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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寵妃》第97章
第97章

  「怎麼了?你一向冷靜自若,」她在羅漢床上笑她一聲,「也會有這樣嚇破膽的時候?」

  「小姐!」寶燕將身後的房門緊緊關上,臉上佈滿了焦急,「你可知道我出去這半天,都聽到了什麼?我……我怕說出來,你聽了會受不住啊!」

  聽到這話,繡玥朝她輕輕招招手,讓她過來。

  她笑笑,「再大的風浪都遇見過,哪還有什麼聽不得的事情,你說罷。」救駕那晚,鈕祜祿秀瑤幾乎將她至於死地,她不是也挺過來了。

  還有什麼是受不住的。

  「你家小姐可沒有那麼軟弱。」

  「可是小姐!」寶燕的聲音高了一分,「這回咱們真的大禍臨頭了呀!」

  「小姐自那日回來吩咐輕易不要出宮門,今日我想著去禦膳房取些食材,卻不曾想,外面全都在說小姐!」

  「我剛一出西偏殿,便瞧見蘭貴人在到處編排小姐,說什麼遜嬪娘娘的病,就是在小姐入了延禧宮之後才病逝越來越沉重的。」

  「更可氣的是,我到啟祥宮附近,又看見秀常在的奴婢們處處議論小姐,說皇上遇刺那一晚明明是小姐你跑去主動哀求秀常在,想要搏一次才冒名頂替,秀常在是見自家妹妹自小孤苦,所以才心軟同意,沒想到事後自己被降位,小姐卻隻字不提,實在讓人心寒。」

  「等到內務府,就聽見裡面流出謠言說,當晚在神武門的值房內,小姐根本是左右逢源,還有奴才親眼見過房內地上的半截龍袍,上面還有字跡,便是小姐慫恿陳德偽造聖旨,意圖謀朝篡位,只不過後來為了遮掩皇室醜聞,被皇上秘密下旨銷毀了!」

  「這還沒完呢!景仁宮已經到宮外陳德家裡那個唯一還活著的老婆子處搜到了信件,那封信偽造小姐的筆跡,直指小姐是指使陳德行刺聖上的背後主謀,樁樁件件都是小姐的精心策劃,為了得到皇恩,當夜小姐才親自前往,做成救駕的假像,眼見著事情敗露,小姐還曾意欲用藥毒殺陳德滅口。」

  「小姐呀!眼下皇后娘娘已傳了當夜給皇上診治的太醫去問話,皇上體內確實殘留了微量小姐那晚用的迷藥,那老婆子也親口承認,說小姐曾私下派人賄給她銀兩,還揪出了出宮的太監親自指證,小姐,如今咱們百口莫辯了,快想想辦法呀!」

  「銀兩……」繡玥支支吾吾地看著寶燕的臉色,心虛道:「確實是我讓木槿偷著找出宮的太監送去的……」

  「什麼?」

  寶燕聽到這話,如遭雷擊一般,她愣了愣,「……那為何我不知道?」

  還能為何,繡玥心虛地耷拉下腦袋,怕你不同意被,所以背著送的銀兩。

  寶燕一時竟被她氣得啞口無言,好半晌,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的情緒消沉了下來,到繡玥對面的羅漢床上坐了下去。

  「罷了,」她無奈地道一聲,轉而看向繡玥,露出點苦笑:「反正已經這麼多的罪名,樁樁件件都是死罪,也不在乎這一條了。」

  兩個人就這樣靜默地坐了一會兒,繡玥的聲音先在房間內響起。她道了句:「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寶燕嗤了一聲,「咱們在一起就好。只是我答應了夫人,要照顧好小姐,若萬一有什麼事,我還是別活了,到時候不知如何面對夫人,活著更千百倍的煎熬難受。」

  她一向不是個有擔當的人,所以那一年才從晉江閣逃了出來,逃過追殺,輾轉被夫人救下。

  「可是小姐,」她望向繡玥,「咱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呀。」

  「小姐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這回……還有法子麼。」

  面對著寶燕的期待臉,繡玥對她寬慰笑笑,她說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吃力,「所有的我……都不怕,只要皇上他心裡不信,宮裡的人誰也奈何不得。」

  只是這次……皇上卻未必全然不信。

  救駕那一晚只有他們三個人在,她當時的言行舉止便引起過皇上猜忌,偽造書信且不論,她又給那個□□十歲臥病在床的老婆子私下捎出去銀子,更加百口莫辯,如今皇上心裡更對她有根刺,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事關江山社稷,祖宗基業,她們這一次實在是捏住了七寸,想要她的命啊。

  繡玥一手支著額頭,閉上眼,「取我的藥匣來罷。」

  取藥匣?寶燕站起身,「小姐,你打算怎麼做?只要你想做,不管要除掉誰,我今夜便動手,不死不休。」

  繡玥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快去拿罷。」

  等到寶燕打開箱鎖,將東西取來交給繡玥,繡玥將匣子置於炕桌上打開,裡面的夾層裡,悉心收著一紅一藍兩個指甲大的葫蘆瓶。

  繡玥將藍瓷瓶取了出來,用繩系在脖間。

  「小姐!」寶燕臉色都變了,「你想做什麼?」

  「去請帛總管過來一趟。」她道。

  這一紅一藍,是她楊家祖上的傳家寶。外祖父將當作命根子的東西都私下交給了她,尤其是紅瓷瓶中裝的這一粒保命丹,將死之人若能及時服下,也可至少保延壽三年。

  這本是給外祖保命用的,就因為怕她進宮後有危險,所以說什麼都塞給了她。

  繡玥低下頭,她也真是很不孝啊。

  「小姐……」寶燕還想要說什麼,卻被繡玥斥了一句,「快去!」

  寶燕無法,一跺腳轉身推門出去了。

  傍晚天剛擦黑,帛堯果然守信,如約來到延禧宮。

  他進門沒有多餘的話,解開披風的系扣,直截了當問道:「找我?」

  繡玥見他自顧坐到羅漢床的對面,伴著輕輕咳了兩聲。

  冬天轉眼快過去,這段時間,季節交替,想必也是他身子難受的時候。

  「抱歉,還要勞煩總管折騰這一趟。」她開口之前,忽然想到了個要緊事,「姚勝和簡嬪的事過後,這段時間沒人找總管的麻煩罷?」

  帛堯輕笑了一聲,「自己泥菩薩過河了,還要操心別人。」

  他說完這句,繡玥便有些臉紅。

  她垂眸,赧然道:「如今我確是自身難保了。所以請總管過來,再幫我一次。」

  「近來之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她道。

  帛堯看著她,點點頭。

  「既如此,你也知道,眼下我處境艱難。一旦不詳之身的罪名坐實,只怕……怕是會被下旨暗地裡處置。」

  話音未落下,他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盯著繡玥的臉:「竟會有這麼嚴重?」

  「你在皇上跟前不是一向得臉?怎麼,他不管你了?」

  原本聽說她與皇帝之間生了嫌隙,被冷落在延禧宮,他還有些高興著,打算過幾日宮中運來桃花許願的時候,約她一同出去瞧瞧。

  怎麼事態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他冷了口吻,面色陰鷙下來,「是皇后?還是謕妃?」

  繡玥搖搖頭,「是誰都好,皇上若是對我生了疑忌,現在他或許還有幾分遲疑,若再過些時日,謠言四起,只怕他即便不願,也不得不處置我了。」

  帛堯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坐了回去,沉著聲音,「你不是一向有很多辦法的。」

  「是呀。」繡玥故作輕快地笑笑:「所以我準備了這個。」

  她張開手心,露出那個藍色的葫蘆瓷瓶。

  「這是我楊府祖傳的秘藥,這一顆是假死丹。服下之人半個時辰內便會血脈凝結,氣息全無,如同一句真正的死屍。」

  他怔住,「你,你想……」

  「倘若真有那麼一天,皇上將我棄如敝履,我只能鋌而走險,服下這粒假死丹。宮中規矩,若是嬪妃病重,防著忌諱,便會先一步挪到宮外的吉安所去,吉安所是宮眷死後停靈的處所,在封棺之前,總管可否有法子,偷天換日,暗度陳倉?」

  說到這裡,帛堯總算明白了,繡玥要做什麼。「你是要詐死,出宮?」

  繡玥鄭重地點點頭。

  若到了那一日,皇上真的下旨,這四周宮中皆是想要她性命之人,在這座冰冷的紫禁城,她的留下還有何意義。

  見她點頭,帛堯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若不出宮,他有可能會親眼見她喪命於此,可若助她……

  「出了宮後,便再也不回來了罷。」他的話問出口,莫名有點苦澀。

  永生永世,都再見不著這個人了,這個曾經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一顆星,將他枯竭黑暗的人生照亮了一點光彩,很快就要一閃而過了。

  明明他已經這般的不貪心,即便人不屬於他,能夠天長日久的見面,能夠在他身邊,他也便知足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連這一點小小的祈求上天都要剝奪走,讓他又重新變得一無所有!

  繡玥沒留意到帛堯的異樣,她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隨口答道:「既出了宮,為了保命,自是不能再回來了。」

  「只是總管,」她吞吐著道,「這李代桃僵,您若能幫我的假死之身從棺槨中偷換出來,只要不被人察覺就好,我聽說為了防止屍身腐爛的氣味外泄,會在金棺的週邊反復刷漆,所以總管……沒人再會查驗棺槨中是否有我的屍身,您也千萬不用……」

  再謀害一條無辜性命。

  後面這句,繡玥沒好說出口,她知道帛堯也聽得出她話中的意思。

  帛堯在座位上一語不發,臉色越來越冷。

  「總管?」繡玥下意識喚了一聲,「可是有難度……」

  「若是棘手……」

  她話未說完,突聽得他道:「那我的病呢?我的病就不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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