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你還是人嗎？

　　嚴輝道：「爸爸，這件事，我們要怎麽處理？」

　　嚴城來回亂走了幾圈兒，晈著牙瞪了一會兒天花板，沉聲道：「那個俱樂部，現在還在經營嗎？」

　　嚴輝道：「我順著隨身碟裡的綫索查了一下，大約在年前的時候，俱樂部出去搜集『貨物』的時候屢屢遭到阻撓，剛開始他們以爲是意外，後來次數多了，『貨物』的來源幾乎要中斷，他們可能是感到有人察覺了，就收斂了很多，不再出去找『貨源』，現在是個蟄伏的狀態。」

　　嚴城道：「年前？」

　　嚴輝點頭道：「對，就是二弟的訂婚宴後不久，我猜想是靖遠暗中干預了，救下了一些人。」

　　嚴城道：「你想得不錯，這個時間段，除了他也沒別人了，應該是嚴渺在宴會上得罪了一涵，穆靖遠一怒之下想要教訓嚴渺，他有一個習慣，就是在出手之前會先把對手查個底朝天，他查出這件事之後，爲了嚴家的臉面，沒有公布於衆，反而把東西留下了，但這種事被他發現，他一定是看不過的，才會暗中出手救人，只是不知道，他原來打算用它來做什麽，不過我想，如果由他出手，你小……呸，嚴渺這場牢獄之灾一定免不了。」

　　嚴輝道：「那我們……」

　　嚴城道：「東西你先放著，今天我回去，關起門來問問她，我現在最希望的是，這件事她具體幷不知情，只是被人給騙了，如果是這樣，我一定不會放過騙她的人！」

　　嚴輝試探道：「那如果她沒有被騙呢？」

　　嚴城氣急敗壞的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妹妹！她比我小那麽多，我從小當女兒疼到大，就算她的性情和做爲令我失望透頂，我也捨不得她去坐牢，可她爲什麽要去做這種事？！」

　　嚴輝道：「爸，她已經在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或許是有人引誘了她，或許只是暴露了本性，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她，和您口中那個只是有些刁蠻凉薄的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指了指那個隨身碟，沉聲道：「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句性情凉薄能解釋得了的，這是原則性的問題，關係到道德底綫，她的權利越大，能做的事情就越多，您……好好考慮一下。」

　　嚴城頽然的坐進椅子裡，聲音暗啞的道：「你說的對，但不能排除她被人欺騙的可能性，這件事不能告訴你爺爺，他老人家如果知道了，身體怕是承受不了，一切等我問過她再說。」

　　可嚴城希望妹妹只是被騙的想法終究是要落空的，他回到家裡，把嚴渺叫到房間裡關上門一問，嚴渺剛才始還不肯承認，但見嚴城把俱樂部內部的結構、運作方式，甚至她的占比分成都說出來後，她知道抵賴不了，索性就承認了，而且幷沒有任何人去騙她，她自己去參與的，嚴城氣得發根倒竪，差點控制不住音量，嚴渺却覺得他氣成這樣實在是大驚小怪：「『貨源』是從全國各地分散著搜集的，運作方式也成熟隱密，輕易出不了事，就算出了事，以我的身份，也可以推出個替罪羊來置身事外，這個世界就是撑死膽大的，餓死膽兒小的，你怕什麽？膽子這麽小，難爲你居然能撑得起整個嚴家。」

　　嚴城簡直快被她氣笑：「這是膽子大小的問題嗎？嚴渺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貨物』是什麽？那是人！跟你我一樣的人！你告訴我，你的道德底綫在哪裡？爸爸是這樣教你的嗎？你是缺錢花還是怎麽著？！」

　　嚴渺生氣道：「你還是我哥哥嗎？那些下等人怎麽能和我比？」

　　嚴城氣得快把桌子拍碎，晈牙怒道：「下等人？你告訴我你區分你和這些『下等人』的標準是什麽？！身份嗎？除了身份，你跟他們哪裡不同？！你把自己當什麽？天王老子嗎？皇上嗎？對別人還有生殺大權？！誰給我的權力？誰給你的底氣?誰教給你的這些理念？你是窮瘋了嗎？別說你平常說是揮金如土都不爲過，就算是窮到要飯，也不能做這種爛肚腸的黑心事！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嚴渺也怒了：「我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才一再忍讓你，你居然用這麽惡毒的話來說我？我又不是全力在做這件事，裡面的運作我沒有參與，我也沒有去抓人，平時他們怎麽做我根本不管，這只是我做的無數個投資中的一個，就跟投電影一樣，我投資，他們運作，我得分紅，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還有，何必把自己說得那麽高尚？這種地下買賣哪裡沒有？你想要當救民於水火的英雄怎麽不去當超人？」

　　嚴城不可置信的道：「你認爲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投資？跟投電影一樣？嚴渺，原來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我們嚴家怎麽會出現你這樣的人？你的心已經黑透了你知道嗎？你把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你還是人嗎？你以爲你沒有親手抓人就乾淨了？你難道沒有給他們提供庇護？這件事，賀源知道嗎？是不是他誘導你去做的？」

　　嚴渺尖聲道：「別跟我提那個人渣！」

　　嚴城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痛色，只有一片冷靜，他冷笑道：「你居然還好意思說別人是人渣，他最多是對婚姻和感情不忠，人品低下些，比起你來可差得遠了，我現在在問你，這件事，他知不知情？有沒有參與？」

　　嚴渺見他的神情，知道他是氣得狠了，現在她剛回嚴家，以後還要依靠這個大哥，到底不敢把他得罪死了，只能「哼」了一聲道：「他不知道，當時我還不知道他的真面目，這種事自然是要背著他的，免得破壞在他心中的形象。」

　　嚴城道：「難爲你還知道這不是件好事，我還以爲你把這種事跟開屠宰場賣猪肉相提幷論了呢。」

　　嚴渺見他越是平靜，心裡反而越沒底，她知道這個大哥已經漸漸靠不住，只能梗著脖子道：「那裡的很多人都是人偏遠的山區抓來的的，只要吃點苦頭就能賺大把的錢，甚至出色些的還能跟著一些大人物穿金戴銀，不比在山區吃土强多了？」

　　嚴城「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你還是在救他們了？這種賺錢、享福的方式你怎麽不去做？」

　　嚴渺怒道：「我說了，別拿我跟他們比！」

　　嚴城冷眼看著她道：「不能比嗎？你哪裡跟他們不同？也是，你比他們心黑，你怎麽不去問問那些人，這種方式的穿！金！戴！銀！是不是享福？你怎麽不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

　　嚴渺道：「他們那種人哪裡有選擇的權利？」

　　嚴城神情平靜的道：「嚴渺，我覺得我跟你已經說不清楚，你根本不懂得什麽是人性，什麽是道德，人都說無奸不商，人在商場，奸滑些無所謂，但奸與惡是兩碼事，你把人肉買賣說得跟賣菜一樣簡單，只能說明你的心肝已經黑透，沒救了，你這樣的人，手中絕不能有權利，否則只會害人！」

　　嚴渺一見他大步要往外走，忙抓住他道：「大哥，你要幹什麽？難道你想要去揭發你的親妹妹嗎？你想讓我去坐牢？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嚴城無力的道：「渺渺，我有你狠心嗎？你的心中可有一刻考慮到爸爸，考慮到我，考慮你二哥？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爸爸知道這件事，會要了他的命嗎？你難道不知道你二哥他從政，一旦這件事被曝光，他會受到多麽大的影響？」

　　嚴渺道：「你既然知道，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嗎？我答應你，我會馬上撤出來還不行嗎？」

　　嚴城已經不想跟她說話，一把甩開她，大步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門一開，却看見嚴老爺子鐵青著臉站在門口！

　　原來老爺子出房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嚴渺進了嚴城的房間，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出來，便想去問問出了什麽事，孔雯看見他往那邊走，就過去扶著他，走到門口時剛好聽見嚴渺拔高聲音的一句話，老爺子沒有敲門，也不讓孔雯說話，就站在門口聽著，孔雯看著他變幻的臉色急得直踩脚，却礙於老爺子嚴厲的眼神不敢出聲，屋裡的聲音其實幷不能聽得很真切，只有零星幾句被拔高了些音量的才能聽得見，而這些聲音，大部分是嚴渺的，但這也可以拼凑出個大概來，孔雯已經驚呆了，她見嚴城開門，瞪了他一眼，擔心的看著老爺子，完全不知該怎麽辦。

　　嚴城看見老爺子也嚇傻了，慌忙道：「爸爸，您怎麽在這裡？您……」

　　老爺子只說了一句：「阿城啊，你妹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她不是我的女兒。」話音剛落，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孔雯一急之下忙從後面去扶他，整個人都給老爺子墊了底，嚴城忙伸手去抱，却沒能抱住，眼看著老爺子倒下去，嚇得心膽俱裂，嘶聲道：「爸！」

　　孔雯在下面墊著，大聲道：「你還不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