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戀人的直覺

　　齊鳴揚的笑意收斂了些，伸手跟穆靖遠交握了一下道：「好久不見，穆總看起來氣色不錯，最近有喜事臨頭嗎？」

　　穆靖遠皮笑肉不笑的道：「喜事臨頭算不上，只是對生活還算滿意罷了，比不得齊總，拿下了『環城』的大單，春風得意啊。」

　　齊鳴揚呵呵的笑道：「一點小錢而已，入不得穆總的眼。」

　　白一涵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有些不解，以他對穆靖遠的瞭解，他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就是在護地盤，神情還頗有些凝重，他疑惑的看了看齊鳴揚，這人雖然有點小心眼兒，不能深交，但他也就是客氣的打個招呼說兩句話罷了，不至於這麽防備吧？

　　他看著穆靖遠顯得有些銳利的眉眼和背在身後緊緊抓著自己小臂的手，嘆息的想道：穆靖遠是真的很在乎自己，這一點毋庸置疑，只可惜，這不是愛。

　　他扭頭看到姐姐白雪晴和沈天揚幷肩站在一起與人談笑，彼此間的對視愛意滿滿，這是裝不出來的，他輕輕吐出口氣，好在，通過這半個月的仔細觀察，姐姐和沈天揚應該是真的。

　　他正有些出神，肩膀被輕輕拍了拍，回頭一看，原來是嚴沛，她一襲略顯俏皮的白裙，高高扎著馬尾，看起來依然充滿了活力。

　　她笑著掃了一眼穆靖遠，趴到白一涵的耳邊道：「你家穆總是不是吃醋啦？看他那臉嚴肅的，冷風陣陣。」

　　白一涵僵硬的笑了一下，道：「哪有，別胡說了，你怎麽自己跑這邊來了？」

　　她朝著一邊努了努嘴道：「大哥和章哥在那邊呢，我就跟章哥說幾句話，可把大哥嫌弃的，我就來找你玩兒啦。」

　　她正說著，突然覺得後脖子有點發凉，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抬頭左右一掃，正對上穆靖遠沉沉的目光，他正陰森森的盯自己摟著白一涵肩膀的手，與大哥鬥爭經驗豐富的嚴沛觸電般的把手放開，幷與白一涵拉開了一臂距離，僵笑道：「穆總穆靖遠這才緩和了臉色，把白一涵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應了一聲，微笑道：「嚴三小姐，來找一涵的嗎？」

　　嚴沛呼了口氣，一邊在心裡吐槽著「小氣鬼」一邊道：「是啊，好久沒見他了穆靖遠低頭看著白一涵，柔聲道：「覺得無聊就跟嚴三小姐玩一會兒去吧，記得一會兒要來找我。」

　　白一涵應了一聲，嚴沛撇嘴想著：跟大哥一樣，都是變臉王，只是你這冬天和春天轉換得比大哥還快啊，看看這小聲音柔的，都快能掐出水兒來了。

　　白一涵走了一步，沒能走得動，低頭一看，穆靖遠的手還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胳膊，他拍了拍穆靖遠的手，道：「靖遠。」

　　穆靖遠一楞，這才一點點鬆開手，看著白一涵跟嚴沛越走越遠的背影，臉色很不好看：那個嚴沛，越走離他的涵涵越近！

　　嚴沛走著走著，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悄悄往後一看，果然，穆靖遠正陰森森的看著她，她無奈的嘆了口氣，默默的往旁邊讓了一點，那種感覺果然少了很多，哼，這個穆靖遠，怎麽這麽護食？比她大哥醋性還大！

　　鬧鬧哄哄的一天過去，傭人們打掃了殘局，白家衆人都回房休息了，穆靖遠坐在床邊，眼睛沒什麽焦距的看著浴室的方向，緊抿著薄薄的嘴唇，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浴室門開了，白一涵穿著包裹嚴實的睡衣走了出來，對他笑道：「等久了嗎？快去洗吧。」

　　穆靖遠站起身，走到白一涵的身前，微微低頭輕吻了下他的額頭，溫聲道：「累了嗎？我幫你吹幹頭髮，你先睡吧。」

　　白一涵往後退了一步，笑眯眯的道：「不用啦，你也累了，快去洗個澡好睡覺，我自己吹就好了。」說著錯開一步走過去了。

　　穆靖遠眸光一黯，在原地默默的站了一會兒，抬步進了浴室。

　　等他洗好出來，白一涵已經吹好頭髮躺進了被窩，看著像是睡著了。

　　他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嘆了口氣，關了大燈，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小壁燈，拿起烟盒去了陽臺，仔細關好了陽臺門，他斜倚在欄杆上點燃了一支烟，任由夜風吹幹他濡濕的頭髮，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籠在烟霧後看不清神情，他怔怔的看著外面的夜景，這裡的夜很安靜，可心裡却是波滔汹涌，不安感越來越强烈，就像是手心裡握著一把沙子，越恐慌就越用力，越用力就流失得越快，心裡明白最後只會得到一個兩手空空的結局，却也只能徒勞的去挽留，這樣的感覺真的讓他害怕又無力，可是看著白家人和一涵的神色都十分自然，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爲什麽他的心裡這麽慌，難道這只是他一個人無病呻吟的矯情嗎？

　　進了秋，天氣已經有些冷了，西郊臨山，夜風很凉，可他却絲毫沒有覺得冷，只穿著一件浴袍站在陽臺上抽烟，玻璃烟灰缸裡已經堆積了很多烟頭，可穆靖遠的腦子裡還是亂得很。

　　白一涵在床上躺了很久，一直不見穆靖遠回來，剛才幷沒有聽到門響，他應該沒有出去，他有些奇怪這人跑哪去了，穆靖遠不在身邊，他根本無法入睡，他有些懊惱的想著，等將來穆靖遠回歸了「正常」的生活，他只怕又要依靠藥物才能睡得著了。

　　他又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房間裡幷沒有人，他起身穿上拖鞋找了一圈，連根頭髮絲也沒有找到，他出去了嗎？

　　剛想出去看看，轉身之際，看到陽臺上一明一暗的火光，他走過去，輕喚了一聲：「靖遠？」

　　火光一頓，很快熄滅了，穆靖遠拉開陽臺門走進來，帶進來一股帶著烟草味道的凉氣，又快速的回身關門，輕聲說道：「你怎麽起來了？我吵醒你了嗎？」

　　白一涵皺著眉頭道：「你怎麽穿這麽點兒在外面抽烟？」

　　他說著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摸摸穆靖遠的手，穆靖遠退了一步溫聲道：「別碰涵涵，我身上凉，你快回床上去，剛醒，別著凉了。」

　　白一涵看著他微微有些發青的薄唇，心疼極了，固執的向他逼進，穆靖遠只能無奈的往後退，直到後背靠到了墻上退無可退，才嘆息道：「涵涵別鬧，真的凉。

　　白一涵有些薄怒道：「你也知道凉？那你還跑到外面去吹風？」

　　他的手摸到穆靖遠的胳膊，又向別的地方摸索，觸手到處都是一片冰凉，急忙抓起他冰冷的手，把人拖到床邊，一把把他推到床上用被子蒙住，想了想自己也鑽進被窩，想用體溫快速幫他回暖，却被穆靖遠按住了肩膀，只聽他輕聲道：「涵涵乖，不要鬧，真的會著凉。」

　　白一涵露出一絲苦笑道：「我不是紙糊的，不至於這樣就著凉，倒是你，要不要跟我說說爲什麽晚上不睡覺跑到外面去抽烟？我記得你沒什麽烟癮的。」

　　穆靖遠晈了晈唇，沒說話。

　　白一涵低聲道：「有什麽煩心事嗎？我知道我沒什麽用，你……」

　　穆靖遠忙道：「別這麽說，涵涵，對我來說，你是最好的。」

　　白一涵靜了一下，輕聲道：「最好的嗎？」弟弟吧？不過，他該滿足的，是自己太過貪心了。

　　穆靖遠以爲自己的遲疑讓他不開心，想了想只得道：「涵涵，你跟我說實話，我最近惹你生氣了嗎？」

　　白一涵道：「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

　　穆靖遠脫口道：「那你爲什麽……」

　　白一涵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嗯？」

　　穆靖遠閉了閉眼睛，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床上，緩緩的靠近……

　　雙唇即將接觸的時候，白一涵輕輕的扭過了頭。

　　穆靖遠挫敗的嘆了口氣，額頭頂在白一涵的肩窩處，嘆息道：「你抗拒我的親近、抗拒我的吻，涵涵，你……後悔跟我在一起了嗎？你後悔了嗎？」

　　白一涵僵硬了一瞬，强笑道：「沒有啊，你不要胡思亂想。」

　　穆靖遠抬頭摸了摸他的臉，眼神有些哀傷：「涵涵，你對我的態度改變了，雖然大多時候還跟平常一樣，也很關心我，我也依然能感覺到你是愛我的，可是，你的態度轉變了，這是我作爲戀人的直覺，不會錯的。」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淡淡的無奈與憂傷，接著道：「你不願意結婚、抗拒我的靠近，涵涵，我……我很怕，我希望我們之間地坦誠的，如果你不再愛我，不想再跟我在一起，就直接跟我說，好不好？」雖然我幷不會同意。

　　白一涵聽到他說「坦誠」，脫口道：「你呢？你坦誠了嗎？」

　　穆靖遠一楞，支起一點身子道：「涵涵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幷沒有騙你什麽啊？」

　　白一涵有些懊惱自己的嘴快，他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原來他幷沒有自己想的那樣毫無怨言，他的心裡，其實還是有怨的，他幷不能像之前想好的那樣，心甘情願的配合好家人的「治療方案」，演完自己要扮演的角色，然後默默的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