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來意
沈常在遷宮後, 後宮一時陷入了平靜,就是嫣嬪也收斂了不少, 去慈壽宮給謝太后請安時,也不再特意的碰見皇上了。
而衛離墨這兩日却是見天的往玉芙宮跑,元寶不睡覺得時候,他還會同玩耍一會。
一來二去的,元寶也就慢慢不再認生了,有時心情好時, 還會賞臉的讓他抱一抱。
這可把衛離墨高興壞了,兒子終於不再見到他, 就咧嘴嚎嚎大哭了,這是一件多麽值得慶賀的事情啊!
跟在身旁的趙慶却是不知說什麽好了, 當爹的還要看當兒子的臉色行事,也是沒誰了。
可就算這樣了,衛離墨也是苦惱不已。
那便是他不敢抱的時間太久,小人兒太小, 又喜歡在他懷裡扭來扭去, 讓他感覺就跟抱著一個易碎物品是的,那是又害怕, 又緊張, 就怕一不小心摔碎了。
不對,易碎物品摔碎了都沒有小崽子可怕,物品沒了就沒了,反正也是個死物, 可小崽子要是摔了,那就悲催了。
所以,他只要一上手抱著小崽子,就全神貫注,緊張兮兮的盯著懷裡的寶貝疙瘩,就怕有個閃失。
他這邊舒服了,後宮的衆妃嬪却嫉妒曦貴嬪、嫉妒的眼睛都泛紅了。
曦貴嬪的玉芙宮到底有什麽好的,皇上就不能轉轉自個的眼珠子,到她們那裡去一趟,讓她們心裡也跟著平衡一下嗎。
等啊,盼啊,等皇上終於不再去玉芙宮了,後宮的妃嬪也沒等到皇上去她們那裡的身影。
真是讓人失望不已。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進入了十一月份,天氣也一天冷過一天,真正寒冷的冬天終於來了。
尚宮局那邊,也早早就給玉芙宮送來了上好的紅羅炭。
後宮短了哪個妃嬪的木炭,總管鄭大錢,也不敢短了玉芙宮這邊的炭火用度。
不過,說起木炭來,那就要先說說正殿這邊和錦華殿不一樣的取暖方式了。
以往錦華殿過冬,取暖用的那都是火盆,而玉芙宮正殿這邊,却是直接在殿內地下砌築了火道。
這種火道又被形象的稱作「地龍」。
只要在室外的地炕口內燒火,火道裡的熱氣,就會源源不斷的傳到殿內的地面上,散熱的面積不僅比火盆大,也更不容易發生火灾和一氧化碳中毒。
當然,現在的古人還沒有一氧化碳中毒這個概念,不過,讓蕭婉詞說,這個取暖的法子,跟前世北方的地暖,倒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說,老祖宗的智慧,也是出乎你的想像的。
去年冬天,蕭婉詞還住在錦華殿,位份也低,從沒有過這麽好的待遇,但却去過兩次乾正殿侍寢,早就對那邊的地龍垂涎不已了。
她那時候還想,什麽時候也能冬天用上地龍取暖就好了,沒想到的是,今年她的願望就實現了。
這樣一想,努力晋升位份,還是很有必要的,最起碼冬天不會挨凍不是。
蕭婉詞也是個慣會享受的主,這不,天氣一冷,尚宮的木炭一到位,她就讓宮人燒起了地龍。
殿外寒風陣陣,殿內溫暖如春,那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就連以前一到冬日就搬去御花園暖房的花卉盆栽,今年也留在了正殿內,讓房間更添了一份清新綠意的雅致。
說起來,還有一件讓她高興的事情,那就是夏皇后遲遲沒有恢復鳳儀宮請安的事了。
不僅不用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去鳳儀宮,還能一覺睡到自然醒,就算在被窩裡懶一下床,那也允許的,再沒有比在冬日裡能睡個懶覺,更讓人歡喜了。
這一日,天陰沉沉的厲害,北風更是呼呼的吹了一天,到了下午,天空中竟飄飄揚揚的下起來了雪花,宮人也紛紛躲回屋內取暖。
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溫暖如春的玉芙宮正殿,蕭婉詞坐在南窗下的坐榻上,陪著小元寶玩耍。
此時,小元寶是仰臥著的,可一眨眼的功夫,小傢伙側身一翻,圓滾滾的身子翻成了俯臥,那輕鬆熟練的樣子,一看就是做了不止多少次了,才會這麽輕易的就讓他翻了過來。
「元寶,好棒!」蕭婉詞高興的鼓掌道。
元寶仿佛知道這是自己的母妃在誇獎他,玩的更起勁了。
俯臥在榻上,竟用自己的小胳膊小手,撑起了圓滾滾的上身,幷把頭抬的高高的,一臉炫耀十足的看著自己的母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小縫,唇紅齒白的小嘴裡還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蕭婉詞一下子就被他小萌樣逗笑了。
伸手將他抱了起來,沒想到這時候的小傢伙,還不忘了表現自己,蹬著自己胖胖的小短腿,開始在蕭婉詞的雙腿上來回的跳躍。
蕭婉詞真是被他愛炫的小模樣打敗了,簡直就是個小活寶!
秋果掀開擋風的棉簾子一進殿,看見的就是自家主子和愛耍寶的小殿下玩鬧的場景。
她會心一笑,玉芙宮自從有了小殿下,那歡聲笑語從來沒少過。
不過,她不得不走過去打斷母子倆:「主子,冷宮的邢婆子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告。」
秋果也是詫异不已,自家主子和邢婆子可是兩個世界的人,也不知邢婆子此來有什麽事,怕她不給通報,還一副信誓旦旦有要事的模樣。
蕭婉詞抬頭:「冷宮的邢婆子?」別說秋果詫异,就是她自己也是摸不著頭腦。
在冷宮,她和邢婆子只有一面之緣,而她還曾經給過邢婆子銀兩,別讓秦容華在冷宮裡過的太舒服了。
她心下一動,難道是秦容華死了,邢婆子專門過來跑一趟,向她報告此事的,順便討一點銀錢。
這是蕭婉詞現在唯一能想到邢婆子來玉芙宮見她的理由。
「外面不是下著雪嗎,邢婆子也不怕冷。」
秋果也是一臉的疑惑,「誰說不是呢,這外面一下雪,冷的不得了,連宮人都怕冷的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了,這邢婆子倒是個不怕冷的,專門挑這種天氣來玉芙宮,不知道的,還以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行了,把人請進來吧。」這雪天的,人都已經來了,總不能不見吧。
「是,那奴婢這就去將人請進來。」說罷,秋果轉身去了。
秋果前脚一走,蕭婉詞喊來待在東次間的范奶娘,讓她將小元寶抱下去,可能小元寶還沒跟她玩够,抓著她的袖子死活不鬆手,一臉的不情願,就差哭給你看了。
蕭婉詞又抱著他哄了幾句,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還是狠了狠心讓范奶娘抱了他下去,索性幷沒有如她想像一般的嗷嗷大哭,也讓她鬆了一口氣。
要說蕭婉詞最怕什麽,最怕的就是小魔星的哭聲了。
這邊范奶娘抱著元寶下去,她剛在坐榻上端坐好,那邊秋果也掀開棉簾子,領著跟在的身後的邢婆子進來了。
「老奴參見貴嬪娘娘,貴嬪娘娘金安!」邢婆子行了跪禮,連敬稱也用上了。
蕭婉詞上下打量了一番邢婆子,比起她上次見到邢婆子穿的灰撲撲的模樣,今日她穿了一身深褐色的襖子,看著體面了不少。
「起來吧。」
「謝貴嬪娘娘!」邢婆子起身。
「聽我的宮人說,邢嬤嬤此來玉芙宮見我,是有要事?」蕭婉詞慢條斯理的開口問道。
邢婆子低眉順眼的回道:「老奴確實有要事同貴嬪娘娘相說。」
說著她頓了一下,雙目四下看了一眼,最後的目光停留在秋果身上一下,繼續慎重的說道:「這件事關係重大,貴嬪娘娘可否屏退左右?」
蕭婉詞和秋果有些面面相覷,這邢婆子不會來真的吧,瞧著一副慎重緊張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爲她有多重要的事情說呢。
「邢嬤嬤但說無妨,秋果是我的貼身大宮女,我對她還是很信任的。」
其實是她對邢婆子口中所說的要事,根本就不相信。
再說,她也不可能事事讓邢婆子牽著走,瞧邢婆子一來,一副信誓旦旦、緊張又慎重的模樣,誰知道是不是裝的,或者抱著別的心思來的。
邢婆子沒想到曦貴嬪對她口中的要事,幷不怎麽重視,要不然也不會連身邊的宮女都不屏退了。
可她今日來見曦貴嬪一面却幷不容易,怕被宮人瞧見認出,她還專門選了這麽一個惡劣的天氣出門,就是爲了能上曦貴嬪一面。
說實話,她來之前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畢竟像曦貴嬪這種位份、還得寵的妃嬪,也不是她一個冷宮婆子說見就能見到的。
不過,在最後,邢婆子還是打算再努力一把,實在不行的話,再說也不遲。
她恭恭敬敬道:「娘娘也不要爲難老奴,老奴受人所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來時主人說過,這件事情只能過貴嬪娘娘一人的耳朵。」
蕭婉詞這一次真的驚訝了。
邢婆子的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這又是受人所托,又是主人的,不過,既然邢婆子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吧,她還不感興趣了呢。
她可是一直記住一句話,後宮之事,越是秘密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既然邢嬤嬤不願意說,那就算了,秋果,送客。」
邢婆子一楞,曦貴嬪對她口中的要事,竟真的一點沒有興趣,她剛剛還以爲曦貴嬪是裝的呢。
雖說事情關係重大,不能被外人知道,可她要是現在不說的話,那以後要見曦貴嬪一面,只會更難了。
她著急道:「且慢,貴嬪娘娘何必這麽著急轟老奴出去,老奴說出來就是了。」
心下就盼著曦貴嬪身邊的宮女秋果,真的是曦貴嬪的心腹,不會將她家娘娘要做的事情捅出去,特別是不能讓夏皇后那邊知道。
蕭婉詞就知道邢婆子無論如何都會說的,這個冷宮的婆子,爲了見她一面,選這種天氣前來,最後肯定不會無功而返的。
她剛開始以爲,邢婆子前來玉芙宮,或者是因爲秦容華沒了,是來向她討賞的,畢竟自己和冷宮有所牽扯的,也就秦容華了。
可後來隨著邢婆子的話,她就推翻了這個猜測,可怎麽想,她也想不出邢婆子所說的主人,跟她有什麽關係,最後她都要想到後宮陰謀上了。
可等邢婆子真的開口說明了來意,說出了她所說的要事之後,蕭婉詞只想說一句,簡直太扯了。
邢婆子口中所說的主人,竟是冷宮的文貴妃,也就是被皇上打入冷宮的文庶人,只是邢婆子還稱呼文庶人爲文貴妃罷了。
而邢婆子前來玉芙宮,竟是奉了文貴妃之命,讓蕭婉詞能在皇上面前給文貴妃美言幾句,救文貴妃出冷宮的。
邢婆子這話一出,直接雷了蕭婉詞一個裡焦外嫩。
這讓她懷疑,她在文貴妃心裡哪裡是個人,簡直是個神啊,她說什麽,皇上就會聽她這個神的。
不,不,可能在文貴妃心裡,她是個禍國妖妃也說不定,迷惑皇上的禍國妖妃。
畢竟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從正七品的常在,晋升到了正三品貴嬪之位,給了文貴妃她很得寵的錯覺,也說不定吧。
「貴嬪娘娘放心,貴妃娘娘說了,娘娘只要幫著貴妃娘娘出了冷宮,貴妃娘娘和大皇子,一定會支持娘娘的三皇子成爲太子的,皇后現在膝下又沒有嫡子,憑著皇上對娘娘的恩寵,和貴妃娘娘大皇子的支持,三皇子殿下,最後一定能榮登大位。」
邢婆子按照文貴妃來時給她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蕭婉詞則被邢婆子所畫的大餅,直接砸暈了!
不對,是被文貴妃异想天開,給震暈啦!
她只有一個念頭,文貴妃在冷宮肯定是被關傻了,對,一定是關的腦袋秀逗了,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不切實際的想法呢。
她就是個傻的,都知道文貴妃母子和二皇子的事,是宮裡的禁忌,萬萬不可在皇上面前提起。
誠如衛離墨對她多有容忍,她也從來不會傻的去犯這個忌諱。
可現在文貴妃却讓她去揭開這個禁忌,還要將禁忌的罪魁禍首救出來,簡直沒有比這更扯的事情了。
她哪裡有這麽大的能耐的,文貴妃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說個不中聽的話,她就算有這個能力,爲什麽要幫著文貴妃母子脫困呢,不僅會得罪後宮之主夏皇后,還有可能會給自己弄出一個强大的競爭對手。
她可是知道,在她們這一届秀女未進宮之前,後宮最得寵的就是文貴妃母子了,不僅可以和夏皇后有分庭抗爭的能力,就是現在的賢妃,那時候在文貴妃面前,也要後退一射之地。
文貴妃真要出了冷宮,身爲皇長子的大皇子,出來的日子還會遠嗎。
到時候,這後宮到底是誰的天下,真還不一定呢,就是沒有了嫡子的夏皇后,想必都不是文貴妃的對手了。
像她這種正三品的貴嬪,在文貴妃的眼裡,想必連個小蝦米都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