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那畫
衛離墨回到乾正殿, 直接坐在了靠窗的榻上,自有宮人上前幫他脫掉脚上的靴子。
他展開手裡從錦華殿那裡順來的畫作。
第一張宣紙上畫的是兩個人, 而且是一男一女,因爲男的帶著頭冠,女的戴著一枝步搖。
從畫上看是男人趴在地上撅著屁股,正在被手拿杖子的女人在打屁股,雖然曦嬪畫的甚是潦草難看,但却一目了然, 再清晰不過,而且曦嬪還在男子和女子頭的上方, 配上了很形象的文字。
女子曰:「狗皇帝,讓你敢不來看我!讓你敢不來看我!」
男子則是兩眼哭的嘩啦啦的眼泪, 喊道:「朕,再也不敢了!」
看完了此畫,衛離墨真是被曦嬪給氣笑了!
「呵呵……」
誰給了曦嬪這麽大的勇氣,讓她敢畫這樣的畫!
剛剛在錦華殿時, 他只是無意瞄了一眼, 隻記著了三個讓他很生氣的字,那就是「狗皇帝」這仨字。
他當時那叫一個氣啊!
合著原來他在曦嬪心裡就是一個狗皇帝啊!
狗皇帝!狗皇帝!這仨字也是曦嬪敢喊的。
衛離墨越想越生氣, 寬大的袖袍一掃, 只聽『嘩啦』一聲,擺在炕桌之上的一套精美茶具應聲而落。
嚇得乾正殿殿內殿外伺候的宮人,俱是頭皮一緊,皇上這是發怒了!最近可要小心著點伺候了!
衛離墨真不知曦嬪是怎麽想的, 就這幅畫,她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够砍的,他不知道誰給了她這麽大的膽子,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趙慶低眉順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先聽到皇上發出的古怪笑聲,渾身起了一層鶏皮疙瘩:皇上,這是被曦嬪給氣笑了啊!
還沒等他轉過神來呢,又是『嘩啦』一聲,一片瓷器破碎的聲音:皇上,這是氣急眼了啊!
他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榻上,趕緊又低下了頭。
皇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他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顫,他真是好奇曦嬪到底在宣紙上畫了什麽,能讓皇上這個樣子!
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衛離墨發泄了一番後,接著又翻過第二張宣紙。
畫的還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女人只是換了個姿勢,變成了兩手掐腰:「你錯了沒有!」男人趴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喊道:「朕錯了!朕有罪!朕不該不來看你!」
等看完第二張,他將兩張宣紙重新卷好,對著趙慶道:「把東西放到寢殿書桌旁的黃花梨木盒裡!」
「是。」趙慶雙手接過卷好的兩張宣紙,轉身進了隔壁的寢殿。
一邊走一邊心裡犯嘀咕:皇上都氣成這樣了,還不把曦嬪這兩張破紙給撕了,而是讓他把東西收在寢殿的黃花梨木盒內,是不是說明曦嬪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啊!
要知道皇上寢殿的黃花梨木盒,放的可都是皇上自己喜歡的私人物件啊!
哎呀,他是真想看看這兩張紙上,曦嬪到底畫了什麽,可他又不敢,剛才看皇上火成那樣,他又怕看了什麽不該看的了!
還是把東西老老實實放那吧,而且最近幾天,可要小心著點伺候了,要不然可有的好受了!
趙慶麻溜的把東西放好,返回殿外,地上的瓷器碎片,已早有宮人利索的收拾乾淨,而衛離墨也恢復了正常,開始他一天的工作。
錦華殿內,自皇上走後一直處於低氣壓狀態,蕭婉詞也無心幹任何事情,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連平日最喜歡的膳食用起來也是難以下咽,每一頓也只堪堪用了一點。
秋果和細雨在旁邊看著却只能幹著急,因爲她倆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家小主那兩張宣紙上到底畫的是什麽,一問這個問題,蕭婉詞就沉默不語,拒絕回答一切問題。
到了傍晚,小五子那邊傳來落櫻宮懿容華那邊掌燈的消息。
蕭婉詞只在這個消息之後,除了微微一楞之外,再無任何想法。
她現在都快自身難保了,哪管得了懿容華是不是初一侍寢啊,這應該是夏皇后該操心的事才對,畢竟初一十五這兩日是可是夏皇后侍寢的日子。
不過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一夜未睡好的蕭婉詞頂著兩隻熊猫眼,早早的收拾妥當領著秋果到了夏皇后的鳳儀宮。
等她坐好後,也沒有心情撩一撩方小儀了,而且弄不好再過兩天,她還要和方小儀這個不受寵的妃子作伴去呢,到時候她倆說不定還能成爲姐妹呢!
衆人有些訝异今日的曦嬪怎麽沒找方小儀的茬啊,讓她們這些已經習慣了此情景的人,還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應呢!
蕭婉詞好想說她現在可沒這個心情!
等夏皇后出來,看著也是精神不大好的模樣,顯然因爲懿容華昨夜侍寢之事,而一晚上沒休息好,雖然她出來之前已經用脂粉遮掩了一番,但還是有些疲態。
再加上賢妃康妃孟淑儀幾個一唱一和,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懿容華侍寢,夏皇后就算儘量維持自己溫婉賢惠的形象,但臉上也難免有幾分不自在,只能草草讓衆人散了!
宮中因永昌帝重新開始翻牌子,又漸漸開始熱鬧起來,每日清晨到鳳儀宮請安,也成了衆妃嬪唇槍舌戰,勾心鬥角的發揮場地,羡慕的,冒酸話,各種姿態是輪番上演,好不熱鬧啊!
隨著各宮妃嬪的新一輪侍寢,原本受寵的蕭婉詞却遲遲沒被皇上翻牌子,讓衆人驚訝之餘,各種關於錦華殿曦嬪失寵的謠傳,在後宮各處慢慢蔓延開來。
特別是初一那日,有人瞧見皇上去了錦華殿一小會兒,就被曦嬪氣得拂袖而去的傳言,更是傳的是有模有樣,讓衆人難免也是信了幾分。
隨之而來的自是各種對蕭婉詞的冷嘲熱諷,蕭婉詞每日面對有些妃嬪的挖苦譏諷,除了讓自己不動如山以外,心裡也是暗暗叫苦。
這滋味,怎一個愁字了得!
最近趙慶的日子也是不怎麽好過,每天的日子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自從那日皇上從錦華殿曦嬪那裡回來,發了一頓脾氣後,又開始恢復後宮翻牌子的日程,看上去一切再正常不過了。
但還是有好幾個伺候的御前宮人,因爲一點小事就被皇上莫名其妙的怒火掃到了。
這樣的小事,要擱在乾正殿以前根本都不算事,但今時不同往日,皇上那脾氣,現如今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連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應對,更何况其他宮人。
趙慶心裡比誰都清楚,皇上這是還生著曦嬪的氣呢,曦嬪不在跟前,受罪的自然是他們這些伺候的御前宮人了!
哎,命苦不由人,小心伺候著吧!
這日晌午,趙慶□□兒子趙信悄悄叫出了乾正殿,說是有事跟他說。
「何事這麽急?」趙慶問道。
趙信將手中一個小巧的紅木盒遞到了趙慶跟前:「這是錦華殿的小五子送過來的,說是曦嬪小主讓乾爹您轉交給皇上的。」
趙慶的眼睛直犯抽抽,自從皇上拿著兩張宣紙從錦華殿出來,乾正殿就沒消停過,他現在看見錦華殿的東西就嚇得慌。
他雙手接過趙信手中紅木盒,不確信的問道:「裡面裝的是什麽,你可瞧過了!」
趙信趕緊搖了搖頭:「兒子可沒看過,小五子說,曦嬪小主交代這紅木盒除了皇上之外誰都不讓看,還說皇上要是不願意打開看的話,就把東西再退回錦華殿就是了!」
這話他當時聽了都替曦嬪捏一般冷汗,宮裡哪有妃嬪敢用這種口氣跟皇上說話的,要是他的話,反正他是不敢向皇上傳這樣話的,也不知道他乾爹趙慶會不會幫曦嬪傳這話了。
趙慶楞了楞神之後點了點頭,嗯,這話像是曦嬪能說出來的,他還聽曦嬪說過其他不著調的話呢,所以聽了此話,他一點也不足爲奇!
趙信見乾爹幷沒有曦嬪的話生氣,又問道:「乾爹,那,這盒子您看……」
趙慶也有幾分疑慮,這皇上還在氣頭上,他是把東西傳進去呢,還是不傳進去呢,這萬一把東西傳進去,皇上看後惹得他更生氣了該怎麽辦,但不傳進去吧,皇上也還在生氣呢,好像不管傳不傳,都沒多大的區別嗨!
「東西放我這吧,我下午再找機會遞給皇上。」他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被皇上再駡一頓罷了!
最近乾正殿的氣氛他是受的够够的了,說不定曦嬪還真有辦法呢,畢竟皇上因何生氣,好像也只有曦嬪知道原因在哪了!
要是曦嬪能讓皇上消了氣,乾正殿的春天不就來了!
「那行吧,小五子還在外頭等著兒子回話呢,兒子這就跟小五子說,東西您答應幫忙遞給皇上,不用再想著帶回錦華殿去了。」
趙慶:……,合著曦嬪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幫她傳給皇上啊,還打算再帶回去,也是,現在敏感時期,還真沒人願意趟這趟渾水,要不是他多少瞭解點皇上的心思,他也不敢冒這麽險給曦嬪遞東西進去。
還有後宮最近那些關於曦嬪失寵的傳言,要不他也一起報給皇上聽得了,這也算是賣個好給曦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