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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469章
第459章

 趙黼雖意外,但向來是個最懂皇帝性情的,見神色不對,便不言語,悄然無聲地隨著眾人退了出來。

 殿門口,靜王歎道:“實在不巧的很,想來果然年紀大了,不該又顛簸著來圍獵。”

 太醫道:“幸而聖上身子向來康健,先前又只一時的氣血翻湧,方才服了順血理氣的保心丹,脈象便也和緩了些,請王爺放心。”

 靜王道:“有勞了。”

 這會兒幾個大臣也並未散去,又同靜王寒暄了幾句。

 也有人建議立刻回京,靜王道:“方才太醫的意思,是要再養一養,理一理氣血才好,貿然又顛簸,只怕不好。過了這一夜,明兒再聽聖上定奪就是了。”

 又安撫眾人且都各去安歇。

 群臣當即也都退去,沈正引走了過來,略同靜王說了幾句,也自去了。

 最後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趙黼,另一個,卻是白樘。

 趙黼道:“皇爺爺留我父王做什麼?方才瞧著神色不對,不是有什麼事兒?”

 靜王道:“不要胡說,是出來圍獵散心的,又有什麼事兒。三哥是太子,聖上有什麼機密要留他交代,何足為奇。”

 趙黼見白樘始終沉默,便道:“尚書?你是不是有何高見?”

 白樘原本袖手垂眸,聽趙黼這般一句,卻道:“殿下玩笑了。是了,殿下要留在這裡麼?”

 趙黼道:“我有些不放心,便留在這裡罷了。”

 白樘靜靜地看著他,夜色中,眼神頗有些奇特……趙黼正要問話,白樘道:“那就罷了。”

 趙黼道:“怎麼了?”

 白樘道:“還以為殿下要出去……想托殿下向巽風他們帶句話。”

 趙黼心頭一動,忙道:“我去一趟也無妨,何況能為尚書效勞,自求之不得的。你有什麼話?”

 白樘道:“只是想告訴巽風,今夜住處安歇等,且也不能大意,再叫他約束刑部的人,不可任意走動鬧事。”

 趙黼笑道:“還當怎麼樣呢,原來是這種小事,誰不知道你那部裡的人,都大有尚書本人的風範,哪裡是些會任意鬧事的,你只是白謹慎罷了。”

 白樘道:“多叮囑一句是好的。多謝殿下替我走一趟。”

 趙黼道:“客氣。”擺了擺手,竟自去了。

 一直見趙黼的身影消失在行宮的層樓曲廊之間,靜王才道:“你幹什麼要調黼兒走開?”

 原來靜王是個心細的,知道白樘向來不會這般多話,且方才故意提到巽風,誰不知道今日“謝鳳”也做為刑部的人,如今正跟在巽風身旁。

 白樘故意提起,不過是提醒趙黼記得此事,從而調他離開罷了。

 白樘看一眼幽洞洞、沉寂無聲的內殿,道:“王爺,可知聖上如今跟太子在說什麼?”

 趙穆笑道:“你這話問的古怪,我如何能猜的到?”

 才說了這句,忽地見白樘臉色凝重,不同尋常,便道:“你……想說什麼?”

 夜色籠罩中的蘭劍山,仍能看出那朦朦朧朧的劍刃般的峰頂。秋夜的月本極明淨,只因是月初,便見很是瘦淺的弓月,彎彎地勾在山邊,那彎角尖尖地,並不似往日般柔和,反透出幾許鋒芒,看著就像是被名匠精心打磨出來的利刃之色。

 白樘輕聲道:“我怕……要出事了。”聲音微低,幾不可聞。

 且說趙黼前去替白樘傳話,誰知巽風果然是在的,但是他心心念念想見的那人卻偏不在。

 趙黼問道:“謝鳳呢?”

 巽風道:“先前出去了。”因知道雲鬟心許了他,便不似先前一般冷待,想了想,道:“像是往南殿那邊兒去了。”

 趙黼笑道:“多謝。”負手而去。

 這蘭劍行宮,趙黼並不熟絡,走走停停,又攔住一個過去的侍者問了路,才慢慢地來到南殿。

 因皇帝駕臨,這行宮月前就開始打理,南殿此處也都燈火點綴。

 趙黼舉目看了看,喃喃道:“黑漆漆地,阿鬟來這裡做什麼?”忽地又笑:“總不會想到我來找她,故意躲清靜來的?”

 正在打量雲鬟何在,卻見那九曲廊橋上走來一人。

 雖是夜影之中,趙黼仍一眼就認出來是雲鬟,當即便騰身躍起,跳到那曲橋上。

 雲鬟正走間,冷不防他從那廊柱旁邊閃身出現。雲鬟吃了一驚,忙往後退出一步,定睛看是他,才松了口氣,道:“殿下……”才喊一聲,卻又打住。

 趙黼笑道:“月黑風高的,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也不怕有個鬼把你吃了去?”

 雲鬟無心說笑,邁步欲走。不料趙黼目光銳利,又見她舉止有異,往身後掃去,依稀看見那水閣內仿佛有個人影一般。

 趙黼臉色一變,卻看出那是個男子,當即道:“那……”

 雲鬟早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走了。”

 趙黼冷不防,被雲鬟拉著往前,仍是回頭想看,卻見那人靜靜地在那裡,並不見躲閃之意。

 雖然月色幽淡,燈光朦朧,趙黼卻覺著那個人仿佛是在盯著自己。

 半信半疑回頭之時,趙黼忽地一震,卻認出那個是誰了。

 被雲鬟拖著出了廊橋,趙黼方道:“那是蕭利天,你跟他在一塊兒做什麼?”

 幸而此前經歷過那許多“風風雨雨”,趙黼的性子也是練出來了,不再急赤火怒地發作,只是疑心雲鬟是有什麼“要事”。

 雲鬟見他竟然已經認出來了,便道:“沒什麼,我是打這裡經過,無意中看見親王在此,便同他閒話了幾句而已。”

 趙黼不大肯信這話:“你跟他有什麼閒話說?”忽冷哼道:“可知今兒我為何修理他麼?他是不是還沒吃夠苦頭?”

 蕭利天今日提出要一塊兒行獵,趙黼自不怕輸給他,非但不怕,反而是存著一個找場子之心的。

 只因那日阿澤前往謝府報信,無意中卻見蕭利天“輕薄”之態,阿澤又賭氣跑了,此後,到底抽了個空子,就在趙黼跟前透了風兒。

 所以趙黼今日對付睿親王,才絲毫地手下不留情,最後蕭利天從馬上跌落那一次,幾乎就折了手腳。

 趙黼說罷,卻覺得雲鬟的手一顫,趙黼問道:“怎麼了?”

 雲鬟緊緊握住他:“我已說了沒什麼,就只是閒話而已,難道你不信麼?”聲音裡有些顫似的。

 趙黼怔然,只以為委屈了她,忙柔聲道:“信信信……我哪裡不信了,就只是怕你吃虧罷了。你說什麼都信,你就說是出來遛狗遇見了他,我也全信,如何?”

 雲鬟輕輕一笑,忽地喚道:“六爺……”

 趙黼道:“嗯?”

 雲鬟見此地空曠,生怕人看見了不好,便又拖著他的手,往前而行。

 漸漸聽到水聲潺潺,那彎彎地月倒影在湖上,同廊下的燈籠光交織輝映,竟透出幾分難言的朦朧溫柔。

 波光粼粼,趙黼覺著她的手綿軟微暖,心中怦然亂跳,此刻全不知道自己將去哪裡,仿佛只要被她這般拉著手,就不管去什麼天涯海角,大漠滄海……盡數使得。

 鼻端又嗅到一陣甜甜的氣息,卻是桂花的香,從別苑裡一陣陣傳來。

 趙黼心動神馳,竟再也忍不住,便將她的手拉了一把。

 他用的力雖輕,雲鬟如何禁得住,身不由己地倒退回來,趙黼張手,頓時攬了個正著。

 雲鬟撞在他胸口,一時竟也無語,只是片刻,才低低說道:“你做什麼?”

 趙黼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雲鬟無法回答……她也並不知道該去哪,只想著要走的遠一些兒,再遠一些兒罷了。

 趙黼見她不答,便垂首在她額頭上輕輕吻落:“阿鬟。”

 雲鬟“嗯”了聲,又道:“不可胡鬧。”

 趙黼道:“又說我胡鬧,我哪裡胡鬧了,不過是吻我的娘子罷了。”

 雲鬟的心頭,半分酸,半分苦,卻又攪著半分甜,滋味彈亂。

 月在湖中,瑟瑟而動,波光蕩動。

 水色伴著花香,眼前所見,卻是令他夢寐以求的人,所聽所覺所見,盡是這世間最美的景致。

 趙黼道:“可知今日捉了鹿出來,我最想做的是什麼?”他的雙手沿著肩頭往下,環抱在她的腰間。

 雲鬟道:“想做什麼?”

 趙黼道:“我想立刻跑到你跟前兒,就像是現在這般,抱著你,狠狠地親你。”

 手底她的身子輕輕地顫了顫,趙黼禁不住在她耳畔輕輕地吻落,炙熱的唇瓣卻又慢慢地沿著滑向她的唇上。

 雲鬟想要轉開,卻早給他捕獲,不由分說地便粘在一塊兒。

 他往後一靠,越發倚在廊柱上,為更便宜些,便略屈膝支起腿,讓她越發靠自個兒緊密了些。

 幾乎不知是湖水的聲音,還是如何,她的眼底明光迷離,本想將他推開的,只是……

 意亂情迷之時,心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我在等一個真相,而你所做的便是不要攔路,因為一旦成真,就算是你,也無法阻擋。”

 毫無預兆,眼角一點沁涼,趙黼探手指擦了擦,猛地停了下來。

 他有些無措地看著雲鬟:“怎麼哭了?”又道:“是不是我弄疼了?”

 此刻他斜斜地靠在廊柱上,長腿微微屈起,卻仍是高她好些。看著她半仰的臉,雙眸緊閉,眼角一線在燈影下閃爍,果然是落了淚。

 雲鬟睜開雙眸,目光朦朦朧朧,凝視他半晌,忽然溫聲道:“並沒有。”

 趙黼道:“那如何哭了?”

 雲鬟道:“我……我只是,想到你今兒得勝的時候,是喜極而泣……”

 趙黼笑道:“好後知後覺,我方才說什麼來著?”

 可得了她這句,自然越發心花怒放,便道:“還以為把你弄疼了呢。”說話間便又低頭,重吻落下來。

 這一回,雲鬟並未任何反抗,只任憑他肆意而為,只是那種欲卻是層層攀升,無法饜足,反更急著想求,想得,想要。

 趙黼低吟了聲,道:“唉,我從來不知,這輩子會這樣折磨。”

 雲鬟一驚:“說什麼?”

 趙黼眼底有些克制之色,揉著她的唇:“難道不是麼?恁般磨人。”

 他所指的跟雲鬟刹那所想的,自然是南轅北轍。

 雲鬟微微松了口氣,暗影中看了他片刻,忽地說道:“等回了京,我便去找……找我父親。”

 趙黼詫異:“找崔侯?做什麼?”

 雲鬟雖下了決心,當面兒要說,仍有些難以啟齒。

 趙黼卻有些依稀猜到,只未敢信:“鬟鬟,你莫不是說……”

 雲鬟深深呼吸,道:“是,我會去找我父親,求他把我認回去,然後……”

 這會兒雖是夜影幽淡,趙黼眼前卻仿佛朝陽初升,金光萬道:“然後,便堂堂正正地嫁了我。鬟鬟,你說真的?”

 雲鬟垂著眼皮,卻點了點頭。

 趙黼一把將她抱起來,竟當地轉了兩圈兒,雲鬟騰空而起,幾乎失聲叫了出來。

 趙黼卻又緊緊將她摟在懷中,道:“蒼天大地,蘭劍山,天上月,你們可都聽見了……都是見證,你一言既出,可不能再反悔!”

 雲鬟別過臉去,輕輕咳嗽了聲:“放我下來,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且也記得避著人。”

 趙黼方才只顧高興,如今才醒過神來,左右掃了一眼,笑道:“好,我聽你的,橫豎且再避忌兩日,以後便是正大光明,什麼也不怕了。”竟是喜歡的無可不可。

 雲鬟見他喜不自禁,她心裡卻壓著憂重。

 當下又問皇帝的身子,趙黼道:“太醫說是一時血氣翻湧,大概是車馬勞累,顛簸所致,養一養就是了。先前我們都在裡頭伺候著,不知怎地,只留了我父王一個。”

 雲鬟道:“留太子一個?沒說是為什麼?”

 趙黼道:“我本也想陪著留下,然而看他臉色不對,哪裡敢多嘴,便也隨著出來了。我走的時候,白樘跟四叔留在門外,白樘像是有什麼事,故意支開我。”

 當時白樘故意引開趙黼,不僅靜王看了出來,趙黼自個兒卻也明白,只以為白樘有什麼機密話要同靜王說,他也不在乎,便樂得順水推舟地過來找雲鬟。

 雲鬟心裡卻有些咚咚亂跳,道:“尚書……尚書卻是有什麼事?”

 趙黼道:“白樘雖接手了沈正引那案子,只是我瞧著也不過是應付皇爺爺的,未必會真意去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也未可知。他跟四叔、沈正引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他們之間商議什麼事兒,自然是避開我的。”

 雲鬟道:“未必,尚書不是那等會徇私枉法的。”

 趙黼笑道:“那我們便拭目以待,看看他會如何處置。”

 複繾綣溫存片刻,趙黼先送了雲鬟回殿內休息,自去皇帝寢殿之外。

 卻有內侍攔著,道:“聖上安歇了,不見任何人。”

 趙黼道:“太子呢?”

 內侍道:“太子在內伴駕呢。殿下且請放心,勞累一日了,也請早些回去安歇罷。”

 趙黼只得自回,本想去尋雲鬟,可想起她先前所許下的那些話,便不願再去為難,只自己翻來覆去,抱枕而眠罷了。

 是夜,雲鬟自寢在行宮偏殿之中,過子時,才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她忙坐起來細聽,卻仿佛是白樘跟巽風經過。

 雲鬟的心亂跳,竟然無眠,便起身坐在榻上,怔怔地盯著那門扇處。

 只是外頭卻再也無聲,想必是都去了。

 雲鬟卻毫無睡意,只是盤膝坐著,心底想起的,卻是在南殿水閣裡跟蕭利天見面的場景。

 那時雲鬟本並不是特意去尋蕭利天的,只不過因不知皇帝到底如何,便故意借著觀景之名,實則往寢殿的方向而去,想要查探究竟。

 誰知正走間,一抬頭,借著燈籠之光,卻見蕭利天在湖面曲廊上,也看著寢殿的方向,似若有所思。

 蕭利天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雲鬟,便挑了挑眉。

 雲鬟本甚是忌憚此人,不料偏偏狹路相逢似的。

 幸而蕭利天並未過來,只仍站在原地,口中說道:“謝主事,是要去哪裡?”

 雲鬟道:“隨意走走罷了。”

 雲鬟見他負手而立,並無異動,便要從他身後經過,不料蕭利天道:“謝主事跟皇太孫殿下的關係非同一般,不知覺著殿下如何?”

 雲鬟道:“我們舜人不願在背後議論他人,尤其是對待主上。”

 蕭利天笑道:“原來如此,哦,對了,謝主事可知道,上回我的那個玉寶鐲已經給找回來了?”

 這件事過去良久,那玉寶鐲也自是白樘親自找回來的,不知他竟因何又提起。雲鬟道:“此事人盡皆知,殿下又是何意?”

 蕭利天道:“不知謝主事有沒有興趣一看?”

 雲鬟越發意外了:“這是殿下的鍾愛至寶,如何竟要給外人相看麼?”

 蕭利天道:“雖是我心愛之物,不過也看有緣之人。”

 說話間,睿親王舉手,竟入懷中掏出一物,卻是用絲緞包著,雲鬟原本以為他是信口說說,不料見竟似動真,便上前一步。

 睿親王將緞子打開,果然便露出底下一枚金光閃爍,寶氣珠光的寬鐲子。

 如今大舜之地,女子的珠寶等飾物,多求精細雅致,縱然是嵌寶,也極少把各色珍珠寶貝鑲嵌在同一樣飾物上,以免撞色不當,或者顯得粗豪俗氣。

 而似這種粗獷的飾品,卻一看就並非中原所有,透著些域外風情。

 只不過雖然也是祖母綠,紅瑪瑙,珍珠,黃金等各種顏色調配,卻也顯出一種格外奇異奪目的美來。

 如今在燈光月光下相看,宛若暗夜裡一位絕代佳人,幽然生輝,美極豔極,魅惑之極。

 讓人忍不住揣測,戴著這種飾物的,會是一位如何傳奇的女子,又是什麼樣兒的女子,能配得戴這種大氣張揚的過了分似的飾物。

 雲鬟道:“怪不得叫做玉寶鐲。只是,這鐲子如何如此寬大?”

 睿親王笑道:“其實雖然叫做鐲子,實則是個臂釧。”

 雲鬟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睿親王道:“謝主事心思從來最細,你不如再看一看,這上頭還有沒有別的……蹊蹺了?”

 雲鬟見他若有所指,便定睛細看,片刻,雲鬟道:“這鐲子通體嵌了這許多寶石珍珠等,怎麼這裡……”

 指著鐲子的一側,卻見那邊兒空著一塊兒,露出黃金的蔓花鏤空底子,雖然乍一看毫無異常,可是通體再看著鐲,卻仿佛覺著……少了些什麼似的。

 睿親王笑道:“佩服,這裡的確曾也有一樣寶貝的。”

 雲鬟道:“不知是什麼?又怎麼竟不見了?”

 睿親王道:“就像是虎符,兩片獨一無二,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真假。這缺失之物便也算是個見證。”

 雲鬟道:“見證?”

 睿親王輕笑道:“我原本以為,或許早就……玉石俱焚了,後來無意中才知道,原來不是,冥冥中,早有天意註定了似的。”

 這般感慨,雲鬟越發不解,又看了會兒那玉寶鐲,睿親王卻又好生收了起來。對她說道:“既然謝主事不願背後議論皇太孫,那不如我換一個問題?”

 雲鬟道:“什麼?”

 睿親王道:“皇太孫殿下有一樣隨身之物,可是給了謝主事了?”

 雲鬟眉頭一蹙:“不知是什麼?”

 睿親王道:“是一枚玉佩。”

 雲鬟淡淡道:“我並無此物,讓親王失望了。”

 睿親王目光下移,在她胸前掃了掃,卻終於道:“沒什麼,這個自然也是看緣分的。”

 他重又轉頭,盯著不遠處的寢宮。

 雲鬟欲走,卻又止步問道:“親王……先前進宮的時候,可去過一處廢殿?”

 蕭利天並不否認:“去過。”

 雲鬟道:“不知因何而去?”

 蕭利天不答,只是盯著雲鬟。

 雲鬟道:“恕我大膽,方才那枚玉寶鐲,敢問可是英妃娘娘的遺物?”

 蕭利天冷笑了聲,語帶不屑:“英妃,那不過是你們的稱呼。我的姐姐,叫做蕭利海。她是我們大遼的巾幗英雄,是我們大遼的明珠,是我們大遼的……”

 蕭利天欲言又止,只傲然道:“不錯,這玉寶鐲正是她的。”

 雲鬟道:“親王這次上京,真的是來議和的?”

 蕭利天挑眉,並不回答,目光沉沉,卻也仍盯著寢殿的方向。

 雲鬟道:“親王……是在等什麼?”

 蕭利天道:“不錯,我在等,我在等一個真相。”

 他回過頭來,沉聲道:“而你所做的就是不要擋路,因為一旦成真,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擋!”

 夜寂靜,寒聲碎。

 帳內,雲鬟探手入懷,摸了一會兒,終於將一樣物件取了出來。

 淡淡地燭光下,如月珮閃著很淡的暖色白光,就如同一輪小小地月一樣,出現在她的眼前。

 雲鬟舉著此物,而眼前所出現的,卻是先前睿親王給她看的那玉寶鐲。

 黃金蔓花的鏤空,清晰浮現,也同手上這枚玉佩……漸漸契合,分毫無差。

 一念間,雲鬟忙死死地又將玉佩抓在掌心裡,像是生恐被別人看見,急急又塞到裡衣中去。

 曾經那風雨一夜,趙黼前去尋她,纏綿難舍之時,便將此物,不由分說給她掛在頸上。

 雲鬟自然記得這如月珮,當初鄜州的時候,也算是個結緣的物件兒,只當是趙黼的一點心意,何況她當時被折騰的渾渾噩噩,也無力抗拒,次日才發現此物掛在胸前,便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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