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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473章
第463章

 趙黼猛地回頭,卻見蔣勳跌在地上,左邊肩頭插著一柄刀——正是他方才拍飛出去的厲統領的佩刀。

 趙黼一震,手上兇器跌落地上。

 他懷著驚悸,不顧別的,即刻閃身掠到蔣勳身邊:“你……”將人小心扶住。

 原來方才趙黼跟厲銘兩人,一言不合交了手,蔣勳在旁提心吊膽,他雖不怕趙黼落敗,卻最怕趙黼衝動之下傷了厲統領。

 蔣勳原先被張振帶入府中後,雖想安分留在府中,但因不期然見到了張可繁,那久別重逢的滋味,卻無法形容。

 更因蔣勳從來對可繁有意,只可繁的心不在他身上,蔣勳才遠遁雲州,誰知造化弄人,才上京第一日,就又跟她相見。

 蔣勳本要即刻躲開,但雙眼卻仿佛粘在了她的臉上身上,再也移不開。

 兩個人相處了那許久,可是這一次,才是蔣勳頭一次真真正正,看見女裝打扮的可繁,見她這般俏麗秀美,比先前之時更加出息好看,令人心折。

 心中竟是又酸又甜,同苦澀交加,委實難受。

 醒神後,蔣勳倉皇轉身,想要進房。

 不料可繁上前一步,舉手將他攔住。

 蔣勳因忖度是在張府之中,生怕給人看見不像,便道:“張姑娘,請讓開。”

 張可繁道:“你如何不叫我繁弟了?”

 蔣勳聽到這個稱呼,心裡又是一疼,默然說道:“原本是我有眼無珠,認錯了人。幸而還可懸崖勒馬。”

 張可繁盯著他,道:“你說什麼有眼無珠,難道你是錯認得我麼?又什麼懸崖勒馬,我這麼可怕,讓你覺著像是要掉下懸崖不成?”

 蔣勳啞然。

 早就習慣了她的刁蠻任性,沒想到隔了這許久,仍是絲毫也沒有變,如今聽著這般脆生生地一把嗓子,恍若隔世,叫人如何割捨。

 蔣勳卻只按捺著,低頭道:“不敢。只是我一介外男,不好擅自跟姑娘碰面,還請快去,休要節外生枝。”

 因見可繁攔在門口,蔣勳大膽伸手,將她的手臂推開。

 只是手指碰到她的手臂之時,渾身便似被雷擊中了一般,麻麻酥酥,幾乎無法自製。

 而可繁也仿佛察覺了什麼,猛地縮手,左手便摁在被蔣勳碰過的右手臂上,竟未動作。

 蔣勳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卻見可繁滿臉通紅。

 這般嬌羞嫵媚,卻是從未有過的,瞬間幾乎又看呆了。

 半晌,蔣勳反應過來,逃也似地回到房中,想了想,又轉身將門掩上。

 過了許久,門外悄然無聲,蔣勳側耳聽了會兒,自忖她已經走了,小心翼翼打開門看時,果然人已經不在了。

 蔣勳先是松了口氣,繼而便又有些失落。

 他總是忍不住會想到可繁,雖先前狠心別過,可是哪裡能放得下,滿心回想的都是方才那驚鴻一瞥,別樣風情。

 不覺焦躁心亂,蔣勳思來想去,自覺這張府留不得,免得“夜長夢多”。

 索性便想一了百了,當即偷偷出門,避著蔣府的人,來至角門僻靜處,聽外頭並無動靜,便騰身躍起,從牆邊兒出了府中。

 他原先本是要回兵部的,此刻一路而行,又碰見好些士兵穿梭來往。

 只因蔣勳換了衣裳,不再是軍官打扮,那些士兵只當時尋常百姓,卻也並未過來盤查。

 可是還未到兵部,遠遠地就見兵部門口陳列許多兵丁,比張府門口還多數倍。

 蔣勳暗中心驚,想到先前的遭遇,自然不能再過去自投羅網。

 他又不想回張府,思來想去,本要去找白清輝,可又想到白樘如今是刑部尚書,他的府中自然也不會清淨,而如果清輝在刑部,只怕也如兵部這般陣仗,仍是見不得。

 無法,只得先回自己的故居去瞧瞧。

 正轉身欲去,忽地有個人握著他的手腕道:“你不是蔣公子麼?”

 蔣勳本以為是敵人,正欲動手,細看之時,卻也認得是一名禁軍的小統領,當初蔣勳的父親在宮內當值的時候,此人還只是他的部屬,因此相識。

 蔣勳忙道:“張叔叔?你如何在這裡?”

 這張統領顧不得跟他寒暄,只道:“跟我走,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張統領且走且問蔣勳幾時上京、種種緣故,因見他暫時無處可去,且如今滿城戒嚴,隨著夜幕降臨,街頭上閒人也無法走動,因此便叫蔣勳換了禁軍服色,跟自己同路。

 這厲統領先前未升任金吾衛總領之前,卻也算做蔣統領的上司,故而見蔣勳回來,也甚是喜歡,又知道京城此刻正是危急之時,也不放心他在外頭,就容留在隊中。

 先前蔣勳見厲統領跟趙黼兩人勢不可擋,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攔不住,又分不開,只顧在旁邊焦急。

 因見趙黼不由分說擊傷了厲統領,而兩名禁軍副手見狀,便向著趙黼撲了過去。

 蔣勳生怕有損,只得當機立斷跳起來,將兩人阻住。

 誰知趙黼反應一流,早就知道背後有人偷襲,便將厲統領的刀拍出,他含怒出手,不似先前一樣出招容情,蔣勳見勢不妙,只來得及將首當其衝的一名禁軍推開,卻畢竟避不開這流星似的一刀,竟被來勢帶的後退數步,趔趄跌地,痛不可擋。

 蔣勳最不想見的卻仍是趙黼傷了厲統領,便複大叫了聲。

 果然趙黼聽出不對,棄了厲統領,轉身奔了回來。

 趙黼道:“你這渾小子,你亂跑什麼!”手指拂落,將他身上幾處要穴點了,可那血仍舊流的甚急。

 蔣勳不顧傷重,緊緊抓住他,忍痛道:“六爺,別、別傷了人,不然的話……越發說不清了。”因傷重,疼得渾身發抖,豆大的汗滴從鬢邊滑落。

 趙黼見他都這樣了,還念著自己,便道:“住嘴。”

 這會兒幾名禁軍上前,把厲統領扶了起來,卻見他嘴角也沁出一道血痕,因被趙黼踢中胸腹,雖不至於致命,內傷卻是不免。

 厲統領望著趙黼,道:“殿下……”話音未落,胸口血湧,幾乎便噴出血來。

 趙黼見他似不死心,便冷道:“你若真的一心找死,我……”

 那“成全”兩字尚未說出,就覺蔣勳的手在自己腕上緊了緊。

 趙黼便將後面一句吞下,不料厲統領道:“殿下,我不過……皇命難違。”

 厲統領斷續說罷,也看蔣勳,見他血流如注,自也痛惜。

 卻看趙黼道:“殿下!你還不收手,非要無法收拾麼?聖上明日便會回京,若真的有什麼分說,等聖上回來自然說的明白。”

 趙黼心中卻念嚼著那“皇命難違”四字,冷笑道:“是你逼我動手,如今卻要怪在我的頭上?”

 忽聽見隱隱馬蹄聲響。

 厲統領見他這般棘手,正憂心忡忡,聽了動靜回頭看去,當看清來者是誰後,便暗暗地松了口氣。

 趙黼正打量蔣勳的傷,也淡淡撇了一眼,果然見宮道上有數人飛奔而入。

 頭前兩人開道,將到跟前兒的時候才左右讓開,露出身後的一人一騎。

 趙黼看清來者,這才詫異起來:“四叔?”

 原來此刻趕來的,竟是靜王趙穆。

 靜王勒住馬韁繩,掃了一眼地上的恒王跟趙濤,又看見重傷的蔣勳。

 急急翻身下馬,驚道:“怎麼居然……”

 厲統領對靜王道:“方才下官趕到之時,恒王父子已死,現有餘黨指認,乃是皇太孫殿下所殺。”

 靜王滿面驚疑:“黼兒?”

 趙黼盯著他的雙眼,道:“恒王跟趙濤不是我所殺,跟我無關。”

 厲統領道:“我本奉旨要請皇太孫配合,奈何他竟不肯從,且跟我動了手。”

 靜王目光從趙黼身上收回,沉吟片刻,皺眉對厲統領道:“既然皇太孫否認,那未必就是他所為,如今外間還有餘黨作亂,此事便暫且擱置,明日等聖上回京,再做議論。”

 厲統領道:“殿下!這如何使得,聖上明明……”

 靜王道:“若是聖上責怪,一切在我身上!”

 厲統領見他透出幾分厲色,才垂頭道:“是。既然王爺如此堅持,下官遵命就是了。”

 靜王又看看恒王的屍身,面露不忍之色,低低道:“好生收了去……”

 眾禁衛各行其是。

 靜王看向趙黼:“黼兒你過來。”

 厲統領搶過來,將蔣勳接了過去,蔣勳仍是掙扎著,虛弱喚道:“六爺……”

 趙黼瞧出他眼底的擔憂之色,便道:“放心罷,你好生養傷,別給我有個好歹。記住了?”

 蔣勳道:“是,記住了。”

 厲統領面色複雜,又看一眼靜王跟趙黼,方親自抱著蔣勳去了。

 厲統領一面兒吩咐叫傳太醫,一邊先將蔣勳安置在侍衛房中,因外頭還有許多事情要打理,便吩咐手下副將看守照料。

 正要走,蔣勳道:“厲大人!”

 厲統領止步回頭,蔣勳顫聲道:“皇太孫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人若是他殺的,他絕不會……否認,大人為何、竟要這樣……”

 厲統領眼神微變,片刻答道:“我已經說過了,皇命難違。”

 蔣勳皺眉相看,忽地明白了幾分:“不、不可能……”

 厲統領輕輕一歎,在蔣勳的手上拍了拍:“行了,只好生養傷。”不敢耽擱,仍帶著人極快去了。

 剩下蔣勳膽戰心驚,又掙扎著要下地,卻給留下的禁軍七手八腳按住,紛紛勸慰。

 畢竟受傷太重失血過多,且又焦心勞神,蔣勳竟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陣陣發黑,暈厥過去。

 與此同時,幽暗的宮道之中,靜王目送禁軍將恒王的屍首帶走,便對趙黼低低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黼道:“是有人陷害,恒王他們不是我殺。”

 靜王唉聲歎息,複道:“你勿要責怪厲統領,他也是奉命行事罷了。”

 趙黼原先怒急交加,這會兒終於安靜下來,便道:“先前皇爺爺叫我回京,並未提四叔也會同行,四叔是幾時回來的?”

 靜王道:“父皇怕你一個人料理不來,又怕你性子太過衝動。所以叫我隨後而行……”

 趙黼沉聲問道:“厲銘直接聽命于皇爺爺,也從來不敢對我無禮,今夜為何如此反常?”

 趙穆道:“黼兒……”

 趙黼道:“四叔,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靜王躊躇了會兒,才拉著他又走開了幾步,到那僻靜無人處,才說道:“我也不知你皇爺爺是何意了,只是隱約知道他下了旨意給厲銘,叫他、叫他格外盯著你些,若是你……尤其是對恒王跟濤兒兩個不利……就叫他即刻把你拿下,不得有誤。”

 他又補充說道:“我先前反復琢磨,興許是因為怕你性子衝動,一時又濫殺起來……故而如此下旨?”

 趙黼搖了搖頭:“如果真是如此,為何當初並未特意叮囑我,且發這手諭,我竟不知?”

 靜王語塞:“罷了,不必多想,橫豎如今平定了叛亂,也是大功一件兒,明日聖上回來,自有定奪。”

 趙黼忽又問道:“厲銘是皇命難違,卻不知道四叔,是不是也同樣?”

 靜王目光一暗,終於搖了搖頭:“罷了。”

 趙黼的心幾乎也縮了縮:“四叔,皇爺爺果然也跟你交代了什麼?”

 靜王轉身,半晌輕聲道:“黼兒,別問了。”

 入夜,蘭劍行宮。

 雲鬟已經在寢殿內跪了有半個時辰,整個人幾乎有些撐不住了,卻不敢出聲。

 燈火幽幽,照著皇帝陰晴不定的臉。

 王治端了藥進來,伺候皇帝吃了,道:“聖上,該是用膳的時候了。好歹吃一些兒,于藥效有好處。”

 趙世揮了揮手,王治便複退了。

 趙世看著地上的雲鬟,道:“你從來最會洞察明細的,且跟皇太孫又交際非凡,不如你且跟朕說說看,皇太孫如何?”

 自雲鬟進內,這還是趙世開口的第一句話。

 雙腿已經半是麻了,雲鬟道:“請聖上恕罪,下臣如今也已經辭官,一介草民,如何更敢妄自非議皇太孫?”

 趙世道:“朕只想聽你說實話。你且仔細想明白。”

 雲鬟沉默片刻,終於說道:“殿下……忠勇無雙,正如坊間百姓們所流傳的,有皇太孫殿下,自是我大舜之福,臣民百姓之福。”

 趙世低低笑了聲:“忠勇無雙?答得……好。”

 他含笑看著雲鬟,道:“朕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看穿了朕的心事,不然的話,如何不說他能征善戰,所向披靡,偏偏用了這四個字?”

 雲鬟垂首道:“草民駑鈍。”

 趙世眯起雙眼看她,忽地說道:“朕聽聞,遼國睿親王曾經去過你府中兩回?”

 雲鬟道:“是。”

 趙世道:“他去做什麼?”

 雲鬟道:“親王殿下乃是因為先前的……一件案子……”

 趙世冷笑道:“你有支吾之意,先前的什麼案子?”

 雲鬟本是要說,可話將出口,忽然想到這案子牽扯之事,便有些微停頓。可是一句說完後,才想起來,此事白樘盡知,他自會向趙世稟明。

 見趙世這般問,雲鬟道:“先前,有人發竹簡指點皇太孫殿下,說是東宮失蹤的杜管事在沈相爺府中,後來,草民發現親王殿下擅雙手書,才推測那竹簡是他所寫。”

 趙世道:“這件事白愛卿跟朕說過。但是以蕭利天的性情,他總不會兩次去謝府,都是為了此事?”

 雲鬟道:“是。第二次睿親王前往,卻是因為……”

 趙世道:“因為什麼?如何,竟不便出口麼?”

 雲鬟暗中握了握拳,方道:“聖上饒恕。因為親王那一次去,大有輕薄之意,故而不便稟告聖上。”

 事實上,第二次蕭利天去見她,說起的卻都是難以啟齒的:比如看見雲鬟跟趙黼兩個當街之事,比如懷疑她的身份,且問起那如月珮。

 這三件事,哪一件兒都是不能跟趙世說明的。

 故而雲鬟只撿了這一節。

 趙世聽罷,不置可否,半晌才笑了笑,道:“原來果然如此。”

 雲鬟聽他仿佛有些弦外之音,正不解,趙世輕描淡寫道:“先前朕傳了蕭利天來,也問了他這兩件事,你猜他怎麼回答?”

 雲鬟面上雖還過得去,心底卻毛骨悚然。

 她本要答“不知”,卻連回答的力氣都無。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趙世淡淡道:“巧的很,他也是如你一樣的回答。並沒多少出入。”

 雲鬟又是意外,又暗中松了口氣。

 想蕭利天何等狡黠,自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他竟忖度拿捏,恰到好處。

 趙世目光閃爍,盯著雲鬟道:“難得,蕭利天從來眼高於頂,故而這把年紀了,尚未娶親,可在朕面前,竟不諱言說是瞧上你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趙世說到這裡,仿佛真的想到什麼可笑之事,眼睛微微晃亮,看著雲鬟。

 對京內的百姓們而言,只有少數的人才察覺在皇帝行獵離京的那一天一夜裡,京城仿佛是個要變天的模樣。

 就好似有一場極大風暴醞釀著,將要席捲而來。

 但是不知怎地,那氣勢洶洶的風暴,卻又在一夜之間被消弭於無形。

 據說是靜王殿下及時進城,才將反叛者及時壓制。

 朝中有幾位參與恒王謀變的黨羽,也隨之被肅清……然而只要是有心人,便能發現,借著這一場肅王謀反而肅清的朝中臣子之中,其實有將一半兒,並不是恒王殿下的人。

 至於是誰的人,便很值得探究了。

 比如回京後的沈相,見是這般殘局,幾乎也發了雷霆之怒。暫不必提。

 另外還有一件驚人的事,那便是參與謀變的恒王父子,竟被皇太孫趙黼給斬殺了。

 ——此事傳播的極快,最後竟把謀變的風頭都給壓住了,滿城人議論紛紛的,便是這皇室自相操戈的慘事。

 次日一早,皇帝從行宮起駕回京。

 過午,皇駕回宮,稍事休息,靜王便同厲統領等入內,稟報昨日肅反的經過等。

 趙世一一聽罷,當聽完厲統領說恒王跟趙濤“無端”身死,其黨羽指控趙黼之時,趙世才問道:“皇太孫如今何在?”

 靜王道:“在殿門口候召。”

 趙世閉著雙眸想了片刻,便對旁邊的白樘說道:“白愛卿,你是刑部尚書,照你看來,出現這般情形,該當如何處置?”

 白樘出列,垂首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有人指認是皇太孫殿下行兇,自然要查問清楚。”

 趙世道:“你要如何查問?”

 白樘道:“自然是請皇太孫殿下配合行事。”

 趙世點頭:“既然如此,人便在門外,你帶了去罷。”

 白樘道:“臣遵命。”

 靜王在旁聽到這裡,忍不住道:“父皇!兒臣有話……”

 趙世眼皮不抬,淡淡道:“不用說了,你要說的朕已經知道了,出去罷。”

 趙穆張了張口,終究只得緘默,便跟眾人一併退了出來。

 門口處,趙黼其實已經聽了個大概,按照他先前的性子,此刻只怕已經沖進殿內質問了,可不知為何,此刻只是面色冷肅,靜默不動。

 白樘跟靜王等出來,趙穆無法開口,低頭看向別處。

 趙黼道:“四叔,別的我不放在心上,只是我父王呢?我想見一見他,他如今在哪裡?”

 趙穆道:“仍在……聖上跟前伴駕。”

 昨夜趙黼曾回東宮探望過太子妃,卻喜恒王的人並未敢沖進東宮,只在外頭把守而已,見趙黼跟靜王連袂而來,又看陣仗不對,早便繳械投降。

 趙黼知道母妃無礙,如今所掛心的,便只有趙莊。

 趙黼道:“我想見父王一面。”畢竟甚是憂慮,便欲闖入。

 靜王忙將他攔住,勸說道:“這是非常時刻,你且收斂。先前聖上並未提起,不如我去求一求。”

 白樘道:“王爺,殿下,還是不必如此。聖上只怕不會許。”

 趙黼原本不知到底發生何事,本想暫且忍氣吞聲,等風過雨停罷了。

 誰知如今,非但無法面聖,連親見趙莊都不可能。

 趙黼如何能忍,便道:“我自問行事從未有錯,就算恒王跟趙濤也並非是我所殺,從來坦坦蕩蕩,如何竟這般相待,仿佛我犯了彌天大錯一般!我受不得這種,有什麼話休要悶著,直接說出來,若真該殺,我絕不皺一皺眉頭!”

 趙黼說罷,將兩個擋在跟前的內侍一把推開,竟不由分說,大步進了殿內。

 靜王睜大雙眸,當下不顧一切,忙也跟了進去。

 白樘跟前一步,想了想,卻又退了回來,只在殿外等候而已。

 且說趙黼忍不住這氣,直接沖進金殿,正趙世人在龍椅上,垂著眼皮,仿佛在瞌睡,又仿佛在深思熟慮。

 趙黼上前行禮道:“黼兒參見聖上。”

 頃刻,趙世才慢慢抬起眼皮,眼神卻絕不似平日看趙黼時候,只道:“如何不經通傳,便擅自闖入?”

 趙黼仰頭道:“黼兒不知哪裡做錯了什麼,惹了皇爺爺不快,可求皇爺爺務必給我一個痛快,休要這般悶著我。”

 趙世眯起雙眸,一言不發。

 靜王在旁道:“黼兒,不要造次……”

 趙黼卻朝上又問道:“我父王呢?”

 趙世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半晌,道:“請太子出來。”

 不多會兒,果然見趙莊從內而出,往下一看,瞧見趙黼之時,便盯著他,往這邊兒緊走幾步。

 趙黼原本心裡極空兒不踏實,望見趙莊之時,面上才露出歡容,頓時一掃先前的陰霾,喜歡叫道:“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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