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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447章
第439章

 蕭利天一路相隨,護送了雲鬟跟薛君生回京。

 卻只有雲鬟一人回至刑部。

 此刻天色將晚,雲鬟先去見白樘,備說了自己因想起那小葉蘭之事,便在城外尋到薛君生,誰知遭遇伏擊,恰逢蕭利天相救等話。

 那兩名跟隨她的公差,一人當場身亡,另一人重傷,先前隨車而回,正傳醫官急救。

 白樘道:“既如此,薛君生人呢?”

 雲鬟道:“因受了傷,睿親王請了去驛館。”

 白樘皺眉,雲鬟道:“因是他堅持如此,我便只得暫回稟告大人。”

 白樘道:“他可說了到底是誰意圖謀害?屍首又在何處?”

 雲鬟想起薛君生那一句“四爺為難”的話,便道:“他並沒有明說是誰……然而,聽說先前找到杜雲鶴之時,正當尚書跟皇太孫殿下前往相府……下官斗膽揣測,此事或許跟沈相相關。”

 雲鬟鼓勁說了這句,偷看白樘一眼,見他面色沉靜,不驚不慍。

 才又繼續說道:“至於屍首,——因怕驚動那背後之人,故而在次日被皇太孫殿下踹開門後,薛先生在閣子裡的心腹之人猜到蹊蹺,故意在外鬧出動靜,將樓內眾人引開,他便相助薛先生從中行事,將屍體運離開了閣子,放在善堂旁的小義莊內。”

 白樘即刻叫人,前去小義莊查看,妥善帶回。又對雲鬟道:“今日你也受了驚累,且回去罷。”

 將退之時,白樘又將她喚住,問道:“杜雲鶴雖然找到,卻已經身亡,你可知道了?”

 雲鬟道:“睿親王已經告知。”

 白樘道:“先前季行驗被請至太子府查驗死因,你可知道致命原因何在?”

 雲鬟意外:“不是說……是因為醫治無效、不救身亡的?”

 白樘淡淡道:“並非如此,杜雲鶴的頸骨斷裂,是被人拗斷脖子而死的。”

 雲鬟頓時覺著一股涼意,自心底“嗖”地升了上來:“可知是何人所為?”

 白樘道:“如今尚且不知,然而,皇太孫殿下拿住了一個可疑之人……”白樘停了下來,道:“你自去罷。”

 雲鬟正在凝神聽著,誰知可疑之人是誰也不肯告訴。

 愣怔片刻,終究不敢多問,便低頭退了出來。

 眼見時候不早,索性也不回公房,先去探望那受了重傷的差官,因經過醫官搶救,已經緩過一口氣來。

 雲鬟卻兀自滿心沉重,默默地退了出來。

 正要往外去,便見阿澤飛跑而來,道:“等一等。”

 雲鬟問道:“做什麼?”

 阿澤道:“你要去哪兒?四爺命我陪著。”

 雲鬟詫異:“這個……怎麼使得?”

 阿澤扭頭道:“不過是四爺的命令罷了,我也是不想的。”

 雲鬟心中轉念,知道必然是因為兩名差官折損的事,故而白樘留了心,特讓阿澤來隨行守護,免得再出意外。

 雲鬟不由又歎了聲,阿澤卻會錯了意,道:“你歎什麼?小爺還沒不高興,你倒是滿臉嫌棄?”

 雲鬟道:“並不是,我只是……生怕又連累了你。”

 阿澤愣了愣:“連累我?”

 雲鬟卻又不再多說,只轉身往外。

 兩人騎馬,頃刻來至東宮,此刻天色已晚,卻仍有兩頂轎子停在門口,乃是聞聽杜雲鶴之事,前來探望問安的朝臣們。

 門上接著雲鬟,便道:“主事大人來的不湊巧兒,我們殿下一個時辰前,被叫進宮去了。”

 雲鬟問道:“是哪一位殿下?”

 門上道:“我糊塗了,是皇太孫殿下。”

 雲鬟聽趙黼不在東宮,不欲入內。

 正思量著轉身欲去,便見裡頭有幾人出來,雲鬟一眼便先看見太子趙莊在內,其他兩個中,其中一位竟是戶部郭尚書。

 卻見太子送了兩人出門,目光一轉看見雲鬟,便道:“謝主事如何來了?”

 雲鬟行禮道:“殿下請恕冒昧,聽聞杜先生之事,心中甚驚,故而前來探望……”

 畢竟趙莊知道她的身份,雲鬟說著,臉上便有些不大自在。

 趙莊卻仿佛並未看出來,道:“既然如此,不要在這裡站著,且到裡頭說話。”

 雲鬟見他相請,且趙黼又不在,便想推辭。

 誰知趙莊已經先行進門,又回頭等待似的:“謝主事?”

 身後阿澤瞅著雲鬟,仿佛在奇怪她為什麼竟敢對太子無禮。

 當下只得隨著進內,彼此坐定,底下侍女奉茶。

 雲鬟便問起杜雲鶴之事,太子道:“只是無妄之災,黼兒打小兒就認得杜雲鶴,在他心中,自然跟別人不同,如今竟落得這個下場,他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

 雲鬟道:“如何聽聞昨兒殿下跟我們尚書去了相府?”

 趙莊皺眉:“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什麼人,扔了個竹簡給黼兒,上面寫著‘人在相府’四個字,黼兒便請了白尚書同去了。”

 雲鬟聽了這句,眼前卻驀地出現先前在刑部,她被白樘召去之時,白樘握在手中的那支不起眼的竹簡,那幾個字……若隱若現地在眼前。

 定了定神,雲鬟道:“聽說杜先生是在相府外間不遠處被發現的?”

 趙莊道:“這大概只是巧合罷了。”

 雲鬟知道他素來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便順著說道:“殿下所說極是,畢竟一切還未有真憑實據,說別的也言之過早。何況此事尚書仍在料理,以尚書之能,自然會順利解決,是以殿下不必憂心才是。”

 趙莊見她並未強辯,話語裡反透出些安撫之意,才徐徐松了口氣,面上透出幾分笑意。

 彼此喝了口茶,趙莊道:“對了,還有一件。”

 雲鬟洗耳恭聽,聞他說道:“杜雲鶴身故之後,黼兒查問……曾進入房中的人,卻原來當時有個人曾來到門口盤桓。”

 雲鬟忙問:“什麼人?”

 趙莊道:“你大概是不認得的,這人叫做王書悅,如今在禁軍裡。”

 雲鬟道:“是他?……我聽聞,這位王制使,跟宮內的一位公公乃是親戚相關。”

 趙莊見她知道,便點頭說:“正是正是,就是他了,跟宮內聖上身邊兒第一上數的王公公是有親的,也不知黼兒為了什麼,就把王制使給捆綁了起來,喝問了一番。下午的時候兒宮內來人,叫了他入內,也不知是不是被誰走漏了消息……”

 王書悅是王治的子侄,王治因無後,便把王書悅看的十分金貴,趙黼正是因為挨不過王治的面兒,才把王書悅收在麾下。

 是以趙莊心內憂慮:如果王治知道了王書悅被責罰等,或許會向趙世求情……將趙黼傳入宮中,也是有的。

 趙莊肯對她說這些話,可見是並不把她當作外人。

 雲鬟便道:“也許聖上只是因為聽說了杜總官一案,故而叫皇太孫進宮查問究竟,何況皇太孫近來行事頗有章法,既然喝問過王書悅,必然也有其相應的理由,只等他回來再詳細詢問就知道了。”

 趙莊點頭道:“你說的有理。”

 直到此刻,雲鬟才有些明白為什麼趙莊竟留她在府中,興許他心中這些憂心的話,無人可說,只能對她說說,得些勸慰,又或者,是因為趙莊也有些奈何不了趙黼的性情,所以借機留她,等趙黼回來……或許也可寬解一二?

 兩人因說的投契,雲鬟先前心裡那份不自在便也不翼而飛。

 正說間,外頭有個侍女進來道:“太子殿下,且請回內宅,里間兒娘娘正有事找呢。”

 趙莊道:“我正陪客,竟有什麼事?”

 侍女掃著雲鬟,有些忌憚不便之意,便猶豫著未曾立刻回答。

 趙莊因跟雲鬟說的很合脾氣,便也不想避她,好歹如此也顯得親厚……當即便道:“謝主事不是外人,有話只說就是了。”

 這侍女才應了聲,道:“因殿下先前把阿郁姑娘囚了起來,太子妃聽說了,很是不喜,便要放人呢。”

 話音未落,趙莊早站起來,走前一步道:“行了。”

 侍女訕訕停口,趙莊回頭看著雲鬟,苦笑道:“此事你可也聽說了?”

 雲鬟早也站起身來,垂首道:“是,略耳聞了幾句。”

 趙莊道:“因出了杜雲鶴之事,阿郁的事便有些顧不上了,黼兒曾跟我簡略說了幾句,說阿郁是被人指使……才來府內的,其實我心裡也有些意外,世間如何會有那樣相似的人呢?”

 又提此事,雲鬟又略有些尷尬,趙莊道:“你且略坐,我入內看一看詳細。”

 雲鬟道:“殿下事忙,我還是且退,改日再來。”

 趙莊又想了想,道:“也罷,你且先去就是了。既然如此,我便不送了?”

 雲鬟拱手行禮,退出殿門,同阿澤兩個往外而去。

 趙莊站在門口,凝視她背影遠去。

 半晌,才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語氣甚是沉重。

 他抬頭看著天際,閉了閉雙眼,心道:“天神佛祖菩薩,且一定要庇佑黼兒,庇佑我趙莊一家。”深吸口氣,轉身往內宅去了。

 且說雲鬟出了東宮,阿澤道:“殿下在裡頭,嘀嘀咕咕跟你說了什麼?你們倒像是極親近的?”

 雲鬟道:“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平易近人呢?”

 阿澤白了一眼,道:“我看殿下是忒也心實了。”

 雲鬟便不跟他鬥口,只是在心中默默思忖這許多事情。

 豈知阿澤越看越不順眼,口中忍不住嘀咕道:“這般討厭的臉,如何四爺只管叫我跟著,越看越是刺眼。又是這個壞品性,一會兒是皇太孫,一會兒是太子,一會兒又是我們阿水……”嘀嘀咕咕,貓兒念經兒一般。

 雲鬟目不轉睛,仿佛沒聽見,且她又有滿腹心事,倒也的確顧不上。

 眼見將到了謝府,雲鬟看著一臉不服的阿澤,想到昔日在鄜州的時候,起初他卻也是這般不馴順的樣兒,動輒就衝口而出。

 雲鬟不由一笑,溫聲道:“阿澤哥哥,又勞累你了,不如且進來,吃飯再去。”

 阿澤因念了她一路的“壞話”,如今見她竟和顏悅色相對,大為意外,冷冷地眨了眨眼,才道:“我不去!”又嘟囔道:“不許叫我阿澤哥哥……”

 想到這裡,驀地也想起鄜州時候,那個曾軟軟又清清淡淡喚他“阿澤哥哥”的女孩子,一時悲從中來,眼中竟極快見了淚光。

 阿澤衝口道:“這樣叫我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又是羞愧,又是感傷,又有些惱怒,竟不等雲鬟回答,賭氣揮手一鞭,打馬走了個無影無蹤。

 雲鬟一愣,然而細細回想阿澤臨去這句話,自也能忖出幾分意思,一時也有些眼眶微紅。

 正欲轉身進府內,便聽得那熟悉的聲音道:“怎麼每次我來你這裡,都會看一場新鮮光景兒?這卻又是在唱哪一出?”

 雲鬟錯愕轉頭,卻見門口站著的,不是趙黼又是何人?啞然:“你又怎麼在這裡?”

 趙黼道:“我從宮裡才出來,心裡煩亂,便來找你說話,偏你不在,讓我幹坐這許久。”

 雲鬟邁步上階,趙黼卻走下一臺階,舉手一探。

 雲鬟本無此意,也不必要如此,但見他伸出手來,眼神微微一停之間,便也伸出手去,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趙黼微笑,將她手兒握住,略用力一拉,雲鬟不由便從下到上、躍到他身旁。

 趙黼禁不住大笑,若非是在這打眼兒的門口上——頭頂燈籠搖曳,明光忽閃,且門邊兒那老門公跟一個小廝都在瞪著眼看,……早就抱了起來。

 當即便攜手入內,並肩過門檻的時候,雲鬟無意垂眸,看見兩個人的袍擺,——她著緋色官袍,趙黼今兒卻也是一身絳紅。

 燈影夜色中,卻幾乎是同一種眼熟的顏色。

 莫名臉上微熱,便轉頭悄然看了他一眼。

 趙黼卻也正在看他,兩人目光一碰,便驟然又分開,各自若無其事似的看向別處。

 而趙黼雖是握著雲鬟的手,卻覺著掌心裡的這只素手,綿軟柔滑,原本還是微溫,從門口向廳內走的時候,卻逐漸地滾燙起來。

 趙黼情不自禁道:“手這般熱,是怎麼了?”

 雲鬟欲抽回來,卻又被他握的緊緊地,只得說道:“你鬆開。”

 趙黼道:“你自個兒遞過來的,如今叫鬆手已經晚了。”

 雲鬟一發連臉上都紅了。

 曉晴早就備好了飯菜,雲鬟先去盥漱過,換了一身兒衣裳。

 出來的時候,趙黼竟靜靜地坐著,跟平日那種上躥下跳的態度大為不同。

 雲鬟看著奇異,便在他對面兒坐了,道:“中午可吃了飯麼?”

 趙黼道:“並沒有。”

 雲鬟道:“那早上呢?”

 趙黼搖頭:“哪裡有心思吃什麼。想必你也知道了,老杜……”說了兩個字,便低頭轉開目光,掩住難過之意。

 雲鬟默默看他,道:“我方才去過太子府,聽殿下說起來過。”

 趙黼深吸了一口氣:“是麼?”

 雲鬟道:“殿下甚是擔心你。”

 趙黼抬眼,沉默了會兒後問道:“那你呢?”

 桌上一盞捧月龍骨蠶紗燈,暖色的明光脈脈閃爍,兩個人目光對上,雲鬟道:“我也是。”

 趙黼眼神微動,道:“你也是什麼?”

 雲鬟複垂了眼皮,輕聲回答道:“我也……甚是擔心六爺。”

 趙黼從桌子底下將她的手兒握住,怦然心動。

 雲鬟略一掙,又低低道:“且安靜吃飯罷,一整天空腹,難道不餓?”

 趙黼原本憂心且事多,竟無意飲食,如今面對她,先前那忘懷的身子本能等才似蘇醒過來,竟介面說道:“可知,餓得連你也都能一口吞了。”

 這一句話,衝口而出,仿佛渾然天成,卻非故意調戲。

 他的那些歪話……雲鬟聽過無數,幾乎也“見怪不怪”。

 看了看桌上菜色,便夾了兩樣兒給他的碗裡,囑咐道:“好生吃飯,吃過了且快些回府去,要知道事情畢竟多……你早些回去,殿下也早些安心。”

 趙黼得了她這般溫聲軟語,雖無十分動情之態,面上也仍淡淡……但骨子裡從來的那種冷,卻已經不復存在。

 比之先前,竟是天壤之別。

 把她的手用力捏了一把,心底萬千言語,竟似都在這難以舍放的一握之間。

 畢竟他一整天水米不進,又得她親自布菜,這一頓飯,竟吃得比先前任何一次都香甜。

 飯後,曉晴悄悄地送了茶上來,趙黼吃了兩口。

 雲鬟問起今日進宮的事,趙黼道:“是為了杜雲鶴的事,以及……”

 刑部尚書都動了,此事自然隱瞞不過,可沈正引倒也是個好樣兒的,他竟不肯息事寧人,一早兒上反上書奏了一本,說是白樘跟皇太孫無故夜闖相府,竟要行搜檢之事,驚嚇到闔府眾人等話。

 因此事乃夜間發生,沈正引又是在早朝上本奏的,趙世不明真相,幸而還有個白樘在,便出面兒說了來龍去脈。

 趙世聽聞是有人竹簡傳信,才道:“原來如此,朕當是呢……皇太孫雖曾是個頑劣的性子,但白愛卿卻是極有定奪的人,怎會隨著他胡鬧。”

 白樘道:“此事原本也是臣考慮欠妥,正如丞相所言,本該進宮請旨後,才去相府問詢的。”

 趙世道:“我知道,必然是皇太孫催著你的?”

 白樘道:“微臣一來覺著是人命關天,怠慢不得,二來,這傳信人意圖不明,若是不立即行事,不知還有什麼後招,三來,相爺從來心懷天下,毫無狹私,應該也不至於大怪我等。”

 沈正引斜睨他一眼。

 趙世頷首,又安撫沈正引道:“丞相且不必惱了,方才白愛卿說,那杜雲鶴曾被受了酷刑,幾乎捱不過去……且又是在距離相府不遠之處被找到的,且還混戰了一場。試問,若真的是有心人暗中挑撥,若不是被白愛卿跟皇太孫他們的人打亂,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來?”

 又吩咐白樘:“此事便仍由刑部查審,早些找出真凶!還丞相清白,也一雪太子府的恥辱。”

 趙世雖然壓下了沈正引,自己卻也有些驚惱,畢竟有人敢對太子府的管事下如此毒手,實在狂妄。誰知下午,杜雲鶴身死的消息傳來,與此同時,王治卻又向他訴苦,說是趙黼把王書悅綁了,竟似要他性命一樣。

 趙世正惱間,便命人將趙黼傳了進來,問明究竟。

 聽到這裡,雲鬟問道:“是了,你倒是為什麼要把王書悅關押起來?”

 趙黼道:“你有所不知,我押審王書悅,卻是因為根據緹騎所說,當時王書悅曾來到廳前窺探,形容鬼祟。我審問他的時候,他又有些躲閃、言語裡有些不實之意。”

 雲鬟道:“這是何故?”

 趙黼道:“我猜杜雲鶴之死,多半跟他有些牽連,至少,他知道些內情,只是不知怎地竟然不肯說。若不是父王攔著,這會兒我是斷然不肯放人的,哪怕大刑伺候,也必須要從他嘴裡撬出消息。”

 雲鬟一邊聽著,一邊瞥他,心中卻竭力回想“王書悅”此人,然而記憶卻是少的可憐。

 趙黼說罷,忽地問道:“今日我竟自顧不暇,也不知薛君生的案子,你到底查的怎麼樣了?方才我從宮內回來的時候,隱約聽人說,你今兒出城了?如何還是跟蕭利天一起回來的?”

 鎮撫司的緹騎最為厲害,這些消息自然手到擒來。

 雲鬟略一猶豫,就把今日的遭遇同趙黼說了。遇襲的那一節,便一句帶過,只道:“危急時候,睿親王忽然趕來,及時將我們都救了。”

 趙黼皺眉看她,早起身走到身邊,握住肩膀,又順著往下一路撫過,道:“果然沒受傷麼?”

 他怎會不知道,偏僻野外,遇到這樣伸手出色的殺手,會有何其兇險,又怎能是一句話能帶過的,事實必然比她所說更兇險萬分,興許還有什麼傷也瞞著自己呢。

 被他從上到下以手撫探過,雲鬟輕咳:“真的並沒有受傷。”

 誰知趙黼見在捏她肩膀的時候,眉峰皺起,似是有些吃痛之色,便道:“我不信。”

 雲鬟仰頭,無奈道:“真的,只是從馬背上跌下來,磕碰到了,其實沒什麼。”

 趙黼道:“你從來最喜歡瞞著我,我不信,除非親眼所見。”

 雲鬟道:“又亂說了。”

 趙黼默默地瞪著她,也不言語。雲鬟道:“親見是不能的。除此之外,你要怎麼才肯信。”

 趙黼道:“那叫我摸一摸也行。”

 雲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向來雲鬟在趙黼面前,只一味“恭順”,幾乎毫無反抗,然而骨子裡卻是疏離冷淡;後來反目,便時常滿懷怒恨,那股“冷”裡,更摻了一種“烈”,讓趙黼又惱又愛,心中的暴戾卻也因此更盛。

 然而如今這一眼,卻透出幾分無意的嬌嗔,天然風流,最是動人。

 趙黼心潮澎湃,擁人入懷:“我原本想,由我隨身護佑著你,倒也罷了,又因為阿留那件事,所以沒再給你安排人,如今看來,還是得給你找個貼身的。”低頭在她額上親了口。

 雲鬟道:“不必了,今兒尚書就派了阿澤跟著我。”

 趙黼哼道:“理他呢。我的人不好過他的?”說了一句,忙抬手在自個兒胸前摸了摸,面上透出惱色:“啊,我如何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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