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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475章
第465章

 被趙黼目光注視,雲鬟的心無法自控地跳亂。

 那種巨大的怦怦響動,甚至讓她懷疑,趙黼也會聽見她這般張惶的心跳聲。

 但是她無法回答,只是緊閉雙唇,微睜雙眸跟他對視。

 當因杜雲鶴之死,被白樘季陶然設計,那天她去“拜訪”趙莊後……在馬車上不期然間想起那種種細節,不可說之處,整個人幾乎崩潰。

 那時候她兀自可以強壓著那份呼之欲出厲聲尖叫的“猜測”,理智地勸壓著自個兒——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妄想跟荒謬揣測。

 但是事情一步一步到達如今這步田地,就仿佛是她在親眼目睹那可怕的揣測、終於一點一點成真了般。

 雲鬟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敏銳”。

 可就如同趙莊曾叮囑過的:“你該明白,絕對不能給黼兒知道。”

 趙莊甚至……寧肯讓趙黼遠遁,就算離開大舜,他也不想讓趙黼知道背後的真相。

 兩世為人,經歷過多少的無法承受,生死關頭。

 甚至可以打開心結,重新面對和接受趙黼。

 但是這件事上,雲鬟卻仍舊無法面對。

 而對趙黼來說,他從來深信雲鬟的“能人所不能”,她又從事刑獄這許多年,偵理過多少難纏的案子,抽絲剝繭,尋幽察微,不在話下。

 或許他所不能、不明的,她會知情。

 如今他就宛若身在迷霧,急欲要抓住一盞明光。

 但是這會兒盯著雲鬟,卻見她雙眸明澈,就這般怔怔然跟自己相對,口中沒有一言,然而眼中的淚卻一點點地盈積了起來。

 趙黼咽了口唾沫。

 他鬆開雲鬟的手,轉而將她擁入懷中。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趙黼便只輕輕地撫過她的肩頭,撫過她的背:“不怕……沒事,這世上,還沒有能難倒六爺的事兒呢。”

 他是安撫雲鬟,卻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雲鬟的淚沁落在他的胸前衣襟上,趙黼又道:“我不問了,阿鬟不用怕,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等過了這個坎兒,咱們便成親……你說好不好?”

 雲鬟深吸一口氣,淚滴跟著語聲交纏:“好。”

 趙黼笑笑,正要去親一親,卻聽得外間腳步聲響,旋即有人輕輕咳嗽。

 趙黼回頭看時,卻見門口竟來了兩人,一個是白清輝,另一個卻是季陶然。

 清輝一語不發,季陶然卻歎了聲,對清輝道:“你我都急得什麼似的……人家卻無事人一般,哼。”

 雲鬟忙轉身拭淚,趙黼道:“你們怎麼來了?”

 他們兩個這才進來落座,季陶然去看雲鬟,也不回答。

 清輝道:“聽說昨兒的事撲朔迷離,還叫刑部負責查理?明明是正經地鎮壓謀變,怎麼反而生事似的?我們本想來跟她商議,正好趕上殿下也在。”

 季陶然卻悄悄問雲鬟:“怎麼哭的這樣?”

 雲鬟搖了搖頭,並不回答。

 趙黼回頭看了一眼,笑道:“我也不知怎麼了,這兩天裡,倒像是我無意中戳了馬蜂窩似的。”

 清輝道:“那麼,恒王跟世子兩個,到底是不是殿下所殺?”

 趙黼道:“我的脾氣你們難道不清楚?若真的是我所殺,何必要否認。”

 清輝道:“連殿下也不知是誰人動的手?”

 趙黼卻不回答,只又慢慢地瞥了雲鬟跟季陶然一眼。

 季陶然察覺,卻會錯了意思,因道:“恒王跟世子的屍首我查過了,是被人用一種罕見的暗器所殺,兇器我取了出來,如今還在刑部呢。”

 趙黼緩聲問道:“暗器是……飛刀麼?”

 雲鬟聽在耳中,心中一動,變了臉色。

 季陶然搖頭道:“並不是,像是袖箭,只是之前從未見過。”

 清輝在旁問道:“怎麼殿下仿佛知道些什麼?”

 趙黼道:“那種發射暗器的手法,我總覺著有些似曾相識。”

 季陶然精神一振:“是麼?在哪裡見過?”

 趙黼跟雲鬟目光一碰,卻看向清輝道:“這個問題,興許該問白尚書。”

 清輝眼神微銳,季陶然疑惑:“這是何意,莫非尚書會知道?”

 趙黼並不回答,起身道:“不跟你們閒話了,我還要去刑部呢。只怕尚書大人等不及,卻派人來拿我可如何是好?”

 他拂了拂衣裳,又對雲鬟一笑道:“我去了。且放心,只記得我方才的話。”

 雲鬟見他要去,心中竟有不舍之意,眼睜睜看著他。

 趙黼本走開兩步,回頭見她仍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心中竟極軟。

 他猛然轉身,大步走回來,抬手在她頸間一握,不由分說在唇上親了下去。

 季陶然跟白清輝猝不及防,都看了個仔仔細細,連轉開目光都來不及。

 半晌,趙黼才鬆開雲鬟,溫聲道:“這樣好多了。”

 一笑轉身。

 季陶然呆若木雞,見他要出門,才忙道:“六爺等等。”

 起身同趙黼一塊兒出門。

 兩人結伴同去後,清輝回過神來。

 因是非常時刻,倒也顧不得別的。清輝思忖著問道:“殿下方才……那句是什麼意思?”

 他問的,自然是趙黼所說暗器要問白樘的那句。

 雲鬟道:“那殺人的暗器真的是袖箭?不是飛刀?”

 清輝見他兩個都執著於“飛刀”,當然不解其意,便道:“陶然親口所說,自不會有假。”

 因又見雲鬟的眼角泛紅,清輝道:“我總覺著這一次事有蹊蹺,按理說平定謀亂,該是大功一件,如何無功反而有過似的?”

 雲鬟道:“有人要借機對付六爺。”

 清輝道:“是誰?”

 雲鬟雙眸閉了閉,方輕聲說道:“我猜的不錯的話,就是當今的……聖上。”

 且說趙黼本要去刑部,走到半路,忽然想到蔣勳之事,且不知他如今怎樣,人在何處。

 趙黼略一思量,便對季陶然道:“你同小白一塊兒來,可知道蔣勳昨日回京了?”

 季陶然道:“是,昨兒那一場鬧的,如今蔣勳人在白府呢。”

 趙黼詫異:“怎麼去了白府?”

 原來昨兒蔣勳傷重,只不過宮內畢竟不是久留之地,次日一早兒撐著出宮。

 張振因昨兒不見了蔣勳,正懸心,得知消息便忙趕來,誰知蔣勳掙扎著,竟不肯回去。

 正白清輝也聽了端倪,不知究竟,匆匆來見,當即便將蔣勳接到白府近便照料。

 季陶然道:“且放心,雖然傷重,不過四五個太醫圍著,在白府裡也照顧的無微不至,情形還算鎮定,只是蔣勳卻不放心你,聽清輝說,昏迷裡還不停地叫六爺呢。”

 趙黼心中微暖:“這小子倒是有心。”

 趙黼本想去探望,不過如今聽聞蔣勳人在白府,情形且又穩住了,便也作罷。

 兩人來至刑部,季陶然陪著去見白樘,正走間,卻見巽風同離火兩人自前而來,趙黼一見,眼神微沉。

 巽風離火兩人行禮,趙黼打量著,忽地問道:“巽風是幾時回京的?”

 巽風沒料到他會問這話,便道:“昨日。”

 趙黼挑眉:“不知是為何事?”

 巽風道:“是四爺有命,請恕我不能告知殿下。”

 趙黼道:“是尚書派遣你回來的?”

 巽風道:“正是。”又行了個禮,自同離火去了。

 趙黼凝視他背影,心事重重回身。

 兩人進了房中,白樘起身相見。趙黼問道:“方才遇見巽風,說昨兒尚書派了他回來,不知所為何事?”

 白樘道:“殿下如何問這個?”

 趙黼回頭看季陶然道:“那殺死恒王跟趙濤的暗器還在麼?”

 季陶然道:“可要過目?我叫人去取來。”

 趙黼道:“不必。”只看著白樘道:“尚書可過目了?”

 白樘道:“看過了。”

 趙黼道:“尚書可認得?”

 白樘道:“從未見過。”

 趙黼不由冷笑了聲。白樘見神色不對,問道:“世子笑什麼?”

 趙黼道:“那暗器我雖然並沒見過,可是那發暗器的手法,我是見過的。”

 季陶然想到他方才在謝府所說,當下屏息靜聽。

 白樘道:“哦,殿下在哪裡見過?可知是何人出手?”

 趙黼摸了摸下頜,道:“若我說,是尚書的身邊兒人,不知尚書可信這話?”

 與此同時。

 巽風同離火出了刑部後,正策馬而行,才拐過刑部這一條街,忽然前方也來了一匹馬。

 巽風一眼看見來者何人,頓時勒住馬兒。

 原來這來者竟是雲鬟,此刻也挽著韁繩,馬上死死地盯著巽風。

 巽風本要招呼,忽地見雲鬟神色不對,便對離火道:“你且先去。”

 離火聽了,便打馬先去一步。巽風問雲鬟道:“怎麼了?”

 雲鬟瞪了他片刻,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揚手扔了過去。

 巽風皺眉,抬手俐落接在手中,低頭看了眼道:“這個是……做什麼?”

 卻見手中握著的,是一枚幾乎被劈做兩片的銅魚符,看著似有幾分眼熟。

 雲鬟道:“你不記得了?”

 巽風又看了片刻,說道:“這個是季行驗曾有之物。怎麼?”

 雲鬟道:“上回在街頭,是殿下將此物當作暗器扔給巽風,巽風給擋下了,可還記得?”

 巽風一笑:“是了,是有此事,又如何?”

 雲鬟道:“上面的這道痕,從何而來?”

 當初為了查杜雲鶴身死之案子,雲鬟季陶然趙黼三人同行,不期跟巽風相遇,不知怎地,趙黼忽然摘了季陶然的魚符扔了出去,當時他還沒頭沒腦地問了雲鬟一句——“你看見了?”

 雲鬟當時並未留意,只是這一幕畢竟也記住了。

 事後,因見季陶然仍戴著那魚符,雲鬟本能地覺著不祥,有一次便跟季陶然要了過來,自扔在抽屜裡。

 先前在謝府,趙黼說起昨夜發暗器殺死了恒王跟世子的神秘人之時,神色有些古怪。

 趙黼雖未明說,雲鬟心中忖度,思來想去,終於給她搜到了街頭這一幕。

 趙黼出手如電,巽風自也如疾風般,趙黼扔銅魚,巽風擋開,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算是武功高強之輩,幾乎也看不清。

 可雲鬟若細心回思起來,自然不會錯過……

 當趙黼扔出銅魚,巽風揮手一擋——而在巽風的手中,有一道很淡的白芒,一閃而過。

 雲鬟仔細再看,終於看清楚那是什麼。

 那是她最熟悉的一種兇器。

 曾經前世奪走了季陶然性命的那一柄柳葉般的刀形。

 怪不得,當時趙黼會那樣相問,怪不得他的表情如此奇異。

 他不肯直言告訴,只怕就是因為對雲鬟而言,巽風是很不同的那個人。

 但是偏偏是這個人……

 街口上,兩人各自駐馬對視。

 巽風見雲鬟紅著眼,不似平日一樣,卻不知究竟。

 手指撫過那銅魚,摸過上頭那道刀痕,說道:“當時是殿下出手攻擊,我並不知情才……這一道痕跡,是我的飛刀所留,怎麼忽然又問起來?”

 雲鬟道:“昨夜巽風在哪裡?”

 巽風一愣,驀地想到方才在刑部,趙黼也問了相似的話。巽風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雲鬟不答,只道:“為什麼偏偏是你?”

 巽風不解,卻見她瞪著自己,不似是看著向來熟識之人,反如看著一名仇敵般,滿是震驚跟失望之色。

 巽風滿心疑慮,低聲喚道:“阿鬟……”

 雲鬟甚是刺心,便道:“不要這樣叫我!”一勒韁繩,轉身打馬急去。她身後不遠處原本跟著有兩名侍衛,見狀忙也打馬隨之而去。

 巽風本要將她攔住,但見如此,只得含驚帶疑地作罷。

 刑部之中。

 聽了趙黼的話,季陶然陡然色變,白樘皺眉問道:“殿下這是何意?我身邊的何人?”

 趙黼道:“便是昨日被尚書派回京內的人。”

 銳利的目光從季陶然身上掠過,——所謂“隔行如隔山”,就如同季陶然會從死者身上的傷口判斷出是兇器是什麼,趙黼身為習武之人,也自會看得出暗器發射的手法。

 前世季陶然被殺突然,趙黼卻已經記住那殺人者的暗器手法,昨夜恒王父子殞命,趙黼便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再加上那日在街頭,一招銅魚試出了巽風。

 就算沒有巽風手中的飛刀現露,只憑著巽風那一招兒俐落的手勢,趙黼也自判斷的八/九不離十。

 趙黼說罷,便直視白樘雙眼,道:“尚書,莫非是在賊喊做賊,監守自盜麼?”

 白樘面不改色:“你指的,是巽風?”

 趙黼道:“不然呢?”

 白樘道:“我昨兒的確派了巽風暗中回京,只不過,是因為靜王爺奉旨回京,我怕有失,便叫巽風隨身護衛。你若是懷疑巽風,只問靜王殿下便是。”

 兩人對視之中,季陶然忍不住道:“殿下可是懷疑巽風麼?不會,巽風的暗器我是知道的,他並沒有這種……”

 趙黼道:“若有心預謀行刺,自然不會暴露本身所用的暗器。”

 季陶然道:“可是……巽風從來對尚書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這種陽奉陰違之舉。”

 趙黼道:“巽風不會陽奉陰違,那麼若是聽命行事呢?”

 季陶然不敢再說。

 白樘卻也並不答腔,只是在趙黼說完之後,白樘起身出外,竟是將任浮生叫來,低低吩咐了幾句,浮生領命而去。

 白樘站在門首,半晌無言,背影看來凝重肅穆。

 季陶然心驚,心中雖有疑惑,卻不便插嘴。

 這一夜,宮中。

 內侍匆匆來至寢殿,道:“皇太孫在外求見陛下。”

 皇帝皺起眉頭,目光沉沉道:“這會兒他來做什麼?”思索了會兒,道:“傳。”

 趙黼一路往內的時候,發現皇宮之中的禁軍變動甚大,往日他所重用的那些親隨等幾乎都不見了蹤影,多數都是厲統領那邊兒的臉。

 來至寢宮門口,果然見殿前當值的也都更換了,且人數多了一倍。

 裡頭一聲“宣”,趙黼舉步入內。

 這寢殿他來過千百次,起初雖然也並不喜歡皇宮,但因殿內這個人是自己的“皇爺爺”,血緣相關,天倫之情,因此心中感受自也不同。

 從沒有一次如現在這般,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如進森羅殿般冰冷。

 這一切,都是因為上面坐著的那個人已經不同了。

 趙黼距離皇帝有十幾步遠,便站住了。

 皇帝斜靠在龍榻上,見他跪地行禮,淡聲問道:“你如何入夜又來了?”

 趙黼道:“黼兒心中有一個疑惑,若不能解開,只怕夜不能寐,故而貿然前來求見皇爺爺。”

 皇帝道:“是什麼疑惑?”

 趙黼道:“先前皇爺爺交代我回京來料理恒王叛變之事,我只當是因為信任黼兒,故而委以重任,但為何皇爺爺竟讓厲銘領了那樣的手諭?”

 皇帝道:“那又如何。你年輕衝動好殺,故而叫個人看著你,不讓你作亂就是了。”

 趙黼一字一頓道:“您先前,並不是如此的。”

 皇帝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

 趙黼笑了笑:“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先前您都是百般維護我,當初太子謀亂,還故意調我離開,讓我避嫌。但是這一次,卻親手送我回來,如此還不夠,還故意設計,引我進圈套。”

 皇帝側目:“你說什麼?”

 趙黼道:“那殺死恒王跟趙濤的真凶,已經找到了,並不是我。”

 皇帝皺眉,不置可否。

 趙黼道:“皇爺爺大概是沒想到罷,真凶居然會這麼快被找到,既然如此已經治不了我的罪了,那還要再想什麼別的法子?”

 皇帝道:“大膽,你口口聲聲說真凶,真凶何在?”

 趙黼道:“我本來懷疑是白樘身邊兒的巽風,今日質問白樘……才知道不是。”

 皇帝目光幽暗,並不言語。

 當時趙黼一心懷疑巽風,季陶然卻有不同看法,白樘在旁聽著,若有所動。

 他叫了任浮生來,便是吩咐召集天水阿澤,一同前去將巽風跟離火追回。

 後來趙黼才知道,白樘的八衛之一離火,曾跟巽風學過暗器之術,兩個人發射暗器的手法極為相似。

 昨日巽風的確是回京來隨侍靜王左右,這點兒靜王也證實了,巽風是陪著靜王進了宮門的——他們在路上的時候,恒王正死在趙黼面前。

 但是,離火卻並不曾跟著行獵,而一直都在京內。

 離火原本不肯招認,然而以白樘之能,任憑是鐵石人也能問出言語來。

 無奈之下,離火便供稱了受命于皇帝,也跟厲統領一樣接到旨意,伺機殺死恒王父子,嫁禍趙黼。

 趙世聽趙黼說罷,不見如何驚慌詫異,只輕聲一笑:“好個白樘,朕叫他去查案子,他卻查到朕的身上來了。”

 趙黼道:“離火所說,是不是真?”

 趙世沉默,瞥了趙黼半晌,終於說道:“你真的想要知道?”

 趙黼道:“是!就算是死,孫兒也要死個明白!”

 趙世喃喃道:“死?”低低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趙黼回頭時候,卻見是趙莊急匆匆走了出來:“黼兒!”

 趙黼道:“父王。”

 趙莊走到他身旁,背對趙世,眼中滿是焦灼:“你這會兒進宮做什麼?”卻一直向著趙黼使眼色。

 趙黼如何能看不明白,可以他的性情,又怎會真的一“走”了之。

 還未回答,就聽得皇帝道:“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朕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趙莊猛地回身:“父皇,黼兒只是一時糊塗,他即刻要出宮去了。”

 皇帝道:“不用了,其實朕也知道,以他的性情,必定是要找個水落石出才甘休。瞞不住,也不用苦心瞞遮了。這本來就是紙裡包火的事兒,朕早就明白,只是……”

 趙世長長地歎了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候,卻是透過趙莊,看向他身後的趙黼,眼中難得地掠過一絲不忍之色。

 趙黼見這般情形,道:“聖上都要置我於死地了,還需要隱瞞什麼?”

 趙莊喝道:“黼兒!”

 趙黼道:“父王。我只想求個明白。”

 兩人對峙之中,便聽皇帝道:“你想明白麼?原因很簡單。”

 趙黼看向皇帝,卻見他目光森森看著自己,竟道:“因為,你並不是朕的皇孫。”

 就仿佛眼前有電閃雷鳴似的。

 趙黼雖然設想了一千種自己惹禍的因由,甚至連雲鬟的身份之謎也算計在內,卻想不到老皇帝會說出這樣一句。

 “什麼?”他不信。

 而這一場狂烈的風暴,似乎才掀起了一角兒。

 趙世道:“你並不是朕的皇孫。你是英妃的兒子,你身體之中有遼人的血,所以你覺著,朕該怎麼辦?”

 趙黼眨了眨眼,然後笑了幾聲:“這個、這個……皇爺爺,您是老糊塗了麼?”

 自從趙世開口,趙莊就仿佛失去魂魄,一聲不能言語,甚至在趙黼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句話後,他都無力再阻止。

 趙世也不以為忤,只波瀾不驚地看著趙黼。

 趙黼道:“你們說的英妃,就是當年那個自焚在宮中的遼女,這天底下誰不知道?她雖然有個孩子,卻是抱著那孩子一塊兒燒死了,你們說我是他的兒子?我是遼女的兒子?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趙黼指了指自己,大笑,又看趙莊:“父王,你可聽見了?他說我是遼女的兒子,那個被她帶著一塊兒燒死了的孩子,父王,你如何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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