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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489章
第479章

 那一場宮變似地覆天翻,然而事過之後,整個皇城仍是巍峨肅穆,煌煌威嚴。

 連地上的血都清掃的乾乾淨淨,仿佛從未有事。

 除了含章宮柱子上那一道深深地刀痕仍在,除了殿門口被白樘一掌拍碎的玉闌幹仍在,除了有的人,再也不在。

 雲鬟進了寢殿,便嗅到極濃的一股藥氣。

 上前跪地行禮,久久,才聽老皇帝道:“平身,你上前來。”

 雲鬟起身前行幾步,略抬頭看向趙世,卻見他靠在榻上,比先前更見幾分蒼老,原本那頭髮還是花白,如今掃過去,竟是雪白了一片。

 雲鬟複低下頭去。

 趙世怔怔然望著她,似在出神,片刻方道:“聽白樘說,你被蕭利天所傷,幾乎損了性命?”

 雲鬟垂首:“是。”

 趙世道:“傷在何處?給朕看看。”

 雲鬟一震,不知如何回答。

 趙世道:“怎麼,不便給朕看,還是如何?”

 雲鬟隱隱聽出他話語中的疑心之意,心中一動,便道:“小民遵旨就是了。”

 此刻趙世身邊兒,只一個王治,另外幾個宮女內侍卻都垂首站在身後。

 無法退縮,雲鬟把心一橫,反異常地淡定下來。

 舉手將圓領袍的紐子解開,慢慢褪下肩頭,又將裡衣解開一側。

 傷口雖然已經養的七八分了,卻仍是纏著紗布,雲鬟咬了咬唇,徐徐除下,仍是有些絲絲地痛,且又因無人相幫,一時額頭便出了汗。

 趙世面不改色,瞥了過去。

 卻見在左邊肩胛骨下,靠近肩膀關節處,果然有約莫三指寬的厚厚地傷,因是被縫合了,那縫合線嵌在雪色如玉的肌膚裡,勒著傷處的紅痕,似狼牙參差,顯得格外猙獰。

 趙世年輕時候上陣殺敵,自見慣了各色血肉橫飛的場面,可是此刻看見如此,不知怎地,竟又想到那一夜趙黼在宮中大開殺戒的情形,心頭連連驚跳,竟咳嗽了兩聲。

 王治忙上前道:“聖上……”輕輕地替他捶背順氣。

 趙世一揮手:“好了,好生包紮起來罷。”

 緊咬的牙關才有些放鬆,雲鬟舉手,緩緩將衣襟掩起,動作從容,不見任何張惶。

 可髮絲間已經冷汗淋淋。

 幸而那夜她見蕭利天神色不對,略有防備,及時退避,才未曾正中要害。

 這傷的地方靠近肩窩,刀痕深且寬,若再往上靠近頸間,切斷了大脈,便是回天乏術,可若是再往下些許,這衣裳隨之褪下一寸,便會露出底下的裹胸,倒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但是皇帝先前的口吻擺明是有些不信她真的負傷,以他的脾性,必要給他親看一眼才會釋去疑心。

 趙世咳了兩聲,他自是個經驗豐富的,看見傷口,便知道那“性命攸關”不是謊稱的。

 見雲鬟重整理衣裳,趙世目光沉沉,道:“蕭利天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不過,他為何要傷你性命?”

 這話她已經告知了白樘,老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雲鬟避無可避,道:“睿親王要我去遼國,我不肯從。”

 趙世道:“他為何叫你去遼國?”

 雲鬟道:“小民不知。”

 趙世道:“那、你為何不肯從?”

 雲鬟輕輕道:“小民是舜人。”

 趙世笑了笑,道:“你雖然不肯說,但朕自也知道,蕭利天的胃口極大,朕原本以為他想要的是你,卻不知,他想要的是黼兒,……至於你,你若是跟他去了,自然成為他制衡黼兒的一個法寶。”

 雲鬟口幹心跳,垂首不能言語。

 趙世眯起雙眼看了她半晌,忽然對王治使了個眼色。

 王治會意,後退兩步,便又對兩邊兒的內侍們揮了揮手,眾人都默然魚貫退出。

 趙世道:“你過來,到朕的身邊兒。”

 趙世雖然年老,卻仍是如虎如龍般,深沉威嚴,叫人忌憚最甚。

 且趙黼因他而被逼離開大舜,雲鬟無法琢磨皇帝的心意,聽叫靠前兒,就如同一頭咻咻地山中之王召喚,若是一不留神,即刻粉身碎骨。

 卻只得遵命往前,將到趙世跟前兩步之遙便停下,不料趙世仍道:“朕不是老虎,再說,也咬不動了。”

 他仿佛覺著這句話有些意思,便低低地笑了兩聲。

 其實這句話,本是有些趙黼素來口沒遮攔的憊懶語氣,不過由趙世說出來,那調笑的意味全無,卻是真真切切地威脅似的。

 雲鬟卻毛髮倒豎,只得忍著驚悸,挪步走到趙世身邊兒。

 趙世仔細打量,忽然歎道:“你也算是個奇女子了。”

 雲鬟正捏心吊膽,猛然聽見這一句,石破天驚:“陛下?”

 跟趙世的目光相對,雲鬟心中似有閃電掠過,忙垂首跪地,匍匐道:“請陛下……降罪。”

 趙世垂眸看著跪在跟前兒的人,緩緩歎了聲,說道:“你不用怕,朕若要治罪,怎會等到這會兒?千萬個你也早掉了腦袋了。哼,敢在朕面前這般……起初若不是看在黼兒的面上,早就……”

 不提趙黼還好,一提起來,趙世複一陣咳嗽,聲音聽來就仿佛一面破了的鼓,有些沙沙漏風。

 這咳的如此斷續,雲鬟幾乎就怕老皇帝一口氣上不來,便背了過去。

 卻又不敢擅自動作。

 幸而趙世自個兒緩緩停了,道:“不錯,朕早就看出來了……倒不是你多有破綻,你也算是用了心了,是黼兒的破綻居多。”

 雲鬟無法介面,只能伏身靜靜聽著。

 趙世語調蒼涼,歎道:“可知朕從來對他另眼相看,覺著他是跟朕性情最像的一個……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朕也是一清二楚,如何能看不出來他對你一往情深?能叫他這樣神魂顛倒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崔雲鬟。”

 雲鬟見他越發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知道了,悚懼無言。

 趙世道:“不過……他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竟對一個女人這般傾心著意,卻是讓朕有些不喜的。”

 本不想提趙黼,偏生無法避免,且一提起來,似無法停止。

 深邃的雙眼裡透出幾分無奈,趙世略微出神,想到趙黼燒了聖旨,被綁在門外狠狠地打,一時憐惜;想到有些夜裡獨獨留他陪著自己說話,那些可笑可歎的言語,一時又想笑;但是最後,卻是那夜,他如鬼怪修羅,六親不認似的,提著滴血的刀,口口聲聲要取自個兒的性命。

 趙世渾身發抖,牙咬的咯咯作響,他看著雲鬟,寒聲說道:“可惜,可歎,朕費盡心機,為他留著你,為他鋪路,為他為他,一切都是為了他,最後,他卻是半個遼人!該殺的遼人!”

 皇帝的口吻裡又帶了怒意。

 雲鬟起初不敢抬頭,只是盯著面前那顏色暗沉的地毯,直到聽了趙世說最後一句。

 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勇氣來,雲鬟道:“陛下就這麼在意殿下的出身麼?”

 趙世沉默。

 過了會兒,皇帝才緩緩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雲鬟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心中森涼。

 她只在乎替趙黼辯解去了,卻沒想到,趙世老謀深算,竟用這句話來詐她。

 趙世雖知道雲鬟是個女兒身,也知道她有非人之能,跟趙黼又“關係匪淺”,卻不知她對趙黼之事上知道多少。

 如今聽她這樣回答,自然便知道了。

 兩人相對無言,各懷心思。頃刻,趙世道:“告訴朕,你是怎麼知道的?”

 雲鬟想到趙黼跟睿親王相似的特徵,然此刻提起這一節來,豈不是越發刺激了趙世?便道:“是睿親王說的。”

 趙世道:“哦……原來是他。朕也覺著是他。只是他又是幾時知道的呢。”

 雲鬟道:“小民不知。”

 趙世拂過下頜上的花白鬍鬚,思忖片刻,說道:“對了,你方才說什麼?朕在意他的出身?不錯,朕的確在意,能繼承大統的,自然要血脈純正,怎能是半個遼人,當初,朕本不想讓英妃有孕,便是怕生下皇子,禍亂朝廷。”

 雲鬟見已經說開,便有破罐破摔之意,道:“陛下,請恕我放肆,這許多年來,皇太孫殿下可做過任何禍亂大舜之事?”

 趙世哼道:“那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如今知道了,你且看看,還不是跟著蕭利天走了?”

 有一句話在心底鼓動,雲鬟終於忍不住道:“那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已經被大舜所拋棄。再加上太子跟太子妃……”

 趙世臉色劇變,喝道:“住口!”

 雲鬟停口,耳畔聽到趙世呼哧呼哧急急喘氣的聲響,雲鬟沉默片刻,便說道:“陛下,陛下既然曾偏愛皇太孫,又怎會不知道他的為人?他從來侍奉太子太子妃至孝,對您也從來孝順,可以說,他乃是一片赤子之心相待父母跟祖父……就算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難道就能抹殺昔日的種種親恩?”

 趙世眉頭鎖住,半晌才道:“你好大的膽子,這樣還敢替他說話。”

 雲鬟道:“我並不是只替他說話,而是……替太子跟太子妃,以及整個大舜,幫殿下說一句公道話。”

 她的聲音輕且有些略淡,趙世卻覺著字字打在自己心上,難受非常。

 爐子裡的龍涎香已經燃成了灰,皇帝的目光在最後一縷煙燼中,忽明忽暗。

 趙世說道:“你如今已經是自身難保,竟還要替他說話?你可知你犯了多少死罪?女扮男裝,禍亂朝綱,協助蕭利天,偷進禁宮……先前還有他在護著你,如今,朕大可將你殺之!”

 雲鬟默然,趙世奇道:“你沒有話說?”

 雲鬟道:“只還有一件事,求聖上恩准。聽聞薛君生被囚禁監察院,當初是我求他去偷攝政王的權杖的,還請聖上恩准赦免他的罪過,加在我的身上。”

 趙世笑道:“原來你臨死之前,只惦記著此人。”

 雲鬟道:“是。另外,若聖上能再將我先前所說的話思忖一二,我便死而無憾了。”她伏身磕頭。

 趙世眼神冷峭,沉吟良久,忽然說道:“好。朕就如你所願。”

 雲鬟深吸一口氣,才要磕頭,趙世說道:“先前太子跟太子妃身死之事,雖然已經交給白樘,不過畢竟此事乃是內宮發生的,想白樘也是有心無力,先前你不是多有能耐麼?如今,便讓你戴罪立功,你若是能先白樘一步查明此案,朕便會赦免你的死罪,薛君生也不會追究,你若是不能……”

 雲鬟大為意外,抬頭道:“聖上?”

 趙世道:“你覺著如何?”

 雲鬟看著眼前這雙莫測高深的眸子,終於道:“臣領旨。”

 雲鬟進宮前其實已經有些疑心,為什麼崔侯府會被以通敵的名義被抄查,如何她一回來,便很快撤銷了罪名?原來……趙世竟早知道了一切。

 倘若她真的跟蕭利天一走了之,崔侯府跟謝府的人,甚至其他跟她相熟的門庭,在皇帝的遷怒之下,只怕都會遭殃。

 這一番的面聖之後,趙世御賜了雲鬟一面權杖,許她能自由進出宮門。

 雲鬟也終於能從刑部回到謝府,跟曉晴等相見,自如隔世重逢般,眾人都喜極而泣。

 但是另一面兒,昔日的東宮,卻赫然愁雲慘霧……無法形容。

 因操辦太子殿下夫婦的後事,每日裡文武百官前往祭祀弔唁,素衣如雲。

 雲鬟想到趙莊昔日那樣敦厚仁和,難掩悲痛,卻也親去東宮,見了靈雨,彼此大哭。

 又留在東宮,盡心竭力地幫忙操持種種,不必贅述。

 對於雲鬟可以持權杖進出宮門之事,朝中只掀起一絲小小微瀾,只因有另外一件事,在七七四十九日水陸道場過後,於京城乃至整個天下,極快地傳揚開來。

 京內跟趙黼素來相好的人中,張振是最先知道的,只是竟不知往哪裡去打聽詳細,皺眉想了半晌,便想到雲鬟,當即打馬往謝府而來,卻聽說人被靜王府請了去。

 張振焦急非常,趕至靜王府,正見雲鬟出門,立即迎了上去:“謝主事!”

 雲鬟抬頭見是他,不知所來何故,張振翻身下地,將雲鬟往旁邊拉開數步,才低低附耳說了一句話。

 雲鬟皺眉道:“將軍哪裡聽來的?”

 張振道:“我的人探聽到的,說是已經傳遍了幾個州了,這到底是從何說起?”

 因見雲鬟不答,張振又說:“先前只說蕭利天挾持了皇太孫……我心想他的武功誰人能及,怎會落在遼人手中,難道這話果然是真?是他跟著蕭利天走了?”

 原來張振所聽說的,卻是有人說趙黼乃是英妃之子,因不被皇帝所容,故而跟睿親王蕭利天回了遼國,這傳言在大舜數個州府傳的沸沸揚揚,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惶恐憂心,形形色/色,不可勝數。

 就在傳言如野火燎原、引發無數猜測之時,遠在雲州,昔日的晏王府中,趙黼一身素衣,頭裹著孝帶,跪在昔日的廳中。

 桌上立著兩面靈位牌,跟前兒黃銅盆中,已經燒了厚厚地一堆紙錢灰。

 身後廳門口,三十六騎已經到齊,連同雷揚等幾個心腹在內,也均著素服,垂首肅立。

 而在趙黼的身旁,另有一人,卻正是宣平侯藍少紳。

 趙黼在此守了三天三夜,期間想到昔日在此地的種種,悲哀傷痛過度,暈厥了幾回。

 見他燒過了紙錢,又磕頭完畢,宣平侯將他扶起來道:“殿下且節哀。”

 趙黼雙眼通紅,眼睛看著面前的靈位牌,淚卻總是不能幹,不由自主地便從眼中滑了出來。

 “放心,我無事。”趙黼仍是一眼不眨地看著前方,嘴角卻露出一抹笑意,“我不會讓父王跟母妃失望的。”

 宣平侯心中難過,趙莊也算是幾位王爺中,他最為欽敬的人物了,萬沒想到竟落得這般下場。

 想當初他在京城,而趙莊一家人在雲州,如今彼此倒轉……卻仿佛命運也彼此倒轉了。

 趙黼深吸一口氣,舉手擦去眼中淚水,轉身走至門口。

 雲州的冬天來得格外早些,天邊彤雲密佈,陰陰沉沉,似要落雪。

 趙黼負手仰頭看去,系在額前的白色孝帶隨風往後揚起,烈烈有聲。

 宣平侯道:“殿下,此後你有什麼打算?”

 趙黼道:“我……想先去大遼。”

 宣平侯大驚:“殿下!”

 趙黼一笑:“放心,去大遼罷了,又不是要歸順大遼,如今兩國已經議和了,我便去大遼走一走也無傷大雅。”

 宣平侯這才松了口氣,點頭道:“如此倒也使得。”

 趙黼轉頭看他:“對了,有一件事,想要請教侯爺。”

 宣平侯才要問是何事,對上趙黼的目光,心中一動,竟問不出口。

 果然,趙黼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我想知道這個的詳細,不知侯爺可否賜教?”

 宣平侯喉頭動了動,見左右都是他的心腹,卻仍面露忌憚之意,道:“殿下可知道我為何要自請調來雲州?”

 趙黼道:“侯爺向來是個最機變之人,若非京內呆不下去,自不會來此苦寒之地。”

 宣平侯苦苦一笑:“不錯。因我自知,若繼續留在京中,將身不由己陷入兇險的漩渦之中,只怕于自己于家人,都有妨礙,故而我才退一步。”

 趙黼道:“是太極會逼得你如此?”

 宣平侯默然。

 趙黼道:“侯爺又怎會知道太極會?你跟太極會……卻是什麼關係?”

 宣平侯徐徐籲了口氣,有心不答,然此時此刻,卻又怎能仍舊緘默無言。百般思量,藍少紳道:“此地並非說話之處。”

 趙黼陪著藍少紳往後而行,目光所至的一草一木,皆都是往日記憶,如錐刺骨。

 勉強按捺止步,來至小小花廳裡頭,甚是隱秘之所。

 藍少紳方道:“我離開之後,聽說嚴先生身故了?”

 他所說自然便是嚴大淼,趙黼道:“不錯。”

 嚴大淼有功于社稷,白樘親請趙世決斷此事,只說無疾而終罷了,故而他之真實死因,世人均不曉得。

 趙黼也未曾親臨此事,幸而有個季陶然是知情人。

 藍少紳道:“嚴先生是不是死的蹊蹺?殿下可知情?”

 趙黼便把自己所知同藍少紳說明。藍少紳聽罷,面上似笑似傷感,道:“我原先便推測,嚴先生大概也是太極會的一員,如今聽了殿下所說,越發確信幾分了。”

 趙黼道:“這是為什麼?太極會又到底指的是什麼?”

 藍少紳垂著眼皮,終於說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兩句,分別是八個人,也是太極會的八位長老。”

 趙黼眯起雙眼:“都是何人?”

 藍少紳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能確定的是,我是其中的‘玄’。”

 趙黼道:“天地玄黃……你既然是其中一員,為何竟不知其他的都是何人?”

 藍少紳道:“我們每次碰面,都會掩飾各自的身份,同時頭戴面罩,說話之時亦改變腔調,太極會這般規矩,便是要杜絕八位長老私底下相互授受,彼此聯繫,在一些事情的決斷上有失公道。”

 趙黼皺眉看了他半晌道:“既然侯爺是‘玄’長老,也算是位列前茅,為什麼竟會選擇逃離京城?”

 藍少紳笑了笑,道:“我當初加入太極會,乃是機緣巧合,是以我雖然列位高,但從來極少出言決斷,早就引發其他人的不滿了。”

 趙黼道:“那你是如何加入的?”

 藍少紳眼神暗沉了幾分,低聲道:“正是因為內子……昔日遭遇的那件事,我目睹內子每日含痛度日,心中激憤難當,恨為何世間會如此不公道,常在外喝的大醉……一日,便有個蒙面人問我要不要入太極會,太極乃是黑白之象,太極會所做,便是黑白分明,賞善罰惡,絕不手軟,絕無姑息。我正苦悶無法,便答應加入。”

 後來,因為雲鬟介入藍夫人之事,陰差陽錯解開了藍夫人的心結,藍少紳又手刃了那薔薇殺手,從此又得麟兒,他先前的那種偏激心態自然便起了變化……

 趙黼道:“那你方才為何說嚴先生也是其中一員?”

 藍少紳道:“嚴先生素來是世外高人的風貌,我又從未見過真面目,本不會疑心到他身上。只是聽聞他忽然亡故,時機很是巧合,不覺有些聯想。”

 藍少紳停了停,又道:“ 且方才殿下說的那黑白太極子,我也曾有過。而嚴先生身故之前所說的話……卻儼然是我在列會的時候曾聽過的語氣。”

 趙黼頷首,複問道:“這太極會,到底是正是邪?”

 藍少紳道:“只能說,很難用正邪界定。”

 趙黼道:“那他們為何要對你不利?”

 藍少紳道:“因為我已經不適合他們的會宗……”微微遲疑,藍少紳道:“我把這些跟殿下說知,已經犯了大忌,恐有殺身之禍。索性再說一句也罷了,太極會看中的儲君人選,從來都不是太子跟殿下您,而是……靜王殿下。”

 藍少紳還未說出趙穆的時候,趙黼便已經猜到了。等他說出來後,心底如月下荒漠般寂靜。

 藍少紳凝視他:“據我所知,他們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為靜王殿下鋪路了。所以殿下您的存在……”

 趙黼的存在,只是攔路虎而已。

 太子趙莊的大祭辦完之後,雲州凜冬已至。

 是日,頭頂烈日炎炎,寒風卻如刀子似的刮過人的臉,一行三十餘人的駝隊,搖搖擺擺地進了大遼都城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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