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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111章
第一百零三章

 雲鬟萬想不到夏夫人竟會忽然提出如此要求,忙上前扶起她,心裡微亂,想著要如何應答才妥當。

 不料廊下有個小丫頭探頭過來,見了她,忙過來道:“姑娘在這兒呢,夫人叫你進去。”又給夏夫人行禮。

 雲鬟不覺松了口氣,也向著夏夫人施了一禮,便隨著丫頭去了。

 夏夫人望著她離開,雙眼便極快紅了,只仍是強忍著,自袖中掏出帕子,轉過身去,輕輕擦拭眼角。

 且說在室內,藍夫人抱著麟兒,旁邊兒圍坐著一堆的貴婦淑媛們,正歡歡喜喜地說話,見雲鬟入內,藍夫人便招手道:“鬟兒快過來。”

 雲鬟只得靠前兒,藍夫人含笑對她道:“你弟弟還沒有個名字呢,你且給他起一個。”

 雲鬟大為意外:“這個怎麼使得?”

 旁邊羅氏也忙推辭說:“給公子起名兒是何等大事,怎好就讓鬟兒?”

 都知道宣平侯跟各家王爺、以及朝中大臣們交好,他又這般年紀才得了麟兒,要給孩子起名兒,自然是個極講究極重大的事兒,須要讓一個又要緊且明白的人來才好,怎能隨意求諸一個未及笄的女孩兒之口?

 藍夫人笑道:“不妨,此事我跟侯爺都是說過了的,原本……說句不怕你見怪的話,我也當鬟兒是我的女兒一般愛著呢,如今得了這個孩子,正好兒就讓鬟兒給他起個名字,就當是姐姐疼惜帶挈弟弟之意罷了。”

 羅氏微微點頭,方不言語了。

 藍夫人握著雲鬟的手:“你摸一摸弟弟。”把她的手搭在小孩兒的臉上。

 雲鬟手指觸到奶娃兒極嫩的臉,望著他合眸甜睡的模樣,心中卻一陣惶恐:前世,原本藍夫人跟宣平侯膝下無子,如今竟得了這樣一個好孩子,如此真真實實地就在眼前,竟讓她有種恍惚之感。

 小奶娃仿佛察覺有人在碰他,粉嘟嘟的嘴唇便動了動,仿佛喃喃呀呀了幾聲。

 小娃兒一動,手指的觸感越發鮮明,雲鬟忙縮回手來,藍夫人笑道:“別怕,弟弟喜歡你呢,你只管想個你自個兒喜歡的名兒就好,不必拘束。”

 此刻在座眾人都望著她,羅氏雖然帶笑,眼中卻也有些憂色,畢竟這眾目睽睽之下,倘若真的說不出什麼好的來,這些人背地裡豈會不說什麼?

 雲鬟因垂眸想了會子,又見奶娃兒睡得恬靜安然,她心中一動,便道:“弟弟的名字,就用一個‘泰’字可好?”

 藍夫人笑看她,問道:“泰?可有什麼寓意麼?”

 雲鬟道:“先前在書院內才讀了《莊子》,記得裡頭有一句:宇泰定者,發乎天光。發乎天光者,人見其人,物見其物……故而我覺著‘泰’字很好,只願弟弟以後也是個心境安泰、本質天然之人。且‘泰’又有安定平和之意,也願弟弟一生順遂平安。”

 她平和恬淡,娓娓道來,字字句句,叫人聽著舒心之極。

 藍夫人的雙眸越發明亮,聽她說一句,便點頭應一聲好。

 羅氏在旁聽著,眼中的憂慮之色也隨著慢慢一掃而空,直到最後,便不禁含笑點頭。

 在座的眾家夫人奶奶們見她答得如此得體,見解又高,立意更好,頓時無不讚揚,都說這名字極好,又贊雲鬟無所不知,心思聰慧,著實難得。

 藍夫人垂眸看著懷中孩子,柔聲喚道:“泰兒,小泰兒,阿泰?你喜歡這名字麼?”

 那奶娃兒聽見母親如此溫柔呼喚,哪裡會不喜歡,竟嘿地一聲笑了出來。

 藍夫人越發大喜,便催丫頭們道:“快出去告訴侯爺,說是鬟兒給小公子起了名兒了,就叫小泰兒,藍泰。”

 藍夫人本想留雲鬟多住幾日,羅氏因她必定要照料藍泰,不好分心,便說讓雲鬟改日再來。藍夫人便又叮囑了幾句,才放她去了。

 雲鬟隨著羅氏,將上車之時,卻見旁側有一名婦人站在門口,正遙遙地望著她,卻正是夏夫人。

 雖站得遠,夏夫人也並未說話,然而那目光之中隱忍的悲感之色,卻仍是讓雲鬟心中一顫。

 羅氏見她也不上車,只回頭默望,便也隨著回身看了一眼,見是夏夫人站在彼端,便遠遠地行了個禮。

 那邊夏夫人方點了點頭,自上轎而去。

 羅氏疑惑,因看雲鬟道:“怎麼了?”

 雲鬟想起先前夏夫人所說,心裡有些亂,便垂頭道:“並沒什麼。”羅氏深知她是個不肯張揚外露的性情,既然不答,便也不問。

 兩人上了車,便往回而行,羅氏因說:“今兒你給小公子起名字,答的那句甚好。”

 羅氏極少主動稱讚她,雲鬟便道:“多謝母親,幸而不曾出糗,不過也是藍姨母疼我的緣故,故而我說什麼她也覺著極好的。”

 羅氏見她仍是如此謙和溫良,凝視她片刻,忽然道:“倘若……承兒有你一半兒懂事,我就也放心了。”

 這一句恍若歎息,雲鬟道:“弟弟年紀還小,然而也是極聰明伶俐的,再大些必然更加出色。”

 羅氏搖頭,涼涼一笑,說道:“我是不敢指望他如何出色了,只想他至少……也得一個‘平安順遂’就是了。”說了這句,便低下頭去,不再出聲。

 雲鬟見狀,想要安撫幾句,然而若說的不好,倒顯得虛情假意了,當下只也隨著沉默。

 此後兩日,雲鬟依舊去書院,然而夏秀妍卻始終不見人,第三日上她終於來了,卻是裹著手,仿佛受了傷,人也鬱鬱寡歡的,只坐在角落裡發呆。

 又有那些好事的女孩兒,便在她背後竊竊私語,夏秀妍起初並未察覺,後來發現了,便回頭過來怒視幾個人。

 那幾人便佯裝無事,各自散開,等她重回身之後,才又相視而笑。

 雲鬟在旁看了,心裡大不受用,想到夏夫人那日所言,當時她自然也是想回絕了的……只還沒來得及開口罷了。

 此事原本於她無關,她若拒絕也是人之常情,絕無任何可指摘處,然而想著在宣平侯府門前夏夫人那遙遙一望,那種眼神,讓她想起一次,便每多一分難過之意。

 此刻見夏秀妍如此,雲鬟目光所及……忽然發現她腰間並未再懸掛那個荷包。

 正在發怔,卻見沈妙英走到夏秀妍身邊兒,因問道:“你的手是怎麼了?如何前兩日不曾來?”

 夏秀妍抬頭看她,想到前兩日多虧她解圍,便道:“多謝姐姐關切,因不留神傷了手,就不曾來。”

 沈妙英道:“是怎麼傷著了?”

 夏秀妍張了張口,卻並沒說話,眼中卻極快地湧上淚來,看了沈妙英半晌,竟伏在桌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沈妙英不知如何,沈舒窈走過來,輕輕將她一拉,拉著走開了。

 後來,雲鬟才知道了其中內情。

 原來夏秀妍因那荷包之故,忽然聽說了有關夏秀珠的流言蜚語,她回了夏府之後,便去詢問夏夫人。

 夏夫人三緘其口,不肯同她說明詳細,夏秀妍不死心,是夜,便偷偷地去書房裡找夏禦史,說道:“哥哥,大姐姐到底是怎麼了?”

 夏禦史漠然說道:“人已經找不見了,難道你不知道?”

 秀妍道:“我自然知道,然而今日我聽人說了好些不堪的話,好端端地怎麼外頭竟那樣傳?”

 夏禦史皺眉不語,已然十分不悅。

 夏秀妍見他並不驚愕,心裡一涼,明白他必然也是知道內情的,便道:“哥哥竟是知道此事的?既然知道,這些瞎話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哥哥為什麼竟也不管?就任憑他們這樣毀大姐姐的聲譽?”

 夏禦史拍案喝道:“夠了!”

 夏禦史雖向來嚴厲,對妹妹們卻從來不曾高聲大氣過,秀妍被他嚇得一哆嗦,夏禦史見狀,勉強忍怒道:“你出去吧,我尚有事。”

 秀妍看他如此冷漠,眼中不覺滾下淚來,她自然不敢忤逆兄長,轉身要走的功夫,看見腰間懸著的荷包,遲疑了會兒,便摘下來,捧在掌心裡,道:“這是大姐姐那一次回府送給我的,她向來懶於針線,也沒留什麼別的,那一回卻給了我這個,沒想到,竟成了最後的……姐姐素來的為人,難道哥哥是不知道的?為什麼竟絲毫也不放在心上?”

 夏禦史定定地望著眼前書冊,聽了這句,便轉過頭來,他盯著夏秀妍手中的荷包,半晌,竟霍然起身,走到她跟前兒,猛地將荷包擭了過來。

 因春寒料峭,夜間更是寒意凜然,書房內自生了炭盆,夏禦史將炭爐蓋子掀開,便將荷包扔了進去!

 那通紅的炭火裹著錦繡,頓時火舌吞噬,夏秀妍渾然想不到他竟會如此,大叫一聲,撲過來搶救!

 火炭何其厲害,然而夏秀妍不顧一切,忍痛亂撥一通,才把半個荷包搶了出來。

 夏禦史也不想她竟如此,急得過來攔,已經遲了一步,看著妹子被燙壞了的手,又痛又惱。

 秀妍卻並不理他,只攏著荷包,哭著自跑回房。

 夏夫人聽小丫頭們說了,才忙出來看……少女的手指何其細嫩,如今十指跟手掌都被燙壞了,皮破肉爛地,顯得格外嚇人。

 夏夫人想到夏秀珠下落不明,又見夏秀妍這般情形,竟忍不住,也放聲大哭了一通。

 這些,卻是沈妙英打聽來的,因同雲鬟說了。

 沈妙英道:“夏家這個樣子,也的確是家門不幸極了,只怕那些知道內情的,都在私底下戳夏家人的脊樑骨呢。可是到底究竟真相如何,誰又知道?”

 雲鬟道:“不是說,京兆尹的人已經詳查過了麼?他們既然定案如此,難道……還會有錯?”

 沈妙英道:“連個活人影子都沒找見,就能斷定如何了?不過是他們無能的藉口罷了!”

 雲鬟心頭一動,沈妙英又恨恨說道:“姐姐雖不叫我多管閒事,然而我卻也管不了這閒事,若我是個鬚眉男子,就像是刑部的白侍郎一樣……不管如何,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只可惜……”

 沈妙英搖頭,眼中忽地透出幾分悵惘之色來:“再比如……林教習……”

 雲鬟抬眸看她,沈妙英卻又轉開頭去,低低道:“罷了。”

 雲鬟只當不知的,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叫刑部的人再查?”

 沈妙英道:“京兆尹已經查過了,夏家的人還能說什麼?只怕夏禦史心裡也忌憚,倘若刑部也是如此斷定……這件事越發張揚出去了,又有什麼好兒呢?故而才偃旗息鼓寧肯不提罷了。”

 兩人正說著,就見沈舒窈走來,輕聲道:“你既然知道不好張揚,做什麼又在這兒多嘴呢?”

 沈妙英道:“阿鬟不知道,我給她解惑罷了,何況此事眾人都聽說了,獨她一個不知,我也看不過去。”

 沈舒窈噗嗤笑道:“你背地亂嚼舌根,反說的像是做了好事一樣。”

 沈妙英歎道:“其實我不過也是心裡氣不平罷了。”

 沈舒窈搖頭:“你一個閨閣小姐,好端端地哪裡來這許多‘氣’?外頭的事兒,自有京兆尹、三法司等大人們料理,你在這兒打抱不平的,也未免太操心了。”

 沈妙英皺了皺眉:“我縱然做不成,說說也不成麼?”

 沈舒窈抿嘴笑道:“成成成,你就是投錯了胎了,照我看,讓你投成個荊軻、專諸等的倒也罷了。”

 沈妙英聽了這句,才笑起來道:“我也不當荊軻,雖留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好大名頭,可惜仍是白忙一場,專諸倒也罷了,雖然身死,好歹做出些功績,殺了那王僚了。”

 沈舒窈就對雲鬟道:“你聽聽她,好大的口氣,若真是個男子,還不知是個怎樣的紈絝子弟呢,這會子就開始誇誇其談了。”

 三人說笑了會兒,雲鬟又看那夏秀妍,卻見她仍是趴在桌上,眼睛通紅,雙手仍被紗布裹著,因不敢碰,就擎在外頭。

 室內各處熱鬧,更顯的她格外孤單可憐。

 這日雲鬟回府,正季陶然來見羅氏,季陶然因要準備科考之事,閒散時間越發少了,只不過但凡得空,便必要往崔侯府來一趟,見羅氏還是其次,每回來都也必要見雲鬟而已。

 雲鬟見了他,倒也喜歡,便問起他近來功課如何等話,季陶然一一答了,雲鬟便道:“近來表哥可還跟小白公子一塊兒麼?”

 季陶然道:“常常見的,如何?”

 雲鬟道:“小白公子可還好?”

 季陶然笑道:“他好著呢,只不過他竟要跟我一塊兒科考,是我的對手了。”

 雲鬟若有所思,並不說話,季陶然打量她一回,問道:“妹妹怎麼了?如何忽然問起清輝?”

 雲鬟便問:“表哥你可曾聽聞那夏禦史家的事?”

 季陶然常常在外頭,他又格外留心這些,如何會不知?便問:“你說的是曹禦史之妻的事兒吧,你也聽說了?”一語出口,忽然靈光一動:雲鬟先問白清輝,又提此事,自然不是毫無關聯的,當下問道:“可是妹妹覺得此事有些疑點?”

 雲鬟見他心思轉動這樣快,便道:“正是有些。畢竟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不知道小白公子知不知道,又是如何見解?”

 季陶然拍掌笑道:“你卻是問對人了,可知前幾天我跟清輝也說起此事?他所說的竟跟你如出一轍,可巧也是這八個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雲鬟挑眉,自夏夫人來找過她之後,她雖不肯答應,可心中卻難免認真回想了一陣子……只可惜卻並沒找到有關“夏秀珠”的任何記憶,正如沈妙英所說,這件事並沒在刑部記錄,坊間流傳的也並不廣,故而於她來說,竟是一片空茫,無跡可尋。

 是夜,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雲鬟最怕響雷,便被驚醒過來,林奶娘早在雷聲乍起的時候,便來屋裡陪護安撫。

 雲鬟緊緊捂著耳朵,雖閉著雙眼,卻仍能察覺電光變幻,不時映的帳內一片雪亮。

 正驚心動魄,風雷聲中,忽然有一句話自記憶中浮起,道:“都說古怪的很……像是誰家的男女殉情,屍身卻無人認領……”聲音甚是熟悉。

 雲鬟慢慢睜開雙眸,這一句話仿佛引子,記憶中的這幕,逐漸從模糊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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