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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271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就在雲鬟念了那句之後,幾乎與此同時,在京城的徐太尉府中,也有人喃喃道:“莊生曉夢迷蝴蝶……”

 今日陽光甚好,自窗戶上透進來,略有些暖意。

 雅致的書房,也顯得十分亮堂,書桌之後,那花梨木的圈椅上,正坐著一個人,身著皂色紵絲圓領袍,此刻正撒著雙手,往後竭力地仰著頭,以至於站在正面兒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看著就仿佛不慎睡過去一樣,然而走到跟前兒,細看其臉之時,才能見到滿面透著一股死灰色,身體僵硬,卻並非睡著,而的確是死透了。

 “該是這句了,可是……”

 低低念了這聲,白樘擰眉,目光從面前那具屍體上移開。

 他再度仔細看著手中握著的一張極潔淨的白紙,上頭寫著很俊秀的八行詩,然而前面三行,卻已經被用赤紅的血給塗抹去了。

 白紙,黑字,那有條不紊地紅色劃痕,尤顯得觸目驚心。

 而這整首詩,卻正是李商隱的《錦瑟》,被塗去的前三句,分別是:“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以及現在的這句——“莊生曉夢迷蝴蝶”。

 本是極淡情纏綿的一首詩,卻因為背後一連串的命案,而顯得慘厲而酷烈起來。

 且說白樘念罷之後,回想之前的兩件案子,略覺異樣。

 他本正疑惑這一句詩如何竟有些不太對景,忽地目光一動間,便微微睜大了雙眸,不可置信。

 看著眼前的情形,心頭似有一絲微微戰慄的寒意掠過。

 此刻已經進了冬月,所有一應大小的草蟲,蜜蜂,蝴蝶等早就絕跡。然而就在他的眼前,從徐公子那半開半閉的嘴裡,正微微蠕動著鑽出了一個東西!

 白樘的身邊兒,卻是巽風跟阿澤兩人,阿澤年少,眼見這般詭異情形,不由驚呼出聲,倒退一步。

 室內另一個,卻是徐公子的父親徐太尉,正站在旁邊垂淚,聽了驚呼,才抬起頭來。

 白樘跟巽風兩人早定睛看去,卻見自死者嘴裡慢慢鑽出來的,竟是一隻形似毛蟲的蝴蝶,細小的長足在那有些蒼白的嘴唇上踩了踩,慢條斯理地抖了抖身子。

 忽然間,背上那雙翅膀極快地舒展張開!竟是閃紫色的大翅膀,中間點綴著雪白的點兒,看著如乍現的妖眼。

 眾目睽睽之下,這才似破繭而出的蝴蝶,揮動旗幟似的雙翅,振翼飛起!

 這一切就如夢幻一般,卻如此真實,因為真實,更透出詭異的可怖。

 只聽得“啊”地慘叫聲,原來是站在旁邊跟著觀望的徐太尉,受驚不淺,倒地暈厥了。

 白樘一震,忙對巽風道:“快將門扇關起,將此蝶捉住。”

 巽風閃身而出,把房間的門緊緊閉上,吩咐外頭看守之人不許擅入,因先前他們來時已經查看過,知道窗戶緊閉,但因白樘吩咐,巽風還是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生怕有一處遺漏,走了這奇異的大蝶。

 那紫色蝴蝶在眾人面前翩然飛舞,阿澤驚呆之餘,有些反應過來,忙捂著嘴道:“會不會有毒?四爺,巽風哥哥留神!”

 原來這蝴蝶飛舞之中,翅膀上似乎有些淡紫色的粉末隨之而落,看著有些怕人。

 巽風本欲徒手捉住,白樘忙道:“謹慎些。”舉目四顧,便看見書桌上的一個蠶絲鳥雀燈罩,當下飛身過去取下。

 正那蝴蝶翩然正飛到阿澤跟前兒,阿澤因懼怕這種小物,又想著蝴蝶才從死屍嘴裡飛了出來,一時避之唯恐不及,便忙跳到旁邊兒去了。

 可那大紫蝴蝶卻仿佛喜歡上他似的,竟緊追不放,於他頭頂不停盤繞。

 阿澤回頭,看著那紫色翅膀上的白點兒,就如鬼怪的眼睛般凝視著他,越發驚懼:“離我遠點兒!”

 巽風哭笑不得,幸而他離的近,眼見那蝴蝶只在阿澤頭上盤旋,便縱身躍到跟前兒,把阿澤往下一按,又對白樘道:“四爺!”

 電光火石間,幾乎不等他開口,那邊白樘早一揚手,蠶絲燈罩騰空而起,堪堪落在巽風手邊兒。

 巽風把手一抄,向著阿澤的頭頂一旋,那紫蝶逃之不及,便被罩在其中,又忙扯落一塊兒簾子,將上下都封住了。

 隔著燈罩,仍聽見那蝴蝶在內“撲棱棱”亂撞的聲響,甚是有力氣,就如一只鳥雀在內似的。

 阿澤見消停了,才忙在身上到處亂拍,生恐那蝴蝶的粉末落了下來有礙。

 白樘走到跟前兒,同巽風對視一眼,此刻再看手中的那一句詩……心底的滋味已經大不一樣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果然,一點兒也不錯。

 白樘其實是從三個月前接手了這案子的。

 起初案子在京兆府,京兆尹跟蓋捕頭、季陶然等商議後,立刻轉給了大理寺。

 大理寺先前也還不以為意,然而在第二次案發之後,大理寺就立刻把此案遞給了刑部。

 因為這案子,著實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第一次案發,死者是英國公府的二公子,案發之地是國公府的內宅,二公子的妾室房中。

 當時第一個看見現場的自是府內的侍妾,只看了一眼,便驚嚇過度,暈死過去,以至於醒來後,還有些語無倫次。

 二公子死狀甚是慘烈,竟是被琴弦生生勒死,頸子血淋林地,被勒至半斷,血把滿床都染透了。

 起初京兆府的人只當時普通情殺或者仇殺,便嚴加審問那妾室跟府中眾人,因為當時二公子跟長房有些嫌隙,國公府內的情形又複雜,還頗在這上頭耽擱了許多日。

 還是季陶然重查現場,無意中發現了在床底下有一張字紙,拿出來看時,正是寫得這一首《錦瑟》,且第一句已經被抹去,那血色已經乾涸。

 季陶然詢問跟隨二公子的眾小廝婢女等,問這紙張哪裡來的,如何在床下。

 眾人都說不知,這房的侍妾丫頭竭力回想,便道:“從來不曾見過,不過那日因開著窗戶,又有風,大概是風把這字紙吹到床底的。”

 國公府眾人又說上頭的字跡並不是二公子的,闔府內的人都不認得。

 季陶然謹慎起見,也對過了二公子以及眾人的筆跡,果然一無所獲。

 季陶然忙將這一張紙拿回了京兆府,私下裡,便對府尹道:“大人,我覺著這案子不是看來的這樣簡單。”

 京兆尹問道:“你有何發現?”

 季陶然將那張紙遞上,說道:“其一,已經將國公府內的情形通查了一遍,並沒有什麼人能下如此狠手,而且據眾人口供,能進入內宅的,只有丫頭跟內宅夫人,期間也不曾見過可疑人等出入;其二,這張紙來路不明,大人且看上頭的詩,第一句已經被血劃去,正是‘錦瑟無端五十弦’,偏偏二公子是被琴弦所勒死,手段又如此殘忍。”

 京兆尹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說……”

 季陶然道:“兇手留下這張紙,又明目張膽地劃去首句,難道這般做只是無意之舉而已?必然有個緣故。我懷疑,兇手蓄謀已久,才能這樣不露痕跡而又殘忍地殺了英二公子,這張紙應該是他留下來昭告我等的,接下來,只怕還會再有凶案發生。”

 京兆尹雖有些半信半疑,但畢竟是個極機變的人,當下便說道:“若是普通凶案,我們負責料理倒也無礙,如果真的更牽扯出別的來?比如這首詩有八句,難道就註定要死八個人?罷了罷了,我們緝拿些毛賊,管理些百家之事還鬧不清,哪裡還有力氣料理此等詭怪之事,還是規避規避罷了。”

 當下,竟命人將此案轉給了大理寺。

 大理寺中,衛鐵騎接了手,雖聽季陶然說明了自己的推論,卻不大肯相信。

 還當季陶然畢竟年青,倒委實能異想天開,把一件普普通通的謀殺案想的如此可怕,便不以為然地接手了。

 誰知衛鐵騎正全力調查國公府內的情形,隔了一個月後,第二件案子便發生了。

 這一次,卻是林禦史府的公子。

 這林公子,卻是死在自家府內的地窖裡。

 但凡京城大戶人家,多數蓄有地窖,預備夏日藏冰之用,這林禦史府卻也正有此物。

 因天氣漸冷,用不著冰了,因此一連數日並沒有人來到,這日掌管地窖的那人因想趁著冬月將臨,再儲備些冰塊,便才開了地窖門進內查看,誰知道,卻見其中一塊大冰似乎有些異樣。

 此人起初還不以為意,待上前細看之時,隱約看清冰雪之中似有張臉,頓時嚇得大叫一聲,魂不附體。

 原來這冰上雪下,竟凍著一個人。

 當時林府因多日不見了林公子,又生恐公子在外流連,不敢貿然驚動官府,只讓底下人私下尋找而已。

 正沒有著落,這邊兒那司庫之人連滾帶爬出去,多多地叫了幾個人,打著火把下來再看,許多雙眼睛壯著膽子瞧的時候,才看出來,原來正是失蹤多日的林公子林華。

 於是忙報了官,先是京兆府的人來到,季陶然看著這般駭人的情形,心也是怦怦亂跳不已。

 勉強圍著走了一遭兒,卻並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只除了那冰塊之上,放著的一張紙。

 這張紙上,竟也是寫著李商隱的《錦瑟》,只不過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一回,除了“錦瑟無端五十弦”之外,連“一弦一柱思華年”也被鮮血抹去了。

 而林公子躺在那冰柱之上被雪覆蓋,鬚髮凜冽泛白,倒果然似是個“一弦一柱,思華年”之態。

 季陶然原本就猜此案另有蹊蹺,見了這個,越發無誤,忙叫去通知大理寺。

 衛鐵騎飛馬趕來,下來地窖後見是這般情形,原先那等閒的心早就煙消雲散。

 季陶然暗問:“上次國公府的案子,可查出什麼來了?”

 衛鐵騎面有慚色,他一直追查國公府內眾人,倒也的確挖出些許不為人知的內情,比如這二公子似乎暗中跟長房的妾室偷情……衛鐵騎起初還以為得計,正想著從此著手,查一查是不是長房的人報復暗害了呢。

 如今見了這血詩,又看林公子死的這樣……歎說:“的確是我疏忽了。不過,倘若真如你所說,兇手是要按著這首詩一行一行殺下來的話,那麼豈不是還有六個人?”

 衛鐵騎自忖已經錯了一次,不敢怠慢,當日便親去刑部找尋白樘,把此案詳細同白樘說過了,然後便將這案子移交刑部專理。

 所以今日徐太尉家來報案,便是白樘親自趕來。

 又看有蝴蝶自徐公子口中鑽了出來,真正是毛骨悚然。

 徐家的人已經在外哭的死去活來,又有許多人如喪考妣,嚎做一團。

 開了門,白樘等出來,又叫人進內將徐太尉攙扶住。徐家二爺忐忑問道:“白侍郎,可發現什麼端倪了不曾?”

 原來方才白樘巽風在裡頭捉拿蝴蝶,外頭聽了動靜,都是莫名。

 白樘自知說出此節,這案子自然傳的越發離奇了,便道:“不相干,只是太尉一則悲慟,二則受了些驚嚇,還請好生照料。”

 徐二爺低低道:“白侍郎,如何我聽說,這案子乃是連環殺人?”

 發現徐公子屍首的是一名送茶的丫頭,起初還以為徐公子睡著了,誰知推了推,渾身僵硬,才知不妥,忙尖叫著跑了出去。

 這徐二爺是最先來到之人,見徐公子這般情形,也曾經見了桌上就放著那張詩箋。

 起先國公府跟林家出事後,徐二爺也是隱約聽聞的,只是其中的種種細節,不管是京兆府還是大理寺,因受了白樘的叮囑不叫透露內情,所以眾人不知詳細罷了。

 白樘道:“二爺稍安,此事還要再行調查才知結果。至於徐公子的屍首,倒要先帶回刑部,等仵作查驗之後,再行還回。”

 徐二爺遲疑了片刻,終究也答應了。

 當下白樘又問了一番那送茶水的丫頭,那丫頭嚇得緊了,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不成聲氣,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來,又追問徐府內可有可疑人等出沒,也是一無所獲。

 當下只得又帶人重回了刑部,巽風把屍首跟那燈罩困住的大蝶一徑送到行驗所去。

 白樘因思此事怪異棘手,便欲去請嚴大淼出山查驗,只因嚴大淼年紀越發大了,近來輕易不敢驚動,上兩次案發也都未曾去請,然而這徐公子的屍首的確太過詭異,嚴大淼一則經驗豐富,二則見多識廣,只怕會知道些內詳。

 白樘心中打算妥當,正要出門,就見前方,有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手中捧著很厚的一疊文書,似乎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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