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勤政殿。
除了內廷輔政大臣外, 在場的另有顧恒以及文安王, 而他們此刻所議論的,則是最近緊急傳回京內的一件大事。
原先因太子下旨貶廢甯澤王為庶人,前些日子,甯澤王絕食數日而死。
世子趙立一怒之下,帶領原先屬於甯王舊部的五千兵衛在蜀地拉旗造反, 現如今已將蜀州城攻佔,原先的朝廷知州等都淪為了階下囚, 有欲反抗的則遭殺害。
隨著急報傳回來的還有趙立的反書, 說明要殺回京城,向朝廷討個公道。
其實在趙宗冕繼位之後,本想改變一下原先朝廷對甯澤王的待遇, 但卻給文安王等勸止了。
一來甯澤王的確是罪行確鑿,二來, 已經先替潁川王平了反, 如果再立刻赦免甯王, 就相當於在太上皇臉上打了兩記耳光, 實在有點操之過急了。
沒想到如今又鬧出此事來。
如今朝廷調撥了精銳跟五萬雁北軍在對付孟氏, 沒想到給趙立殺了個措手不及。
新春在即,新帝才登基, 就連續起了戰禍,這兆頭可不算太好。
趙宗冕道:“你們覺著該如何處置此事?”
群臣面面相覷,輔國將軍道:“趙立大逆不道,膽大妄為, 竟敢公然造反,此風斷然不可長,請皇上儘快派兵增援當地,把叛軍一概斬殺!”
顧恒道:“臣也覺著,該速戰速決,殺以立威,若拖延下去,引發其他居心叵測的人效仿行事,豈不天下大亂。”
兵部尚書亦道:“趙立所發的檄文用詞惡毒之極,他非但對太上皇跟廢太子心懷怨念,甚至更對皇上也十分不滿,態度輕慢無禮,同時還鼓動說,天下的王族們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什麼皇位人人可坐之類,不堪入耳,罪大惡極!”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趙宗冕聽到最後,笑了。
只有文安王並沒說話,趙宗冕轉頭問道:“皇兄怎麼看?”
文安王想了會兒,才說道:“幾位大人所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如今正當佳節,皇上又才登基不久,頻繁地動兵只怕會影響民心。”
顧恒道:“那……就讓趙立如此叫囂不管了?”
趙宗栩道:“趙立手中的兵馬畢竟有限,朝廷只需命地方加緊剿滅就是,直接派兵卻似不必。”
“王爺,”兵部尚書道:“地方上若能對付,就不至於向朝廷求援了。再拖下去,讓賊寇勢大反撲就晚了。”
文安王道:“地方所需要的更是士氣,畢竟趙立曾是王世子,地方上不敢輕舉妄動也是有的。所以現在朝廷要出的不是兵馬,是人。”
文安王對趙宗冕道:“只要皇上派一名特使,手持皇命誥諭,言明立場以定軍民之心,另外,臣再保舉一人,讓此人去對付趙立,最為妥當。”
趙宗冕道:“什麼人?”
文安王道:“這人皇上也認識,還跟他打過交道,他原本是湖廣水師督衛,後來……”
不等文安王說完,趙宗冕道:“你說的難道是蘇尹清?”
文安王道:“皇上還記得此人?”
趙宗冕笑道:“怎麼不記得,老子沒吃過敗仗,頭一回在他那裡吃癟,不過他是仗著在水裡,不算數……朕前些日子還想起過此人,怎麼近來都沒聽見他的動靜了?還以為他終於是淹死了呢。”
文安王笑道:“他並沒有死,只不過藏起來了。”
趙宗冕先前帶兵南下,借道湖廣地界,正見水師操練。趙宗冕是陸上帶兵的,看水兵們那副打扮模樣,不免恥笑,說道:“這些水鴨子弄些花架子有什麼用,若論兵中之王,還得靠我們。”
不料這句話偏給當時正在操練水軍的水師督衛蘇尹清聽見,蘇尹清不服這話,兩人竟爭執起來。
蘇尹清提出要跟趙宗冕比劃,不出意外給打的沒有還手之力,不過蘇尹清也是個不服輸的,用詭計引了趙宗冕上船,又把船弄翻了,趙宗冕不會水,在水裡自然是給擺佈的明明白白的。
後來趙宗冕登基,蘇尹清想起當年的事,怕這位皇帝念舊仇會殺自己的頭,咬咬牙就辭官跑了。
如今聽文安王說起來,才恍然大悟。
文安王道:“臣已經探聽到他就隱居在蜀地不遠的清江口,只要皇上下令,有此人擔任統帥,拿下趙立指日可待。”
當即此事議定,只需要再定下傳旨特使便是。
正在這會兒,趙宗冕的一名親衛進來,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
趙宗冕聽了,眉峰一挑,居然是個喜上眉梢的模樣,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沒看錯,是甘露宮?”
親衛道:“絕沒有錯。”
趙宗冕笑道:“快!你問他是幹什麼的。快去。”
親衛忙抽身去了,片刻回來,見趙宗冕並不想避著人,就立住腳說道:“甘露宮貴妃娘娘派人來打聽皇上什麼時候議事完畢,那邊已經準備妥了飯菜等候。”
幾位臣子面面相覷,文安王也挑眉看向趙宗冕。
“是嗎?”趙宗冕滿面笑容地早早站了起來,才走了兩步,突然醒悟。
他站住腳看看面前的朝臣們,以及文安王的眼神,趙宗冕咳嗽了聲,心思轉動,卻又後退一步,手按在桌面上緩緩地坐下了。
他哼道:“朕日理萬機,忙得很,沒空兒過去。”
親衛見他明明是喜出望外的要走,突然又變了臉,沒有辦法,只好領旨而出。
出了殿門,親衛見那小太監仍是滿臉喜歡,道:“皇上還沒有議事完呢,只怕還有好一陣子,你先回去吧。”
小太監很意外,滿面的歡喜變成失望,他垂頭喪氣地回到甘露宮中,只好儘量委婉地跪地說道:“皇上還在跟各位大人商議事情,據說是很重大的軍情,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完呢。”
西閑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皇上可知道你在那裡?”
小太監本想不提這一節,沒想到西閑偏想到了,他只好回答說:“那侍衛認得奴婢,所以才問起來,知道奴婢是甘露宮的後,還特意進去跟皇上通報過了,誰知……娘娘!奴婢覺著今天議論的一定是天大的事兒,等皇上議好了,一定會來的!”
西閑反倒笑笑,溫聲說道:“好了,自然是國事要緊。你先去吧。”
小太監無精打采地起身退下,走出殿門後,自顧自嘀咕道:“好容易咱家娘娘開了竅,怎麼皇上反倒這樣了呢。唉。再這樣下去,甘露宮快變成冷宮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殿內,喃喃道:“這樣好的主子,可不能呀……”
西閑聽了小太監的話,心知肚明,料想是上次的事得罪了趙宗冕,所以這段日子他一直不肯來。
只是牛不喝水強按頭不成?西閑索性不去想那些,吩咐宮人備水。
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累過了,他不來也好,省得又要盡心竭力地應付。
靠在浴桶之中,西閑緩緩地舒了口氣,只有這會兒,可以暫時什麼也不用想,像是全身都放鬆下來。
正受用中,便聽到門聲響動。
宮女們都給她打發了,趙宗冕還在賭氣。現在來的人只能是她,也只有她這樣神神秘秘的。
西閑仍是閉著雙眼,輕聲道:“你又來做什麼?”
身後那人的腳步一停,卻不出聲。
西閑突然想到了緣故,因笑道:“不會是聽說了皇上不來……所以又……”
話未說完,身後那人靠了過來,一隻手輕輕覆在她赤/裸的肩頭:“愛妃,在跟誰說話呢?”
在那手壓下來的時候,西閑就察覺不對,頓時渾身不寒而慄。
又聽了這句話,已經確鑿無疑。
她僵在了水中,片刻終於反應過來,手掩在胸前,轉身,同時將身子往水中縮低了些:“不知道是您……”
“所以你以為是誰?”趙宗冕的雙眸微微眯起。
這會兒若是搪塞他,無異于自尋死路。
西閑只得承認:“臣妾以為是柳夫人。”
“她經常在你洗澡的時候來找你?”趙宗冕眼睛睜大。
西閑否認:“並不是,有時候是在……”說到這裡,有些窘然,畢竟另一個答案也好不了多少。
“是在哪裡?”
“臥房。”
趙宗冕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對,磨牙:“那個小賤人,真是……”
“柳夫人只是偶爾跟我說幾句話。”西閑想到柳姬手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疤,生恐因此又對她不利,忙垂頭道:“請皇上勿要怪她。”
趙宗冕抬手,在她臉頰上撫過:“放心,還不至於。”
他的手微微用力,已經令西閑抬起頭來。
被熱水薰蒸的臉,越發似人面桃花,她不經意抬眸掃過去,目光相碰,望著那一雙水汪汪令人心蕩神馳的眸子,趙宗冕突然失神。
西閑看到他眼中陡然而起的光。
她忙垂下眼皮:“請……您先回避,容臣妾穿好衣裳。”
“穿好了再脫,是不是太麻煩了,”趙宗冕緩緩俯身,近距離盯著西閑的雙眼:“朕突然想起來,如今連小崽子都有了,但是……居然沒有跟小閑,正正經經地……”
洞房花燭的時候,她大醉,他一時心軟,放過了。
回雁北的時候,終究按捺不住,結果……成了他至今不除的陰影跟心病。
後來她有了身孕,讓他空有一身武功而無法施展。
趙宗冕說著,手在腰間一動,腰帶悄無聲息地鬆開,跌落在地。
他目不轉視地凝視著西閑,手指扣在自己肩頭斜襟上,慢慢把扣子解開。
到了這個地步,西閑自然知道了他的用意,但是……在這裡?
無法可想。
原先在馬車上那一回,已經足夠她噩夢半生的了,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西閑本能地抗拒,她想要離開這種令人無地自容的窘境,當下不再看他,只是壯膽回身,探臂去取搭在屏風上的衣衫。
可又不敢過分起身,畢竟一動,便春/光乍現無法遮掩。
額頭上也不知是汗還是水,濕漉漉地頗為難受。
西閑覺著自己這輩子最艱窘的時刻都是拜此人所賜,可是偏偏似命中註定,就算逃離了,最終也還是得回到他的身邊。
西閑只得凝神,竭力探臂。
手指擦過衣衫,她心中一寬,才要順勢將衣裳勾過來……人卻已經給一把攬住。
像是給擒住的獵物,無法動彈。
耳畔是趙宗冕的聲音低低響起:“怎麼這樣不聽話?”
她懷疑他的唇正蹭著自己的耳垂,濕潤的氣息順著鑽入其中,而他的手也不由分說地揉過那一抹纖腰,那驟然而至的強悍力道令人心悸。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西閑覺著這是自己做的一個最荒唐的夢境。
她聽見那潑灑而起的水聲,夾雜著沉重的喘。息。
她看見濺起的水花在眼前飛舞,像是打碎了的水晶。
不,也許不是水花,是汗滴。
不知道是兩個人之間誰的汗滴。
按照馬車上的經驗,西閑本樂觀的預計,只要一咬牙的功夫,很快就能了結此事。
但她顯然是吃了經驗太少的虧。
她心中默念著,直到發現這本來可以是眨眼間完成的事情,仿佛變得無休無止起來。
當浴桶裡的水漸漸變冷變少,這個人的身子卻仍炙熱而強健,不知疲累。
“夠了,王爺,”西閑忍無可忍。
他明明已經可以了,早就該結束了,至少在她是這樣認為。
趙宗冕專心致志,一邊有條不紊地問:“你叫朕,什麼?”
“皇上,皇上,”求饒的話西閑著實說不出口,斷斷續續道,“請您,停……”
回答她的,是類似報復般的出其不意。
“不行!”
西閑幾乎哭出來,失魂落魄。
本是想掙脫的,才一動,卻換來他隱忍的悶哼。
趙宗冕忙停下,暗中飛快調息妥當:“又想使壞……”
她微動那瞬間,差點讓他重蹈覆轍地繳械投降,幸而今時不同往日了。
“這次沒那麼容易了,”趙宗冕定了定神,把西閑抱的更緊了些,俯身在她耳畔低低道:“看朕怎麼好好的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