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李越和來不及跟同事寒暄便急急忙忙的回到賓館,陳遠早早備好飯菜等著,他沒心思去看那些冒著香氣的熱菜,便直挺挺地撲到陳遠懷裡,重重的啄了一口陳遠的嘴唇。
「阿遠……」
「嗯,怎麼了寶貝?」
「真不想做嗎?」
陳遠皺了皺眉眉頭,把他帶到床上,親了親他的額頭,解開他的外衣扣子,脫到只剩下秋衣秋褲,然後拉上被子,小聲說,「真想做嗎?」
李越和點點頭,心道韭菜精怎麼就轉性了?他嘆了口氣,說,「是啊,老男人的第二春。」
陳遠掀開被子,覆在他身上,扯下他的秋褲,又用牙齒將他的褲頭扯掉,舌頭在他半軟的器官上來回舔舐,最後用溫潤的嘴將它整個包住,此時李越和的下身變得全然堅硬,在抵在陳遠喉嚨深處。
陳遠來回吞咽著,舌頭賣力的在前端反復打圈,無數次反復之後,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李越和終於在極端的刺激著中釋放,整個人癱倒在床上,有些疲憊,卻又硬撐盯著陳遠。
陳遠笑了笑,摸著他的臉,問,「越和,舒服嗎?」
李越和點點頭,如實的回答,「很舒服,一年多沒這麼舒服過了。」
這話一落下,兩個人紛紛想起樂音年會那日廁所里的不歡而散,顏色都有些變化。
李越和覺得尷尬,別過頭去,不願去看陳遠。
陳遠低著頭,側躺在他身邊,把胳膊虛虛地搭在他腰上。兩個人靜默許久,陳遠才開口,說,「哥哥,你想怎樣都行的。」
李越和沒轉身看他,過了許久,才悶悶的嗯了一聲。
「小越怎麼樣了?」
陳遠愣了愣,說,「他,不理我了,說你什麼時候回家,他什麼時候才肯理我。」
李越和忽就笑了,側過身子,小聲哼哼著,又抬眼瞅他,說,「也不看看是誰養大的孩子。」
陳遠摸摸他的頭,說,「你養大的孩子呀,哥哥。」
李越和心道,又給他打感情牌。他偏偏不理這招,忍住了百爪撓心,不咸不淡的轉開話題,「哦,小越不理你了啊?沒關係,這年紀的小孩子就這樣——叛逆。」
陳遠把頭埋在李越和肩膀上,低聲說,「你到底回不回北京?」
李越和把手放在陳遠頭髮上擼了擼毛,說,「回去。再過半個月項目結束了就回。」
陳遠把他摟緊了些,說,「好,我陪你回家。」
李越和點點頭,說好。
空氣中流淌著詭異的氣氛,兩個人都端著一腔心事,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用沈默掩蓋那些不可忽視的裂痕。
他們學會了放下,去怎麼也不懂得遺忘。
項目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每天李越和早出晚歸,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很有限,又在刻意回避那些不可觸碰的傷痕,話語變得愈發少了起來。
當陳遠從廚房端著飯菜回到房間,卻怎麼都不曾想過,那間屋子出現了第三個人。
那姑娘不算年輕,也談不上漂亮,寡淡的五官,不施粉黛的容顏,粗糙的皮膚都昭示著她技術人員的身份,可卻有著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眸中透出的,全是由內而外的自信。
陳遠知道,她就是李越和喜歡的那一類姑娘。奕奕神采,自信張揚,這種歲月流淌出的美麗,從不是外表可以比擬的。
李越和跟這姑娘並排坐在床上,相談甚歡,兩個人臉上都掛著自然的笑容,卻在看到陳遠的剎那開始凝固。
那姑娘深深的看了李越和一眼,吸了口氣,有些緊張,又有些尷尬,她拽著自己的衣擺,咬了咬嘴唇。
陳遠把盤子放在桌子上,「你好,我是陳遠。越和的······弟弟。」
時至今日,他再沒勇氣以戀人的身份在人前自居,他不知道自己犯錯以後李越和對自己的態度,更加不知道李越和的打算和今後的想法。
那姑娘不大的眼睛被瞪得圓圓的,盯著陳遠的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你你你你是陳遠?拿過金棕櫚的那個陳遠嗎?」問完便探尋的看向李越和,眼裡全是震驚。
李越和溫和的超她笑了笑,點點頭算是默認。
陳遠皺了皺眉,確實沒想過忙於邊疆基建工作的技術員竟然還聽過自己的名字。
「我我我我是張珍,是,是李大哥的好朋友。」
她沒有說是李越和的同事,而是說好朋友。
李越和在外人面前是個溫和且冷漠的人,越是溫潤謙謙,越是寡淡無情。而這些年里,稱得上是他朋友,被他掛在心上的,也只有李澤旭,司媛和齊汛了。只是這三人跟李越和都是少年之交,幾十年的感情。而這個張珍,卻只認識了李越和一年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缺失的這一年時光里,這藏區的困頓與苦難里,李越和竟有了另一個可以稱之朋友的人。
這讓他恐懼,又讓他惶恐。他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裝作一副鎮定而平常的模樣,小幅度的點點頭,問張珍,「一起吃嗎?」
張珍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不不不不了,我,我先回去了!李大哥咱們回聊!」
張珍走時帶上了門,也隔絕了屋外的嘈雜。
房間內重新陷入不尷不尬的寂靜,兩個人都張開了嘴,似有話要說,卻又紛紛合上唇。
「越和,吃飯。」
李越和沒什麼反應,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前,知道陳遠晚上幾乎不吃,便沒什麼負擔的把盤里的飯菜一掃而光,最後滿足的打了個嗝,在椅子上擺出一個北京癱。
陳遠站起身,把碗筷拿去廚房清洗,洗著洗著,便兀自流出淚來。
這讓他自己都感覺很驚訝。明明他以為自己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明明他以為自己是可以接受任何宣判和結局的。
可原來自己竟還是太過自信了,潛意識中便覺得李越和還是他的。
他迎著呼嘯的冷風,慢慢走在荒蕪一人的街上,直到冷氣穿透了厚重的羊毛大衣,直到整個人在黑夜裡僵硬如屍,直到李越和在床上等的煩了厭了,才轉到街頭唯一的超市,買了一塊冬瓜一包肉絲回來。
陳遠坐在床邊,對著月光放空了會兒,直到李越和幾乎睡著了,才緩緩說,「越和,我們談談。」
李越和突然噗嗤笑了出來,也坐起身,靠在床頭上,盯著自己的手背,沒看他,語氣寡淡,說不上在意地問,「談什麼?」
陳遠回頭盯著他,說,「談過去的15年,談荒唐的2018年,也談未來。」
李越和笑了笑,拉過陳遠紅腫的手,卻被陳遠拽了回去。
李越和有幾分驚異,看著陳遠的眼神中寫滿不解。
陳遠搖搖頭,知道李越和不開心,便解釋說,「我的手涼,一會兒熱了你再碰。」
李越和心中動容,暖流在心裡流淌,也在這間冰窟般的屋子里發酵。
「我們幾乎沒好好談過你剛回來的那年,也沒談過剛在一起的那兩年。」陳遠隔著衣服摸了摸李越和的肩膀,低聲說。
李越和頓了頓,明白了陳遠話中的意思,他急切的想開口,卻在開口前被打斷。
「寶貝,我是真的很愛你。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我都把你視為生命的光。只要是對你好的事情,什麼我都願意做。」
李越和自然明白陳遠愛他不會是假,他伸手去摸陳遠冰冷的臉,一遍又一遍。
「你那時,總是欺負我。我挺難受的。可又覺得,無論怎樣自己都要更包容些。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這也是我人生當中唯一的愛情。我不想讓你覺得跟男人在一起會痛苦而不堪,不想讓你覺得愛情不過如此。你沒有親人,沒有家庭,我不想讓你覺得,家庭不過是湊活和糊弄。我太想得到你的認可,太想做一個稱職的一家之主,所以永遠緘默,永遠忍耐,永遠接受。」
「直到後來,你漸漸不會那樣對我了,我心裡卻還是不明白,或是明白的不真切,你到底是怎樣看待我,怎樣看待我們的家。」
李越和想開口解釋,卻被陳遠再一次打斷,「越和,你知道我這個人很笨,這些事情我想了很久,理了很久,你讓我說完,好麼?」
「我拼命想證明自己是你心中滿意的愛人,甚至有意的忽視自己潛意識里的反應,我以為這是愛的表現,實際上只是用愛來掩蓋問題罷了。」
李越和心中有些苦澀,為自己,也為陳遠,他喃喃的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一直忘不了那幾年?為什麼從不埋怨,也從不提起?」
陳遠搖搖頭,他聲音像是背濃郁的苦丁茶,「那時我想,只要你覺得開心便好了。我覺得,自己怎樣都無所謂的······」
李越和一把抱住了陳遠,聲音有些哽咽,「可我,可我後來是真想跟你一輩子啊,阿遠。」
陳遠想起西雅圖書房中的那兩枚大方典雅的戒指,耀眼的鑽石刺的他眼睛生疼,還有那一份翻了無數遍直到生了毛邊的移民委託書,字字句句扎在心上。
陳遠扯出一個笑,似乎笑這一切荒唐,「我,我太自卑了。越和,你實在太好了,我怎麼都不敢相信,你,你會為我做到那一步。我又太蠢,連枕邊人的心都看不到。」
李越和知道自己是多麼一個裝腔作勢又端著藏著的人,這賴不得陳遠,只能怪兩個人都不懂得如何去愛。
李越和頓了頓,「阿遠,剛回國那會兒,我實在太痛苦了,就像深陷在下水道里一樣,孤獨,無措,甚至一無所有。我太缺愛了,又太想抓住你的愛、太想索取更多的愛,所以才答應跟你在一起。」
「在愛上你之前,一味為了索取便跟你在一起,大概是我做過的最不是人的一件事。後來,後來我真的愛上了你,卻又從沒對你說起過那段日子,更沒向你道過一聲歉。阿遠,想來我真的很不是人,也做的很過分。」
陳遠搖搖頭,剛想解釋什麼,便又聽到李越和的聲音,「可你為何,為何要讓我那麼失望?為什麼要這樣的,懲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