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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鳳生-叄拾肆

  待南棲醒來,他已身處長沂峰。

  方才的一切彷彿是一個噩夢,但待他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時,那劇痛的真實感才像棒槌一般砸醒了他。這不是噩夢……荀葉開啓了八道輪回,將他的孩子和阿雀做了貢品。

  南棲目光空洞,虛無的感覺捆綁著他的身體。他奮力地撐起身子,喉間湧出滿滿的一口腥甜,溢在嘴角,吞咽困難。他居然連用仙術修復自己的身體都非常緩慢,四肢像是綿軟的泥沙,輕觸後便能散了一地。

  南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耳側,是蒼玦不安的聲音:「南棲,別動!」

  南棲睜開眼睛,望見蒼玦著急地坐下,為他療傷。南棲定睛望去前方,芳澤女君不知何時來了長沂峰,現下正在為小榻上的擇兒診脈。

  她背著身,看不到表情,手中的銀針一次次地落下為擇兒扎脈。

  小榻上的擇兒,遠見著一副小小的身軀,像是沒了生息一般,不論芳澤的銀針扎入幾根,他都未曾動一下。

  南棲的心被捏緊了,他顫抖著伸手,想說話,又說不出來。他努力地朝擇兒的方向指去,想去看一眼,卻也怕看到不好的結果。

  恐懼是無聲的,似是不經意間,便已經佔據南棲的心扉。

  依然是蒼玦撫平了他心中的害怕:「你放心,擇兒已經無礙,女君也會留在長沂峰一陣,為他好好調理。」話罷,蒼玦猛然咳嗽了一聲,想來是為了擇兒和南棲,廢了不少氣力。

  南棲依偎在他懷裡,急切地低聲喊他:「蒼玦……」

  「沒事,我沒事。」蒼玦叫他放心。

  芳澤見南棲醒了,上前為他把脈,細心道:「鳳君這傷,怕是要休養一陣了。另外,鳳君可放心,擇兒沒事,只是受到了波及,會昏迷些時候。」話罷,她的眼底透出一絲傷心來。

  誰人見了都曉得,芳澤女君是在惋惜嘉瀾。

  南棲心中的匕首被抽出了,濃稠的血液禁錮了他的思緒,眼前的種種,殘忍地告訴著他真相。南棲的眼眶溢滿了淚,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他微微眨了眨眼,眼淚毫無預兆地掉落,他望向四周,像是在找嘉瀾,也像是在找阿雀。南棲的指尖輕動,細微的疼痛像是有什麼在撕扯他一般。他奮力地抓緊了蒼玦的手,艱辛地吐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來:「瀾兒……和阿雀……」

  「他們……」

  「他們在哪……」

  南棲渴望聽到一個平安無事的消息,他盼望著,期待著。

  卻也怕極了……

  他想。

  求你了,別告訴我壞消息。

  求你了……

  可在屋內長久的沈默後,希冀變得渺茫,取而代之的是無止境的悲痛。南棲沈入一片死水中,幾乎是溺水而亡的桎梏感。

  他眼底的光弱了七分。

  蒼玦的面色也不再毫無波瀾,悲傷籠罩著他的身軀。

  昨日,便是在他趕回來的一剎那,他望見了八道輪回之路關合的一幕。他認得這東西,他在仙術上見過。他沒能阻止這一切發生,卻在撿到地上那片廢棄的碎石時,明白了一切惡果的源頭。

  是他當時的一念仁慈,最終害了自己的孩子。

  蒼玦握緊了拳頭,骨節發白,他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逼著他不能在南棲面前崩潰:「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擇兒。」每一個字音,都不是平的。

  他的反應讓南棲心如死灰,風不必揚,四散都是塵沙,早便徒然地迷了眼。

  南棲張著唇,無聲地吶語。

  他們的瀾兒沒了。

  他的阿雀又沒了。

  頓時,南棲的心好似被同時扎入了萬把刀千跟針,疼痛是蔓延在血肉之中的驅蟲,從靈魂內迸發出來的岩漿。

  是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是他再次讓阿雀墜入了地獄,他不斷地在迷茫中自責。

  漸漸的,南棲的身體開始抽搐,不斷地發抖。顫慄間,他嘶心裂肺地喊叫起來,連眼淚都顧不及落下,嗚咽地蜷縮起身子,無力地手一下一下地砸著自己的胸口,身上的傷重新溢出了鮮紅色的血液,染色了床單被褥。

  「啊——」

  南棲恨不得是他代替嘉瀾和阿雀去死。

  八道輪回不是常人所能入的,便連他和擇兒兩個沒有被捲入的都深受重傷,何況是年幼體弱的嘉瀾。阿雀是個魂息,尚且還有一線生機,但他的瀾兒,他的瀾兒是再無機會存活了。

  南棲傷心欲絕,便連眸子都完全地暗淡下去。

  蒼玦回身抱起他,將他緊緊地擁在懷裡,強行按住他的雙手,不許他再傷害自己。南棲哭的失去了自我,唯有在蒼玦抱著他的時候,才能找到一絲溫暖。他像是冬日里墜入冰水中的人一般,緊緊地貼在蒼玦懷裡。

  「我疼……蒼玦,我疼……」他疼的胡言亂語,叫蒼玦好不心疼。

  蒼玦是嘉瀾的父君,待嘉瀾的感情愛之必深。他的痛絕不比南棲少半分,卻也不敢多半分。但他硬忍著,僵硬著身子安慰南棲,也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話,可南棲什麼都聽不清了。

  他的意識模糊,滿腦子只有一句話。

  便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抓緊了蒼玦的衣衫,失神道:「我要去將瀾兒和阿雀接回來……」

  蒼玦握著的拳頭一緊,深深道:「八道輪回若要開啓,除了碎石,必須要正統的仙血和己身性命做為獻祭,方可開啓一瞬。旁的小仙還做不到這些,不然找個天界死囚便可。而且,嘉瀾年幼,恐怕已經……」可知蒼玦在說這句話的時,有多煎熬。他的眸子發紅,眼淚落的毫無聲音。他也在悔恨,在顫抖,蒼玦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當他說出那句:「瀾兒和阿雀回不來了。」時,蒼玦喉間是一股腥甜。他用力咽了下去,抱緊南棲,所有言語化作了灰燼。

  紛紛揚揚,隨著南棲的哭聲,被風吹去了三界之外的地界。

  八道輪回之石,是為開啓輪回之門與穿越時空的媒介,他所指引的地方,是一片虛無的時空。

  都說天界除了小仙以外,皆是死後消散,魂息不知所蹤,因而沒有輪回。

  但萬年前,曾有一位身份尊貴的上仙用秘術開啓過八道輪回之門,見到了逝去的妻子,並將她帶出。所以三界皆知,那扇門後,藏著所有不能輪回之仙的魂息。

  而嘉瀾同阿雀便是入了這一片充滿魂息的地界中。

  嘉瀾自小孱弱,在此處凍得不停地哆嗦,阿雀湊在他的身邊,生息也是越來越微弱。嘉瀾抬頭望向阿雀,眸里的光芒逐漸熄滅,連恐懼都即將消散:「雀姑姑,我累了……」

  他走不動了,他根本找不到這裡的出口在什麼地方。

  話罷,嘉瀾頭一栽,如一個被拋棄的布偶,孤零零地倒在了廢土之上。他的身體周圍燃起了一圈鳳火,是當初南棲為他調理身體時留在他體內護著他的,如今它們感受到嘉瀾生命垂危,便竄出來保護了他。

  可惜,在輪回之門中的鳳火殘留不了多時。

  很快,它們便熄滅了。

  阿雀輕輕地伏在嘉瀾身上,也漸漸微弱。

  阿雀傷心地想:也許,這便是他們的命罷。

  她想閉上眼睛,好好陪著嘉瀾睡去……忽然,阿雀感受到一絲暖意,她發現身邊的魂息中,有不少魂息正慢慢地朝此聚集,它們應是被方才的鳳火吸引過來的。由兩顆魂息為首,帶領著眾多魂息朝這兒飛來。

  藍色的小火苗一簇一簇地聚集在一起,照亮了阿雀眼前的光景,她終於看清楚了輪回之門內的景色。也是在這些魂息之中,她看到了無數一閃而過的鳳凰。

  翱翔於九天,墜落於萬火。

  這些……

  難不成是鳳凰們的魂息?阿雀像是抓到了希望,起身飛過去,想告訴它們地上的這只小鳳凰便是你們鳳族的後裔,你們快救救他!

  但阿雀無法出聲,那些魂息們只是遠遠地觀望著。直到有兩顆魂息率先上前,貼到了嘉瀾的胸口。漸漸地,後面的魂息像是受到了召集,蜂擁而至,都貼近了昏迷的嘉瀾,將自己的力量與溫暖分享給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鳳凰之火從紅色變成了藍色,嘉瀾蒼白的唇也一點點地恢復了血色。這些曾前死去的鳳凰們,齊心協力地救活了南棲的孩子。

  「父君……爹爹……」嘉瀾低吟,意識模糊地睜開了眼睛。

  唯見兩個魂息湊在他面前,像是在仔細地瞧他一般。嘉瀾被它們的溫暖所吸引,本能地伸手,將這兩個魂息攬進了自己的懷裡。他蜷成一小團,緊緊地抱著它們取暖。

  藍色的鳳火不傷人,它們同樣是在召喚著阿雀。她疲憊湊上去,被鳳凰魂息的力量輓回了一絲生機。

  但八道輪回之地,何等不凡,並非是她這等小仙的魂息可逗留的。生命之火,如同殘灰,阿雀看著自己才修復好沒幾日的身體逐漸破裂,悄悄地難過了一刻。她想到了還在等著她回家的鳶生,也想起了鳶生那句傻傻的提親,她顧自笑了笑,默念了一句對不起後,便又貼著嘉瀾睡下了。

  她和那些魂息一樣,拼勁全力地將自己的力量傳送給嘉瀾,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活下去,撐到有人能夠再次打開這扇門,將他救出去為止。

  阿雀也相信,南棲一定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的。

  也正是阿雀的這份堅信,此時的南棲已經由蒼玦攙扶著,來到了人間賀生的府邸。

  賀生瞭解清楚他們的來意後,並不願將剩下的碎石交出,他厭煩地想趕客,卻又顧忌兩人的身份,便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八道輪回之門後的世界,非我三界之地,你們這等上仙進去,都只能逗留半柱香的功夫。何況是一個身子羸弱的孩子,他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賀生搖頭:「況且,你們此番是得開了那扇門進去尋人,要付出的代價可是更大的。荀葉光是開了一瞬,便交出了自己和體內邪魔的性命……你們可想過自己要付出什麼代價?」

  南棲不語,蒼白的面容沒有一點血色。他朝前走去,同蒼玦一起,毫不猶豫地向賀生跪下了。

  「哎!別別!」

  一個鳳君,他日乃鳳族之王。

  一個龍君,天界名聲響當當的上仙。

  今日,皆是雙膝跪地,朝賀生磕了頭:「望元華仙君成全,賜我們碎石。」

  賀生赫然,溫和的眉目里是不知名的情感,他是有苦衷的。

  「你們可知道?如今這個時辰,你們的孩子,早就被裡面的濁氣吞噬,連屍骨都可能沒有了。何必……何必如此!」他知為人父母,愛子心切,狠心的話在嘴邊猶豫再三都不曾吐露。

  南棲落淚:「是死是活,我自己進去看。若是生,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要將孩子帶出來!若是死……屍身也罷,一個殘敗的魂息也好。他年僅八歲,在裡面該有多害怕……」他伏身,將頭貼在冰涼的地面上,「還請元華仙君成全我,此恩南棲定當報答!」

  蒼玦拱手作揖:「仙君,如此大恩,日後不論仙君提出什麼要求,蒼玦都會竭盡所能!」

  被這兩人逼得節節退後,賀生真是有苦難言。

  區區一個碎石,其實他起初留著也是無用。但今時不同往日,賀生心中有了牽絆。

  這最後的一顆碎石,他是想用來留住北安王爺死後的魂息,將他固魂,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他同北安小王爺,是仙人殊途,也沒有紅線牽著的露水姻緣。再過幾十年,北安的壽命便到了。那時候,北安是要入俗世輪回,忘卻了賀生的,他也會忘卻這段前塵情緣。一世一世,隨波逐流般地消磨這段感情。直至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抹去了所有。

  他也怕北安與他這一世情緣頗淺,隨著人世輪回,最後會不再喜歡他。

  這是賀生不敢賭的。

  賀生背過身去,殘忍拒絕:「我與北安王爺命里殊途,唯有此碎石,可讓我將他固魂,化作不滅的魂息,留我身側百世千世,唯情不變。我若讓他去輪回,他必然會隨著時間,將對我的情義淡去……我雖可以靠近八道輪回之石撿取碎石,但離下一片碎石掉落,還有三百年的時間。」

  凡人是等不起這三百年的。

  賀生道:「世人皆有私心,我也有。二位……抱歉了。」

  南棲抬起頭,淚水奪眶而出,一句話語都還未出口,就聽一旁屏風後,傳來了兩聲尷尬地咳嗽聲。

  原是偷聽的北安王爺露了餡,他一個凡人,因他們進入情切,在屏風後站立許久都沒被發現。

  賀生瞧見他,頓時想起方才自己說的話語,同訴情無疑。再一見北安那嘚瑟的模樣,他扶額鬧心道:「仙人說話,凡人一邊待著去!」

  此次北安也不惱了,他心中歡喜萬般,小聲在賀生耳邊道:「我一直以為你對不上心,原不知,你是這般痴情。」連死後的路都替他想好了,不過,北安在賀生府邸見多識廣,早見過了魂息的模樣,知道魂息這玩意兒……怕是活得久但卻不能人道。

  北安想起賀生在床榻上那千依百順的模樣,很是覺得這般活著不滋味,便又當著南棲和蒼玦的面問:「魂息是不是不能有人形啊?那能說話不?」

  賀生頭疼,催促他進裡屋,北安倒不願。

  是蒼玦開口回答的:「魂息不能言語,不能化人形,也不用吃喝進食。」

  「我的天啊!」北安驚呼,「那我不要!」

  賀生踹他一屁股:「你說什麼?!老子費心費力給你弄碎石,你說你不要?!」

  北安死皮賴臉地摟住了賀生的腰便道:「你也不想想,我若不能人道,那不也是你的損失?!」他一驚一乍的,推搡著賀生上前,「你把碎石給他們吧,我覺得我去輪回挺好。」

  「你?!」賀生快要被氣到頭頂冒煙,「你個不知好歹的凡間東西,你……你真是要氣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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