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賀淮手頭的事情剛剛忙完，約莫這差不多該到下午吃飯的點兒，最近的外賣都讓舟舟自己選了。點開社交軟件，賀淮猛然發覺有哪裡不對，原本被頂置的舟舟的對話框沒有了，賀淮下意識去翻首字母。來回翻了好幾遍，賀淮才敢確認，好友列表裡，沒有了舟舟的好友。

　　潛意識裡讓他切了另一個賬號，這個賬號好友少得可憐，一目了然，也沒有了舟舟的好友。賀淮確信自己沒有手抖，絕對不會刪除舟舟的好友。兩個賬號同時沒了好友，只有一個情況，是舟舟刪的他。

　　從中午忙到現在才有空找舟舟，按照舟舟的性格，不像是生氣了會刪人好友的樣子。只有一個可能，舟舟知道他就是賀淮了。

　　賀淮倏地發現，自己連舟舟的電話都沒有，來回走了幾步，稍微冷靜下來，才想到去花店找他，這個點兒，舟舟肯定在做兼職。

　　一路帶著風的進了花店，“歡迎…”剩下的的話被孫琴咽了回去，眼前的alpha信息素味道很濃烈也很熟悉，是舟舟身上的味道。

　　孫琴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剛剛舟舟的反常反應，肯定跟眼前這個人有關，語氣中都帶了點不客氣，“有什麼事嗎？”賀淮忙不迭朝收銀台前去了，“請問一下，舟舟在嗎？”

　　果然猜的沒錯，孫琴瞥了他一眼，“不在。”賀淮愣在原地，張了張嘴，舟舟不在花店，半晌才說話，“是請假回去了嗎？”

　　孫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剛剛舟舟雙眼通紅的回到店裡，哭腔都還在，哆哆嗦嗦的問自己，“琴…琴姐…還有外單嗎？我…我去送。”孫琴無論問什麼，舟舟都不肯開口，只能將兩個單子都給了舟舟。

　　“請問你有事嗎？”孫琴的質問讓賀淮有些不知所措，總覺得舟舟是出了什麼事，“舟舟他…怎麼了？我想去找他，他刪了我的好友。”

　　孫琴面色古怪，一挑眉，驚道，“你別是那個天天給舟舟訂外賣的人吧？”孫琴打量了一番賀淮的穿著，明明是學生的樣子，身上的奢侈品卻不少。

　　“是我，舟舟…”一想到舟舟這麼喜歡網上的這個人，孫琴語氣稍微沒那麼難聽了，“剛剛有個女生，長得挺漂亮的，來店裡找舟舟，舟舟回來後，像是哭過了，然後非要去送外單。”說罷頓了頓，女人的知覺讓孫琴多問了一句，“一個alpha女生，你認識嗎？”

　　alpha女生，長得挺漂亮的，讓賀淮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蘇彤，“舟舟去哪送的外單，能告訴我嗎？”孫琴歎了口氣，給了賀淮兩個地址。

　　一出花店，賀淮第一時間給蘇彤打了電話，“喂。”接到賀淮的電話，蘇彤原本還有些開心，一聽這冷淡的語氣，心裡也大概猜到了點東西。

　　“賀淮？有事嗎？”賀淮走的很急，喘息聲透過電話都清晰可聞，“你找過舟舟？”那邊蘇彤沒有馬上回答，賀淮警告著開口，“別撒謊！”

　　蘇彤有些錯愕，賀淮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男alpha給人的壓迫力，哪怕隔著手機，都讓蘇彤有些喘不過氣來，“是…怎麼了？”

　　看不到賀淮凌厲的臉龐，和幾乎暴起的青筋，“你跟他說什麼了？”alpha之間的較量是與生俱來的，哪怕是女生，蘇彤一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的狼狽，端了端身形，讓自己從恐懼中抽離出來，輕描淡寫的說道，“跟他說事實唄，你騙他，騙他上床。”

　　賀淮那邊忽然沒了回答，只聽到腳步聲和賀淮的喘息聲，蘇彤又說道，“你不喜歡男人大家都知道吧，你騙他也是事實吧，我告訴這個小可憐真相，有錯嗎？”

　　蘇彤還想說其他的，電話傳來了冰涼的占線聲，賀淮掛了她電話。

　　確實，蘇彤說的是事實，賀淮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舟舟刪了他的好友，很清楚的告訴了自己，不要再聯繫了，被舟舟徹徹底底的討厭了。

　　賀淮愣在原地，破天荒的畏懼了，不敢去找舟舟。自己用最卑劣的手段騙他上床，明明從一開始可以說清楚的事情，一直被自己拖到了現在。賀淮沒敢往前走，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宿舍。

　　渾渾噩噩的送完單子，孫琴提前給舟舟發了消息，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回到宿舍，剛好碰上傅晨在收拾東西，傅晨興奮的手舞足蹈，跟舟舟比劃著，“周末不來了，聖誕節就和趙柯在外面過啦。”

　　聖誕節，約好和見面的，一定會見面的。

　　舟舟點了點頭，神情低落，忽然想要確定什麼，問道，“傅晨，那個賀淮，是不是只喜歡女生？”傅晨回道，“是啊，C大的都知道，你問這個幹嘛，突然對對面校草有興趣了。”

　　舟舟的臉色驟然變的很難看，搖了搖頭，沒回答傅晨的問題，朝自己床上爬去。傅晨站在床邊，拍了拍床欄，舟舟沒反應，不肯搭理自己。

　　不用見了，聖誕節都不用見了，以後也不用見了。騙子，都是騙子！

　　舟舟翻了個身，習慣性的去摸手機，想要和H說話，手摸到枕頭下，舟舟怔住了。沒有H了，是賀淮！是他一直在騙自己！

　　喉嚨梗塞，舟舟斷斷續續的哭了起來，毫無聲音的，不被任何人察覺的，只有舟舟自己知道，他在嚎啕大哭，真可憐，可憐蟲。

　　逃難似的跑回了宿舍，室友都揶揄著賀淮，“校草今晚不出去啊，明天聖誕節誒。”賀淮一怔，手忙腳亂的往床上爬。

　　聖誕節，原本是和舟舟見面的日子。

　　宿舍的人見賀淮不回答，轉而又議論起別的事情來了。賀淮不像舟舟，室友的談話，都一字不落的進了耳朵。

　　“約了小學弟出去玩，晚上就不回來了，明天正好去看電影。”賀淮一開始也是這樣打算的，又聽到另一個室友說道，“我明天出去，今晚我對象沒空。”“哎，你什麼時候有的對象。”

　　說話的人不服氣，“我怎麼就不能有對象了，本來今晚打算和趙柯一起出去的，可惜我對象有課。”趙柯作為油畫系的系草，在學校還是小有名氣的。

　　“聽說趙柯對象是對面學校的。”“聾啞人？”一說這話，不止是聊天的幾個，連賀淮都從床上坐了起來，從簾子裡伸出頭來張望。

　　“哎，臥槽，賀淮你什麼動靜，嚇我一跳。”賀淮眼眸一沉，“聾啞學校的？”室友搭話，“嗯，迎新會認識吧，聽說還是趙柯追的他對象。”

　　“我天，聾啞人，交流起來得多困難啊。”室友感歎道，旁邊的人順口一說，“這就是你沒對象的原因，系草人家有耐心不嫌棄，聽說還去專門學了手語，看看人家這精神。”

　　賀淮木訥的坐在床邊，如果自己早點和舟舟說清楚，是不是早就和趙柯一樣了。藏著掖著到最後，還被舟舟拉黑了。蘇彤說的是沒錯，可是有一句話她沒說到，自己是喜歡舟舟的。

　　賀淮的動靜一陣一陣的，室友注視著他從床上下來，“不是，你今天怎麼回事啊？躁動啊？”賀淮屏蔽了外界的聲音，忙不迭的朝舟舟學校跑。

　　好不巧的，在舟舟宿舍樓下，碰到在等對象的趙柯。兩人也就點頭之交的情分，趙柯看著跑的面紅耳赤的賀淮，先是一怔，又想到這是在聾啞人學校啊，賀淮跑到這兒來幹嘛。

　　賀淮尷尬的朝趙柯笑了笑，偷看了一眼宿管室，貓著腰就想往裡跑，哪料被宿管逮個正著，吼道，“同學你幹什麼！這裡是omega的宿舍，不讓alpha隨便進。”

　　趙柯也沒料到賀淮的動靜，鬼鬼祟祟的就要往宿舍裡面跑，這才問道，“賀淮你幹嘛？”賀淮什麼都不想幹，他也不是變態，他就想上去找舟舟。

　　賀淮不知道怎麼解釋，正好傅晨提著袋子下來了，一看到趙柯，撒著歡的朝他男朋友跟前跑，撞了趙柯一個滿懷，正想對著趙柯撒嬌，旁邊賀淮的顏值和alpha信息素濃度，讓傅晨無法忽視。

　　更讓傅晨奇怪的是，賀淮的信息素味道，和舟舟身上的一樣。趙柯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傅晨仰著頭比劃問道，“你們校草有點奇怪，舟舟身上有他信息素的味道。”

　　趙柯奇怪的看了眼賀淮，賀淮不懂手語，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麼。倒是宿管走了出來，“這位同學，你怎麼回事！這麼大的字你看不見嗎？omega宿舍，alpha止步！”宿管沒好氣的盯著賀淮，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上次那個！”

　　宿管對賀淮有印象，上次宿舍一個發情的omega被他帶走了，說是他男朋友。“又來見你男朋友？”宿管的話一出，傅晨和趙柯都看著賀淮。

　　賀淮點了點頭，宿管斜著眼睛看他，“吵架了？”差不多是吵架了，賀淮點了點頭。傅晨大驚，忙不迭跟趙柯比劃手語，“你問他，他是不是來找舟舟的？”

　　趙柯復述了一遍，賀淮反問道，“你是舟舟室友？”傅晨白了賀淮一眼，氣沖沖的更趙柯比劃，“舟舟根本沒男朋友！舟舟有喜歡的人了！你們校草怎麼回事啊！不是只喜歡女生嗎？還臨時標記了舟舟兩次！”

　　趙柯尷尬的朝賀淮笑了笑，沒將傅晨的話告訴他。旁邊的宿管不耐煩的說道，“那你來登個記，一個小時內下來啊！”

　　賀淮來不及跟他們解釋更多，登了記就往樓上跑。傅晨還想去攔著的，被趙柯拉了回來，“讓他們自己處理。”

　　站到舟舟宿舍門口，賀淮剎住腳，猛的換了幾口氣，讓自己別這麼狼狽，才禮貌性的敲了敲門。知道沒人答應，賀淮推門進去了，宿舍竟然沒人。

　　賀淮順手關上了門，忽然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有人在哭，是舟舟。賀淮聞聲站在了舟舟床下，用喊的沒用，賀淮索性心一橫，脫了鞋直接往床上爬。

　　舟舟哭的腦子有些缺氧，連賀淮的信息素都沒捕捉到，直到有人霍地把他從床上抱起，舟舟嚇的止住了哭聲，尖叫了起來，“呀！”

　　密不透風的信息素把舟舟包裹住，舟舟這才反應過來，是賀淮。條件反射的掙開賀淮的懷抱，朝著牆角靠著，身體有些瑟瑟發抖。

　　賀淮乘人之危，把舟舟逼到了牆角貼著，不顧舟舟掙扎，固執的給他擦著眼淚。剛剛被嚇得臉色慘白的舟舟，又哆哆嗦嗦的哭了起來，“你…走開… 別碰我…嗚嗚…”

　　一邊哭，一邊打著嗝。舟舟的狀態，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看自己說什麼。賀淮收斂起張狂的信息素，一只手攬著舟舟的腰，靠了過去。

　　舟舟還是掙扎，溫和的信息素讓他動靜小了不少，“你…走開啊…離我遠點…”顫顫巍巍的omega哭成這樣，甚至不願意看到賀淮閉上了眼睛。

　　賀淮歎了口氣，朝著舟舟微微發抖的嘴唇吻了過去，舟舟一驚，被迫掙睜開眼睛瞪他。賀淮捏著舟舟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一字一句地說很慢，怕舟舟看不清楚，“不許閉上眼睛，不許再哭了，不聽話的話，我就親你。”

　　占著便宜的把舟舟摟的更緊了，舟舟被嚇唬住了，徒勞的咬著嘴唇，仰著頭憋著眼淚，哆哆嗦嗦的看著賀淮。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舟舟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眼淚順勢就滴了下來。

　　賀淮抵著他的額頭說道，“我要親你了。”又輕輕的在舟舟嘴唇上吻了一下，舟舟心中一陣酸楚，騙子，還要欺負人。不管賀淮親不親他，嘴唇一鬆，嗚咽聲全都偷跑出來。

　　賀淮得寸進尺的吻著舟舟，撬開了單薄的嘴唇，滑膩的舌頭無處可逃，被賀淮纏住死命的吮吸著，哭鬧聲硬生生的被堵在了喉嚨裡。

　　舟舟的哭聲漸小，連發抖都起伏都變的弱了下來，賀淮這才放開他。“舟舟。”舟舟偏著頭想要逃避，賀淮不給他機會，捧著舟舟的頭，又喊了一遍，“舟舟寶寶。”

　　“騙子…”騙子還在花言巧語，舟舟嘟囔著。賀淮覺得胸腔有什麼東西堵塞住了，看著舟舟哭的通紅的眼神，軟著聲音說道，“我是騙了你，是我不對。可是我想騙你一輩子不行嗎？騙你讓我永久標記，騙你跟我結婚，騙你跟我過一輩子。”

　　賀淮語速很慢，舟舟看的清清楚楚，不由臉上一熱，躲避著賀淮的眼神，不要被他的巧言令色再騙了。賀淮固執的逼著舟舟看他，“騙你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

　　說罷，牽著舟舟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摸，用力咬字，試圖把聲帶的震動傳達到舟舟的手心裡。溫熱的掌心撫到賀淮脖子上，賀淮以防舟舟抽回雙手，把守覆蓋在舟舟手上。

　　“喜歡你！我愛你。”賀淮說的很慢很用力，聲帶的震動通過皮膚，刺激的舟舟的掌心，不算劇烈，可舟舟感受的很清晰。

　　趁舟舟發呆的空擋，賀淮拉著他的手放到胸口位置，“舟舟，我心跳在加速，我很害怕，怕你以後都不理我了。”

　　強有力跳動的心臟，比聲帶的震動頻率大，傳達到了舟舟手心裡。舟舟恍惚的看著眼前的賀淮，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想要逃避，卻被賀淮的堅持逼的動彈不得，試探性的開口，“你騙我…嗚嗚…我不敢見你乾著急的時候，你是不是在背地裡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