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舟舟巴拉巴拉的發了一大堆，主要內容都是說花店老板怎麼好，不會像別的老板一樣，讓他趕緊走人。賀淮認真的回復他，“為什麼別的老板趕你走？”

　　舟舟一怔，他不敢告訴賀淮自己聽不見，破天荒的撒謊了，“可能是我不太討人喜歡吧。”短短的幾個字，賀淮能感覺到舟舟的情緒低落了下來，想要逗他開心。

　　“不討人喜歡是大胖子嗎？”舟舟被大胖子這個三個字逗笑了，發了個鄙視的表情，“你憑什麼看不起胖子，胖子明明很討人喜歡。”用上了表情，賀淮知道舟舟又活蹦亂跳的了。

　　舟舟不等他回復，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挺想長胖的，太瘦了容易生病。”賀淮看著手機，心想很瘦啊，都到了容易生病的地步了，身體不好？

　　連賀淮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最近會主動問舟舟情況，舟舟無論發什麼東西，他都會騰出時間來回他，習慣有時候真的挺可怕的。

　　周末的時候，舟舟就直接到花店上班了。花店老板是位溫柔的女Omega，叫孫琴。知道舟舟的情況後，不但沒有將舟舟趕走，還將他留下來了，如果上課時間沖突了，舟舟可以提前跟她請假。

　　花店平時都比較清閒，周末的時候，會幫小情侶送一些花，主要是節假日，那個時候舟舟可能比較忙，外單比較多。

　　中午到點兒孫琴就接到了小姐妹的電話，約牌的，跟舟舟叮囑了一句，“下午要是沒人的話，你就早點關門下班。”送走孫琴，店裡就只剩舟舟一個人了。

　　隔了一天一夜傅晨才回舟舟的信息，“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正好跟我媽他們去看看奶奶，後來忘記回你了，工作找到了嗎？”舟舟很羨慕傅晨，即使是聾啞人，也有家人的陪伴。“找到了，就在學校附近的花店。”

　　聊了兩句，傅晨人又不見了，舟舟趴在收銀台上正無聊，門外就進來客人了。

　　會長和賀淮剛好有事一起出學校，順便把迎新會的花籃給定下來。剛進花店，一股濃烈的信息素氣味就把賀淮逼退了。會長見賀淮不進去，轉頭催他，“怎麼了？走啊。”

　　賀淮抬了抬下巴，“你去訂，外邊等你。”收銀台裡面的小腦袋也伸出來瞧了瞧，看著有客人了，趕緊從收銀台裡面站了起來，好奇的看了兩眼躲在門外的人。

　　賀淮退到了門外，猛了換了幾口氣。他不願意受信息素支配，不代表不會被影響，只是賀淮平時都很注意，像是遇到這種情況，盡量都避開。

　　帶著甜甜的奶油香，哪怕在外面站了一會，腦子裡還在嗡嗡作響。會長談好迎新會訂的花，見賀淮蹲在地上等他，臉色都不太好了，“賀淮你怎麼了？”

　　賀淮搖頭，示意會長趕緊走，會長還在追問賀淮，“怎麼了啊？臉色這麼差。”賀淮臉色差，是因為自己掐的，疼的臉色發白了，不知道花店裡是什麼人，信息素的濃度怎麼這麼高，會長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舟舟在店裡捯飭鮮花，孫琴教了他怎麼裹花束，他還不太熟練，人多的時候，有些手忙腳亂的。

　　先要修剪枝葉，然後是將分散的花枝扎在一起，再將底部做好防水措施，等顧客挑選了喜歡的包裝紙，再固定成不同的樣式。聽琴姐教起來挺簡單的，等到自己上手的時候，扎花和裹包裝紙都等了難點。

　　舟舟擺弄了好一會，才有稍微弄出了點樣子，剛想找人炫耀，忽然想起一個人在店裡了，琴姐看不到也不會誇他一句。像小孩一樣非要聽到誇獎，舟舟打開手機，給花束拍了照片，又發給了H。“你看！”

　　等坐到車上，賀淮才稍微好一些，來接他的司機從後視鏡看到賀淮臉色不好，關心了一句，“要不要去醫院？”賀淮拒絕了，“直接回家吧。”

　　正好收到了舟舟的消息，把大圖一點開，是舟舟包好的花束。拿在手上照的，舟舟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指甲蓋上微微泛紅。光看手都能感覺出來，是一個很羸弱的人，真的像他自己說的一樣，身體不太好。

　　“挺好的。”賀淮讓司機把空調關了，開著窗戶吹風，回復舟舟消息的時候，竟然有一絲莫名的愉悅。

　　知道H可能只是客氣說挺好的，舟舟還是很開心，“我才開始學，今天老板不在，包好了都沒人可以看見，我就發給你啦。”

　　舟舟和他聊天的時間越長，之前的緊張感慢慢在減少，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自己回復他什麼，舟舟只是想把生活分享給他。

　　舟舟又發道，“老板讓我今天早點下班，可以早點去吃飯了。”舟舟繼續跟H說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H最近回復他的時候，語氣比以前好多了，沒有不耐煩，舟舟能感覺到H的變化，雖然回復一兩個字也是常有的事情。

　　晚上再躺到床上的時候，賀淮像是習慣了一樣，差不多八點多的時候，就拿著手機，開始等舟舟給他發消息了。即使兩人聊了一下午，明明沒什麼話題可聊，賀淮還是莫名的期待。

　　沒等到舟舟的消息，進來了了會長的電話，讓賀淮帶著學弟學妹去看一下現場。電話一掛，“叮叮叮…”幾聲，舟舟連著發了好幾條消息。

　　“我宿舍今晚居然只有我一個人！”

　　“剛剛宿管來檢查大功率電器了，連吹頭發都要被說。”

　　“下周你們學校就要開迎新會了。”

　　“你怎麼不理我啊，是在忙？”

　　這是頭一次，賀淮來不及回舟舟，舟舟問他為什麼不回復自己的消息。其實舟舟發完最後一條就後悔了，感覺像是查崗一樣，的確是習慣了，不然自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H倒也沒顯得不耐煩，“剛剛接了個電話。”舟舟好奇，下意識問道，“有事呀？”“也沒有，會長讓我提前確定一下場地的事情。”

　　舟舟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來了，H也不介意跟他聊這些，“你是學生會的嗎？”完全是個好奇寶寶啊，賀淮沒有退出過聊天界面，和舟舟你一條信息來，我一條信息去，“恩。”

　　“哇，好厲害啊。”想象不出來舟舟說這句話的樣子，賀淮只覺得有點可愛，“這有什麼好厲害的。”“不知道，就是好厲害啊。”

　　網絡確實讓人有些忘乎所以，有些無法言明的心情無所遁形，朦朧的感覺讓賀淮有些好奇，舟舟到底長成什麼樣子，現實是個什麼樣的人，鬼使神差的說道，“下周我們學校的迎新會我們見面吧。”

　　舟舟看到消息的時候愣住了，雖然一開始H也對他說過以後見面的話，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舟舟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准備了，他和H了解的不夠深，H能夠接受他是個殘疾人的事情嗎？

　　破天荒的沒有收到舟舟的秒回，賀淮以為自己發出這條消息之後，舟舟肯定會興奮的和他說好，等了好半天，舟舟那邊都沒動靜。

　　賀淮有些尷尬，難道舟舟並不想和我自己見面，猶豫著給他發著消息，“你不想見面嗎？”宿舍就舟舟一個人，舟舟情不自禁的說了句想，沒人回應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就在賀淮以為舟舟不打算回他的時候，接到舟舟的回復，“想。”“那我們那天要見面嗎？”賀淮一直盯著手機，對話框上一直在跳動“對方正在輸入…”

　　等了好一會，等到了舟舟的一行字，“我怕你會失望，我是你對面學校的。”舟舟反復刪除打好的文字，最終發給了賀淮這樣一句。

　　聾啞人特殊學校？賀淮確實有些詫異，轉念想又覺得不太對，“可是你會說話。”舟舟發過一次語音，聲音聽起來很稚嫩。舟舟回復道，“我只是聽不見，會說話。”

　　心裡大概有了個底，賀淮其實不太在意舟舟是不是聾啞人，“那說好了，我們下周五晚上見。”舟舟發了個發呆的表情，賀淮能猜出來他不太放心，不想逼著他，“這樣吧，下周五你來了給我說一聲，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像是偶遇一樣，並不是兩人非要見面，如果H找不到他的話，那天就不用見面了。舟舟答應了，“好。”

　　自從和H越好後，兩人的心境都有所變化了，期待又害怕。周四的晚上，賀淮主動給舟舟發了消息，“明天估計很多人，你總的給我點提示吧。”

　　“什麼提示呀？”是要告訴H自己穿了什麼衣服嗎？“比如身高，外貌長相，特征之類的。”

　　舟舟打開了前置攝像頭，看了眼自己的長相，“我不是很高，只有一七四，就是很普通的樣子。”沒想到收到H的回復，“那你明天看能不能找到我，我挺高的，長得挺凶的。”

　　本來後面一句是賀淮半開玩笑的話，他有點面癱，對人也不太愛笑，之前蘇彤就說過他看著挺凶的。

　　舟舟居然發來了一張圖片，是他畫的H，粗長的眉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竟然還是張圓臉，顯得格外滑稽。還問了句，“是這樣的嗎？”

　　賀淮沒忍住笑了一聲，“差不多吧，就照著這個圖找吧。”

　　周五中午放學，因為晚上有C大的迎新會，傅晨也不回家了，舟舟正好拉著他上街去買衣服，傅晨有些驚奇，“怎麼今天突然要買衣服啊，明天去吧。”

　　舟舟搖頭，今晚就可能要見到H了，等不到明天了。雖然見不見的到還是個未知數，但舟舟希望見到時，給H留下一個好印象。

　　兩人在商業街逛到了六點才回學校，在宿舍換衣服一頓折騰，連飯都來不及吃，舟舟就拉著傅晨往C大跑，傅晨手忙腳亂的問舟舟，“你不是不感興趣嗎？怎麼突然這麼積極了。”

　　確實對C大的迎新會不感興趣，可是對H的興趣極大，想快點去現場看看。

　　老早就有人來占位置了，舟舟和傅晨來晚了，都被擠到看台後面了。舟舟按著手機給H發消息，“我到啦。”

　　賀淮剛好在和學生會的其他成員交代入場後的事情，看了眼手機後，單手回復舟舟，“忙完就去看台下面找你。”

　　看到H的回復，舟舟心都在狂跳，握著手機的手都微微出汗了。操場上又是人聲又是音響設備的聲音，交錯在一起，顯得異常熱鬧。舟舟和傅晨卻能安靜的站在人群後，對視一眼兩人都無奈的笑了。

　　傅晨把舟舟拉的很緊，生怕被人群沖散了。突然旁邊有人拍了傅晨一下，“同學。”傅晨轉過頭，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著他。感受到傅晨拉自己的力氣變大了，舟舟才轉過頭看他，傅晨旁邊站了個男生。

　　周圍是在太鬧了，男生湊到傅晨耳邊說話，傅晨一驚下意識往後一退，男生的氣息全打在了傅晨耳垂上。靠的再近傅晨也聽不見，下意識的動作讓男生有些尷尬。

　　男生往旁邊讓了一步，說道，“同學能不能給個聯系方式？”這次傅晨和舟舟都看清男生說什麼了，傅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朝著舟舟看了一眼。

　　舟舟也不知道怎麼應付搭訕的，男生還盯著傅晨看，傅晨沒法，比著手語讓舟舟幫他翻譯，“不好意思，我聽不見你說話，我也不會說話。”

　　男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笑著說道，“沒關係啊，那你願意跟我交換聯繫方式嗎？”男生的笑容很有親和力，等著傅晨給他答復。傅晨打量了他一眼，不像是壞人，聽到自己是聾啞人也沒有馬上厭煩的走開。

　　傅晨點了點頭，捏了捏舟舟的手，舟舟在傅晨和男生之間來回看了一眼，舟舟比劃道，“我去上個廁所。”

　　舟舟突然覺得有些燥熱，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想去廁所洗個手，沒想到從廁所出來後，燥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雙腳都有些發軟，甚至沒力氣往操場上走，找了棵靠著，想要給傅晨發消息。

　　“傅晨我突然好難受啊。”傅晨剛好和男生交換完聯系方式，男生用手機打字方式跟傅晨交流著。傅晨回復了舟舟，“怎麼了？我來找你。”

　　“我不知道，突然好熱。”看到突然好熱這幾個字，傅晨怔住了，很快回復道，“舟舟你是不是發情期到了。”

　　發情期？！

　　剛好H的消息也進來了，“我忙完了，現在去找你。”舟舟手上全是汗，視線都有些模糊了，顫抖著給H回復，“我今晚有事，現在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