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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錦繡人生》第147章
第147章 、悠閒庶皇子

  六月底, 帝都酷熱難耐。官衙辦公的人員坐在堆滿公文的室內, 聽著窗外一直回蕩的蟬鳴, 煩躁得蹙起眉來。

  晌午的時候太陽正烈,連花草樹木都顯得有些枯敗,府衙所在的街道外基本沒有什麼路人會經過, 偶爾有一兩個行人也都是滿頭大汗腳步匆匆。

  在這種情況下,那駿馬疾馳踏過青石板路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不少官員抬起頭來,側耳一聽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便把這件事歸為幻覺。

  直到傍晚下衙時,嘉雁關一戰大捷的消息才傳遍整個帝都。

  嘉雁關乃西北邊境的門戶, 但是這一個如此重要的門戶卻被狄戎掌控了三十餘載, 以至於不少年輕人都忘了嘉雁關的名字。

  直到朝廷收復嘉雁關的消息在帝都傳開, 不少人才第一次聽說嘉雁關的血淚歷史。

  國禦強敵於外,民可安康於內。

  當天下午,內閣幾位大臣還在府衙裡處理堆積的公務。裴衡雍把大捷的戰報從頭到尾看完後, 朗聲笑著道了三聲「好」。

  坐在主位上把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消化完後, 裴衡雍才命內侍總管派人前去將內閣幾位大臣都召進宮裡。

  內侍總管領命退下, 裴衡雍又補充了一句,「還有, 派人去把晉王也一道傳召進宮中。」

  無論是辦公的府衙還是衡玉的晉王府距離皇宮都不算遠, 半個時辰後,內閣幾位大臣全都到了御書房,衡玉則因為要重新換外出的衣著而姍姍來遲。

  按照身份來說,裴衡雍下首坐的該是衡玉。方尹光當時不知道衡玉要來, 所以直接坐在了裴衡雍下首。他看到衡玉步入御書房的身影時明顯有些驚訝,隨後默默起身就要讓位。

  衡玉卻已經在最末位坐了下來。

  裴衡雍笑著對方尹光道:「方大人坐在這裡就好,不必麻煩。」

  方尹光行禮向裴衡雍和衡玉道謝,心思卻已經轉了好幾轉。

  晉王殿下這兩年已經很少進入御書房旁聽會議了,前段時間他踏入御書房,還是為了給謝念爭取到單獨率領軍隊奪回嘉雁關的機會。

  這一次,大勝的捷報傳回帝都,晉王殿下又踏入了御書房,他這回的目的是什麼呢。

  衡玉就坐在最末位,隨意把玩著他掛在摺扇底下的葫蘆形玉墜,察覺到方尹光隱晦地打量視線時,他微微抬頭,方尹光卻已經先一步將視線移開了。

  「晉王殿下,這是嘉雁關傳回來的戰報。」蕭鴻雲就坐在衡玉旁邊,捷報早在衡玉到來之前就已經被內閣傳遍了,正被蕭鴻雲拿在手裡,他順勢就遞給衡玉。

  「多謝蕭大人。」衡玉道了聲謝方才接過戰報,一目十行,把捷報上所寫的戰術分析、人員傷亡以及最後的戰果都認真看完。

  很精彩的引蛇出洞戰術,足以成為兵家史上非常有代表性的一場戰役。

  裴衡雍等著衡玉把戰報看完。

  直到衡玉把手裡的戰報折好擱在一旁時,裴衡雍才出聲道:「今日朕將諸位傳召來御書房,是想要與諸位商討大戰的後續事宜。」

  戶部尚書趙鬆早就在心裡打好了腹稿,此時聽裴衡雍示意,他便最先開口道:「臣以為,如今嘉雁關以及甘城等五城剛剛從狄戎手裡收復,這三年的賦稅可以削減掉大半,土地上的政策也放寬些,吸引其他地方的百姓前去那幾個城池居住,讓這幾個城池能夠好好休養生息重新發展。」

  吏部尚書也跟著說道:「這幾座城池官員出現空缺,朝廷該早些安排合適的官員前去安撫治理才是。」

  兵部尚書則是考慮到士兵的安撫問題,「等嘉雁關那邊請功的摺子傳回來後,朝廷該好好封賞一番。如此大捷,非常能揚我大慶國威。」

  幾位尚書左一句右一句,說的話都很到點子上,身為內閣首輔,方尹光是最後一個開口的,「陛下,如今我大慶十萬大軍陳列嘉雁關,陛下該下旨將軍隊撤回來了。十萬大軍每日的嚼用耗費都不少,早些撤回來也可以為朝廷減輕些負擔。」

  方尹光話音剛落,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傾聽的衡玉突然雙手一合,把御書房裡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陛下,臣弟以為方尚書此言差矣。」

  方尹光與衡玉對視,看著那清俊的青年王爺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來,一瞬間明白了衡玉來此的用意。

  晉王殿下,是堅定的主戰派。他的主戰理念,要的不僅僅只是將丟失的幾座城池以及嘉雁關全都收復,他還想要將狄戎踏平。

  當真是荒謬!

  如果狄戎真的如此輕易就被馴服,那狄戎之禍就不會綿延上百年至今。

  而且狄戎遊牧而居,他們分散開跑到草原上,大慶的軍隊就束手無策了。想要剷除狄戎何其困難。

  「殿下,臣以為……」

  「方大人。」衡玉出聲打斷方尹光的話,目光有如實質,淩厲得讓人不可逼視,「我大慶休養生息多年,如今拿下嘉雁關正是我朝士氣最盛的時候,如果這時候不一鼓作氣,不出五年狄戎又將捲土重來。」

  「方大人知道狄戎之禍為什麼能綿延上百年之久嗎,就是因為很多人抱著和方大人一樣的想法,等狄戎主動來襲時我朝才出兵,狄戎安安分分時我朝也縮著不理會他們。所以狄戎才經常出兵掃蕩我慶朝邊境,使我邊境民不聊生,用我邊境百姓的血肉供養他們。」

  衡玉的聲音素來清雅溫和,如今他用一種很輕緩的聲調說著這樣的話語,卻是字字敲在眾人的心裡。

  方尹光的態度卻絲毫沒有動搖,「深入草原,我朝士兵在馬背上與自幼就生活在馬上的狄戎並沒有一戰之力。晉王殿下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一場沒辦法取得太大勝果、卻會造成非常大消耗的戰役,恕臣不能同意。」

  衡玉反問道:「我朝退兵之後,如果狄戎今年還遇到如同去年一樣的大雪災,他們的實力沒有受到太多損傷,於是他們又出兵掠奪我朝邊境百姓,剛剛安穩一些的邊境又重新動盪,方大人想過那時候該如何處理嗎?」

  方尹光蹙起眉來,「殿下此言的確有理,但也只是一種假設罷了。」

  「就算狄戎不是今年捲土重來,那明年呢,後年呢,方大人就要將一切寄託於那無法預測的天時嗎?」衡玉說話明明很輕緩,但是旁人聽來卻從中聽到了幾分咄咄逼人。

  御書房一時沉默下來。

  其實兩方最重要的矛盾就是主戰與主和。

  方尚書的考量的確有道理,晉王的話也讓人無法反駁。

  內閣大臣基本都是儒學的堅定支持者,更崇尚士大夫的「仁」,比起戰,他們也是更傾向於將軍隊撤回來。方尹光的話與其說是他自己的想法,不如說是他那個主和派所有人的意志。

  相比起如衡玉那樣的主戰派來說,主和才是朝廷的主流。打到這個地步,嘉雁關收回來了,這樣的功績已經值得史書大書特書,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所以主和派覺得到這種火候已經可以撤兵了。

  但衡玉還不滿足。

  他一直想的都是徹底把狄戎打散,然後把狄戎佔領的那一整片肥沃的無邊草原納入慶朝版圖。不僅僅只是安於收復失地,他還要趁著這樣的大好時機立下後世基業。

  裴衡雍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是內閣都知道他是站在晉王那邊的,不然這一次御書房的議會晉王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雙方最後不歡而散。

  頂著個王爵卻從未來上過早朝的衡玉第二日破天荒出現在金鑾殿上。

  他與方尹光相對而站,隔著不算遠的距離互相對視。

  方尹光表情平靜,衡玉微笑回應。

  朝會上,大捷的消息正式公佈。雖然這個消息早在昨日就已經傳遍整個帝都,但還是讓不少官員都小聲私語起來。

  裴衡雍等底下官員漸漸安靜下來後才拋出今日要商議的問題,「諸位愛卿以為朝廷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啟稟陛下,邊境陳兵十萬,每日要耗費的糧草無數,臣以為朝廷該早日退兵。」戶部右侍郎最先站了出來。

  隨後,兵部、吏部這幾部的官員基本都俯身附和。

  方尹光餘光掃到衡玉身上,卻發現對方依舊從容自若。

  即使是陛下,在群臣都堅持主和態度時也不可能再一意孤行,他的手段已經擺了出來,晉王的後手又是什麼呢。

  給出答案的,是那從金鑾殿外傳來的吵雜聲。

  「何人膽敢在金鑾殿外喧嘩?」內侍總管上前一步,提高聲音問道。

  守在金鑾殿外的金吾衛連忙走進來,而他的身邊,還跟著一位身穿輕甲、滿臉風霜之色的士兵。

  「啟稟陛下,這位是從嘉雁關回來的士兵,他手裡有一份剛傳回來的戰報。」金吾衛拱手說道。

  他話音剛落,那個士兵已經跪到在地,將懷裡捂得發熱的摺子取出來,高高舉過頭上,「啟稟陛下,這是謝將軍讓屬下快馬加鞭傳回來的戰報。」

  方尹光瞳孔微縮,他偏頭看去,恰好看到晉王殿下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巧合?還是說,那份戰報就是晉王殿下的後手。

  內侍總管走下臺階,將士兵手裡的戰報接過去,小心遞給裴衡雍。

  裴衡雍將封得很好的信封拆開,取出裡面的摺子,飛快摺子上的內容。

  「好。」他高聲叫好,目光落在衡玉身上,隨後移開,俯視著群臣道:「嘉雁關傳來戰報,在他們前一封摺子前腳送離嘉雁關不久,那些狄戎士兵整兵再來,想要重新奪回嘉雁關。最後卻被謝念將軍將計就計,反而打得深入了狄戎草原,如今形式形勢大好。隨後嘉雁關快馬加鞭送來這封戰報,請求朝廷多撥糧草,讓軍隊一鼓作氣繼續深入狄戎內部,將他們徹底打怕。」

  方尹光心頭一跳,瞬間知道了衡玉的手筆。

  這兩封摺子的時間隔得如此接近,方尹光絕不信會如此巧合。只怕是陛下與晉王早就有了商議,謝念在奪回嘉雁關後沒有第一時間將戰功摺子送回帝都,而是將第一封摺子壓住,等到謝念那邊深入草原取得成果之後方才將這兩份戰報送回帝都。

  為何戰報是一前一後送來,自然是晉王要讓主和派先把自己的手段擺出來,然後第二封戰報這時候再送到,主和派那些小心翼翼的顧慮瞬間都成了笑話,主戰派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就可以站出來了。

  而這種情況下,繼續戰下去,已經是一件很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竟然如此大膽!

  方尹光看了衡玉一眼,既有些心驚對方的膽大妄為,又有些讚歎他的果決。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朝廷底下沉默了片刻,裴衡雍給了眾人足夠的時間緩和過來。

  片刻之後,他才笑著開口問道:「諸位愛卿,來商量以下後續的事宜吧。」

  不少人的目光都隱晦落在方尹光身上,方尹光挺直脊背站在文臣一列最前方,始終沒有站出來說話。

  事已成定局,多說也無益。

  一個上午過去,朝會結束,衡玉隨著朝臣走出金鑾殿,被那直直照射的太陽晃了眼。

  他抬起手遮在眼前,餘光一掃,方尹光正好走到他身邊。

  兩人互相點頭示意,然後向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嘉雁關外。

  謝念坐在一塊突起的大石頭上,隨著他深入草原的這一支騎兵全都下馬休整。簡單紮好的營寨已經升起了炊煙,但是在這寬闊無邊的草原上,這些炊煙隔得稍微遠一些就沒人能看清了。

  「將軍,朝廷的支援什麼時候能來。」軍師溫進端著一碗水走過來,把手裡的水遞給謝念,自己則站在一旁,輕聲問道。

  他是謝念的親信,自然知道謝念如今深入草原的舉動有多冒險。

  現在他們只是稍微深入了一部分,想退出去還不難,等過幾日他們深入了草原的腹地,那時候想退就沒那麼簡單了。

  如果朝廷的支援來得太遲,可能他們這一支奇兵就要變成孤兵被困死於草原。

  「快了,如果沒有出現變故,最多五日能到。」謝念一口飲盡碗裡的水,他隨手把空碗擱在一旁,隨意抹了一把嘴,如此說道。

  溫進張嘴,卻有些遲疑。

  在這種時候他說這些話,實在有動搖軍心之嫌。

  謝念瞥了溫進一眼,突然大笑起來。他拍了拍溫進的肩膀,「阿進,你與我明明年歲相差不多,怎麼就不能乾脆點呢。」

  溫進聽到謝念不是以軍銜相稱,而是按照兩人的私交來稱呼,頓時也放鬆了不少,說話時也沒有先前那麼顧忌,「這樣危險的事怎麼乾脆。」

  「放心吧。」謝念手一撐,從巨石上跳下來,「那位殿下啊,可是強硬得很。」

  「你為什麼這麼信任那位殿下?」溫進沒有接觸過晉王殿下,所以他不懂一向謹慎、瞻前顧後多思多慮的謝念,怎麼會對那位晉王殿下如此信任。

  「因為那位殿下直到如今,依舊算無遺策。」他所算的狄戎軍隊的每一步行動,全都正確,而謝念能深入草原取得大捷,也是依靠了那位殿下的算計。

  這一邊,謝念對衡玉抱著如此大的信任,但帝都如今的情形委實不太好。

  江南水災!

  這個消息傳到帝都時,幾乎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朝廷剛剛打算傾舉朝之力深入草原攻打狄戎時,朝廷後方卻出現了如此大的災害。

  趙鬆把戶部如今剩餘的錢糧清點完畢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而且水災之後還很有可能會出現瘟疫,再把藥材方面的花銷一清點,趙鬆直接就坐不住了。

  但是……

  「不能退。」

  依舊在御書房,依舊是那些人,衡玉直視著趙鬆,沉聲說道。

  「殿下,難道要將江南置之不理嗎?」趙鬆的態度同樣強硬。

  「江南危局要解,狄戎也要打。」衡玉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不能給狄戎留下喘息的機會,這樣的遊牧政權,只要給他蟄伏的機會,幾年之後又將成為慶朝的心腹大患。」

  頓了頓,衡玉補充,「我會將晉王府的所有積蓄都捐給朝廷,與此同時還會想幾個斂財的點子解決支出的軍費。」

  「可殿下有沒有考慮過輿論的壓力?」趙鬆問他。

  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可能會傳出朝廷只顧窮兵黷武、不顧江南百姓死活的消息。

  「我知道。」

  衡玉緩緩勾唇笑道:「我會親自坐鎮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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