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初會生亂】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
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
吳越城,蘇州府,橋多水多,富足安逸。
這一天,臨近過年,蘇州府衙大門正對著的那條長街上,熱鬧非凡。一來是最近往來置備年貨的人多了,二來是出門經商回鄉過年的商賈也多了,最重要的是,今天蘇州府最大的一間酒樓開張!主家為了討個好彩頭,在門口豎起了一根百尺高的竹竿,杆上掛著繡球,誰能在不弄倒杆子的前提下摘下繡球,就算是得了今日頭彩,送文銀百兩,再免一年飯前。
這百尺高杆都快捅到雲端上去了,眼神兒不好的還真看不見上頭的繡球。
杆子下邊,店主還請了武戲班子來演雜耍,圍觀的百姓裡三層外三層聚集了好多,路都快堵死了,叫好起哄聲此起彼伏,十分熱鬧。
這新酒樓屬於蘇州府首富裘天,裘員外。
樓有五層,十分的豪華,進城門一抬眼就能看到。而頂樓那一層四面都是琉璃窗戶,可以將蘇州府全景盡收眼底,甚是氣派。
這裘員外喜歡結交朋友,尤其和江湖道上的人來往頻繁,今日自然不少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來捧場,賀他開業大吉。
酒樓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就等著一會兒儀式結束,熱鬧完了,來解開那塊擋著酒樓招牌的金綢子,看看這座姑蘇第一的大酒樓,究竟叫什麼名字。
在酒樓四樓靠窗的桌邊,坐了幾個人,今天在座的都是被裘天請過來的客人,五樓因為一會兒揭牌所以閉門不開,所以四樓已經是最高的一層,能坐在這裡的客人,可見江湖地位甚高,與裘天關係也不錯。
這一桌做了四個人,三男一女,年紀都不大,最大的看著二十五六,小的十八九。
這四人衣著各異,不過都相當體面考究。
最小的是那個女子,穿著一身青色長裙,身材嬌小長相俏麗,這會兒,她正扒著窗戶,看著下邊的某一處,還挺專注。
「師妹。」
那姑娘身邊一個二十來歲的短髮男子輕輕拍了拍她,「坐有坐相!今天師父沒來,我們代表東皇門,別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這人說話腔調和長相倒是很相符,大眼方臉,結實的身材,看著十分的敦厚正直。
而坐在他對面的另一個年輕男子卻顯得很輕浮,看著和他歲數差不多,穿一身銀灰色長袍,樣貌很不錯,就是眉宇間有點輕佻。他端著個杯子似笑非笑,「我說二師兄,你那麼緊張幹嘛?我們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比武的,放輕鬆放輕鬆!」
那被稱為二師兄的男子瞪了眼前人一眼,「你還笑,一會兒二顏宮的人要是來了你別出言挑釁,不然在裘天的地盤打起來,回去不好交代。」
「呵。」那人撇嘴一笑,「我不挑釁別人,也得看別人會不會來挑釁我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個看起來身份最高的男子皺眉,「別吵了,今天儘量別惹事,儀式結束了就走。」
那兩個男子也不說話了,托著下巴繼續喝酒。
而這整個過程中,那個年輕的姑娘一直沒回頭,只是扒著窗戶望著下邊,視線似乎還在追隨著什麼一點點的移動,嘴角帶著笑容,樣子像是看到了有趣的東西。
「師妹。」那個看著最威嚴的男子問她,「你在幹嘛?」
那位師妹終於是回頭瞄了一眼,邊對著下邊指了指,沖著身後三人招手,「你們過來看呀!下邊月亮橋上有個小孩兒好可愛!」
三人無語。
「就看到個小孩兒至於麼……」那出語輕浮的年輕人笑著調侃她,「這麼喜歡小孩兒趕緊嫁人生一個啊!」
對面那位二師兄瞪了他一眼。
「那個小孩兒還騎著一隻黑色的老虎!」
那姑娘一句話,倒是把身後三個師兄都說愣了。
「老虎?」三人都過來往下望。
就見在圍觀雜耍的人群外,不遠處一座橋上,慢悠悠走上來了一隻黑色的猛虎。
這老虎全身藍黑色濃密被毛,間雜純黑色的花紋,雙目金眸,體型巨大,不過面相並不兇惡,有一股華貴之感。
那隻老虎走到橋上,站定。
而在老虎背上,坐著個可愛的小孩兒,身材嬌小,肉呼呼的卻不顯胖,圓臉大眼睛,穿的也考究,白色的袍子外罩鵝黃色的小襖,袖口衣領子都有白色的兔毛,頭上戴著個毛茸茸的小帽子,腳上一雙鏽紅色的鹿皮靴。這會兒,這孩子正左右看,似乎有些茫然。
蘇州府一帶來往的奇人不少,江湖門派聚集,街頭百姓也算見過世面。可這麼可愛個孩子騎著這麼大只黑虎到處溜達,還真是頭一遭碰到。而且普通老虎還好,黑虎可是比白虎還稀少,有幾個上了橋的看到「媽呀」一嗓子,嚇得跑下橋。但江湖人並不怕猛獸,且這黑虎看著十分溫和聽話,也不兇惡,於是,更多的人是好奇,這孩子是什麼來頭呢?
「可不可愛?」那小姑娘指著橋上的小孩兒問,「他是不是走丟了?我們帶他回去養吧?」
姑娘話一出口,身邊兩位師兄都扶額,最大那個揉著眉心,「你別亂來,你看他穿的那麼考究怎麼可能沒人要。」
「那我們接來請他吃個飯然後再送他走?」那姑娘就想下樓。
這時,那二師兄一攔,道,「二顏宮的人!」
眾人都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就見在月亮橋的另一頭,來了一隊人馬,一行四人,為首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後跟著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
這四人騎著馬,但是到了橋邊,那幾匹馬沒有一匹敢上橋的,都原地踱步,還直抖。
「二顏宮的二當家和四大弟子裡的三個。」樓上看著的那位二師兄皺眉,「顏天開沒在……看來傳言不假。」
這酒樓上四人是誰?
他們是東皇門的四位弟子,那三個男的,是東皇門掌門的三個徒弟,最大那個是大師兄,司徒悅,一臉正直的那個是二師兄秦邊,一臉輕佻的是三師兄花一塵,而那個最小的姑娘,則是東皇門掌門長孫晉的獨生女,長孫瑤。
另一頭橋下騎著馬來的,則是二顏宮的人。
為首的是二顏宮的副宮主顏行鳴,身後三個年輕的是三個徒弟,顏天駿、顏天星和顏天璐。
二顏宮等級森嚴,入宮一律要改名,統一姓顏,並且按照入宮的早晚來排字輩。二顏宮一個宮主兩個副宮主,以及四大弟子、八大弟子、十六大弟子……以此類推,層層分級。
話說回來,那騎著黑虎擋在橋上的是誰?天底下黑虎不多,會讓小孩兒乖乖騎在背上的,也只有開封府展昭家養的那隻大貓小五了。而能坐在小五背上,又那麼可愛的,自然是小四子。
這會兒,小四子一個人,坐著小五,左右看,其實長孫瑤倒是真沒說錯,小四子現在的情況就是——走丟了!
小四子怎麼會走丟?這要倒回去一點來說。
開封府眾人浩浩蕩蕩南下,不過到了蘇州府附近就兵分兩路了。
包大人的出巡隊伍以及大隊的兵馬太過顯眼,又不好安置,這蘇州府小家碧玉的風格,十步一橋拐彎就一條河,一下子湧進那麼多衙役官兵,可別掉河裡!
於是,包大人和魔宮大部分人一起,先到魔宮安頓下來再說。
而其餘的一行人,成員包括展昭、白玉堂、趙普、公孫、小四子、小良子、霖夜火、鄒良、天尊、殷侯、龐煜和包延,則是先取道蘇州府。這幫人美其名曰是來先暗訪一下,可說白了,就是來遊玩的。
這次南下雖然有案子要查,但畢竟主要目的是來過年和吃喜酒的,眾人閑得一塌糊塗心情好得也一塌糊塗,完全沒什麼要辦正經事的樣子。
小五是帶來給小四子代步的,么么太大也太招搖,白玉堂本來想攆它先去魔宮,可是么么死活不肯走,滿地打滾,還發出「么唔么唔」的叫聲,聽著就跟「喵喵叫」似的。
就在眾人覺得白玉堂要嫌棄那條愛撒嬌的龍的時候,白玉堂卻是盯著「喵喵」叫得滿地滾的么么看了良久,伸手摸頭,評價,「太可愛了!」
眾人扶額。
於是,撒嬌成功的么么也大搖大擺地跟來了。
眾人殺到蘇州府,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吧,安雲墨在蘇州有不少買賣也有別院,但是展昭他們沒住,因為陷空島在蘇州府有一所哈氣派的莊園,叫「五莊」。這莊園太大了,裡頭亭臺樓閣十分講究,占地相當於一個小縣城,有山有水、還有個小碼頭。
眾人到了就跺腳,覺得失算了!這裡住下三千人足夠了!就該讓包大人把出巡隊伍都拉這裡來。
到了五莊落腳之後,白玉堂就想著一會兒等傍晚大家一起出去吃飯,他這段時間要洗個澡換身衣服。
也是因為五爺潔癖惹的禍,他跑去洗漱的時候,唯一的兩個明白人也出門了。
哪兩個明白人?公孫和趙普。
公孫這趟去魔宮,順便還要去夜叉宮一趟,夜叉宮眾人的藥應該吃得也差不多了,他準備多弄點補充一下。
這一路藥材都用完了,可算到了蘇州府了,找藥鋪補貨去。
趙普帶著一眾影衛都跟著公孫一起去了,準備幫忙搬藥材。
小四子路上太累睡著了,公孫也沒吵醒他,讓他繼續睡,自己和趙普出門。
於是,莊園剩下的糊塗人,就開始出亂子。
首先,霖夜火在屋裡兜了兩個圈,準備換套衣服出門吃飯,可是想起來隨身行李都讓夙青帶去魔宮了,於是……沒衣服可以換了!
鄒良也就隨口說了一句,說蘇州產刺繡,好料子多了,你喜歡什麼上了街隨便買唄。
霖夜火一聽,眼就亮了,奔出去就說買新衣服,鄒良無奈,只好跟著他一起去,於是……又走了兩個。
殷侯剛喝了杯水歇了一會兒,就發現天尊不見了,出門一問,有丫鬟看到了,說天尊剛才樂呵呵約上龐煜包延出門喝碧螺春聽琵琶去了。
殷侯直望天,龐煜和包延他倆能看得住那老鬼?那還不得撒手沒啊!殷侯無奈,出門找天尊去了,於是又走了四個。
展昭想參觀一下這座莊園,於是就帶著么么開始在院子裡閒逛。
怪就怪這莊園太大以及展護衛的方向感也實在太差……主要還是蘇州園林款式太獨特了,一個門洞接著一個門洞,亭子、長廊、太湖石、一個一個的小水潭、七拐八拐,外加上那鬱鬱蔥蔥的樹木,看著哪兒都不太一樣又哪兒都好像差不多……因此,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展護衛成功迷路了!
而房間裡,小良子覺得有些肚子餓,就留下打盹的小五和小四子,跑去廚房找吃的。
廚房裡幾個丫鬟熱心地問小良子想吃什麼。
小良子說想吃蒸餃,丫鬟們擀面剁餡兒給他做,一陣忙活。
就在小良子等餃子、展護衛迷路、白五爺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小四子睡醒了。
小四子是睡著的時候被趙普抱進別院來放在床上的,於是他醒過來發現的情況是——自己在一個不認識的房間裡,然後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歪著頭對著他甩尾巴的小五。
小四子下床,出門看了看,依然沒見到人,而且院子很陌生,他又怕怕不敢亂走……於是爬到了小五的背上,拍拍它頭說,「小五,爹爹呢?」
小五一聽,以為小四子要找爹爹,於是就循著公孫的味道,跑出別院,跑到蘇州府街上,帶著小四子找「爹爹」來了。
可是到了蘇州府的城裡,因為人太多太密集,小五就把公孫的「味兒」給跟丟了,於是就出現了目前的狀況。
小四子只知道街上好熱鬧,然後他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二顏宮的人被小五擋住了去路,上不了橋。
顏行鳴長相比較凶,為人也嚴肅,又加上他今天心情似乎不佳,就問小四子,「小孩兒,你是何人?為何騎著黑虎阻擋行路?」
小四子坐在小五背上,看到一個騎著馬的凶巴巴的叔叔問他,也愣住了不曉得怎麼回話。
小五扭過臉,看到一個陌生人凶巴巴對著小四子說話,而小四子似乎還有些害怕……別看它平日跟隻大貓似的滿地滾,這會兒可不幹了,小五對著凶小四子的顏行鳴就發出了一聲低吼。
瞬間,二顏宮那四匹馬嚇得想轉身就跑。
顏行鳴一把拽住馬韁繩,顏天璐的那匹馬腿軟了就往下趴,她只好用力拽,這時候趴下可太丟人了!
這次來參加裘天酒樓開張禮的人不少,且都是江湖人,看到二顏宮的情況,人群中又不少還有些幸災樂禍。
樓上,東皇門那幾個也都笑了起來,花一塵似乎和二顏宮的人有些過節,他內力也不低,就借著內力說了一句,「顏副宮主,怎麼腿軟?最近天香閣去多了吧?」
……
天香閣是蘇州府最大的窯子,江湖人有傳言,天香閣的老闆娘霍天香以前跟顏行鳴有過一段。顏行鳴嫌棄她名聲不好所以不認,霍天香也不是省油的燈,說他不是男人沒那功能。
花一塵是借這事情消遣顏行鳴呢。
這裡江湖人太多,眾人都知道兩家有仇怨,於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哄笑了起來。
顏行鳴臉都青了。
二顏宮是名門正派,副宮主和幾位弟子都是有江湖地位的,自然不能傷害個小孩兒。
可是此時被攔在橋下了,這幾匹馬看來老虎不走是死也不肯過去的,總不好留下馬往上走,這多丟人。
於是,顏行鳴就看了小五一眼。
這一招其實很常見。
江湖人麼!一切武力解決!顏行鳴內力深厚,什麼猛獸他都不會懼怕。他看過去的那一眼帶著內力和威懾,普通的猛獸對上眼就得跑,可是他不知道小五不是普通的老虎。
小五本來就覺得這人凶小四子很討厭,現在又帶著威脅還有不善的內力看過來,小五就覺得這人不懷好意。
於是,你不善我自然也不給你好臉色,小五轉過身,護住小四子,就對著顏行鳴一聲虎嘯。
這一聲虎嘯,震得屋頂上群鳥驚起,河裡的魚都嚇得往下沉。
原本,酒樓前邊雜耍唱戲熱鬧非凡,好多人都沒看到橋上的景象,也沒留意什麼老虎小孩兒。
但小五這一嗓子百獸之王那點氣勢全吼出來了,四周圍瞬間鴉雀無聲,再看二顏宮那幾人騎著的馬,直接就跪了,腳一軟全部趴伏在地,二顏宮的人也都差點摔下嗎,誰也沒料到顏行鳴這麼高的內力,竟然搞不定一隻老虎。
顏行鳴也是失手了,這一下比剛才花一塵笑話他還丟人,畢竟他是二顏宮的副宮主,內力卻壓不住一隻老虎,還混不混了?
這會兒,雜耍的也不記得玩兒了,圍觀的人「刷拉」一聲回頭,對面酒樓上所有的客人都站了起來,望著橋下的情況。
二顏宮的人被一聲虎嘯驚得紛紛摔下馬,這就是眾人看到的。
花一塵笑得直抖,其餘江湖人也等著看二顏宮的人怎麼把顏面找回來。
小四子這會兒回過神來了,就抓了抓小五的耳朵。
小五立刻變成乖貓,回頭蹭小四子。
小四子按著小五的頭,仗著膽子跟二顏宮的人說,「它不咬人的……很乖的。」
樓上,長孫瑤扒著窗戶直蹭,「啊!好可愛!」
其實顏行鳴也覺得小四子挺可愛的,還有些呆。
不過小五不走,那些馬不敢過去,場面僵持住了。
這時,唯恐天下不亂的花一塵又開口了,「小寶貝兒,你帶著老虎先讓一讓唄,你們擋著路二顏宮的人不敢過去。」
眾人又一陣哄笑。
小四子覺得倒是還挺有道理的,小五可能嚇著人了,他可不知道什麼江湖人丟臉不丟臉,就乖乖跟對面的人道歉,邊拍拍小五,「小五我們去下邊。」
小五見小四子讓它讓,那就讓唄,反正它也不是誠心要擋路,這橋就這麼點兒寬麼。
小五駝著小四子準備讓道。
二顏宮的人則是皺眉,這明天傳出去,鐵定變成他們二顏宮被個小孩兒和一隻老虎嚇得不敢過橋,這不是叫人笑話麼!誰丟得起這人。
這時,顏行鳴身後,穿著一身黑,長相有些寡淡的顏天駿上前一步,他抬手抽出匕首,對著小五的腦門就扔了過去,「惡虎擋路!」
眾人都挑眉——顏天駿心狠手辣切脾氣急躁的名頭在外,果然傳言不假。
顏行鳴皺眉,顏天璐想阻止,但是已經來不及……
小四子一驚,不過那飛刀還沒碰到小五,就見斜刺裡突然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竄了上來,一個還帶點稚氣不過中氣十足的嗓音喊出一句,「哪個嚇唬我槿兒!」
……
隨著那一嗓子,那個身影落到敲頭,飛起一腳將那把匕首踢了出去……
顏天駿一皺眉,抬手接住自己扔出去的飛鏢。
眾人也是一驚,好快的身法以及……
等江湖人看清楚,都感覺詫異。
就見橋頭的欄杆上,站著個十來歲的小孩兒,一身黑衣、瘦高、小麥色皮膚眉目俊朗,五官深刻有些像外族或者混血。
那小孩兒一腳踹飛匕首,轉身站定一氣呵成,且聽聲音內力不低,這才幾歲……這是誰家的孩子?
在場江湖人不少,眾人腦中同時閃過的想法幾乎一樣——這娃娃練武的好材料啊!
「小良子!」小四子又驚又喜,可算看見個認識的人了!
來的可不就是蕭良麼。
小良子等姐姐們煮完了餃子,就拿了兩碗回來,準備和小四子一起吃,可是到了屋裡發現一個人都不在,連小五都沒在。
於是小良子就找開了。
這會兒,迷路的展昭也被么么成功帶了回來,以及洗完澡換完衣服的白玉堂也風度翩翩地回來了。
眾人滿院子一招——小四子丟了!
白玉堂趕緊找人問,有個小廝說剛才從外邊回來,好似是看到小五背著小四子跑出去了,太快了他也沒看清楚還以為眼花。
這下,展昭和白玉堂可傻眼了,一想到公孫要是回來發現兒子沒了,估計要咬人!
小良子已經奔出去找了,展昭和白玉堂也分頭出門找。
小良子跑到城裡,正找小四子呢,就聽到小五一聲虎嘯,於是,他就蹦上屋頂竄過來了。
蕭良也是被趙普帶的,霸道又護短,再加上他蕭家祖傳的狼性兒,一見有人對著他家槿兒扔飛刀,牙就呲出來了。
「你誰啊?」蕭良皺眉問顏天駿,「要臉麼這麼大個人欺負小孩兒!」
顏天駿言語不多,性格陰鬱。
今天二顏宮也是無妄之災,先是副宮主對付老虎失手,再是二師兄被個小孩兒踢了飛刀,要是不找回面子,以後看來是不用混了。
此時,那些圍觀的百姓和江湖人早就不管雜耍和彩頭了,都看這邊的熱鬧。
酒樓裡的江湖人全部聚集到了窗邊,都議論著這倆孩子是誰啊?看著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兒,然後那個黑衣服小鬼的輕功好厲害。有些懂行的,就覺得小良子剛才抄水過來的那招不是一葦渡江麼?這是要瘋啊?什麼小孩兒竟然會這種輕功?
小四子見小良子似乎是要跟人家打起來了,就拽了拽他衣擺,說,「小良子,爹爹呢?我們找爹爹去吧?」
蕭良伸手摸他頭,知道他剛醒可能糊塗了,就道,「槿兒我們到蘇州了,先生和師父去買藥材去了。」
「哦……」小四子倒是明白過來了。
小四子拉著小良子的手,也從小五背上下來了,「小良子我們回去吧。」
「哦!」蕭良拉著小四子,邊白了顏天駿一眼,那意思——算你走運!
顏天駿皺眉,而就在此時,聽到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看起來,好像不是中原人。」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在橋的另一頭,圍欄邊,靠著一個年輕人。
此人一身淡紫色的長袍,外罩白紗,二十多歲,樣貌端正,就是臉稍稍有些長,下巴正中間有一顆痣。
在場江湖人都一驚,這是落家寨的寨主,落滿金!
落家寨門派極大,人也多,大宅位於洞庭西山,擁有太湖上近半的島嶼,勢力龐大。落滿金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江湖地位很高,功夫好也有錢有勢,就是聽說性格詭異。他與裘天交情很好,竟然親自道賀,可是給足面子。
顏行鳴皺眉看著落滿金,四大門派之間關係都不好,落滿金自然不會為他們出頭,添亂倒是有可能。
「你剛剛那招輕功是誰教你的?」落滿金靠著柱子,笑著問蕭良。
小良子一挑眉,早前趙普用最「糙」的方法教過他怎麼分辨好人和壞人,概括一下就是——笑起來很順眼的就是好人、笑起來很不順眼的多半是壞人。
於是,蕭良很爽快地將他劃歸為——壞人!
小四子見人越聚越多,就藏到蕭良身後,眾人都覺得有趣,這倆小孩兒一個文靜乖巧膽子還小,一個囂張霸道老子誰都不怕。
蕭良挑眉看落滿金。
落滿金擋著路,似乎是不想讓他們走,邊道,「這隻黑虎也並非是中原生的……莫非你們都是外族?」
小良子別看沖,人可不傻,他知道那人是撩撥他說話呢,想他自曝師們什麼的……
蕭良心中有數,他師父是趙普,趙普不是一般人,江湖人嘴巴最臭了,還喜歡串閒話,萬一傳趙普的徒弟帶著老虎行兇什麼的,給他師父添麻煩。
小良子也是跟歐陽他們還有魔宮一眾人混久了,滑得很,對落滿金就一笑,「我師父可厲害呢,說出來怕你嚇著,你功夫看著也就一般,哪個門派的?」
在場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小孩兒竟然說落滿金功夫一般!
小良子心說,可不就是一般麼,他見的高手多了!天尊殷侯你見過沒?
落滿金「呵呵呵」地笑了三聲。
眾人都替蕭良捏把汗,認識落滿金的人都知道,他這麼笑的時候,就是要使壞的時候。這落滿金也不能說是壞人,四大門派都是名門正派,但就是他性格怪異……大概是對蕭良的師父有些興趣,落滿金覺得對方功夫應該很高,無緣無故跑來蘇州府,最好是能引出來打探一下。
可是,就在眾人屏氣凝神等著下邊怎麼發展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聲音幽幽傳來,「這蘇州府就是熱鬧啊!淮揚菜哪裡好?有館子推薦麼?想吃文思豆腐和蟹黃包!揚州炒飯和秦淮八珍也歸蘇州麼?」
眾人都一愣,這聲音哪兒來的。
落滿金也是一皺眉,而與此同時,不知道從哪兒就冒出來了一個人,正溜溜達達走上橋,一身紅衣一頭黑髮,年紀輕輕樣貌那個靈啊,跟這青天碧水一樣靈,大眼睛貓兒嘴,含著笑,背著手拿著把黑色的古劍,優哉游哉、不緊不慢。
落滿金看著來人就有些怔愣,良久,來了一句,「真是稀客。」
蕭良瞄了一眼,晃悠上來的可不就是展昭麼。
小四子更開心了,「貓貓!」
展昭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腦袋,邊埋怨,「都怪那耗子家裡太大拐彎太多!迷宮一樣。」
蕭良和小四子都望天——難怪不見人,原來又迷路了!
樓上,江湖人也都盯著展昭手中的劍看,有認識他的也有不認識他的,但是基本都認識這把劍——巨闕……所以,展昭!
展昭左右看了看,對兩邊一拱手,「失禮失禮,小朋友迷路了,多謝諸位幫忙找回來。」
眾人都挑眉——這話說得多好啊!果然跟傳聞的一樣好相處,二顏宮的臉面和落滿金的臺階啊,干戈一句話化解。
展昭對小五一擺手,一指橋外。
小五尾巴一勾小四子。
小四子往它背上一坐,就見小五一躍而出,從橋上往河裡蹦。
眾人一愣,心說這是怎麼個情況。
可就在小五撲出橋面的時候,橋下,一艘白色畫舫緩緩駛出。
小五一躍落到船頭,小四子下來,船頭一個胖丫頭正在桌邊煮茶,邊對小四子招手,「小四子,餓了沒?來吃點點心。」
小良子也一躍,落到了船上,和小四子一起坐到桌邊接過辰星兒遞過來的點心。
展昭對眾人一拱手,那意思——打擾打擾。
隨後,就見他身形一晃,落到了船甲板上,邊對船尾的方向招了招手。
眾人都納悶——船尾還有人?
而此時,畫舫駛出了橋洞,船尾,站著個白衣人,一身講究的白色長袍一頭黑髮,拿著把銀色長刀。只見他側過臉,看了橋頭一眼,眼神那個冷……
橋上眾人抽了口冷氣,江湖上配得上這張臉的名字也就一個——白玉堂!
不同於展昭的溫和,白玉堂看向落滿金和二顏宮的視線,顯然是有點不滿。
落滿金搔了搔下巴,他和陷空島有些交情,也沒想到這孩子是白玉堂的人。而其他的江湖人則是面面相覷,疑惑重重——展昭和白玉堂?!他倆來蘇州府幹嘛?
酒樓之上。
長孫晉一臉好奇地問她幾位師兄,「他們是什麼人啊?」
司徒悅和秦邊都皺眉不語,花一塵則是笑得直搖頭,「這可真是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