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白髮的秘密】

　　狼王堡由於山地較多，所以整座城有些類似於北海的皇城，好多房舍都是傍山而建的，房屋有秩序地依次往上排列，黑色房子密密麻麻大片大片，錯落有致。大概是覺得顏色單調，好多人家都給房屋的牆壁或者屋頂刷上了不同的顏色，因為還種了好多樹和花，特別多一些藤蔓，整個城市用公孫的話講——美呆了！

　　白玉堂也開金口，誇讚了一下狼王堡居民的品味。

　　狼王堡的皇宮也在半山上，不過跟北海那種高高在上的腔調不同，這皇宮像個巨大的莊園，進門先一眼看到的是一大片草場，草地上好多馬在散步，還有很多狗。

　　據說廖婕從小就生活在草原上，喜歡馬和狗，喜歡大片的草地自由自在，所以蕭統海給她造了個小草原，讓她生活得舒適些。別看蕭統海一方霸主，可他什麼都聽老婆的，家裡一切老婆大人說了算，現在廖婕又給他省了一子一女，蕭統海就差把媳婦兒供起來寵了。

　　眾人莫名有些佩服蕭統海的娘，蕭統海原本可能在做遼王，可如今，卻是過著世外桃源神仙眷侶的安逸生活，果然老太太還是有遠見的。

　　展昭和白玉堂隨著蕭統海進入皇宮大門，先穿過草地，至於黑梟和棗多多白雲帆它們，都不用住馬棚，直接撒手就行……反正到處都是嫩草可以吃，想住哪兒就住哪兒，遠處一大排空馬棚，隨便挑。

　　「這地方不錯啊。」展昭左右看。

　　小五老實地跟在展昭身後，從剛才開始長毛就虎視眈眈地看著它，小五覺得——那匹馬好凶！

　　殷侯和天尊也跟了進來。

　　天尊不知道幹嘛，走得挺慢。

　　殷侯瞄了他一眼，退後幾步，跟他一起走在後面，「你幹嘛？這草地總不至於迷路吧？」

　　天尊白了他一眼，撩著眼皮斜著眼睛看著他。

　　殷侯搔了搔頭望天，「幹嘛？」

　　天尊瞄著他，「不說了讓你留在黑風城麼？你說送一程送一程，直接送到狼王堡來了，還不回去？」

　　「來都來了還回去幹嘛？」殷侯一挑眉，望天，「我不認得路回去。」

　　天尊瞪他。

　　其實，展昭、白玉堂和趙普也都覺得有些怪異。

　　之前趙普讓殷侯在大營留守，殷侯也並沒有反對，但是出門的時候，他卻跟著來了。

　　天尊問了他一句，他說送一程，眾人以為他是捨不得展昭……可殷侯這一送就送到狼王堡來了。於是，眾人都覺得，殷侯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畢竟殷侯的身份年紀輩分擺在那裡，他和天尊肯幫忙對於趙普來說已經十分滿足了，當然不會想要差使他們。老人家既然要跟來那就讓他跟來麼，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過，白玉堂瞭解天尊，他看得出來，天尊應該知道殷侯為什麼要跟來，而且，天尊似乎是嫌殷侯多事的表情……難道殷侯這次跟來，是因為天尊的關係？

　　相比起白玉堂，展昭瞭解的則是殷侯。

　　之前殷侯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來，展昭就看得出他似乎有些什麼心事，如今看起來……殷侯是因為天尊才跟來的，而且……展昭覺得，殷侯好像有些擔心天尊的意思。

　　展昭輕輕摸了摸下巴——外公因為什麼而擔心天尊呢？

　　走過草地之後，蕭統海先指了指遠處一座長得像一根筍一樣的陡峭高山，「那邊。」

　　趙普仰起臉看了看，點頭，「嗯……上去有路麼？」

　　「我已經命人加固了鐵索橋，以你們的功力是絕對沒問題的。」蕭統海說著，帶著眾人進大殿。

　　大殿的結構和遼國的宮殿有些相似，畢竟蕭統海也是皇親國戚，可能印象比較深刻。此時朝堂之中有幾個武將在。趙普貌似也都認識，是蕭統海的手下。

　　後頭，鄒良也進來了，霖夜火則是洗臉去了。

　　鄒良和趙普連同蕭統海一起講正經事，天尊拽著殷侯出門，展昭和白玉堂即想聽趙普他們那邊，又好奇殷侯和天尊搞什麼鬼，左右為難。

　　這時，洗了臉的霖夜火跑進來了，還問呢，「咦？倆老爺子在門口幹嘛呢？拉拉扯扯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白玉堂問，「什麼情況？」

　　展昭將自己的觀察和想法說了一下，霖夜火在一旁聽到了，摸著下巴湊過來，「殷侯擔心天尊？說起來……我師父也有些擔心天尊的樣子。」

　　白玉堂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看兩人，「為什麼？我師父有什麼問題？」

　　霖夜火眨了眨眼，「我昨天來的時候碰到老頭兒了，他好像是接到了殷侯的消息先趕去冰河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殷侯先讓無沙先去冰河？為什麼呢？

　　「我昨天碰到他的時候，他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說『別出什麼亂子才好呢，天尊好容易熬過這一百年』……」霖夜火搔頭，「他邊說邊跑遠了，心事重重的，不過我也沒太在意。」

　　「什麼叫好容易才熬過一百年？」白玉堂腦子有些亂，之前銀妖王的預言是天尊孤獨百年，但是一百年後是福壽綿長才對啊！

　　展昭想了想，對白玉堂道，「你想法子，引開天尊。」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拍了拍胸口，「我單獨問我外公是怎麼回事，比較容易問出來！」

　　白玉堂點了點頭，想了想，就回頭……

　　其實以趙普的細心，早就看出端倪來了，就問蕭統海，「這狼王堡有沒有什麼買古董的地方？」

　　狼王愣了愣，搔搔頭，「嗯……」

　　一個武將說，「城西有個七裡橋，那一帶都是古玩，很多中原人都到這兒來淘換東西。那大多是古時候西域一帶的寶貝，與中原大不同。」

　　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天尊和殷侯彆彆扭扭地進來了。

　　一聽到「西域古玩」，天尊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白玉堂趕緊問他，「去麼？」

　　天尊點頭啊點頭。

　　白玉堂對展昭使了個眼色，帶著天尊就出門了，為了讓天尊的注意力足夠分散不要有空閒，霖夜火也跟著去了。他比白玉堂可健談多了，一路上哄得天尊樂呵呵的。

　　等人都走了，蕭統海和趙普他們就到軍營去了。

　　展昭一把拽過準備參觀一下狼王堡皇宮的殷侯，眯著眼睛看他，「外公！」

　　「咳咳。」殷侯望天。

　　展昭眼睛更眯起來了一些，拽著殷侯的胳膊跟他對視。

　　最後，殷侯無奈搔了搔頭下巴，「我不能說啊，說了那老鬼要跟我拼命的！」

　　「我不說你不說，天知地知！天尊也不知道你出賣他！」展昭前後左右看看沒人，索性將大門關了。

　　「你很不可靠的樣子！」殷侯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展昭，「你會不告訴白玉堂？切！」

　　「告訴他他也不會告訴天尊！」展昭拽著殷侯的胳膊晃啊晃，「你說啊！」

　　殷侯無奈，為難地看著展昭，「這……」

　　展昭見求了三遍殷侯都不說，就意識到這事情的嚴重性了，殷侯從小到大就貫徹寵他上天溺愛無敵的方針，凡事展昭說要的他都做，當然了，想寵出個小魔星最終還是沒成功。展昭長那麼大，沒一件事是他說了三遍，殷侯還不肯說的。

　　見實在不行，展昭只好出殺手鐧了。

　　展昭眯著眼睛湊過去，「外公。」

　　殷侯看了看他。

　　展昭突然鼓著腮幫子，雙眼一對……做了個鬼臉給殷侯看。

　　殷侯讓他逗樂了，搖著頭嘆氣，「你啊……為了白玉堂還真是什麼都肯做啊？」

　　展昭晃了晃他胳膊，「我也擔心天尊麼，你這要是不說清楚，玉堂該幾天都不用睡了。」

　　殷侯實在無奈，看了展昭一會兒，道，「你要叮囑白玉堂，這事情，千萬不可以讓天尊知道我說了什麼，明白麼？」

　　展昭認真點頭。

　　殷侯架起腿端了杯茶，「天尊的頭髮二十幾歲的時候就白了。」

　　展昭一驚，「那不是少白頭？」

　　「其實他頭髮白，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殷侯沉下臉，「問題是怕他黑回來！」

　　「就跟上次一樣，內力變化所以導致黑回來麼？」展昭問。

　　「呵呵。」殷侯搖了搖頭，「說起來，上次真是嚇了我和無沙一跳，不過那次變黑是意外，而且他情緒穩定人也還是稀里糊塗的，所以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黑回來！」

　　展昭越聽越糊塗，「那什麼是真正意義上的黑回來？」

　　「他把忘記的都記起來，頭髮就會徹底黑回來，白不回去了，那就算是徹底醒了。」殷侯嚴肅臉，「天尊忘記的事情，絕對不可以想起來，否則……哎……」殷侯邊說邊搖頭。

　　「他忘記的究竟是什麼？」展昭想不明白。

　　殷侯搖頭，「說不得。」

　　「幹嘛說不得？」展昭不解。

　　「太沉重。」殷侯喝了口茶，「其實，我、無沙和天尊都有一百多年的內力。」

　　展昭點頭。

　　「可事實上……」殷侯微微一挑眉，「天尊有兩百多年……」

　　展昭一驚，「不是吧？難道他活了兩百多歲？」

　　殷侯望天，伸手拍展昭的腦門，「怎麼可能？他又不是妖精！他跟我同歲！」

　　展昭揉了揉腦門，「那為什麼會有兩百多年內力，而且你竟然可以跟他打平手？！」

　　「哦……」展昭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因為他忘了一百多年的內力？」

　　殷侯伸手捏住他鼻子，「你要不然就別打岔，怎麼可能把內力忘了！你倒是忘一個給我看看！」

　　展昭揉著鼻子，「那究竟什麼意思？」

　　「那一百年內力，是銀妖王給他的。」殷侯道，說起這事情，似乎有點憂愁。

　　「銀妖王給了天尊一百年的內力？」展昭好奇，「那天尊為什麼平時內力和你跟無沙一樣呢？」

　　「那一百年內力不是給他來用的。」殷侯無奈，「是幫他忘記一些事情以及……保住他的命的。」

　　展昭歪著頭看著殷侯，此時他邏輯已經開始混亂了。展昭原先以為天尊要忘記的事情多半跟銀妖王有關係，可現在聽聽，竟然是銀妖王幫他忘記的？這都哪兒跟哪兒？還關係到性命？這是要嚇死玉堂麼？

　　「能不能說的詳細一點點？」展昭問殷侯。

　　「關於他忘記的事情，這裡我已經說到頭了，再說是真不行了！」殷侯認真搖頭，「我對妖王發過誓，要確保那老鬼永遠想不起來！而且也不能對外人透露半句。」

　　展昭皺著眉，雖然好奇，但殷侯是有原則的，那就跳過這裡，接著往下問，「那你們這次是擔心什麼？」

　　「天尊在早期剛剛忘記的時候，有時候會突然想起來！」殷侯認真跟展昭說。

　　「突然想起來？」展昭納悶，「天尊想起那件事情，後果就那麼嚴重麼？」

　　殷侯點頭，「他一旦想起了那件事情，就表示銀妖王壓制他的那些內力被轉移了。也就是說天尊本身會有兩百年內力，所以他的頭髮會黑回來，以及，他會記得以前的一切……他的白髮，其實是一個完美的信號。」

　　「呃……」展昭聽後猶豫了一下，隨後突然問殷侯，「外公，天尊該不會，忘記某些事情之前是壞人？」

　　殷侯倒是讓展昭說懵了，隨後反應過來，哈哈大笑，「你想什麼呢？自然不是！」

　　「哦……」展昭鬆了口氣，還以為天尊原先是十惡不赦，後來忘記了才變好了，萬一想起來又變壞了，還有兩百年功力所以壓制不住呢……

　　「天尊從小到大……」殷侯突然淡淡地來了一句，「都是個至情至性的好人，只可惜，他命不好。」

　　展昭驚訝地看著殷侯，殷侯似乎在想著往事而發呆，等回過神來，見展昭含笑看著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當然了，人品還行，就是糊裡糊塗。」

　　展昭笑了，殷侯明明很欣賞天尊的，嘴硬不肯誇他。

　　「咳咳。」殷侯接著說，「將他的內力轉移去壓制記憶的法子，銀妖王教給我和無沙了，他想起來之前我們只要有一個在場，就能幫他恢復過來，可如果我倆都不在，那問題可能比較嚴重。所以我們要跟著他一起來，其實也就這麼點原因。」

　　展昭皺眉看著殷侯，「外公，你們覺得這次天尊會想起忘記的事情？將銀妖王那用來壓制他記憶的一百年內力轉移開？那什麼情況那內力會轉移的啊？刺激點在哪裡？」

　　「就在他無法控制自己內力的情況下。」殷侯道，「那老鬼內力深厚，早些年有時遇到太強的對手克制不住，那內力就轉移了……所以需要我跟無沙盯著他。可之後這些年裡，江湖上誰還能打得過他？這種情況就越來越少，好久好久沒發生過了。」

　　展昭明白了，「哦……這次因為冰河凍屍的案子，如果能做到的人，內力一定很高，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合謀這麼幹的，所以你們是怕天尊如果要對付這個人或者這些人……可能會引起內力的變化？」

　　殷侯點頭，「其實以我們的功夫，無論遇到什麼對手，內力都足夠用了。我跟無沙能很好地運用自己的內力，因為知道底線在哪兒！天尊就像個無底洞，他以為自己的內力界限是一回事，可真正的界限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旦把他逼急了，倒是能看到世間罕有的絕世內功，但……後果就真的大大不妙。」

　　「可他是好人，後果有什麼不妙的啊？」展昭挑眉瞄了殷侯一眼，「有什麼大不了的，過去了一百年還放不下啊？」

　　殷侯看了看展昭，突然認真問，「白玉堂要是死了，你用一百年能不能忘掉他？」

　　展昭一愣，瞧著殷侯。

　　殷侯站了起來，「守住秘密啊！除了你那隻卿卿我我的耗子，嫑告訴第三個人。」

　　說完，溜達出去了。

　　展昭坐在屋子裡發呆……殷侯打這個比方，是什麼意思呢？

　　想起白玉堂突然死了這種可能性，展昭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腦仁疼心口還疼。

　　同時……展昭也注意到了一點。

　　殷侯剛才提到，銀妖王將方法教給了他和無沙。而之後，他和無沙就負責幫內力錯亂的天尊再恢復正常……為什麼沒提到，銀妖王親自再將他恢復正常呢？一個人，如果將一百年的功力給了別人，會如何呢？天尊當年，為什麼早生華髮？有什麼事情，需要忘記了才能保住性命？

　　而這個需要殷侯用誓言去守了一百年的秘密，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