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八十、在地獄,即使沒有星空也可立誓(二)
「等等。」費林奈捏捏萊亞爾的手掌,「就在這裡?」
街道漸漸人來人往,還有人駐足好奇觀看。
萊亞爾挑眉,「地點在哪裡沒關係吧。」
費林奈明顯不答應,「該讓萬物俯首,並且以地獄之主的名義昭告所有人。」
「不、別。」萊亞爾頭開始痛了,光想想就頭痛得不行。最終他們各讓一步,走到郊外的一個小山丘上。
費林奈表情厭惡地看了看腳下灰暗的草地,山丘某些地方還裸露出岩石和沙土,沒有花和裝飾,這裡真的又破又小,與他的想法並不匹配。
「應當築起銀白的通天之城,用玫瑰鋪滿大地,這才配得上你我。
「你都是參考了哪裡的描述?好了我知道了,在那本狗血小說裡。」《白銀魔王末世錄》害人不淺。萊亞爾微笑說:「不要就算了。」
費林奈身邊的陰影比它的支配者表現迅速,馬上縮成一團,費林奈緊緊握住萊亞爾的手,怕他走掉,不再亂說話。
萊亞爾輕拍費林奈快把自己手骨握斷的爪子,讓他輕點。他沒有用幻象裝點這個破敗的場景,這裡就是如此,他會在地獄獻上自己的誓言,並且祝福未來它會變得更美。
「我猜混沌之主也不會有什麼特殊的習俗來做這件事,而我這邊知道的也就是皮毛。在卡辛鐸爾,相愛的兩個人互立誓言需要在諸神的注視之下,當這個世界沒有信仰的神祇、就對法則立誓。但我不想讓法則干涉我們。」
費林奈輕微點頭,法則與神明的一貫作風與黑獸背道而馳,他本就想打破枷鎖,跟萊亞爾的誓言一點也不想與法則扯上關係。
「星圖之中有九顆星辰十分特殊,它們分別代表九個人類。我是星者之一,既然日月都是星辰,那就向那片奧妙的星海起誓吧。」
萊亞爾望向黑漆漆的天空,不應景的是這裡無星無月,但沒關係,誓言是說給自己聽的。
費林奈問:「你會告訴我你的真名,對嗎。」
「我會告訴你。」萊亞爾肯定道:「過去的我一直懼怕與你交換誓約會導致不可收拾的結局。我的靈魂可能承受不起深淵的力量直接被你『吸收』,或是真名的效力會引來其他想要討伐災厄的星者。」
「根源中生長的系統樹銘刻萬事萬物的命運,但星者的命運不在其中。我愛你任何一種形態,我也深知自己的使命。」
卡西莫講述的故事,野獸千里迢迢找來世界的寶物,殊不知它自己才是讓對方不再孤獨的關鍵。
「我的靈魂與意志會牢繫在混沌的映射之一——你的「心」中,死亡不會將我帶走了,我們屬於彼此。」萊亞爾指指天上,「我不屑於向法則妥協,但也要告訴它們,黑獸不是只能吞噬世界,也可以拯救。」
拯救世界的黑獸,費林奈仍然認為這個字眼跟他不搭,但他仍然認真聽著萊亞爾所說,眼裡都是對方的樣子。
「我需要你保護我才能完成這件事。」萊亞爾不會再自己一個人承受了。「如果這樣都不能向法則證明來自卡辛諾拉的誠意,我就帶著你打上星辰玉座,把它們都掀翻。」
「好。」這倒是費林奈喜歡的。
萊亞爾把下巴擱在費林奈肩頭,在對方耳邊輕聲說出自己的真名,並且確認費林奈準確無誤地聽到了。
費林奈評價道:「我更喜歡你現在的名字。」
「被老龍聽到你這麼說可就糟了,這個名字據說還是他的得意之作。」
萊亞爾牽住費林奈的雙手,就像許多年前他在陰影中把這個男人拉出來那樣。
「混沌之主,陰影的支配者,深淵費拉蘇提的其中一面,你願意接受我成為你的一部分,並且讓我照進你心裡嗎。」
費林奈的聲音響起,「你在向深淵中的混沌締結永恆的誓約,萊亞爾。」
萊亞爾在奉獻自己嗎?顯然不。他不會再抱有獻祭式的感情了。他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存在本身就是對黑獸最完美的抑制與包容。
費林奈接著說:「你早已在我心中。陰影只有追逐著光時才會展露自己。」但他依然很好奇這誓約能否作用在混沌主宰身上。「然後呢。要怎麼做。」
「嗯……首先,需要一點鮮花。」
費林奈從陰影裡掏出一束白荊棘花。
「然後,需要一本書。」
帕普麗塔歡快地飛來,漂浮著橫躺在萊亞爾和費林奈之間,前者把有荊棘烙痕的手放了上去。
「讓這本破書見證?」費林奈不滿的表情還沒完全從臉上出現,地獄魔典就生氣地拱了他一書角。
費林奈輕哼,把手虛虛蓋在萊亞爾的手上,一點不想去碰帕普麗塔的封面。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果然在島上的和平共處都是假象。萊亞爾心想。
他清清嗓子,故作嚴肅地對費林奈道:「費林奈,你願意跟我共度餘生嗎。」
費林奈抓著萊亞爾的手緊了緊,並不是人類的他,居然感受到生物才會有的緊張。
「餘生這個詞可以換一個,比如未來的時間。」他不喜歡這種有著長短概念的說法,但也沒有強迫萊亞爾承諾永遠。
「那你願意跟我共度未來的時間嗎。也許某一天,當我們都倦棄世俗,跨越死亡,我也許會化為真正的星辰。」
「那我就成為守護你星空的那片黑暗。」費林奈看著萊亞爾的眼睛,「你映照著我,我也映襯著你。」
帕普麗塔看準氣氛,灑下圍繞兩人的白金色魔法亮片,順便把費林奈手上花束的花瓣也吹下來一部分當做背景。
但除此之外,費林奈並沒有感覺到誓約給他們兩個帶來新的聯繫。
萊亞爾卻知道這才是正常的。
他笑著說:「還記得我們帶上指環時被法力絲線連接的那時候嗎。其實看不見的絲線已經聯繫著你我,剛剛我說過,誓約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們之間不需要來自外界的承認和契約,就算沒有束縛,他和費林奈也再不會分開了。
萊亞爾:「普通伴侶的婚約雖然由神見證,但他們實際上的見證者是自己的內心。我的內心已經銘刻著你,你的黑暗也同樣。無人能夠干涉。」
神也好法則也好,或者魔法契約之類,都不能影響費林奈分毫。
「是你的心令我變成現在這樣。」費林奈說:「我喜歡這樣的誓約。」
然後他瞬間出手把夾在他們之間的地獄魔典抽走,擁抱萊亞爾,用力親吻他。
萊亞爾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發自內心地回吻和微笑。
無論是他目光所及之處,還是閉目陷入黑暗,他都能看到屬於他的、混沌深淵。
……
三天後——
雷薩號將格雷放下後轉眼間就離港成為了海平面的一個小點。格雷已經對杜伊森沒在中途把他扔下船感到意外連連,自然也就不在意對方連個招呼都沒打地離開。
知道他是黑死魔以後,杜伊森這樣的反饋著實令格雷始料未及。
未知的災難威脅離去,流克城住民在格雷返回陸地時也已經回來得差不多了,此時攤販大多還在整理貨品,住戶在收拾家當。海上的恐怖黑霧很快便會成為人們無足輕重的談資,說不定過些天酒館就會傳唱關乎於此的詩歌,好了傷疤忘了疼這件事確實是人類的通病。
格雷倒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他抬腳走入人群中,與人摩肩接踵在一開始讓他感到不適應,但他的左手一直彷彿被人握著,格雷清楚費里斯正在看著自己。習慣獨來獨往的黑死魔像個普通人那般融入地獄住民之中,從港口返回的他走在街道上如同歸家,腳步輕鬆自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嘴角已經在不由自主地上揚了。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費里斯現身與他並肩同行。格雷停下來摸摸對方身上,沒發現缺胳膊少腿,費里斯臉上還是那副溫和的傻樣,他就放心了。
格雷推開霍弗斯酒館的門,意外於酒館還在歇業。結果一進門別說被人歡迎,一個理他的都沒有,端著盛裝小山般三明治盤子的霍弗斯還對他說借過別擋道。
費里斯也沒想到無盡之海工匠團還在這裡沒有離開,他明智地選擇站在門外不去充當大號路障。已經面目全非的酒館一樓,兩位數的人形生物正東倒西歪,一半的人在奮筆疾書,另一半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需要同伴敲醒。
「我、我要死了,我好像看見了天國……」
「別死啊喂!快把圖紙交了再死!醒醒醒醒!」
「惡魔……是看不到天國的,一旦覺得自己要做夢了就是死亡的危險信號……」
「不愧是卡辛諾拉最複雜的力量核心,嘔——!」
「嗚嗚嗚神格太可怕了,團長我可不可以回去研究別的!」
已經快被埋在圖紙裡的耶格完全沒聽到他們的哀嚎,與貝圖拉配合默契地正在密切觀察自己面前被裝入玻璃器皿中的發光球體。
貝圖拉在空隙時間轉過臉囑咐:「可以出去散步,但小心被人類發現。」
大家頓時清醒不少,權衡在人類面前偽裝和眼前工作的難度利弊。
「你們在解析……神格?」
費里斯感覺到那東西的力量,又自覺退了幾步,黑獸本能地會去吞噬強大力量,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
沒有神印的格雷聽到神格聒噪的低語,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見過世面的他倒不覺得在這裡研究神格哪裡不對,只是很煩。「原生神祇的執念太深了,他的後繼者都被這東西同化,變成了世界的工具。」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改變這一點。」耶格大發慈悲地擺手讓其他人先待在原位休息一會兒,推推鼻樑上用來顯微的眼鏡式校準器。「萊亞爾稱非原生神是一種可悲的裝置,確有一定道理。神格對智慧生物、也就是原始種的操控具備嚴密的強制性和規律性,有跡可循,必須找到這種規律,反推回去、控制它為我們服務。」
「就像要接觸一個魔法,就必須逆推它的演算式一樣。」格雷雖不是法師,但打過許多法師的他具備的戰鬥素養還是派上了用場。「那麼進度如何了?雖然解決了黑獸的危機還有不少時間,但別告訴這玩意要解析十年以上。」聽過無盡海工匠團的訂單製作週期以十年計後,格雷對他們的效率已經有了大概的認知。
「那肯定不會。訂單效率跟真正的探求真理怎麼能比!」深淵技師厚著臉皮開始雙標,「我們可是專業的!」
不知道從前深淵技師變相拖延客戶工期的事跡,但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一直是格雷的信條之一,他決定不去打擾工匠團的分秒必爭,轉頭邀請費里斯:「我……帶你去見見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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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亞爾最後那句形容意思是睜著眼睛能看到費林奈,閉著眼睛陷入黑暗後黑暗本身也是費林奈,睜眼閉眼都是你的意思w在文裡形容太多感覺怪怪的,希望小可愛們都看懂了嘿嘿
唉……其實比起甜絲絲,我更喜歡寫虐的,怎麼這麼甜啊我疑惑(跪)最不會寫感情戲了,每次寫都要了老命了都……
咳咳咳,萊亞爾的真名框框框依然沒有在文裡出現,並不是故意不寫,真的寫了也沒意義……在文裡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還多看了一個人名,也不是什麼特別有寓意的名字。
文外可以提,萊亞爾的真名是【拉凱雷Rukhrey】。依然,是姬友取的,詞根是Lux光明。
這個名字會在關於其他星者的文裡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