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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第122章
輪回

  落葉。

  鋪天蓋地地包圍住她。

  每一片都是代表生命將近的金黃,在即將死去的前夕迸發出太陽般的燦爛。它們被烙印上清晰的圖案,紛亂墜落下來如漫天大雨,迷亂了奧羅拉的視線。

  她躺在成堆的落葉裡,依靠著已經死去的古樹,宛如即將入殮的枯萎空殼。她伸手接住其中一片樹葉,看到了那個曾經在薩拉查的書上看到過的魔法咒印,代表著兩支魔杖永不能對抗的咒印。

  有一種很清晰的感覺在她的全身攀爬蔓延著。

  她覺得自己正在腐爛,捏住落葉的手指開始變得透明,能看到裡面的蒼白骨節。

  遙遠的地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奧羅拉!」

  奧羅拉驚醒過來,視野裡的光影幾經變換終於回歸清澈。她抓起眼鏡戴好,看到沃克斯正站在一片明媚和煦的秋日陽光裡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金棕色的眼睛裡承載著禮堂窗外照耀進來的暖色微光,像融化的鬆脂一樣璨耀。

  「你還好嗎,怎麼在這裡也能睡著?」他說著,將小提琴收起來,伸手拿過搭在椅子背上的長袍拍了拍,抖開穿上。奧羅拉揉揉額角,感覺情緒被剛剛的夢境干擾到,有些低落的煩躁:「沒什麼,最近有點累。昨晚可能魔藥學看太久了,早上又起得早,所以睡著了。」

  這倒不是謊話。自從奧羅拉在赫布底裡群島寫信給鄧布利多和斯內普,告訴了他們關於赫爾加魔杖即將蘇醒以及和薩拉查魔杖的聯繫的事以後,斯內普好像就一直態度凝重。即使是在平時的時間裡,奧羅拉都能明顯感覺到斯內普的這種變化。

  他開始在其他人面前對她更加冷淡,仿若完全陌生,而且對她的魔藥學熬制成果也更加苛刻。甚至在開學後的第五周,斯內普還改變了他們晚間訓練的地點,由一開始的黑魔法防禦課教室轉變到了斯萊特林的密室。

  不再使用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室這點奧羅拉能理解,畢竟現在西裡斯的辦公室就在那裡,為了霍格沃茨的和平與安寧,這個決定做得實在非常明智。可是把地點換到密室就實在太驚悚了,哪怕從隱蔽性來看,密室是最好的選擇。然而要知道之前斯內普是格外反對她接近密室的,更不要提那裡還有一條活了一千多年的蛇怪。

  真不知道他和薩拉查到底商量了些什麼,薩拉查居然會同意。

  但是無論如何,斯內普在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保護自己。她很清楚這一點。

  有沉悶渾厚的鐘聲從最高層的尖頂塔樓傳來,穿過雲層,驚起一群雀鳥。奧羅拉回過神,看到沃克斯收拾東西的動作,後知後覺地環顧了周圍一圈:「排練結束了?」

  「結束了。」沃克斯將凳腳邊斜靠著的木吉他遞給奧羅拉,「就等晚上的校慶祭正式出演了。比爾他們在一樓大廳等你,你們級長是不是要在下午負責佈置城堡?」

  奧羅拉有點疲憊地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散亂逶在肩頭的髮絲,把木吉他背在背上站起來:「嗯,今年教授們把這些交給我們負責。我先走了,晚上見。」

  「晚上見。」

  離開禮堂後,奧羅拉來到了大廳,裡面的其他級長已經開始忙活了。大家紛紛都在用魔杖牽引著各個學院的旗幟和水晶燈掛在穹頂的交錯深綠色花藤上,眾星拱月般地圍繞著中央的校旗。

  弗立維教授還將天花板上飄落下來的花瓣改成了銀色的流星,長長的拖尾交織成華麗的帷幕,帷幕間的燈光如霧帶雪,柔和無比地暈染開。水晶燈下搖晃的吊墜是四個學院的代表動物,翠綠的蛇,冰藍的鷹,火紅的獅,金黃的獾。它們閃耀在旗幟周圍,像一捧捧遙不可及的燦豔星辰。

  沃克斯和比爾將一些從霍格莫德買來的魔法煙花進行了改造,讓它們盛放開的圖案全都變成院徽和霍格沃茨的名字。小精靈們前一天就在忙活晚上要用的糕點和飲料,拉文克勞們製作出來的學院專屬頭冠成了學生們中的人氣物件,參加了表演的團隊在禮堂最後確認著各自的任務和出場時間。

  辛西婭•西德尼作為教師群體的代表,又是巫師群體中有名的「星空觀測者」家族後裔,將在整個校慶活動中登場。奧羅拉在晚飯前還看到她在天文學教室裡準備,淺茶色卷髮映襯著的側臉被教室裡的那些魔法天體投下的幽藍光芒雕琢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讓人想起黎明時分的纖薄雲彩。

  她唯一的觀眾西裡斯正坐在下面的學生座位上,深灰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奏出一支輕快愜意的調子。

  這樣的關係真是令人羡慕。

  奧羅拉站在門縫外站了一會兒,沒有過久的停留就離開了。

  等到晚上七點,霍格沃茨的校慶活動正式開始的時候,整個城堡都被事先預定好到點就會自動點燃升空的絢爛煙花包圍,深沉單調的黑夜被渲染得如同白晝那樣美麗。英國頂空永恆不變的厚實雲層遮掩住星月的光輝,成了彩色煙花們盡情展現自我的舞臺。大家穿著各自事先準備好的禮服或長袍集中到寬闊精美的禮堂裡,每個人臉上都貼著一枚象徵各自學院的貼紙,會在院徽和代表色之間不停地切換。

  奧羅拉坐在演奏席吉他手的位置上,把長到腳踝的黑色紗裙整理好,撥弄了幾下吉他弦確定音準。她抬起頭,能在這人群密集的禮堂裡一眼看到同樣是一身黑衣的斯內普。對方的視線碰巧也輕輕在自己身上翩擦而過,沒有任何多餘的停留。

  某種程度上,其實奧羅拉還蠻喜歡這種熱鬧擁擠的。因為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放心大膽地注視著自己愛的人。她的目光穿過洶湧人潮和斑駁光影,沒有人能捕捉到確切的目的地。在兩個人同時被未來的不確定和威脅壓迫著必須刻意保持距離的情況下,這種不被打擾的遙遠眺望顯得格外珍貴。

  簡單的講話後,鄧布利多愉快地將剩下來的時間交給了學生們。擁有無盡精力和創造力的孩子們在臺上的表演華美而綺麗,魔法營造出的畫面氣勢恢宏,極為逼真。

  畢業班的級長們以四個學院的代表元素為主題,共同展示了一場讓人眼花繚亂的魔咒表演。噴著烈火的猩紅雄獅最先從頭頂的水晶燈裡跳脫而出,在大廳半空中呼嘯而過。經過奧羅拉正上方時,她能明顯感覺到那種火焰帶來的高溫和滾燙。

  雄鷹化作藍色的旋風將火浪進一步助長到極致,整個禮堂被焚燒在一片虛幻的火海裡。蟄伏而出的冰霜巨蛇靈活地遊弋著,很快又將那種酷熱緩解下來,灑落一場銀綠色的漫天冰花在被大火炙烤過的懸浮光層上。光層逐漸彙聚成赫奇帕奇的院徽動物形象,雪花觸碰到的地方開始生長出蓬勃翠嫩的枝條,一瞬間絢爛在大片的金色花朵。

  風助火,水養土。

  霍格沃茨的榮光在這種循環裡生生不息,永世長存。

  「霍格沃茨萬歲——!」

  「霍格沃茨生日快樂——!」

  禮堂裡興奮的聲音此起彼伏,奧羅拉忍不住伸手去接住那些墜散開的花瓣,它們幾乎沒有重量,輕盈美麗。

  在最後一片花瓣也離開枝頭後,辛西婭捧著手裡的星象卷軸走了上去,曳地的紅色長裙擦撫過乾淨的階梯,像深秋裡熟透的血紅楓葉。

  燈光暗淡下去,辛西婭將卷軸打開,用漂浮咒懸在半空中,魔杖朝上面虛空一掃,整個星空都投影在了禮堂頂上:「在很久遠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傳說,我想大部分人也許都聽過。每個人都是天上的星星,你的命運和未來都被刻畫在那些星辰的軌跡裡。掌握了星星運轉的規律,你就能看到你的未來。」

  說著,辛西婭揮了揮魔杖,那片燦爛星空立刻改變了,但是對奧羅拉來說,那些變化依舊沒有什麼確切的意義可言,她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我將會在今晚向大家展示我們的命運和星辰之間的一些聯繫。」辛西婭歪歪頭,露出一個活潑的笑,「有誰願意上來試試嗎?」

  她剛說完,底下就傳來一陣嘰嘰咕咕的討論。畢竟這位年輕教授所在的家族在巫師社會裡很有名,不僅是因為他們那極高的天文學天賦,還有那種出了名的怪,又還牽扯到自己的命運,這讓許多躍躍欲試的學生都有些猶豫,一時之間沒有人敢第一個上前去。

  這時,奧羅拉忽然舉起手,說:「我想試試,西德尼教授。」

  「好的菲爾德小姐,請上來吧。」辛西婭開心地朝她伸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邊來。

  一旁的斯內普神色如常地跟著人群一起朝奧羅拉看過去,他看到少女放下吉他從座位上起身,黑色的紗裙垂擺在她纖細的腳踝邊,和白皙的膚色形成強烈而誘人的反差。她的淡金長髮依舊披著,梳理整齊,戴著一個造型簡練的黑色羽毛髮圈,像一隻手一樣彎曲合攏在頭頂。

  她將手放在卷軸上,按照辛西婭說的閉上眼睛,隱約泛藍的深色陰影層次分明地落在奧羅拉卷翹的眼睫和秀挺鼻尖的下方,整個人仿佛一副古典油畫一樣寧靜而美好,睜眼的時候,能清晰看見螢火狀的光點自她眼中亮起。

  「好的,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命運軌跡是怎麼樣的。」辛西婭說著,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和梅林通過話了,你的結果會很好的。」

  這話一出來,許多人都忍不住被逗樂了。

  奧羅拉笑了笑,將魔杖觸碰在卷軸中央,一束柔和的光芒立刻散發出去,在面前逐漸成型。

  一顆孤零零的星星在緩緩升起,堅定地沿著一道看不見的軌跡運轉著,鴿灰色的影子投影在奧羅拉的手背上。

  「你曾經對你的身世和未來都感到迷惘過。」

  「你的生命一直在探索,迷霧太多,你會一步步瞭解真相。儘管那會一次次推翻你對自己,甚至是整個世界的認知。」

  辛西婭緩緩解讀著星星運動的意義,卻忽然停了下來,眼神裡有掩飾不住的震驚。因為那顆星星在上升到某一個節點的時候,突然消失了。緊接著,它再次出現在了原點,沿著和剛才大致相同的軌跡繼續朝前,再次消失,再次出現,再次重複軌跡地朝前……

  那些軌跡逐漸收縮圍攏成一個圓圈,星星在固執地兜圈子,單調到詭異。

  斯內普看著那顆星星,神色暗沉下去,目光聚攏在奧羅拉身上。

  「教授?」奧羅拉有點不安地看著辛西婭,希望她能說點什麼出來。然而辛西婭只是愣愣地看著那顆星星好一會兒,沒說出來一個字,冰藍色的眼睛非常空洞,像極了那些麻瓜女孩們手裡抱著的洋娃娃。她直愣愣地注視著它,迷茫與驚愕占滿她的面部表情。

  緊接著,辛西婭又調整過來,假裝自己很驚喜,語氣裡輕飄飄的活潑,像是因為某種緊張造成的:「我剛剛在試著回想我要說的話是來自哪個著名的人物,然而很可惜的是我已經忘記。不過,好在那並不重要。」

  說著,她清清嗓子:「你的命運是一個圓圈,奧羅拉,這相當有意思。我不能透露太多,不過我認為你其實自己在某些情況下也是有一定察覺得,對嗎?比如,一些熟悉的場景,一些夢。」

  夢。

  奧羅拉聽到這個詞後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魔杖離開卷軸,星辰潰散成發亮的煙霧塵埃。

  辛西婭仿佛沒看到,只是搭上她的肩膀,繼續輕柔地說:「我剛剛想到的那句話是,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也許這句話對你會有用。」

  「您是說,我的命運一直在兜圈子嗎?」奧羅拉對上她的眼睛。辛西婭安慰地微笑著,表情看起來非常蒼白無力:「每個人都在兜圈子,奧羅拉。我們出生,然後死亡,這本來就是一個圈。用不著想太多,親愛的。」

  「謝謝您。」奧羅拉說著,退讓到陰影濃重的角落裡,看著其他學生紛紛舉起手想要試試這個神奇的星象卷軸。

  辛西婭的話和那顆不停兜圈子的星星給了她一種很強烈的衝擊感,她忍不住伸手觸碰上小腿皮膚上的傷疤。那些鬼魂鯊咬出來的傷痕,它們總是時不時就隱隱作痛。

  其他人的星星軌跡都很正常,也許是直線,也許是彎曲起伏的曲線,但沒有一個是像奧羅拉那樣不停繞圈的。她不由得想起那些夢裡,那個總是譏諷她問一些重複性問題的黑袍幽靈,還有那些總是差不多場景的夢境,感覺頭痛欲裂。

  接下來的幾支曲子已經沒有吉他伴奏的部分,奧羅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皺著眉頭貼著牆壁朝禮堂外走出去。

  剛離開那些熱烈的氛圍,奧羅拉就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了。查理跑上來看著她,擔憂地問:「你還好嗎奧羅拉?你要去哪兒?」

  「就走走,反正我這會兒也沒什麼事。」奧羅拉心不在焉地回答,「晚會活動很熱鬧的,查理。你為什麼不回去呢?」「可是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男孩有些急切地回答,語氣裡不小心帶出過於真誠的溫度。

  「我沒事,我就想一個人走走。」她顰起眉尖搖頭,「抱歉查理。」

  說完,她快步走進面前垂掩著的大片紫藤花簾裡,沿著落滿花瓣的石頭小路一直走到沒有人的冗長走廊裡。在拐角的地方碰到了正端著糕點準備送去禮堂的小精靈艾達拉。

  「奧羅拉小姐您怎麼在這裡?」她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奧羅拉沒回答,只是說:「你能帶我去一趟密室嗎?」

  「當然可以!艾達拉隨時為您效勞!」

  說完,她拉起奧羅拉的手,直接一個幻影顯形就來到了空曠的密室裡。奧羅拉活動了一下腳,鞋跟下踩著一層淺淺的水,走路的時候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我在這裡待一會兒就好,你先去忙吧,謝謝你。」

  「那艾達拉先走了,小姐需要的時候隨時叫艾達拉就好!」

  奧羅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瞥到面前的水池開始波動起來。蛇怪阿比斯在裡面懶洋洋地翻了一個身,甩開大片水花潑灑開,露了一個頭出來,閉著眼睛吐出細長的芯子試探了一下空氣裡的味道,確認是熟悉的人以後就又縮了回去。

  等徹底確認對方不會再探頭出來以後,奧羅拉才小心翼翼地繞過水池,推開面前的大門走進去,重新把門關上。

  畫像上的創始人小姐伸手掀開窗簾,笑盈盈地看著她:「不是說今天校慶,你不用來學習魔咒嗎?」

  「本來是這樣。」

  「你好像看起來很低落,能跟我說說嗎?」

  ……

  辛西婭剛出洗手間就被斯內普嚇了一跳,有點沒反應過來地看著對方:「你嚇死我了。有什麼事嗎,西弗勒斯?」斯內普直接跳過寒暄,開門見山地問:「她的命運軌跡是什麼意思?」

  「她?」辛西婭一頭霧水地重複了一遍,開始努力回想剛剛參與的學生裡有幾個是斯萊特林的女孩,「你說的是哪個她?我不太記得哪些是斯萊特林的學生了。」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提醒:「我問的是奧羅拉•菲爾德。」

  「噢……」辛西婭應了一聲,然後又覺得不對,「可她不是你學院的呀?你怎麼會突然關心她?」

  「在你用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來浪費我們的對話時間以前,我建議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斯內普擰起眉毛,低冷的語氣裡沾染上明顯的不耐煩。

  辛西婭抿抿唇,樣子看起來有些苦惱:「她的命運是輪回的,我知道這個詞很怪異,但是事實確實如此。這是一個舶來詞,來自古老的遠東國家,意思是……」

  「我知道『輪回』是什麼意思。」斯內普抬起手打斷她,「請直接說這意味著什麼。」

  辛西婭搖搖頭,「我不能妄下定論,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一個人的命運軌跡在不斷重複,這意味著什麼……」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抬頭看著斯內普,「你為什麼不去自己問問她呢,西弗勒斯?我感覺奧羅拉應該是有意識到一些什麼的,不過她好像不太願意說。」

  「不過,我剛剛好像沒看到她了……」辛西婭話還沒說完,斯內普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看著那個孤僻的黑色身影消失在面前,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人還是跟上學的時候一模一樣誒。」

  「我很驚訝你居然還能記得他上學時候的樣子。」西裡斯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辛西婭僵硬著回頭,立刻跑過去一把抱住對方,滿臉笑容地看著他:「哎呀,這不是我們的大眾情人布萊克先生嗎?你怎麼也跟著出來了?」

  「鄧布利多找你。」西裡斯不為所動,好像沒看到對方的示好,「他想問問你給奧羅拉預測到的命運軌跡。」

  「啊,這樣啊。」

  ……

  斯內普沒花多少時間就猜到了奧羅拉在哪裡,他實在太瞭解她了,這根本不困難。因此當他在廚房找到剛剛帶著奧羅拉背包從禮堂回來的艾達拉的時候,想都沒想就直接讓她帶自己去了密室。

  日記魂器的出現驚醒了正在打著盹等晚飯送來的阿比斯。巨蛇揚起頭,湊近小精靈懷裡的背包和手裡裝著晚餐的鉛桶。金黃的蛇瞳因為沒有動用魔力的關係,沒有那麼明亮瘮人,也不會讓和它對視的生物瞬間死亡。

  薩拉查從一片渦動的水光波紋裡走出來,手掌抬起虛空按一下,用蛇語說到:「安靜點。」阿比斯立刻乖巧無比地只留一個頭趴在水池邊,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的主人。

  「她在這裡嗎?」他繼續用蛇語問到。阿比斯點點頭,從水裡翹起濕漉漉的尾巴尖戳了戳緊閉的大門。

  薩拉查了然,伸手一晃打開了大門。

  奧羅拉正坐在地毯上和赫爾加說著關於星軌和命運的話題,被門口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了一跳,連忙將畫像藏在背後,茫然而驚慌地看著門口:「教授?斯萊特林先生……」

  她這種古怪的不自在讓薩拉查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於是他眯起眼睛,光線被驅逐出眼底,虹膜上的冰冷翠綠被銳化非常危險:「你在這裡做什麼?」

  奧羅拉發現這也許是每個斯萊特林院長的絕活,不管是薩拉查還是斯內普,他們都有那種根本不用提高音量,只一個眼神和放緩語速就讓人不寒而慄的能力。

  「沒……沒什麼。我……就走。」

  奧羅拉話還說完,就看到薩拉查已經不容拒絕地朝她伸出手,神色依舊平靜,不怒自威。

  雖然他沒說話,但是意思再明顯不過——不管你手上是什麼東西,交出來。

  如果她現在就把畫像交出去,然後說自己也是剛剛才看到的,薩拉查會相信嗎?奧羅拉不敢確定。

  斯內普掃了一眼那個空空如也的床頭櫃就基本已經猜到奧羅拉手裡的東西是什麼。他很快反應過來,然後徑直走過去將她藏在身後的畫像拿了出來,同時不著痕跡地摁了她的肩膀一下示意她不要動也不要說話。

  「看起來是幅畫像,先生。」斯內普看也不看,直接面不改色地將它遞了過去。

  畫像上的人極細微地歎了口氣,忽而又愉快地笑出來,聲音輕輕的,像羽毛吻落在指尖那麼溫柔美好,帶著種撓人的感覺:「你嚇到她了,薩爾。」

  奧羅拉看到從那個聲音出現的一瞬間起,薩拉查整個人就變了。他眼裡所有的森寒銳氣都被衝散開,柔軟的話語如同刀鋒,刺破翠湖表面接近永恆凝固的堅冰。缺口出現的一刹那,冰川在無聲地崩塌著消亡,歷經千年封凍後的荒原死而復生。

  他僵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他的身體只是個牢籠,用來禁錮住他蒼白固執的靈魂,時間絲毫損傷不了他,也拯救不了他。

  「好久不見。」畫像裡的赫爾加收起笑容,唇角微翹地看著對方,熟稔地朝他打招呼。

  密室穹頂的水光取代了之前的那種冷冽陰鬱,停歇在薩拉查的眼底波瀾著,像一泓幻覺般的淚。他伸手觸碰上畫像,輕微顫抖著的指尖下只有顏料和畫布,沒有絲毫屬人氣的溫暖。這讓他錯愕了一瞬,臉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符合他這個外貌年紀的,屬少年的柔軟茫然,似乎對於對方的這種狀態很不能理解,想要詢問卻只能無意識地重複對方說過的話,被逼迫出來的嗓音沙啞至極:「好久不見……」

  她……回來了?

  好像又沒有。

  為什麼自己碰不到她?

  他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終於出現,中間跨越的千年歲月漫長到讓人生厭。可當她真的再次出現在面前的時候,薩拉查卻有種很恍惚的感覺,仿佛那些他獨自忍受過來的時候只是她的一次呼吸。

  瞬間即是永恆。

  然而這樣的永恆,脆弱過鏡花水月。

  赫爾加很輕易就讀懂薩拉查的神情,笑容清淺地說到:「我早就已經死了,薩爾。你忘了?」

  聽到對方的話後,薩拉查眼裡的微末亮光陡然消失。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像一具標本,鮮活完美的只有外表,內裡一片死氣沉沉,精緻到恐怖。

  奧羅拉有點被薩拉查的樣子嚇到,從魂器裡蔓延出來的魔法波動讓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胸悶得厲害,耳朵裡一陣雜音。斯內普不動聲色地擋在她面前,削弱了那種壓制感。他態度恭敬地朝赫爾加說到:「很抱歉,校慶的活動還沒結束,請允許我帶走我的學生。」

  「當然。」赫爾加輕快地擺擺手,「校慶快樂,替我向你們現在的校長先生問好。」

  斯內普頷首道謝,伸手抓住奧羅拉的手腕快速離開密室,回到了地窖辦公室裡。

  直到帶著淡淡硫磺和茉莉香味兒的新鮮空氣重新吹拂在臉上,把僵硬的感官喚醒,奧羅拉終於緩和過來:「他剛剛的樣子……好嚇人。」

  斯內普從眼尾盯著她,不打算接受這個話題:「你到密室裡面去幹什麼?」

  他的話讓奧羅拉又想起那顆不停轉圈的星星,剛剛消退下去的那種無望和懷疑一切的情緒再次漫湧上來。她仿佛回到這具身軀才六七歲的時候,心靈荒蕪成垂死的老人。

  她搖搖頭,胸口依舊堵得慌。

  斯內普嘖了一聲,眉宇間皺痕深刻,下頜線條緊繃:「我給你兩個選擇菲爾德。要嘛你自己告訴我,要嘛我用吐真劑讓你告訴我。」

  聽到這裡,奧羅拉終於抬頭,看著斯內普的眼神非常空洞,暗沉沉的,仿佛失去所有的生氣和靈魂。這種眼神莫名地刺激到斯內普的神經,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懊悔剛剛的強硬態度和脫口而出的話。

  他抿緊嘴唇,坐在奧羅拉的對面,一言不發地等著對方開口。

  「您看到我的命運軌跡了。」

  「是。」

  「它一直在重複,不停地重複。」奧羅拉說,語調輕到根本來不及落到空氣裡就消弭開,「還有那些夢,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說完,她沉默一會兒,然後才接著說到:「好像就是從那次我被鬼魂鯊咬傷過後,我就總是做一些重複的夢。我很少去在意它們,因為它們看起來跟我的現實生活沒有什麼聯繫。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

  「那些夢是真的?」斯內普接下去,眼神漆黑。奧羅拉點點頭。

  「你都夢到些什麼?」

  「很多東西。我被困在霍格沃茨怎麼都走不出去,我拉著一個孩子的手在逃跑,我和一個我看不清臉的人在對抗,他似乎會說蛇語,我不太確定。但是我好像能知道,如果我贏不了他,我就會死。」

  「還有一個穿著黑斗篷,雙手都是白骨的人。他總是說我在問他重複的問題,說我毫無長進,說蝴蝶的翅膀動了,說……天要黑了。」

  「還有那棵樹……」奧羅拉夢囈般地將那些內容傾倒出來,清亮的瞳孔機械地倒映著頭頂的燈光,眼神被光斑虛化,「我經常夢到我出現在一棵樹旁邊,它給我的感覺很像那棵埋藏著赫爾加魔杖的古樹,可我確定那不是。」

  說完,奧羅拉忽然看著斯內普:「您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斯內普沒有動,表情也如同凝固了一樣。他不是沒有想過奧羅拉身上的謎團,但是也確實沒想到會有這麼撲朔迷離。半晌後,斯內普重新開口,卻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你沒有學過大腦封閉術吧。」

  這是個陳述句,不帶任何疑問語氣。

  奧羅拉猶豫了一會兒,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是這樣了。斯內普疑心已久的猜測終於得到證實,他早就發現奧羅拉在精神力層面上似乎和常人有些不同。任何試圖從外部觸及到她精神力的措施都會失效,博格特是這樣,那本魂器一開始傷害不了她也是這樣。

  除了守護神咒,因為那是她自願的。

  想到守護神,斯內普的思維停滯了半秒。

  「所以我在想,為什麼我會這樣?為什麼我會一直走不出去?如果我的命運真的一直在輪回,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現在所經歷的都是早就發生過的。我夢到的那些也都是真實的,它們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是我的過去?」

  星星出現,上升,然後消失,之後會再次出現。這是一個輪回。

  這意味著,她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迎來滅亡。

  斯內普想到這裡後,本能地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冷意和極端的抗拒。莉莉死去時的蒼白臉孔在燈光下突兀地浮現出來,幾乎和面前的少女重疊在一起。

  他握緊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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