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毅給宋嫻打電話那會, 宋嫻正在自己的公司加班。

她沒有離開公司，外面的員工也不敢離開。

公司燈火通明, 並不像夜晚十點的樣子。

身為程桑桑的閨蜜, 宋嫻知道和閨蜜男人相處的分寸，除去那一次韓毅主動打電話問當年他們分手原因之外, 她和韓毅幾乎沒有私下裡聯繫過。

韓毅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

所以在這個時間點, 宋嫻接到韓毅的電話，沒由來的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幾天她分外密切地關注自己哥哥的一舉一動, 雖然宋韌答應她放過自己，放過所有人, 但她還是不放心。

宋嫻給宋韌打了個電話。

然而, 電話卻顯示已關機。

宋嫻心裡的那幾分不好的預感登時加重, 旋即又給宋韌的秘書打了電話，她問：“我哥今晚有什麼安排？”

電話那邊回：“宋總下午四點之後就離開了公司，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電話掛斷後, 宋嫻的心噗咚噗咚地用力跳著，腦袋兩側的太陽穴也在跳動。她揉了揉, 這會也無法安心加班，一手拽過手提包，一手開了辦公室的門, 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公司。

她火速去了程桑桑的小區。

她進小區的時候，正好在保安室的窗口碰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嫻走進保安室，發現小區保安正在給韓毅調今晚的監控。韓毅見著她，似是不意外, 掀了掀眼皮，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宋嫻喊了聲“毅哥”。

韓毅也不鹹不淡地應著。

宋嫻問：“桑桑是不是不見了？”

韓毅反問她：“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宋嫻問：“什麼知道點什麼？”

韓毅說：“洪光的事情是你替桑桑處理的。宋嫻，聰明人不說糊塗話，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假如我的未婚妻因此受到半點傷害，”他一頓，聲音驟然變得狠戾，“我即便坐牢，也不會放過任何人。”

宋嫻有點被嚇到了。

在她看來，毅哥是個糙漢子，人狠話不多，但又有幾分鐵漢柔情，而且因為和程桑桑在一起的緣故，變得越來越居家，那些孤狼般的狠戾放佛被她閨蜜磨平得一干二淨。

然而就在剛剛，他仿佛又變回剛認識之初的韓毅，孤身一人，有著光腳不怕穿鞋的隨心所欲。

她意識到如果她閨蜜真的出了什麼事，而罪魁禍首又恰好是她哥哥的話，眼前這個男人分分鍾會找她哥哥拼命，是真的拼命。她肅然道：“今天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韓毅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見到了！”

小區的保安終於調出有程桑桑的監控，他停下快進，指著屏幕裡的程桑桑：“九點二十二分，出現在門口。”

韓毅說：“她弟弟說她回來過，時間對得上。”

監控裡的程桑桑下了車，一路走回家。

保安沒有快進，隔著小屏幕也能看得出來程桑桑那會很是開心，走路的姿勢像是踏著春風，背影搖曳生姿。途中見著小區的流浪貓，她還去買了貓罐頭回來喂它們。

大概在九點四十分鐘的時候上了樓。

不到五分鐘，她又匆匆下了樓。

監控裡，韓毅清楚地看見程桑桑上了一輛奔馳。

韓毅沉聲說：“放大看車牌號。”

小區保安應了聲。

宋嫻面色微變，說：“不用看，那是我哥的車。”她咬牙道：“毅哥，我相信我哥的人品，他不會傷害桑桑。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以前的事情……”

她微微停頓，似是有些猶豫。

然而韓毅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打斷了她的話，直接說：“以前的事情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見到程桑桑這個人。宋韌現在在哪裡？”

宋嫻正色說道：“有車牌號那好辦，給我半個小時，我就能查出他在哪裡。”

不到二十分鐘，宋嫻放下了微微發燙的手機，說：“他們現在在人民路。”

宋嫻和韓毅當即開車趕往人民路。

車上的兩人都沉默到了極致。

開車的人是宋嫻，油門踩得狠，也不知闖了幾個紅燈，硬生生地把三十分鐘的車程縮短了一半。幾乎是車一停靠路邊，宋嫻就指著東北方向的一輛奔馳說：“看到了，我哥的車。”

兩人同時開門下車。

幾個轉頭張望的時間，韓毅就見到了坐在咖啡廳窗邊的程桑桑，她身邊還有宋韌。她拿著銀色的小勺子攪拌著白色馬克杯的咖啡，不知道在和宋韌說些什麼，表情倒是很輕鬆。

宋嫻很快也見到了程桑桑。

她沉下臉，三步當兩步地就衝進咖啡廳，劈頭蓋臉就說：“哥，你答應過我什麼？你是什麼意思？你……”話還未說完，卻見程桑桑驚詫地看著她。

“嫻嫻？你們怎麼了？”話音未落，程桑桑更加驚詫，她看著宋嫻身後的韓毅，又問：“韓叔叔你怎麼也在？和嫻嫻一起來的嗎？”

韓毅不動聲色地看了宋韌一眼，問程桑桑：“手機怎麼關機了？”

程桑桑說：“沒電了，充電寶也忘記帶出來，我出門的時候給你發了條信息……”

程桑桑很有未婚妻的自覺性，又說：“我把地點也告訴你了的，所以你現在是來接我回家嗎？”

韓毅“嗯”了聲。

宋嫻想說些什麼，卻被韓毅打斷：“和宋韌聊完了？”

宋韌說：“我聽桑桑說你們要結婚了，恭喜毅哥。”

韓毅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改天一起喝酒。”

“好啊。”

程桑桑拿了韓毅的手機，低頭看了看，忽然“噯”了一聲，說：“奇怪，我的信息居然沒發出去，可能是當時手機快沒電了，正好信號又不好……”

她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韓毅說：“宋嫻說的。”

程桑桑一聽，自然而然就理解成宋嫻知道宋韌在哪裡，因此也沒有多問。她笑吟吟地說：“我和宋韌聊完了，韓叔叔，我們回家吧。今天你不在，我爸媽定了領證和擺酒的黃道吉日，我知道你不喜歡操心這些，我就擅自決定了。”

韓毅說：“行。”

“嫻嫻，我們先回去了。”

宋韌說：“好。”

宋嫻說：“你們開我的車回去吧，我哥送我回去就行。”

宋嫻的車上有充電寶。

程桑桑充上電，才發現微信的最後一條信息沒有發出去。她指著信息，對韓毅說：“韓叔叔，你看，我是真的給你發信息了。我可是很有做人的自覺性，一般情況下不會在大晚上和男性朋友出去喝咖啡的！”

見韓毅從鼻子裡哼了聲出來，她眨眨眼，又問：“該不會吃醋了吧？”

“吃個屁醋，坐好，系好安全帶。”

程桑桑扣上安全帶，又說：“今晚我回到家的時候，宋韌給我打電話說是有點急事要和我見面商量，說是和嫻嫻有關的。我和你說過嫻嫻跟默然的事情，你還記得不？我們兩個當哥哥和姐姐的，實在是為他們操碎了心。我前天不還跟你說嫻嫻有心事嗎？我現在知道了，肯定和默然有關。說起來我們程家和宋家也算是有緣分，當了二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以後說不定能親上加親……”

她歪著腦袋，又說：“如果默然和嫻嫻結婚，這以後輩分可真的就有點亂了。”

韓毅一路聽著。

程桑桑又說：“默然追女孩子還是很有一套的嘛，之前總覺得默然喜歡嫻嫻會受傷，後來我倒是改變了想法。如果兩人真的能修成正果，那也是挺好的。宋韌和我說，今早見到默然從嫻嫻的房間裡出來……”

程桑桑的話題跳躍得很快。

她看起來很高興，又說：“剛剛在咖啡廳那邊我和你說了婚期，我今晚回去的時候，順道幫你看了西裝，我和店家那邊定了個日子，下下周的時候你去試試禮服。我好像還沒怎麼見過你穿西裝的樣子呢。”

“好。”

忽然，程桑桑問：“今天你和東遠那邊確定下來了嗎？”

韓毅透過後視鏡看了程桑桑一眼，淡聲說：“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