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沒有食物，初箏這個身體並不需要吃東西。

　可是驚破需要。

　所以初箏只能讓惡靈從忘川河出去，弄東西回來。

　“沉音大人，您又私自放惡靈出去？”

　裹著一身黑袍的人憑空出現在初箏面前，聲音陰沉沉的。

　“不是回來了嗎？”初箏不以為意。

　黑袍人音量拔高：“這是違反規定……”

　初箏：“它又不會跑，跑了你再找我不行？”

　黑袍人：“……”那是惡靈！跑了再找你有什麽用？

　“沉音大人，您帶一個人類回來，已經給您通融了，您再如此亂來，王那邊如何交代，就需要您自己去說了。”

　初箏：“要不是我把忘川河弄回來，現在倒霉的是誰？”是我嗎？是我嗎？！

　忘川河被截斷，靈體無法達到下面。

　而根據某些不可抗力的規則，他們無法去上面，自然無法查探忘川河到底怎麽回事。

　這麽多年，他們把庫存清了清，倒也沒引起整個系統混亂。

　只是庫存清完了，依然沒有新的靈體，這可就麻煩了。

　魔靈雖然不能自己出去，卻可以被召喚出去，所以當發現有人在召喚魔靈的時候，沉音就被約談了。

　契約的力量沒那麽好違背。

　沉音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突然換成了她，然後契約的力量就消失了。

　想來那個契約針對的可能是靈魂。

　後面的事就是初箏經歷的那些。

　初箏把忘川河重新連通，是幫了他們大忙。

　黑袍人：“……”

　“還有事嗎？”

　“……沒有了。”

　黑袍人閃身消失。

　驚破同時從後面出來，疑惑的問：“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沒誰。”

　“……”

　他剛才明明看見有一道黑影閃過……驚破很乖的沒繼續問。

　“我想去下面看看。”驚破指著底下。

　“看什麽？”

　“……就想看看。”

　“哦。”初箏讓驚破過來，在驚破疑惑的視線下，摟著他腰身，然後一躍而下。

　突然的失重感，使得驚破下意識的抱緊初箏。

　風聲呼嘯而過。

　驚破心跳如雷，小心的睜開眼，下落的速度並不快，腳下就是流淌的忘川河。

　鮮紅的顏色，並不讓人覺得可怕。

　河面漂浮著或大或小的光團，每個光團裡都有一個靈體。

　有的光團強，有的光團弱。

　光團弱的，很快就會被河裡的惡靈撕開光團拉扯下去。

　而光團強的就可以順著河流飄向遠處的黑暗。

　魔山在陰陽交界處，那黑暗裡……應該就是通往陰間了。

　驚破腳踩到實地，離河面還很遠，他站在一條小道上，小道下方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樹冠？

　初箏彎腰，伸手碰了下。

　以她碰到的地方，白色蝴蝶狀的小花依次亮起，迅速蔓延向遠處。

　整個河岸，像是忽然間點亮了燈火。

　光芒持續一會兒，慢慢熄滅下去，隨後又緩緩亮起，猶如在呼吸一般。

　“好看嗎？”

　“……嗯。”驚破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忘川樹這麽多……

　初箏牽著驚破往下走，到了最下面，初箏示意他抬頭看。

　驚破仰頭往上看。

　百丈危崖上，古樸的小樓林立，燈火通明，猶如懸掛在懸崖之上。

　有巨大的獸群盤旋在上空，站在上面，因為視角和光線問題，完全看不見它們。

　現在站在下面，就可以看見它們。

　那場景說不出的震撼。

　“那是……止息嗎？”

　“嗯。”

　止息是活生生的魔獸，卻是生存在這裡，它可以跨越陰陽兩界。

　不過止息戰鬥力並不強，而且極其怕死，所以一般它們不會跑出去。

　初箏帶著驚破在附近轉一圈。

　叮囑他哪些地方不可以去，哪裡可以去。

　驚破聽著聽著，就被一些花花草草吸引了注意力，興致勃勃的要研究。

　初箏：“……”

　初箏攔不住他，隨他去了。

　魔山上只有初箏一個人，其余都是惡靈，被初箏當成傭人使喚。

　而現在這群惡靈還有別的用處……試藥。

　導致惡靈看見驚破就跑。

　這是什麽魔鬼！！

　-

　“沉音大人，有人想見您。”惡靈飄到初箏房間外稟報。

　“沒空。”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可是……”惡靈有些遲疑：“她說見不到您就不走，她還說她叫妙婪。”

　吱呀——

　房門被人推開，初箏從裡面出來，惡靈瞄到房間裡，少年正慌張的拉上衣服，往屏風裡面去了。

　惡靈立即垂下腦袋，完了！

　“妙婪見過魔靈大人。”妙婪帶著那個藍衣少女。

　“什麽事？”初箏不太耐煩。

　“妙婪說過，待妙婪報仇之後，會為魔靈大人效力。”

　“你報完仇了？”

　“嗯。”

　當初那群人她都找到了，九洲大陸那麽亂，那些人死了，也沒人知道是誰乾的。

　惡靈短時間內無法轉世投胎。

　妙婪雖情有可原，可到底已經是惡靈。

　她現在要麽待在忘川河，依靠忘川河洗清罪孽，不過那過程漫長又痛苦。

　要麽就是徘徊在這附近，永不轉世。

　這是被允許的，因為魔靈的職責，就是看管這些惡靈。

　“隨便你。”

　“謝大人。”妙婪面露喜色。

　初箏處理完事情，回到房間，驚破已經睡著了。

　那枚金丹已經不懸在他頭頂，被他用盒子裝著，放在了外面。

　少年身體蜷縮成一團，半張臉埋在毛茸茸的毯子裡，呼吸不暢，小臉憋得通紅。

　初箏將他拯救出來。

　少年輕哼一聲，翻個身繼續睡。

　初箏掀開毯子躺上去，從後面摟住他。

　“驚破，生活在這裡你開心嗎？”

　這樣的地方，沒有人世間的繁華，沒有喧鬧，只有數不清的黑暗。

　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房間一片安靜，沒人應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聲音響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很開心。”

　初箏抱緊懷裡的人，親著他脖頸：“那很好。”

　屏風上金光閃爍，隱約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

　擱置在外面的金丹，裂開了細紋。

　金色的觸須撐開金丹，裂紋更大了。

　小巧的金蟬破殼而出，跌跌撞撞的展翅飛上虛空，又搖搖晃晃飛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