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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第171章
第171章 感染

  「胡醫生, 片子我拿過來了。」

  和其餘樓層比,十九層的氛圍一向是要輕快得多了,不說歡聲笑語, 但病人和醫生相談甚歡的畫面並不稀奇, 以至於看到面帶愁容的病人, 當醫生的本能就可以判斷出來這是什麼情況——當然不會是身染沉屙備受折磨,大概, 不是來做修復的, 就是……

  「是感染。」

  胡悅瞥了一眼片子, 就把它放到了一邊:其實這片子拍不拍都無所謂, 只是為了獲取進一步的證據來證明猜想而已。跟在師霽身邊這幾年, 不是沒處理過類似的情況,文小姐一說症狀, 再經過觸診,心裡早就有數了——術後手術部位感染, 之所以會癢,就是因為膿液刺激到了神經。

  如果一個醫生手裡沒有死過病人——那只能說明他做的手術不夠多,這句話,有點玩笑的意思,但其實也道出了部分真相, 畢竟術後感染率放在那裡,可能患者能夠根據體感, 對手術的感染概率做出自己的評估, 但對醫生來講, 經手的樣本數越高,就會越發向統計資料靠攏。師霽就算醫術再高明,這也是他無能為力、無法左右的領域。

  不過,即使如此,胡悅的心情依然不算太好,她禁不住帶了點責怪的口吻,「你是不是擠了鼻頭的這個痘痘了——和你說過的呀,這段時間,鼻部地區要特別注意,不能刺激到的。」

  這是文小姐沒交代的內容,但當醫生的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掃上一眼,看到青春痘上明顯有破潰的痕跡,就知道這感染說不定就是文小姐手賤擠了一下痘痘引起的。——只是這時候,患者未必肯認,雖然是自己的身體,但卻有點和醫生較勁的意思,好像總是要給自己的感染找個責任人。

  文小姐性格還算好,沒有矢口否認,只是有些不服氣地說,「可是,這是長了痘痘啊——」

  她這是什麼意思,胡悅也不明白,在她的注視中,文小姐聲音漸弱,「我……我也聽話了,我沒有去擠壓,只是摳了一下那個痘痘的頭……我也是想讓裡面的東西擠出來,才好得快呀……」

  好得快……胡悅擰了擰眉心,「你如果擔心痘痘影響到鼻子的恢復,就應該來找我們醫生處理,這且不說,危險三角區這一帶的痘痘,不管是摳還是擠壓,都是不可以的,你不知道嗎?這一帶的血管是直通大腦的,很可能會引發顱內感染,到時候這就不是一個鼻部手術的事情了——」

  這都是常識,文小姐顯然也不是不知道,可能正因為是知道,所以昨晚鼻子開始發癢,才會擔驚受怕,給她發微信求教。這也是患者很常見的心理,道理是都懂,但是總有僥倖心理,覺得不會那麼倒楣,手賤了以後真的撞上了,就開始欲哭無淚,除了怨自己傻以外,還有就是想把責任推卸出去,反過來責怪醫生沒有做好醫囑的情況,數不勝數。

  也正是因此,現在的醫生話都說得滴水不漏,胡悅也很慶倖自己自從醫以來就養成良好習慣,醫囑一向寫得非常詳細——在南小姐等事件以後,更加是不厭其煩,就是要醫鬧,自己都占足了道理。不過,還好,文小姐好像也沒有要鬧的心思,就是嚇怕了,胡悅才說了一點後果,眼淚就在眼睛裡打轉,又不敢哭——鼻竇和淚腺是通的,眼淚進去很可能會進一步加重感染,所以胡悅也詳細叮囑過,這段時間最好別哭。

  「唉,先抗炎藥吃幾天吧,注意觀察體溫,如果有發燒的跡象要趕緊回來住院。」胡悅看她可憐,也不好再數落了,她心裡也煩,就像是看著個親近的朋友作死——職務所在,又不能不幫她擦屁股。「一定要引起重視,現在已經不是手術效果的問題了,鼻部的感染,真的可能危及生命的,你已經因為不重視搞得自己感染了,要是再不重視,送了命那就真是划不來了。」

  文小姐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拼命點頭,又有點躊躇,「如果……如果發燒的話,住院……能報醫保嗎?」

  「這個我不知道。」胡悅不是不想幫她,是真的不知道,「我們科室好像整個科室都沒有報醫保的,如果能把你安排到感染科去的話,可能可以報一部分吧,不清楚,具體你要問醫保科的人。」

  「好的好的,那……如果不能報的話,大概要花多少錢啊?」

  其實就算是可以報銷,患者也要先墊付現金的,胡悅躊躇了一下,「這怎麼說呢?現在如果吃了抗炎藥,好了那就好了,就這麼幾十塊錢,要是真的發燒的話,不好說的,感染這讓人怎麼說?」

  感染確實是最不好預估費用的症狀了,得看到底是什麼病毒,如果是廣譜抗生素可以對抗的病毒,幾毛錢的事,如果患者本身體質弱,被多重病菌感染,那就真不好說了,送入ICU,那誰能預估花費?大體來說,「你手裡準備幾萬現金要的吧,幾率不大,但是以防萬一。」

  見文小姐面露難色,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怎麼——你才剛做完鼻綜合啊,手裡連幾萬應急資金都沒有,為什麼來做這麼大的手術啊?」

  「我……之前看了一個包……」

  再熟悉不過的套路了,都不用講完的,胡悅搖頭歎息,文小姐一則是怕,一則是羞愧,終於忍不住哭出來,「我哪裡想得到——只是個鼻綜合而已——」

  「這麼說的話,術前什麼風險都和你好好說過的……」胡悅也沒說完,搖頭長歎,「別哭了,你現在先回去好好吃藥吧,心情樂觀一點,記住,如果發燒,馬上來醫院。」

  一廂是生命危險,一廂是整容失敗的危險,文小姐哪能樂觀得起來?也不知道她究竟擔心哪邊更多,「胡醫生,如果感染治不好的話,是不是要把假體拿出來啊?那樣的話,我的鼻子——」

  「你現在還想著鼻子呢?」胡悅沒好氣,「想著的話,怎麼不聽話?我說過很多次了,恢復期間,不要刺激鼻子,而且皮膚因為繃緊很容易長痘痘,不要刺激皮膚,不要化妝——你的痘痘,是不是因為上次帶妝出門悶出來的?一步步這都是有徵兆的,現在來怕有什麼用呢?」

  一席話,把文小姐說得垂頭不語:帶妝出門發了朋友圈,胡悅還留言提醒不要刺激皮膚,只是當時她沒當一回事罷了。自己把手術想得這麼簡單,風險提示,宛若耳邊風,現在出事了,眼淚怎能惹人同情?只好自怨自艾,本來,因為變美了快樂開朗的心,現在一下仿佛被打入地獄,從前的快樂都還了回去,如今只剩下對將來的擔憂——要是死了……死,是不敢想的最壞結果,好像也很遙遠,反而不太會擔心,但,整容失敗的擔心好像更接近,也更不好接受,如果取出假體,該怎麼頂著這樣的鼻子生活下去?

  胡悅看看她灰敗的臉色,忽然又有一絲心軟,她意識到,自己比平時更暴躁了一點——話都是有道理的,沒有過分,但,以前的她不會選擇直接說出口。從這個角度來說,文小姐大概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現在都先別想那麼多了,趕快去開藥吧。」

  她緩下語氣,想要安慰,但也只能說到這裡了——任何允諾的話語,都可能成為將來醫療訴訟的證據,主治醫師幫助病人是一回事,自我保護意識是另一回事。「吃了藥,好好休息幾天,隨時複診。」

  文小姐也知道自己已經受到優待了——胡悅今天甚至都並不門診,是給她在住院部直接加的號,她有些踟躇地站起身,想哭又不敢,抽著紅腫發亮的鼻子——感染無疑是在惡化,昨晚發微信的時候還沒有這樣,今天就腫出來了——低垂著肩膀走出去,頭頂仿佛自帶一片雨雲,路過的人都紛紛自動彈開去。

  希望她好運,更希望她家底能承受得起萬一,胡悅試著回想一下文小姐的家境,但卻沒什麼線索,她一天要接觸的病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希望文小姐家底厚實些,也希望她運氣好些,否則,等待她的未來恐怕並不樂觀。

  「朱小姐恢復得怎麼樣了?」

  去給師霽送頭模的時候,她禁不住問,「真是倒楣,最近的鼻子手術怎麼感覺都在出問題——在我們醫院做的一個病人也回來了,輕微感染。」

  她的資歷,已可獨立問診文小姐的狀況,而且胡悅存在的意義,也正是讓師霽不必在這種初級的病情上浪費時間。師霽嗯了一聲,他對這種事倒是都習慣了,語氣沒什麼變化,「朱小姐已經出院了。」

  他看她一眼,補充道,「心情還不錯——至少,手術是必要的,也值得。」

  朱小姐的修復手術做得還算成功,而且也證明這手術拖不得,假體確實是嚴重移位,想要自己長正有點難了,重新定位縫合以後,恢復得應該還算可以,所以才能這麼早出院,這樣看,趕上試鏡應該不成問題。胡悅想想她和文小姐,忍不住歎口氣:一樣是術後出問題,但兩個人的反應,卻是大不一樣。

  「所以還是性格決定命運啊。」

  沒留神,她把話說出口,師霽發出疑問的聲音,胡悅搖搖頭,「沒什麼——我是說,人生,真是太無常了,有些事你以為幾率小到不可能,但其實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除了接受,沒有別的辦法。」

  是,文小姐的確很冤枉,很多人術後一樣化妝,並不那麼嚴格遵守醫囑,也一樣安然無恙,但文小姐有什麼辦法?這種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生活欽定,輪到你倒楣,除了認命,還難道還能和無形的幾率去爭執?

  這說的是兩個病患,但大概也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在裡面,師霽和她,都感覺到了那言外的未盡之意,也共用著意味深長、感慨萬千的沉默,過了十幾秒,師霽才說,「是呀,總是要接受這些變化——總是要生活下去的。」

  胡悅想到這兩個美女意氣風發地走進診療室的樣子,輕聲說,「她們都把現實想得太好了,現實其實沒必要順著她們的意——以後,她們就懂得了。」

  是啊,文小姐和朱小姐,都在生活中學會了這寶貴的一課,胡悅只希望她們的學費不要付得太貴,文小姐能控制住感染,朱小姐也能通過試鏡,順利展開她的演藝事業……

  但,她也知道,她也一樣把現實想得太好了,最後的結果,還在空中漂浮,未來的面貌,誰都看不到,只有等它自己揭開面紗時,才能知曉。

  「你打算怎麼給小姑娘設計手術?」她換了個不那麼沉重——或者更沉重一些的話題。「會和袁先生合作嗎?那天晚上,你們聊了很多,我知道宋太太也對海外醫療很感興趣,那邊的技術,在印象中畢竟更先進一些。」

  「這還得結合她的解剖學特徵考慮,畢竟,她還在發育期,骨骼的變化會很巨大。」師霽說,他掃了她一眼,有點掂量的味道,「我一般也不會在沒看到頭模的時候構思手術——你應該知道才對。」

  的確,這是他的習慣之一,胡悅是該瞭解的,她這有點找話題的味道——該走了還沒走,戀棧不去,她這是——

  他們之間,畢竟還有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在,胡悅立刻就明白了師霽的意思,她有一點想要臉紅,也有一點想要離開,但卻又並不想走——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情緒,她很難得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想要什麼。

  「你——」

  支吾了半天,徘徊了好一會,師霽都低下頭開始揣摩頭模了,胡悅這才鬼使神差般地冒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句。

  「你自己接受整容手術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術後感染風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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