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侍女到島主夫人的枝頭5
隨著真一的逗逼湘普一起脫口而出的,是直插轎簾而來的寒光……
混亂的局面持續了好一會兒,很快以敵方不敵退去而宣告結束。
於是,吹拉彈唱的迎新娘子儀式繼續。
真一傻眼:這就結束了?
系統表示:不然呢?你還指望怎麼樣?
接到新娘後,卻沒有經歷拜堂儀式,就直接送入洞房了。
洞房裡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陸清離拿著兩杯酒,漫不經心的的走來。
一步一步,好像去庭院賞花,唯獨沒有一絲成婚的欣喜或者重視。
他沒有揭蓋頭,而是直接坐在了旁邊,緩慢遞過來一杯酒。
玉石清酒一般的聲音,天然清冷裡就帶了幾分深情溫柔:「你想嫁給我,是因為喜歡我嗎?」
蓋頭下的人迫不及待的點了頭,好像生怕慢了就不能表達自己萬分之一的心情。
陸清離笑了一下。
蓋頭下的人微微低頭,好像因為那好聽的溫柔酥麻的笑聲,害羞了。
「很多人都喜歡我,我知道。可我卻完全感覺不到,只是知道而已。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麼?喜歡這張臉,這個身份,還是其他什麼?」
他的話音裡有一絲困惑,沒有半點嘲諷。
俊美的外表,身份所附加的氣質風度,任是無情也動人。
養移體居移氣,生來富貴蘊養的上佳的皮囊,猶如華美的瓷器賦予了矜貴的內涵。以至於,瓷器割傷了人,下意識的不是怨怪卻是心疼它是否碎裂。
蓋頭下的人愣住了,似乎想要回答,又有所顧慮。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陸清離並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舉杯傾斜,輕輕的與她手中的相碰。
這不是喝交杯酒的方式,就像今天發生的事不是婚禮該有的程式一樣。
蓋頭下的人,不知是不寒而慄,還是傷心難安,微微發著抖。
陸清離慢慢的把酒遞到唇邊,緩慢的傾倒進唇裡。眼瞼半垂,喉嚨微動。
他喝酒的姿勢,那樣優雅,那樣好看,令人癡迷,又說不出的寂寞。但這一切都無人看見。
蓋頭下的人半響,才猶豫不決的把酒遞到唇邊,但幾乎同時,她就愣住了。
仿佛瞬間,石化。
「你早就知道?」蓋頭下的人說話了。
微微沙啞的聲音,平靜的問。極力克制著因為壓抑的憤怒、驚恐,而帶來的顫抖。
陸清離看著酒杯,白玉一樣的面上帶一絲酒醉微醺的薄紅,目光溫柔如同看著情人一般的,看著手裡的酒杯。
「這場婚禮,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他怎麼這樣啊,明明我才是新娘啊。」真一僵硬的趴在床下,對著津津有味看著現場版直播的系統,控訴,「怎麼能轉眼就說是為她準備的。他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系統無情的忽略了她的彈幕,緊張而興奮的盯著接下來的激烈衝突發展。
「為我準備的?」蓋頭下的人癡癡的重複了一句,立馬又警惕醒悟過來,「你知道我會來,你等著我來,你要……殺我?」
最後兩個字如同喉嚨裡擠出的,微不可聞。
「為什麼?因為沈月?你為了她……」
她的憤怒被陸清離輕飄飄的打斷:「我很高興。」
「什麼?」
蓋頭下的人、真一、系統,全都覺得自己聽錯了,不約而同對著蒼天發出疑問,簡稱天問。
陸清離的眼睛清亮水潤,這是極為難得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高興。
掀開蓋頭的魔教左護法淼淼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
來不及欣喜,心底就生出一股寒意。因為陸清離的眼神專注的看著她手中的酒杯。
驚怒之下掀開蓋頭時,有意無意要丟掉的酒杯,在他的注視下,像有一股力量握著她的手,生生沒有灑出一滴。
陸清離溫柔的看著她,似乎是贊許她沒有浪費一滴酒的行為。
她卻笑不出來,一股奇異的危險的預感,陰影一般的籠罩過來。
「我很高興。」陸清離又說,他雖然生的溫柔多情,但實際上性格卻冷淡矜貴又神秘。這時候,卻毫不保留的露出歡愉的神情,像是被寵愛著的小孩一般,甚至有些天真。
陸清離在高興什麼?高興她來頂替他的新娘子?
如果不是那杯毒酒,如果不是陸清離分明不准她傾倒這杯毒酒,她一定會這麼相信的。
但現在,沒有如果,她一點也不敢自作多情,卻又忍不住受寵若驚的期待。
陸清離溫柔愉快的笑著,笑得床底下的真一都神魂顛倒,他說:「你殺了沈月,我很高興。」
淼淼:……
真一在腦子裡拼命晃著系統的腦袋,咆哮:「握草,這是什麼情況?什麼邏輯?」
系統遲疑:可能,他跟沈月有仇?
「你恨她,你想她死?可她那麼喜歡你!」
淼淼驚喜交加,又不敢置信。
陸清離只是專注的看著她,目光叫人臉紅心跳,不敢直視:「你愛我,愛到,可以為我殺人。」
淼淼傻愣愣的點頭。
陸清離便又笑得更單純溫柔起來:「所以我很高興。有很多人說愛我,情真意切,我都感覺不到。但現在,我感覺到一點了。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我的。」
淼淼仿佛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了,急促的呼吸著,臉色潮紅,整個人仿佛極冷似得發起抖來。
陸清離淺淺的笑著,即便說著那麼殘忍的話,卻比他任何時候都像個人。也比任何時候看上去都溫柔無害。
他舉起再度填滿的酒杯,對著激動的想要撲到他懷裡的,愛他愛到能為他殺人的新娘,充滿期待和深情的說:「還有最後一步,你就可以徹底的讓我相信,你是愛我的。」
修長的手,溫柔卻無法反抗的力度,牽起她那隻拿著酒杯的手,引到她的唇前。淼淼笑容僵住了,連同整個人一起。
陸清離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消失的還有眼裡的星光和微弱的情意。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淼淼,比任何時候都矜貴淡漠,遙不可及,又脆弱孤寂,像是被辜負的情人,像是被打碎了最後關於人世美好的微弱的期望。
「你不願意?你不願意。」第一個是疑問,第二個就是肯定了。
他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她,那扇對她敞開的大門猛地關上了。他又成了強大無情神秘遙遠的神無島陸公子,而不是方才那個只對著她溫柔深情的陸清離。
淼淼顫抖著,鼻息急促的張合,臉色潮紅又慘白。
「我願意的,我願意的……」她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但實際細弱蚊蠅。
陸清離興趣缺缺,似乎並不相信她,篤定她在撒謊。
隨意掃過的眼神,仿佛讓她的貪生怕死如同陽光下的露水一般浮現眼前,好像說著:你是一個膚淺、虛偽、滿嘴謊話的女人,比她們更叫人反胃。
她羞紅了臉,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真實醜惡的一面,太難堪了。難堪得還不如死掉的好。
「我願意的,」她嘶啞著吼出來,這次非常大聲,聲嘶力竭,眼淚也湧了出來,「可是,可是這杯酒的毒,是苗疆的毒王,根本無解。我愛你,可我不想死。」
陸清離淡淡的點頭,冰冷的聲音,刻意得好似因為被情人傷害了,激起的偽裝防禦:「我知道了。」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淼淼只是哭,冰冷的怨毒的不甘的恐懼的哭。
陸清離諷刺的一笑:「那就喝啊,證明給我看。你愛我,所以能為我殺人,但卻不能為我而死?呵,殺人對魔教的左護法而言,簡單的恐怕比殺隻雞還容易。你的愛,太廉價了。沈月,她至少是真的為我而死了。」
「不,你不能。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只是愛你啊。我真的喜歡你。」
「那就喝啊。喝了我就會相信了。」
真一跟系統一起木著臉,智障一樣懵逼的看著兩個人上演這出情節詭異的戲劇。
真一:「我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系統:「傻孩子,你的人設是啞巴,你忘了嗎?」
真一:感謝人設,感謝啞巴。
淼淼哭得狼狽至極,情緒激動極了,但就算這樣,那杯小小的精緻的酒杯還是一滴不少的被她拿在手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這酒根本沒有解藥。我會死的,你想我死?你要我死。」
歇斯底裡的尖叫後,她猛地平靜下來,像是突然之間恍然大悟了。
陸清離依舊平靜的坐在那裡,漫不經心的說:「那就死吧。騙了我,也是要死的。你何不賭一把,賭我最後一刻被打動了呢?」
淼淼隻遲疑了一刻,猶豫不決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神色一變,猛地將杯子砸在地面。
酒和杯,眼看就濺射而出,狼藉於地。
陸清離動了,仿佛是微微晃了一下,身體瞬間模糊又凝實,那杯和酒就完整的到了他的手裡。
那是他速度太快了緣故。
淼淼臉色徹底慘白下去,從陸清離身上傳來的恐怖威壓,將她的旖旎愛戀徹底碾碎了:「我不要愛你了,放過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是晚了,陸清離的意思,如果她不自己了斷,他就會殺了她。
他根本就是要為沈月那個女人殺她。
懼極生恨,何況是一貫心狠手辣的魔教妖女。驚恐害怕求饒的神色,頓時變成極度怨恨的惡毒:「陸清離,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怪物。你永遠都不會得到幸福。沒有人會真的愛你。我詛咒你。」
陸清離從方才就一直盯著酒杯,身上蒸騰的威壓一點點淡去,最後變得無害平和,仿佛他並不是故意來嚇她的,只是急切挽回那杯酒,才不小心釋放出去的。
他歎息一聲,輕輕的自言自語的說:「你看,這就是愛情。愛到能為我殺人的愛情。」
接著,淼淼遊移不定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度精彩。
因為陸清離,他居然慢慢的,把那杯號稱是無解的毒酒喝了下去。
一滴不剩。
他自嘲一笑,無欲無求。緩慢的擦乾嘴角,輕輕歎一聲:「好酒,可惜了,只能獨飲。」
系統突然激動的拍打著真一:快!你現在跑上去喝掉,他會不會感動的立刻愛上你,馬上娶你!
真一很平靜,若有所思:「你覺得,一個仙人一般容貌的貴公子,金錢權勢都有了,還有狂蜂浪蝶一般的美人追在身後,喊打喊殺的要嫁。他卻始終遠觀,孑然一身,是為什麼?難道是為了,與那不知道哪一集才出現的瑪麗蘇萬人迷女主邂逅,而守身如玉嗎?」
系統沒有回答,因為他就是這麼覺得的。
但是,很明顯,如果他這麼說,一定會被真一嘲諷他看小言情看傻了。
另一邊,淼淼徹底愣住了。
心如刀絞。
是她錯了,那杯酒原來是沒有毒的。
陸清離只是考驗她,他不捨得她死。
可是自己非但辜負了他,不願意冒險,甚至還反過來對他惡語交加。
她萬分悔恨,難受得恨不得死掉。
她怎麼能這麼對待陸清離?那是陸清離啊,不是別人。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遲了。
陸清離站起來,親手打開門,然後站在一側,看也不看她。
看,就算她不喝,他也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他只是,只是,再也不想看見她了。
淼淼慢慢,一步步挪到門口,真切的淚水流了下來。
她其實長得很美,她方才哭得那麼難看激動,其實多半是做戲。
她想說,她是真的喜歡他的。也許沒他要的那麼喜歡。
一腳踏出門,她恍惚之下突然明白了陸清離。
淼淼扭頭看著他,自嘲無奈的笑了。
陸清離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視,面無表情的回望著她,什麼也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
淼淼擦乾眼淚,笑得甜美:「你現在問我,問我願不願意。」
陸清離淡淡的笑,眼神在說:不必了,你走吧。
淼淼那隻腳收回來,回頭對他嫣然一笑:「現在,我願意了。」
就算是無解的毒酒,我也願意了。
就算他已經不需要了,她也願意了。
陸清離讀懂了她的意思。
然後,淼淼死了。
淼淼用那酒壺倉促的倒出一杯酒,動作太急促,太義無反顧,仿佛怕自己會後悔似得。
杯子裡其實濺出大半,只有小半杯。
她仰頭喝下去。
幾息之間,就倒了下去。
目光朝著床底的真一,有一絲迷茫,一絲恐懼,一絲疑問。
好像想知道,為什麼現在又有毒了?
好像想問他,為什麼不來救她?
救不了。
陸清離回答。
他輕輕的歎息,溫柔,帶著一種滿足。
「你都說了,這是無解的毒酒。」
系統:握草,他為什麼沒事?
真一:我猜,這就是他守身如玉的原因。
練童子功?
練百毒不侵功吧。
系統難得嚴肅:「這麼兇殘的男人,要不宿主,你還是別做了,我們換一個世界再來。」
真一搖搖頭:「不,現在,我才開始想做這個任務了。」
她平靜的,認真的,深深的看著那裡,帶著一絲凝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