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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上枝頭變烏鴉[快穿]》第68章
第68章 從小可憐到鬼嫁娘5

  白洛川是眼看著真一跳井,消失不見的。

  那枝倉促抓住的珠花,現在都還放在他書房的抽屜裡面。

  但周圍的人煞有其事,仿佛親眼看見似得,言之鑿鑿說著大少爺對少奶奶的寵愛。

  白洛川沒有聲張,而是悄悄的去查證了一下,發現這些都是確有其事,白宇軒是真的買了很多女子用的東西回來。

  而且,這些東西就掛在白宇軒的房間衣櫃裡。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沈秀貞沒有死,而是被白宇軒救了,就藏在他的院子裡。

  這事白洛川能發現,白家的當家人更是早就發現了。

  白老爺向來深思熟慮,並沒有聲張,只是吩咐白洛川悄悄將白宇軒院子裡的下人都叫來,挨個問話。

  「大少爺每日都會提到大少奶奶,這幾日提的少了……我沒有見過大少奶奶。」

  「……是啊,買了許多衣衫首飾還有書,不過少奶奶都不喜歡,沒見她穿過。」

  「這,是我傳的話,是夫人吩咐我們在外頭這麼說的。但,我就說了一次。」

  「……沒見過少奶奶。」

  「……沒見過。」

  「好像,沒有看見過。」

  「我聽到大少爺在屋子裡和人說話了,好像有來有往的……半夜起來的事。」

  ……

  白洛川記得,之後父親什麼也沒有說,給了那些人一些賞錢讓他們下去。

  然後,父親帶著他直接去了大哥的院子裡。

  那時候快接近中午了,烈日當頭明晃晃的照著,眼鏡後父親的臉色很陰沉難看。

  他們長驅直入,穿過一道道門,直接走到白宇軒的院子裡。

  院子裡的僕人都被父親叫走了,按理來說只有白宇軒一個人,可是他們卻聽到有人說話。

  「……胡鬧,這種書以後不准看。」微微低沉溫和的嗓音,是白宇軒的。

  或許是風聲吹動響葉楊,或許是正午烈日下一路走來,耳裡有些嗡嗡。

  直到現在,白洛川都能記起來,那隨著他的話,似有若無的笑聲,竊竊私語。

  然而,當他們緊跟著走進去後,院子的白玉桌椅上,卻只有白宇軒一人。

  藍色的紫藤花垂下來,柳樹如煙。

  白宇軒穿著月白色的長袍,頭髮修剪得齊整。

  他一貫不喜歡外人碰他,每次都是長得長了,白夫人軟磨硬泡地,才能叫他勉強心情不快地同意。必還得是某個最細心話少的老師傅。

  但縱使是那位老師傅,也修剪不出這樣的精緻妥帖來。

  白宇軒的眉宇疏淡,雖然看上去還是老樣子,他的氣色和精神卻都好了很多。至少若是以前,他是不會像這樣一個人坐在烈日陰影下讀書的。

  烈日?

  這一點忽然提醒了白洛川,如果真的是鬼魂作祟,鬼魂不是最怕陽光的嗎?

  他驟然鬆懈了許多,笑著問候:「大哥,許久不見了,怎麼一個人在這光下看書?」

  話音一落才想起來,那些傭人都是被父親支走了。

  「父親,洛川。」白宇軒也站起來,向他們示意,「曬曬太陽而已,你們怎麼過來了?」

  「剛剛你身邊的是誰?」白老爺沉著臉,聲音不大,語氣也不算冷。

  白宇軒眉間略凝,平靜地看著他:「只有我,許是隔壁哪裡路過的人,父親聽岔了。」

  白老爺沒有說話,神情越發冷沉,看了看他,向垂花門走去,後面通向的就是白宇軒的正屋。

  白洛川對大哥歉意的點了點頭,也跟了上去。

  卻見大步走著的白老爺忽然止步不前。

  「父親,怎麼了?」

  白老爺神情從未有過的凝重,他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被曬得,微微的發白,直直地看著前方。

  白洛川看去,前方什麼也沒有,只有緊閉的白宇軒屋子的大門。

  父親走在前方,腳步謹慎又很沉穩,猛地推開大哥的房門。像是防備裡面跑出來一隻猛獸似得。

  他跟在後面,看了一遍,裡面沒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也沒有任何一件屬於沈秀貞的舊物,只是原本選作新婚夫妻共同的衣櫃裡,掛著幾件女子的衣裙。卻都是淡雅的新式衣裙或洋裝,幾乎沒有上過身。

  「你買這些回來做什麼?」

  白宇軒看著似有怒意的父親,神情淡沉:「比起這個,父親帶著二弟一通搜查,好像我房裡藏了個什麼寶物一般,是我們白家新出來的家規嗎?」

  大哥雖然一直養病不出,父親待他也淡淡的,並不親近,但是白宇軒身上卻有一種屬於白家人特有的,不知該說是養尊處優,還是沉澱內斂的氣度。

  他好像並不害怕父親,甚至也不仰仗他,仿佛有什麼底氣托底,縱使掉下去,也不會粉身碎骨。又或者,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讓他在意。

  白洛川想,他是沒有的。就算他擁有再多東西,還是覺得毫無安全感。這種感覺當他還是少年時,在獨自遊學國外的輪船上,就有深刻的體會。更早的時間,或許是兒時還沒有記憶的時候。

  所以,即便父親很喜歡他,對他很好,像是對待內定的繼承人。但白洛川還是謙遜謹慎的。他沒有,也學不來大哥的那種沉穩從容。

  白宇軒說了這樣的話,縱使白老爺臉色暗沉,到底沒有說什麼重話,反而平淡地說:「你這孩子,說得什麼胡話。我是聽說幾個下人憊懶,怕他們不盡心,你又是個萬事不上心的,這才特意來看一看。」

  「我這裡一切都好,父親長日奔波,夙興夜寐的,當心身體,不必為我操心。」

  白宇軒的聲音算是溫和,卻並不親昵。

  白老爺笑了笑,雖然也算不算慈和,卻是關切的:「你身體好了,我比多賺兩重利潤都省心。你買這衣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送人嗎?」

  白宇軒搖頭:「報紙上說外頭日新月異的,我出不去,買來讓人穿給我看看。小事而已。對了,沈秀貞送回沈家了嗎?母親說她之前安置在二弟的院子裡,我想了想到底不妥。二弟以後也是要說親的,若是不行,便還是送回我這院子吧。就當養個閒人了。」

  白老爺眼神微動:「早在第二天就送回沈家了,還給了一大筆銀子。聽說他們嫌丟面子,早就搬走了。」

  白宇軒皺了皺眉:「怎麼我最近老是聽到外頭人說起沈家少奶奶,好像她還在我的院子跟我一起過似得。」

  白老爺的臉白了一下,心頭不由一寒,想起方才的笑聲,還有合起的門扉間,抽回去的一角石榴裙。

  白洛川接過話說:「母親怕人說閒話,對外便瞞了,這婚事已經取消的消息。」

  白宇軒似是接受了,若有所思:「母親最愛面子。原來如此。」

  「你放心,過段時間,久了大家就會忘記這件事的。」

  白老爺抬手,遲疑了一下,落到白宇軒的肩膀,隻輕輕拍了一下:「過段時間,等你身體好些了。」

  白宇軒坦然道:「我好多了。」

  「那就好。」

  是啊,似乎是那個女人出事後,白宇軒的身體就一日日好起來了。今天看到他,甚至想不起來他之前下不了床的病危樣子。

  那一日的事情,開始得微妙緊張,像走入一幢妖邪駭人的秘聞裡,結束得卻荒誕隨意。

  如同白日正午的太陽曬暈了,恍惚做了一個夢。

  但白洛川永遠也忘不了,走出大哥的院子,走在白家大院的中軸路上。父親忽然住了腳步,沉默了片刻,問他:「剛剛在你大哥的院子裡,你有沒有看到,聞到什麼?比如,槐花蜜香。」

  白洛川眼神微變,他疑惑地說:「大哥身上,好像是有點槐花香,大約是哪個下人小姑娘染上的吧。」

  白老爺搖了搖頭,目光晦暗沉沉:「白家的下人,所有的用度都是規定好的,這種北邊來的香,只有一個人用過。」

  誰?

  白老爺沒說,但是白洛川知道答案,因為他房間那隻珠花上,也帶著同樣的槐花香氣。

  ……

  當天黃昏的時候,白宇軒的院子裡又新換了一批下人。

  所有人拿著包袱,忐忑不安地站成一排。

  白宇軒披著外衣,垂眸淡淡地喝著茶。他抬起眼皮,平靜沉穩地看著他們。

  「我這裡,三個月裡已經換了三波人了。知道他們為什麼走嗎?因為話多。這個院子裡的事,我的事,不管外面怎麼說,出了院子就要忘記。不然,換掉你們的不是我,也會是白家任何一個人。我並不在意,明天站在這裡的是誰。但如果你們在意,就記得我今天說的話。」

  「是,大少爺。」

  白宇軒點頭:「天黑以後,回自己的房間不要出門。廚房的人去下一鍋雞湯面吧,晚上的時候,少奶奶要吃。」

  有些人微微變了臉色,但卻咬著唇什麼也沒有說。

  第二天,那鍋雞湯面完全空了,擺著兩副用過的碗筷。

  但,所有人都沒有說什麼。

  日子就這麼平穩的過去了,直到白家舉家搬去上海,老宅空置。

  ……

  「奶奶小心。」

  白宇軒伸手,小心地將老人家接下馬車。去往上海的輪渡已經等著了。

  「奶奶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隨著你爺爺跑慣了車馬的,不礙事。唉,你父親這不肖子,我說你們年輕人去上海就去吧,我就喜歡守著那老宅子,心裡踏實。可是他偏偏不讓我如意。」

  白老夫人臉上數落著,心裡卻是明白,這是兒子不放心她,孝順才會如此。

  白宇軒沉默著,並不說什麼,只有白夫人小心說著替丈夫分辨的話。

  白老夫人嗔怪地歎口氣,斜瞅一眼白宇軒,抿嘴卻是笑:「你啊,像你爺爺。都不知道說兩句好聽的話,哄哄我老太婆。」

  白宇軒抿了抿唇,到底沒說什麼哄人的話,只是攙扶著她,往船上走去。

  把兩個重要的女眷安置到頭等船艙後,白宇軒又回到了岸上。

  不久,一個披著薄披風,兜帽罩頭的人不知道從何處而來,忽然走在渡口的木橋中間。

  白宇軒伸手,握住那隻蒼白冰涼的手,沉默地和她一起走回船上。

  「這位是?」

  「我夫人。」白宇軒冷淡地看了眼那渡口審查的人,對方收回目光,隻瞥見走路時候,斗篷下紅色的繡鞋。

  這年頭,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還穿這種式樣老氣的鞋子啊。

  他嘀咕著,很快拋諸腦後。

  白宇軒帶著真一,走到單獨的一處客艙。

  真一掀了斗篷,不開心地吐一口氣:「悶死了。」

  白宇軒看著,這麼久以來,每次出現都是一身石榴裙的真一,平靜地說:「你的東西都搬來這裡了,看看還缺什麼?」

  真一望著窗口外,漫不經心地說:「我不能出去看看水面嗎?」

  白宇軒淡淡道:「如果你換身衣服,我就陪你去。」

  「那,那我換吧。」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以為,真一是被打發到白洛川的院子了。只是過得很不好,於是,總要夜裡偷偷跑回他這裡吃東西、睡覺。像野貓,找一處勉強安心休憩的地方。

  直到,他發現白家裡外兩套不同的說辭後,隱藏著一個秘密。

  他不願意相信,但是,真相好像往最壞的一面發展著。

  直到現在,白宇軒也不知道,真一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那一天她跑出去以後?還是洞房花燭夜,她胡言亂語的說辭,其實,是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就還像以前那樣相處。秘密沒有被說破,就還是秘密。

  即便是,舉家搬去上海,白宇軒也沒想過有絲毫改變,只要他還活著就這樣吧。

  但也只是習慣性地對她好一點而已,沒有任何其他。

  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或是扭轉注定的命運,都不是。對一個隨時病危的藥罐子來說,永遠不會去想睡著以後的事。

  白宇軒背著身,淡淡地問:「換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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