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齊跡前一天夜裡分外辛勞,第二天理應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醒來的。但是太陽才剛剛升起來,梁燁聲就拍拍他的臉蛋,像叫魂似的喊他:「齊跡,齊跡,起床,快起床!」
齊跡要死不活地掀開一隻眼皮,帶著鼻音問:「著火了嗎?把我塞冰箱就行了。」
梁燁聲不遺餘力且堅持不懈,他繼續捏著齊跡的鼻子喊他:「快點起床。」
齊跡要氣死了,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被梁燁聲這樣那樣翻來覆去一整夜,梁燁聲這個死鬼現在居然還喊他早起,他還是不是人了?
齊跡裹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他屁股有點痛,所以不敢太把著重點全放在屁股上,微微支起來一點,形成一個要坐不坐有點虛駕著懸空的姿勢。齊跡知道自己這個姿勢肯定很好笑,所以更加生氣了。
「你到底要幹什麼?」齊跡沒好氣地問。
「叫你起床跟你進行愛的早安互動。」梁燁聲大言不慚地說。
看見齊跡臉黑得要吃人,梁燁聲趕緊解釋說:「我這不是怕我上班走了你起來以後看見我不在,覺得很失落嗎?我可不能當那種吃干抹淨就跑的人啊!」
齊跡更生氣了,他聽完梁燁聲這毫無說服力的作死行為,鑒於他現在體力尚未恢復,屬於半個傷員,只能以躺倒表示憤怒。
齊跡要死不活地說:「如果你真的想不讓我失落,不應該請假在家陪我嗎?」
梁燁聲可憐巴巴地說:「這個月的假已經用完了,再請拿不到全勤獎了。」梁燁聲拉著齊跡的手給自己的作死行為解釋:「全勤獎好幾百塊錢呢,能給你買多少零食啊?咱們現在不能隨隨便便扔掉任何一百塊。」
齊跡被他煩得要暴走,他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抱著梁燁聲的臉吧唧親了一口,說:「好了好了,跟你早安互動過了,快滾吧!」
梁燁聲一把拉住又要躺到的齊跡說:「我買早飯了,一起吃早飯吧。」
齊跡已經被他折騰得睡不著,所以聽完梁燁聲這一得寸進尺的要求,齊跡也只是不痛不癢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像太后似的伸出手,等著梁燁聲卑躬屈膝扶他起來。
齊跡的手搭在梁燁聲的手上,梁燁聲就跟清宮劇裡演的似的,捏著嗓子吆喝:「您往這邊兒請!」
齊跡越看他這個又得意又賤的樣子越來氣,又想到前一天晚上梁燁聲像要吃人似的把他翻來覆去,忍不住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說:「你真討厭!」
梁燁聲被齊跡踹了一腳也一點都不生氣,他眼睛都笑彎了:「年輕真好,體力恢復真快,這都能踢這麼高了,下回該踢過頭頂才行。」
齊跡徹底不想理梁燁聲了。
梁燁聲買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餐等著齊跡來吃,齊跡看了一眼,問梁燁聲:「你這是獸性大發之後的洗心革面嗎?」
梁燁聲給齊跡塞了個包子,說:「這不能全賴我。真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昨天怎麼叫喚的,我覺得咱倆的責任一半一半。」
齊跡呵呵冷笑了一聲,說:「梁燁聲,綜合你的表現和發言來看,我認為像這樣你買一桌子早飯求我來吃的機會,這是第一次也就是最後一次了。」
梁燁聲深知作死不能作太過的道理,連忙低頭跟齊跡求饒了好半天,齊跡才覺得這一早晨被梁燁聲折騰的痛苦出了口氣,這才又像太后似的揮揮手,說:「得了得了,快去上班吧,從我眼前消失。」
梁燁聲走了以後,齊跡本來打算躺在床上歇個一天,給自己補補損耗的元氣。可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又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麼不舒服,反而有種打通任督二脈以後的舒爽之感,於是齊跡決定自己還是不能消極怠工,得繼續去做裝修的監工。
出門以後齊跡又覺得天氣好熱,而自己前一天才被這樣那樣搞了好半天,現在就頭頂烈日去做梁燁聲的小跑腿,果真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為愛發電也發得這麼起勁。
梁燁聲的房子花了一個多月就裝好了,齊跡耗費了許多心血,當然對自己的勞動成果十分滿意,於是他洋洋得意地向梁燁聲表示自己要出去畢業旅行了。
梁燁聲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他像連環炮似的質問齊跡:「你畢業旅行不跟我一起要跟誰一起?我不才是你大學裡最美好的回憶嗎?你畢業論文上的致謝都是白說的嗎?你不是跟你的同學舍友們都聊不來嗎?你不會是自己出門旅行吧?那有什麼意思哪有跟我一起出去好玩啊?如果不是自己一個人你要跟誰啊?咱倆才好了多久你就已經要另覓新歡了嗎?」
齊跡雙手抱胸看梁燁聲像可雲似的連環發問,終於忍不住說:「梁燁聲,我發現你戲也夠多的了,怎麼早點沒人發現呢?」
梁燁聲憋屈地閉上了嘴,還是有些憤憤不平地盯著齊跡看。
齊跡架不住梁燁聲的眼神討伐,最終舉手投降,說:「是我們班上組織的畢業旅行,就去玩一周,經費是四年班費累積下來的,然後沒人再掏點兒。你說要這樣的話我也是股東呢,就算聊不來,我也沒必要把我的錢扔水裡吧。」
梁燁聲下意識就悲憤地說:「那才多少錢!不要了!」
齊跡斜眼看看他,說:「喲喲喲!這會兒怎麼這麼財大氣粗了!之前是誰說的一百塊都不能隨便浪費的?」
梁燁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憋屈地說:「我也不是不讓你去,你跟同學促進一下感情,都要畢業了,留個紀念也是挺好的。但是沒有我,我就很難受啊!」
齊跡嬉皮笑臉地摸摸他的臉,說:「小別勝新婚,我就去玩五天,你也再回味一下美好的單身生活吧。」
說完,齊跡又調侃起梁燁聲:「我發現你不僅戲多,還很幼稚,公司的人都說你成熟懂事又可靠,都被你的表象迷惑了!」
梁燁聲大言不慚地承認了這一點,說:「只跟你幼稚不行嗎?」
齊跡做出一副躺倒的姿勢,說:「那完蛋啦!我們兩個互相幼稚吧!」
畢業旅行對大部分同學來說是對學校生活、學生生涯的揮手告別,但對於齊跡而言,這只不過是又一個暑假。不同的是這個暑假他是跟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度過的。
齊跡結束畢業旅行,回到梁燁聲那兒,梁燁聲大概是好幾天沒見齊跡,心早就躁動不安了,回來先做了一些成年人愛做的事情,然後就躺在床上跟齊跡討論假期計劃。
「咱倆爭取每個月一起出去玩一次吧,假期長的就去遠點兒,短的就去近點兒。下回你想去哪?我提前開始計劃。」
齊跡掐了他一把,說:「你也不要這麼誇張好嗎?出去玩很累的,還是什麼時候有精神什麼時候再出去吧。」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不過我想我哥了,咱們十一長假的時候去找我哥吧。」
齊跡掰著手指頭跟梁燁聲計劃:「不過這樣的話真的得規劃一下了,我估計我開學的時候就能搬家了,這兩個月咱們就慢慢搬些東西,添置一些日用品。雖然看著都是小錢小支出,合計下來數目也不會小。在這種情況下十一還要去國外,是不是太緊巴了?」
梁燁聲嘖嘖兩聲,說:「雖然我不是巨富,但你是不是也該相信下我的賺錢能力?」
齊跡聞言,佩服地向梁燁聲抱拳,說:「對不起!一時忘了!您是手藝人!」
添置傢俱是比裝修房子更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兒,有時候齊跡在外邊吃飯的時候,看見飯店的碗碟餐具好看,都忍不住要問問飯店是在哪兒買的。
新家,當然要一切都收拾得乾淨漂亮。
梁燁聲搬新家的時候,按照齊跡的封建迷信要求,選了個良辰吉日,還特地請了梁燁聲的兩名室友來暖房。
算上大學時間,梁燁聲和他的兩個室友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近十年,如今梁燁聲買了房安了家,他們當然很高興。
齊跡也很高興,因為這是他和梁燁聲兩個人的新家,這個家的一點一滴,都是齊跡和梁燁聲一起構思討論、爭吵妥協,不斷磨合又不斷改進之後才形成的。
兩名室友走了以後,梁燁聲和齊跡直挺挺癱在沙發上,齊跡還如夢似幻地說:「這是咱們的新家嗎?原來搬新家是這種感覺啊!」
梁燁聲也緩緩搖搖頭,慢吞吞說:「我也不敢相信!跟做夢似的。」
齊跡馬上伸手掐了一把梁燁聲的腰,說:「疼吧!不是做夢!」
梁燁聲一把從沙發上彈起來,疼得他嗷嗷叫,他沖齊跡嚷嚷道:「你怎麼能掐我!掐我怎麼能掐我的腰?你不知道我的腰很珍貴嗎?關係到你下半生也是下半身的幸福!」
齊跡厚著臉皮略略略了幾下,被梁燁聲捧著臉親了起來。梁燁聲纏纏綿綿地親他,一邊親一邊說:「提醒我這不是夢得用這種方式。」
齊跡唔唔唔了好幾聲,示意自己知道了,梁燁聲這才放開了他。但是梁燁聲也沒放得太開,他大有只是讓齊跡喘口氣,接下來的時間要好好給新房真正暖個房的意思。
但齊跡腦袋很清醒,他用手臂擋了一下梁燁聲,冷靜地說:「你去刷碗。」
梁燁聲頭腦空白了那麼一瞬,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於是齊跡又說了一遍:「剛才咱們吃飯剩下的那一桌子鍋碗瓢盆,該你收拾了。」
梁燁聲不管不顧地要閉上眼睛裝死,他嘟嘟囔囔說:「我還沒清醒,我還在興奮幻覺裡。」
齊跡嘿嘿一笑,扯著嗓子對著梁燁聲的耳朵喊:「梁燁聲,我好開心啊!我好喜歡你!」然後看著跳起來的梁燁聲洋洋得意地說:「怎麼樣,這下醒了嗎?」
梁燁聲挑挑眉,說:「醒了,不過太甜蜜了,感覺還是在夢裡。」
齊跡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聽梁燁聲也伏在他耳邊喊:「齊跡,我也好喜歡你!」然後在齊跡反應過來揍他之前飛速衝進廚房開始洗碗。
齊跡並不生氣,窩在沙發上哈哈大笑,落日的餘暉慷慨地鋪灑進房間,把齊跡和梁燁聲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這一生一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