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黃宇不輕不重地敲門,得到一聲肯定的「嗯」之後,推門走進祁楊的房間裡。
祁楊正在低著頭看材料,他不敢出聲打攪,拿著一疊文件站在旁邊等候。不多時祁楊略微抬頭:「黃宇,你覺得關家近幾年來如何?」
「外表上看不出端倪,年年盈利。」
祁楊把手中的文件放下:「書面寫近五年來建的廠房投資數十億……他看沒看他們建的廠房?」
「不過是舊房子翻新,我也沒看出他們的廠房究竟貴在哪裡。」 黃宇小心地說,「祁總覺得他們的錢都去了哪裡?」
祁楊扶著無邊眼鏡,沒有說話。
黃宇又小聲說著:「據說去年為了買塊地,整天把工業垃圾往人家小工廠的周圍倒,害得人家廠長不得不賤賣求饒。其實許多小廠都不願跟他們合作,價格低,又拖欠,可要是不聽話,他就弄得你喝西北風。」
祁楊淡淡道:「這還都是小事。」
黃宇不敢出聲。沒錯,這還都是小事。隻手遮天,目無法紀,呼風喚雨,唯我獨尊。這地方歷任地方官都不好管,最多不過不痛不癢地教訓教訓當地的老百姓,真正的核心他們卻碰也碰不著。
你能有什麼辦法,今天打人的被抓進局子,明天受害人就說不過是玩玩鬧鬧。這地方的人護己,到最後大家都還是要看關家文家的臉色行事,你地方官五年一任,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們有苦向誰說去?
他們已經自成規則,外地人是外地人,自己人是自己人。自己人怎麼欺負自己人也無所謂,誰找外地人管自家的事就是叛徒。五千年被封建王朝壓搾著不也都這麼過來了麼,關家文家算什麼,至少大家全都有飯吃。
祁楊轉過身來:「什麼事?」
黃宇把那疊文件放在他的桌上:「宋淮的事。打聽到了一些。」
「高二的時候,突然之間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被關錦鵬百般欺凌,甚至被打到大腿骨折,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後來宋淮退學在家,不久母親過世,之後他變得萎靡不振,甚至因為吸毒過量被送入醫院。他父親屢教不改,怒氣衝天,就把他趕出去了。」
吸毒過量。祁楊微微皺著眉。
黃宇趕緊說:「不是我沒本事,是真的打聽不出來。只要聽到是關錦鵬的事,就沒人敢多說話。說宋淮的倒是不少……」 其實還有一大堆難聽的,可他現在不敢講,只是吸毒這一條,可就夠嚴重了吧。
其實他也曾好好觀察過宋淮。看模樣真是人模狗樣,到底是哪裡不好,名聲這麼差?
「嗯。」 祁楊的目光掃過自己的手機。
黃宇垂下眼,心裡又是嘀咕。那天被宋淮送到廣場之後,他家主子的目光就時不時落在手機上。祁楊極少把電話號碼給人,這是在等什麼呢?不該想,不能想,這種事不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
「還有一件事……聽說關錦鵬不知道為了什麼封殺李少鴻,就是他身邊那個小矮子。」
祁楊抬起頭:「出了什麼事?」
「不清楚。總之李少鴻被關錦鵬封殺,誰都能跟他過不去,他父母看情況不好,把他送去國外深造去了。」
竟然跟關錦鵬分崩……時間會不會巧了點。是誰弄出來的?
黃宇又拿出筆記本:「下個月關錦鵬在家裡有個泳池派對,年輕一輩的差不多都會在場,關家老爺子關聞也會在場,要不要去看看?」
黃宇在小本子上記下來。
祁楊桌上的手機突然間輕微震動。黃宇的目光匆匆一掃,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頭。
……果不其然。他家祁總整天跟這二世祖打交道,做什麼呢?
祁楊立刻撿起手機,看一眼短信道:「下午5點給我叫個車,我要出去一趟。」
「好。」 越來越糟了,怎麼看都覺得他主子的俊眼比剛才亮了些……
黃宇不敢細想。祁總好選不選,偏偏跟宋家大公子走得這麼近,到底是不是好事?
關家大院。
「聽說你跟李少鴻鬧分崩?」 中年男子貌似五十出頭,即便人已到中年,也保養得宜,身材健碩,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幾歲。他在自己的養鳥房裡轉過身,目光像是落在站在他面前的關錦鵬身上,卻又不是很用心地端起鳥籠逗弄。
「他活該。」
「出了什麼事?」
關錦鵬不語。
關聞把鳥籠子放下,從籠子勾著小鳥站在自己手上:「你不說也不要緊,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就是他,讓你妹妹住進了療養院。」
關錦鵬聞言沒有吭聲,半晌才道:「是你讓她進了療養院。」
中年男子聞言倏然回頭,像是這才正眼看到了關錦鵬:「你也用不著繼續跟我鬧脾氣,她丟得起這個人,我還丟不起。那條錄像是什麼人發給你的?」
「匿名。」
關聞的臉色略略冷了起來:「在國外的服務器兜轉了十多次,讓人查不出來是誰發的?」
「或許。」
關聞手裡的小鳥吱吱地叫喚起來,被那只攥著自己的手捏得越來越緊,慌張地胡亂扑打。關聞慢慢鬆開,將那鳥重新放進籠子裡。
關錦鵬一看他這樣子就覺得好笑:「又在疑神疑鬼?」
關聞冷笑:「這個人為什麼要發視頻給你,如果想討你的好難道需要這麼隱蔽?你那點心思本事,得了好處連問個為什麼也沒有,比起宋家兄弟來,可是差遠了。」
關錦鵬半晌不說話:「你都幹過什麼缺德事,這麼怕人算計你?」
關聞提起鳥籠子掛在繩子上:「去想想為什麼有人發你這個視頻,李少鴻究竟是得罪了誰,又或者他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 他的話鋒一轉:「最近宋淮如何?」
「照舊。時不時流連酒吧,喝得爛醉,最近在瘋狂追個小藝人。」
關聞的心思似乎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了:「去吧。」
關錦鵬站在原地沒有動:「我已經二十五,你就給我兩間不痛不癢的小公司,什麼時候才讓我真的管事?」
關聞沒有回頭:「你能把個公司弄上市再說吧。」
關錦鵬不由自主地咬緊了牙,半天,冷冰冰地說道:「你女兒在療養院住了兩年了,麻煩你有空去看看她。」
說著轉過身就出門,鐵青著臉出了宅子,邊找車邊拿起電話:「你們幹什麼呢都在?出來去跟我喝酒!」
那邊趕緊應承:「是,好,鵬哥!」
他生平不好想事情,一多想就滿心都是怨氣。開著車來到街區鬧事,幾個平時喝酒的兄弟早已經在街口等著他了,看到他的臉色,俱都識時務地不敢多話:「鵬哥,來,最近這家又來了幾個新的小妹妹,都給鵬哥留著呢,先去嘗嘗鮮。」
關錦鵬的目光落在對面高架橋的一個身影上。
其中一個小弟眼尖地順著他的目光往橋上看,立刻心領神會地笑著:「鵬哥,宋淮今天人模狗樣的,要不要去弄弄他?」
關錦鵬轉過頭把車門一關,臉色陰沉道:「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