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宋淮慌忙將他的手鬆開了,不住口地道歉:「不好意思,對不住,剛才想事情出了神,沒注意自己在做什麼……」
宋淮滿嘴都是歉意,心裡卻是沒有什麼過不去,相反的,神經不停歇地向著大腦皮層發著奇特的信號。祁楊皮膚的觸感還在,宋淮心思裡滿都是他修長的手指,心思雜亂地道了幾句歉,又不知不覺地想起心事。
這麼多年了,別人把他的私生活說成那樣不堪,其實他目前的經驗幾乎是零,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跟自己在娘胎裡住了九個月的弟弟當然不算了,祁楊手指的輕碰,像是一層層捲起的海浪,開始覺得沒什麼,卻在他的意識裡不斷地無限地放大。
祁楊沒出聲,許久,面無異色地道:「你不是要帶我去那個啤酒小噴泉?」
「是,就在前面。」
宋淮收斂自己的心事。他自己老大不小,想這種事實是在所難免,可他這種名聲地位,人家祁楊想不想跟他還難說得很。如果他剛才的話只是不想讓自己難受呢?他不願給人下不來台,可也未必想跟他在一起啊……
宋淮偷眼瞧著他的側面。單是氣質就會有很多人喜歡了,細看之下更是讓人心思難耐,這樣的美男子,現在是認識的人少,等將來認識的人多了,自己怕是跟他說話都不容易吧……
「在想什麼?」 祁楊忽得問道。
「沒什麼。」 宋淮用玻璃杯在噴泉上接了一杯酒,隨口問道,「你是本地人?」
「是。去外地了幾年,可是父親臥病在床,又回來了。」
父親臥病,那家裡的情況可能不太好。宋淮又問道:「有兄弟姐妹在家裡嗎?」
「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還在上學。「
上有老,下有小,那真的是很不容易了,現在的生活費醫療費學費都這麼高,他得獨自撐起這個家來,怕是辛苦得很。
宋淮不想表現得太過多管閒事,斟酌著問道:「那……工作怎麼樣?」
「……勉強撐著。」 祁楊似乎也不太想多說工作上的事,眉眼裡顯出一絲厭倦之色,轉口道,「他們經常上門打你?」
宋淮笑道:「他們也就說說,不至於真的上門打人。」 以前也不是沒上門過,但近年來畢竟是少了,倒霉遇上時才不過被他們欺負欺負。關錦鵬不是笨蛋,難不成真敢弄出人命來?
「你的公司是——」 話沒問完,口袋裡的電話忽然間震動,宋淮不得已取出手機,走開了幾步說,「我接個電話。」
「嗯。」
「嗯嗯,我還在呢,沒走。」 宋淮的目光略向祁楊,只見他也拿起手機放在耳邊,認真地聽著,不知不覺間微微蹙起長眉,頭髮被風吹著在光滑的前額上輕動。他一時間又忘記自己在說什麼,連忙轉個身道:「要切蛋糕了?好,我這就回去。」
他關上手機走回祁楊的身邊,隱約間只聽他低聲對著電話裡說道:「……把電停了?嗯嗯……我這個月來不及了,下個月再說吧。」
竟然連電費也付不起?
祁楊看起來是個心性高傲的人,來到這種權貴聚集的地方也不趨炎附勢,更不提及自己的難處,他要是說想給他錢,勢必是侮辱他吧……
這種人究竟應該怎麼追?
「要進去切蛋糕了?」 祁楊問道。
「嗯。」
「我家裡有點事,需要先走,這次就不替你慶生了。」 祁楊把手機放在口袋裡,「下次我們有緣再見。」
宋淮不想他這麼快就要離開,情急之下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笑了笑說:「下次見。」
有個屁緣,今天走了以後就見不到了……
祁楊似乎也有話想說,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微微點了點頭便往大門口走。他心思沉沉地剛出大門,忽然間身後有急促的呼吸和腳步聲傳來,祁楊回頭,卻是宋淮咧著嘴跑過來,手裡拿著一張支票,二話不說便塞在他的手裡:「那什麼,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剛才不小心聽到了你的電話……我真沒別的意思,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跟你挺投緣的,這些錢也不多,你先拿著花,還不還都隨你的便。」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似乎是深恐他拒絕,擺著手掉過頭就跑。
祁楊沒能出聲,肅立在門口半天不動,許久,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悄悄走到他的身邊,瞅了瞅那張支票,低眉順眼地說:「祁先生,車已經備好了。」
「嗯。」 祁楊低頭把支票折好,慢慢收在錢包裡,轉身看著年輕的助理,「怎麼回事,為什麼工程停電了?」
「那邊說是因為有些分歧……」
黃宇邊走邊心裡嘀咕,這是什麼情況,怎麼他家老總匿名來個生日會還收錢了?支票上寫了三萬,這三萬連他老闆一個星期的銀行利息也不到,給他這錢做什麼?
「老爺子今天的身體挺好,很穩定。」 黃宇從車鏡裡看著祁楊,「護士說吃了晚飯,已經睡了。」
黃宇看著他的臉色。不太對啊……這臉色分明是有心事的樣子,奇怪了,來之前還好好的,難道是那個生日會上出了什麼事,老總似乎有點出神?
「黃宇,宋淮的事你知道多少?」
「宋淮?」 黃宇微有些意外,「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宋淮是宋家長子,高中的時候鬧出了事,被學校處分,後來高三下半年退了學,過了半年又被他爸爸趕出了家,現在是無業遊民。」
黃宇透過車鏡,眼看著他從錢包裡又抽出那張莫名其妙的支票來,他小心問道:「我讓人查一查來龍去脈?」
祁楊幾不可見地點頭。
黃宇忍不住心裡泛起嘀咕,常聽說宋淮私生活很有問題,幾乎是誰來誰算,他家祁總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間對他有興趣?
那張支票是……
黃宇的腿輕輕一抖。不是吧,宋淮想對他家主子做什麼?
「那張支票是要兌現,還是……」 撕了?
真要是宋淮給他老總的,那還不趕緊撕了,留著做什麼?二世祖宋淮突然間寫給他老總三萬塊的支票,裡面能有什麼意思?
祁楊若有所思地看著支票上的墨跡。字寫得其實很不錯,應該是幼年時期練過,稍微秀氣了點,可是跟那二世祖的性情卻也挺搭……
他今天說什麼來著,「對自己沒有別的意思」?
黃宇的目光掃過沉思中的祁楊。
不對,嘴角那是什麼,怎麼似乎有點彎上去了……慘了,他主子是出了什麼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