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命運的轉捩點
“今天, 我也想了很久。然然,我……我會接受他。”
蘇然懸著的心剛放下,可厲行之的下一句,卻又讓他愣住。
“他已經生下來了, 沒辦法。我只能接受他的存在,但是, 我可能沒辦法像普通父親一樣。”
“什麼叫‘沒辦法和普通父親一樣’?”
蘇然聽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厲行之斂下雙眸, 話裡透著滿滿的愧疚。
“然然,我……我以後沒辦法像其他父親那樣, 對他傾注我所有的愛。你明白嗎?”
蘇然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望向厲行之的眼神充滿了震驚。
“你的意思是, 即使以後同在一個屋簷下,我們的兒子口口聲聲叫你爸爸,可你在心裡卻把他當成個陌生人, 不, 甚至連個陌生人都不是, 對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 蘇然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的眼神仿佛兩道利箭, 厲行之像是承受不住,他側過臉,沒說一句話。
“不, ”蘇然淒然一笑, “你不會恨一個陌生人, 但是卻會恨這個孩子。”
厲行之還是保持沉默。
又一陣風吹過, 蘇然的頭髮被吹得微亂。他伸手捋了捋額邊的碎發,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荒唐。
他辛辛苦苦,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子,卻是厲行之最痛恨的存在。
過了很久,厲行之才抬起頭,他上前握住蘇然的雙肩。
“對不起,然然。我……要不!要不你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會接受他的。”
他怕蘇然傷心,特地又道:“像其他父親一樣。”
“一點時間?那是多久,一個月?三個月?一年?還是10年?30年?”
他的孩子,難道一輩子都要過著有父親卻如同沒有般的日子嗎?
厲行之趕緊搖頭,“不是,然然,你相信我!我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
厲行之看著蘇然臉上流露出來絕望的表情,他慌忙地把人摟入懷裡,心疼地道:“你別這樣,然然。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給你和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你相信我!”
曾幾何時,這個懷抱給予他的,是這個世上無可替代的溫暖。可現在,蘇然卻無力回抱住這個他深愛的男人。
他也不知該如何抉擇。耳邊回蕩的,始終是男人不斷重複的承諾,
“你相信我,我愛你,也會愛那個孩子。”
“顏總。”方瓊進來時,顏以晨正在閉目養神。
一聽到聲響,顏以晨才睜開眼,坐直了身子。
“怎麼了?”
方瓊站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然後才說:“顏總,有個事得向您彙報。”
“說。”
“二少爺他訂了機票,早上已經出發去英國了。”
“什麼?以星去英國?”
顏以晨突然拔高聲調,方瓊反倒被嚇了一跳。他沒料到,顏以晨的反應竟然會如此之大。
他諾諾地道:“是、是二少他昨晚突然叫我轉三萬塊錢給他。然後早上醒來我就收到手機資訊,他卡裡有一筆支出。結果一查,才發現是今天早上十點去英國的飛機。”
顏以晨氣得拍桌子,“這事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恐怕他人早就到了英國。
方瓊被他這麼一吼,聲音更是變得微弱。
“顏總,您之前交代過,要密切監視二少爺的一舉一動。早上我一看到資訊,立刻就想來跟您彙報。可是秘書說您在開跨國視訊會議,讓我在外面等著……”
方瓊向來負責的都是顏家的內務。一直以來,顏以晨的處事風格就是以公司的事為先。他會被秘書攔在門外,也是無可厚非。
知道現在怪他也無濟於事,顏以晨煩躁地抬手,表上的指標已經指向了“10”。
這時,方瓊低聲道:“顏總,二少他從來沒出過遠門。您看要不要打電話問問看,或許他現在碰到麻煩……”
顏以晨看了他一眼,只是煩躁地揮揮手,讓他先下去。
方瓊識趣地退出了顏以晨的辦公室。
等人走後,顏以晨才站起身。透過落地窗,南城繁華的夜景盡收眼底。
英國……
顏以星這是要去找顏遠山。
顏以晨心裡湧現不好的預感。從來沒出過遠門的顏以星,突然一聲不吭就跑到了千里迢迢的英國。
他顯然是要去找顏遠山,可是,有什麼事讓他這麼急,就一定得去親自找他們的父親呢?
眸色變得深沉,顏以晨拿起手機,“喂,你們現在立刻替我辦件事……”
出乎方瓊的意料,顏以星雖然從來沒出過遠門,可早年讀書的時候,他的英語水準早就達到了出國的水準。
只是因為身體原因,顏遠山不肯讓他出國念書。
他下飛機時,南城雖然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可倫敦這邊卻還是晚飯時間。
他打電話給顏遠山,問清楚了地址後,便打了輛的士過去。
這是早年顏遠山在倫敦置辦的一套別墅。顏以星踏進門口時,顏遠山正坐在客廳看報紙,明顯是在等他。
“……爸爸。”
顏遠山放下報紙,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意外,還夾雜著責備,“你怎麼了?事先也不打個招呼,突然就跑來倫敦了?”
“我……”
顏以星握了握拳頭,沉下聲道:“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得親自跟您說。”
顏遠山不以為然,“有什麼事,你可以等我回南城。再不行,電話裡說也可以。”
“不一樣的。”
顏以星快步走到顏遠山面前。他心裡清楚,在顏遠山心目中,自己就是個每天只會在顏家大宅裡畫畫的紈絝子弟。自己所謂“重要的事”,顏遠山根本就不會在意。
“這件事非常重要,我一定得和您親自面談。”
顏以星從來沒用過這麼嚴肅的口氣和顏遠山說話,後者終於抬眼,略為震驚地看他。
像是意識到顏以星不像在開玩笑,顏遠山也坐直了身體,換上了同樣嚴肅的口吻。
“以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坐下來說。”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老爺,可以用餐了。”
顏遠山卻擺手,“待會再說。”
等管家離開客廳後,顏遠山才對顏以星說:“你先說,說完我們再去吃飯。”
深吸了一口氣,顏以星在來的一路上,已經打好無數腹稿。可現在真正面對顏遠山,他以星卻發現,自己還是有些膽怯。
顏遠山審視著顏以星,沉聲問道:“你大老遠跑到英國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鼓足了勇氣,顏以星一字一句地說:“爸爸、顏先生,我……我其實不是你的兒子。”
空氣變得一片死寂。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噠”走著,時光就在這樣無聲中漸漸流逝。
過了好久,顏遠山才抖著嘴唇,“以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顏以星點頭,“我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有錯。”
顏遠山只是審視著他,“你不是我的兒子,那誰才是?”
猶豫了數秒,顏以星坦誠道:“真正的‘顏以星’……其實是萬興的專案部經理林泓。”
林泓?
顏遠山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發現並沒有對這人的記憶。
“那是誰?”
“您還記得,在您大壽那天,那個在洗手間推倒一名秘書的男人嗎?那就是林泓,您真正的親生兒子。”
顏以星注意到,顏遠山眉頭微皺。
他繼續說道:“其實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當年……”
顏以星將當年的真相娓娓道來。
在這過程中,顏遠山的表情十分複雜。
“所以,就是這樣,我成了‘顏以星’,而真正的‘顏以星’卻成了‘林泓’。”
顏遠山看像顏以星的眼神充滿了震驚。
顏以星能明白,任誰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一時間都無法接受。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聽到顏遠山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把這件事告訴我?”
他懂顏遠山的意思,如果他一直隱瞞身世的真相,那他就可以永遠當顏家二少爺。
別的不說,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是絕對不會少的。
顏以星卻道:“這件事,我和林泓都是受害者。同樣的,您和林家父母也有權利知道真相。”
顏遠山沒再開口,他只是盯著顏以星。顯然,他也在思考著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但顏以星卻不緊張,來之前他已經就想過顏遠山的反應。最壞的結果,莫過於顏遠山從此就與他斷絕父子關係,永不相見。
這本來就是林泓應該有的身份。現在還給林泓,他也無怨無悔。
想到這,顏以星主動開口,“爸、顏先生,我可以搬出顏家,讓林泓回來。”
聽到他這麼說,顏遠山微微瞪眼,“你……”
就在這瞬間,一道尖銳的女音橫插進來。
“我不同意!”
顏遠山和顏以星轉頭一看,竟然是張雪怡。
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來,張雪怡臉上在佈滿寒霜,“顏遠山我告訴你,這件事我絕對不會答應。”
顏遠山也沉下聲,“你住口。這件事沒有你說話的地方,回去。”
以往,張雪怡都不會正面和顏遠山起衝突。可是這一次,張雪怡卻是不想忍了。
“顏遠山,什麼叫沒有我說話的地方?我是顏家唯一的夫人,是你合法的妻子,我為什麼不能說話?”
顏遠山重重拍下桌子,“這件事現在屬不屬實,還有待調查。再說了,就算這件事是真的。無論是顏以星,還是林泓,他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雪怡挺直著腰杆,語氣也變得淩厲,“20多年前,你在外麵包養那個女模特,悄悄地就給我搞了個野種回來。好,我忍了,讓他在我們顏家長大。現在呢,你說原來搞錯了,你的那個野種是另外一個人。
“那你現在要怎麼做,把人給接回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把我和以晨都置於何地?”
她一口一個“野種”,顏以星咬著下唇,卻不敢吭聲。
這一幕落在顏遠山眼中,他也怒了。
“你還敢說?從小你就趁我不注意,總是偷偷打他,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進得了顏家的門,叫我一聲媽,我教兒子又怎麼了!”
“你這個瘋女人……”
“顏遠山,我只跟你說一句,如果你敢讓那個林泓進顏家的門,我絕對跟你沒完!”
兩人吵了一架,最後張雪怡忿忿不平地回了自己房間。
目睹這一切,顏以星只是看著顏遠山,“我……我先去附近找個酒店住,等您決定好了,再來聯繫我吧。”
知道自己不是顏遠山的兒子,顏以星非常自覺地不想留在這裡,可是顏遠山卻叫住他。
“你這是幹什麼,這事只是憑你一面之辭,是不是真的還是未知數。”
這事肯定不會有假,顏以星非常有把握,因為他大哥顏以晨也牽涉在其中。
他非常清楚顏以晨的做事風格,如果沒有查清楚的話,他絕對不會貿然就去醫院找蘇然。
顏遠山還是那副嚴厲的口吻,“你現在哪都別去,先在上面找個房間過一夜,明天我們一起回南城。”
“厲先生,您現在的情況,我是建議您最好一周能有兩次來我這裡進行疏解治療。”
厲行之點頭,坐在他對面的醫生又道:“另一方面,也請您平時多放鬆精神。別讓自己有太大的心理負擔,特別是面對您的孩子時。”
厲行之看了看表,隨後起身,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走出醫院的大門,厲行之本來開車就要往蘇然家裡去,可開到一半,他又特地拐了個彎,去了一趟玩具店。
進門時,何美麗與蘇富貴正在逗孩子。
“伯父、伯母。”
“小厲,你來啦!”
現在何美麗早把厲行之當成自家人,她招手讓厲行之過來。
“你看啊,寶寶他今天好乖哦。而且剛才和他玩,他還會笑了。”
蘇富貴一邊和寶寶拍手,一邊也說道:“是啊,你瞧他笑起來的樣子,多可愛!”
厲行之定定地看著搖籃裡的孩子,後者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正在看他。
靜靜地看了他數秒,厲行之才望向蘇然的門。
“然然他還沒起床嗎?”
何美麗說:“早就起了,不過他到樓下超市買東西。”
知道蘇然待會就回來,厲行之把玩具放在茶几上,直接坐在客廳等他。
這時,蘇富貴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原來是老家一個三叔公來南城,想來他們家,現在卻在火車站摸不著路。
蘇富貴與何美麗商量了一會兒,最後何美麗笑著對厲行之說:“小厲呀,我和你蘇伯父現在要去火車站接個親戚。你先在家幫忙看下孩子,沒問題吧?”
還沒等厲行之反應過來,何美麗又趕緊道:“很快的,然然買完東西應該就上來了。寶寶現在剛吃飽,應該也沒什麼其他事。”
厲行之當然不會拒絕,他點了點頭:“沒事,你們去吧,這裡我來就行。”
蘇富貴與何美麗急急忙忙出了門。
門一關,這屋裡就剩他,還有睡在搖籃裡的孩子。
一向熱鬧的蘇家突然間變得很安靜,厲行之來到搖籃前。
他仔細瞧著這個圓滾滾的小嬰兒,其實仔細一看,這孩子整張臉的輪廓,還有神態,確實與他十分相似。
每次來,厲行之都覺得這小娃兒整天哭個不停,其實挺鬧得慌。現在他卻很乖乖地躺在搖籃裡,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
這就是他的兒子……
一股複雜的情緒在心底滋生,厲行之透過這張胖嘟嘟的臉,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又好像看到已經死去的母親厲香玲。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右手,慢慢伸進搖籃裡……
就在手指剛要碰到那張水靈靈的小臉蛋時,薛正華的臉倏忽出現在腦海中。
手停住了,然後慢慢地緊握成拳。
厲行之沉下眼,身體裡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個孩子身上流著的,也是薛正華的血!
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厲行之重新審視著這孩子,心底也沒了早有的溫情。
蘇然推開門,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他站在門口很久,才低聲地道:“你來了。”
抬頭看向蘇然時,厲行之的表情也緩了下來,“對,伯父伯母他們說要去火車站接個親戚。”
蘇然這才想起來,昨天蘇富貴確實提過,老家有個三叔公要過來看孩子。
兩人一時間又沒話說。
最後,還是厲行之開口:“你最近什麼時間有空?我已經約了個設計師,他說讓我們過去量下尺寸,順便溝通一下禮服的款式。”
距離下月初五越來越近,結婚的事也提上日程。
這事厲行之全權讓蔣方去處理,蘇然只要安安心心地等著做新郎就行。如果沒有孩子的事,這本來是讓人十分開心的是。
現在,蘇然好像也有些無所謂了。
“我都行,你知道的,我現在還沒去公司上班。什麼時候去,你決定好跟我說一聲就行。”
這話說完,兩人間又陷入沉默。
過了好久,還是厲行之受不了了。
他走到蘇然面前,輕輕地拉起他的手。
“然然,別這樣。我答應過的,我一定會努力做好你的丈夫,還有……孩子的父親。”
蘇然很想相信他,可是回想起剛才厲行之的舉動,他又覺得這件事很難。
根植於厲行之心裡的恨,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消除?
見蘇然還是悶悶不樂,厲行之拉著他坐到客廳,拿起剛買來的玩具。
“你看,上次我們在公園,不是看到有孩子在玩變形金剛嗎?我剛才特地買來給寶寶的。”
摸著盒子裡“威武不凡”的變形金剛,蘇然倒有些哭笑不得。
“你傻啊,寶寶現在那麼小,他怎麼會玩這個?”
上次在公園看到的那個孩子都已經五歲多了。
可這瞬間,蘇然又覺得,厲行之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對寶寶漠不關心。畢竟上次在公園,他只是隨口一說,男人就記住了。
或許,他應該在給厲行之一點時間。
望著男人俊美的側顏,蘇然告訴自己,事情未必如他想的那麼糟糕。
顏以晨一踏入顏家大宅的門,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顏遠山、張雪怡、顏以星全都坐在客廳裡,三個人面容肅穆,似乎全部都在等他。
“爸、媽,還有以星,你們都在啊?”
顏遠山冷眼看他,“以晨,你過來。”
顏以晨沉住氣,走了過去。
他一坐下,顏遠山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林泓的身世,是不是真的?”
看著眼前這三人的表情,顏以晨知道,紙是包不住火了。
至於顏遠山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著痕跡的瞅了顏以星,發現對方一臉坦然。
橫豎也瞞不了,顏以晨索性點頭,“沒錯,是以星跑去英國跟你說出他的身世?那的確都是真的。”
聞言,顏遠山重重地拍了桌子,大聲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
旁邊的張雪怡立刻怒道:“你這麼大聲是要幹什麼?”
顏遠山理都沒理她,他直勾勾地瞪著顏以晨,“如果不是以星自己來跟我說,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瞞著我了?”
迎面對上顏遠山淩厲的眼神,顏以晨想了很久,才沉聲應道:“是。”
“你這個逆子!”
顏遠山被氣得直接站起身,眼底更是蘊含著暴風雨,差點想揚掌打他。
可顏以晨卻繼續說道:“爸爸,我選擇隱瞞您這件事。並不是因為我不尊重您,相反,我就是怕你受到傷害。”
“你別再騙我了,你不就是怕那個林泓會來和你搶萬興嗎?”
顏以晨挑眉,“你把我想得太‘小人’了,爸爸。這件事我也剛知道不久,總得有個時間去查證吧。再者說了,那個林泓,爸爸您清楚他的為人嗎?”
張雪怡一聽,趕緊問:“他人怎麼了,你趕緊說說。”
顏以晨搖搖頭,“別的不說,他敢在爸爸您的六十大壽上,把人家一名快臨產的孕夫給推倒,你就可想而知這個人的品性如何?”
接著,顏以晨又把林泓是怎麼借著陳琛上位,利用完後又一腳把人甩開,甚至還幾番想要勾引自己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不單止顏遠山聽得臉色發青,顏以星也是一臉震驚。
只有張雪怡,她譏諷地笑了幾聲,又對顏遠山說:“看看,這麼個卑鄙無恥的東西,你要把他認回來,當顏家二少爺?”
她又看了一眼顏以星,聲音突然柔了下來,“您自己瞧瞧,我們的以星才是真正的豪門貴公子。那種從山旮旯就出來的卑鄙小人,滿嘴胡說八道,他一口就咬定是你的兒子,有證據嗎?”
顏遠山也看了顏以星一眼,又問顏以晨:“我聽說,以星看到了他和馬娟的親子鑒定書,是真的,沒錯吧?”
顏以晨點了點頭,“沒錯,那張親子鑒定書確實證明了他和馬娟就是母子關係。可是……”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顏以晨又說出了另外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可是,我拿爸爸您的頭髮和他的頭髮去做了DNA比對,您和他根本就不是親子關係!”
“寶寶,晚安。”
蘇然在孩子發心烙了個吻,然後何美麗與蘇富貴就把他抱回房。
蘇然剛生完孩子沒多久,何美麗捨不得兒子太過勞累。現在每天都把嬰兒床放在自己的房間,每天晚上就他們夫妻倆陪著孫子睡。
回了房,蘇然換了睡衣,正想躺進床裡睡覺。
他又想到厲行之跟他約好了明天要去設計師那裡量尺寸的事。好像所有的事都十分順利,蘇然覺得自己應該開心的。
他來到書裡這個世界,有父母,有朋友,有知心的愛人,更重要的,是有了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時刻比現在更幸福的呢?
蘇然拉高被子閉上眼,可過了一分鐘,他又坐了起來。
心裡始終有股揮之不去的煩躁,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打通電話給厲行之。
“都都都……”
就在他差點以為沒人接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行之,你在幹嗎?”
“我……你……是然然?”
熟悉的男音卻變得有些迷茫,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厲行之。
蘇然心裡咯噔一跳,厲行之這是喝醉了。
“你喝酒了?在哪,身邊有沒有其他人?”
“有……”
電話那頭厲行之還沒說完,卻隱約傳來了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
“行之,我來了。”
是劉夏。
蘇然剛想問他們究竟在哪,就聽到電話那頭劉夏說道:“你怎麼喝這麼多?”
這時,他又聽到厲行之那把茫然無措的聲音。
“心裡……難受。”
劉夏的聲音很著急,“你這得喝了多少?你都要結婚了,還有什麼好難受的?”
蘇然握著手機的手攥得發白。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到厲行之的回答。
“然然……那孩子是我的。”
“蘇然的孩子是你的?”
劉夏的聲音充滿了震驚,“這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那孩子是他那前未婚夫的嗎?怎麼現在又是你的了?”
“我……確認過了,他是我的兒子。”
過了很久,蘇然才聽到劉夏同樣有些茫然的回應,。“那、那該怎麼辦?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想要孩子嗎?”
這時,蘇然聽到了厲行之的聲音。那是他從來都未曾聽過的,充滿痛苦與壓抑的低調。
“……我跟他保證了,我會愛那個孩子。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心仿佛像被人用刀來回淩遲著,蘇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堅持聽下去。
“我試過了,我還去看了心理醫生。可是,可是當我看著那個孩子,我就會想到那個生我的男人,他是怎麼樣毀了我媽,害死我外公……”
“但我答應過然然,我會接受他的……”
“可我真的沒辦法……沒辦法愛他……”
“劉夏,我真的很難受……”
後面的話,蘇然已經聽不進去了。手機從他指尖滑落,掉在了地板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蘇然木然地坐在床上,他轉過頭一看,外面是一片漆黑。
這夜的黑,正如他的心……
翌日清晨。
蘇然下樓,那輛熟悉的NC8888又在這裡等他。
猶豫了很久,蘇然才上前,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抱歉,昨天睡的有點晚,今天遲到了。”
蘇然瞧著男人眼底殘存的紅血絲,心裡隱隱疼了一下。可是他還是扯出一抹笑,“沒關係,我今天晚上也起得晚。”
接下來,兩人就再也沒說話。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家高級設計師工作室。
“您看,這個款式是現在巴黎那邊最流行的,剪裁會比較俐落……”
設計師拿著雜誌,滔滔不絕地給他們講解著新季度的流行元素,蘇然心不在焉地聽著。
這時,他兜裡的手機突突響了。
是顏以星。
蘇然接通電話後,對面電話那頭是顏以星平靜的聲音。
“蘇然,方便嗎?我想和你見一面。”
“現在?”
蘇然瞧著設計師正在和厲行之商量禮服的細節,略帶歉意地道:“不好意思,今天我和行之一起來設計師這裡挑禮服,能不能改天?”
電話那頭的顏以星卻道:“那個……我知道你們今天在忙正經事,但是,我真的很想現在和你見面。”
平時的顏以星都是非常體貼,他今天突然如此堅持要和自己見面,蘇然不禁問道:“以星,是出了什麼事嗎?”
“蘇然,我要走了,要離開南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