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於ALL戚CP粉的助理小白來說，用“驚喜”這個過於平庸的辭彙來形容他聽到#一周CP#的感想，實在沒能將他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達千萬分之一，他在夜裏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一個更為恰當的詞語，那就是——詭異。

　　換句話說，易丞戚跟李圭仁battle都只換得#人氣CP#的結局，他哪來的自信說他要去扛#一周CP#的大旗？

　　而且小白到了今天才知道，原來易丞戚一直不配合炒CP的原因並不是他不願意炒CP，僅僅只是因為他也想當個1。易丞戚也終於看到他的夢想能開花，但小白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這朵花的學名是Epiphyllum oxypetalum (DC.) Haw，中文名又叫曇花。

　　小白還慕名去看了那個堪稱#一周CP#開國功臣的拉郎配視頻。轉評之重點，不在於CP逆反，看客們只專注於磕二位蒸煮的神顏；視頻之出處，小•ALL戚粉頭•白記得這位剪刀大手是粉圈組織背後可提供技術支撐的專業外援之一，俗稱外包工頭。

　　“。”

　　這麼一來，這個突然小爆的cp視頻的出現，暫時還需要打個問號。

　　助理小白看著易丞戚每日兢兢業業地在超話裏簽到，看著他從LV1簽到LV3……

　　實在不忍心告訴易丞戚，此事疑點頗多。

　　易丞戚已經不滿足於每日簽到的經驗值，他用前兩日去偷偷圍觀別人的cp粉磕糖的發帖格式，琢磨著自己發帖撈經驗。

　　可惜檔期將至的綜藝錄製還需要配合節目組的宣傳策劃，當前尚在保密期，除此之外，易丞戚也沒啥內容可以爆料了。

　　於是，只能水貼。

　　易丞戚在客廳來回踱步，思來想去，他跑到周沐犀的個人超話裏找照片。

　　周沐犀的粉絲們磕顏磕到嗷嗷落淚，那個架勢，怕是要為周沐犀的顏值超支上下五千年的眼淚。

　　易丞戚挑來挑去，突然眼前一亮，相中其中一張照片：周沐犀穿著一件簡單的私服，白色衛衣，正面有一個黑底方框的印花。

　　之所以挑中這張照片，是因為易丞戚衣櫃裏剛好也有一件（來處已忘記的）衛衣，正好跟周沐犀這件衛衣相反。他是黑底白印花的。

　　經紀人魏姐這兩天也給他下達營業KPI，要求他在錄製節目之前發條日常博預個熱，如此正好一舉兩得，易丞戚連誇自己真機智。

　　於是，就在助理小白出門去買飯的空檔，易丞戚迫不及待地完成了自拍發微博的工作，又二次保存自己微博上的照片，用小號在#一周CP#超話裏發了第一條帖子——

　　「改革春風吹滿地，一周CP真爭氣，哎呀真爭氣！姐妹們過年了1551」

　　配圖：易丞戚的黑底白印花＋周沐犀的白底黑印花。

　　易丞戚第一次自產糧又親自發糖的心情，活像是第一次昧著羞恥心在朋友圈裏發微商廣告。

　　易丞戚把手機丟在一邊，踩在沙發上搖頭蹦迪，他蹦幾下就低頭彎腰撿手機，發帖一分鐘，無評無贊，易丞戚丟下手機繼續搖頭蹦迪。

　　以上動作重複了半小時，他發在超話裏的帖子，閱讀量28，轉評贊全部為零。

　　“。”

　　助理小白推門進來，他一進屋就急哄哄地喊道：“戚戚！你怎麼發了那張照片啊！”

　　易丞戚一臉疑惑＋兩眼茫然，應：“啊？”

　　易丞戚不知道的是，他費盡心機，在#一周CP#超話裏蹦躂，沒人搭理，而他發在微博上的自拍，卻將另一個CP超話推上話題榜的第一。

　　易丞戚這才想起來，他身上這件衛衣，是郝樂思曾經要他幫忙打廣告而送給他的自！創！潮！牌！

　　易丞戚：“……”

　　他為了營業預熱而配圖發出的八個字，“好久不見，你在幹嘛”，也成了千里傳情的問好。

　　郝樂思，一個靠綜藝圈粉的唱跳愛豆，暖場小能手，人送榮譽稱號：中央空調一拖四（思）。

　　他和易丞戚的#二八CP#的來由，要從兩人一起上的第一個綜藝說起。易丞戚當時在節目上突然被主持人帶入坑，主持人問他的座右銘為什麼是Envy has no holidays，這句話是不是省略了主語和賓語，所以易丞戚envy的物件又是誰呢？

　　易丞戚當時卡殼了，好在郝樂思及時救場，他嘻嘻道：“Envy has no holidays ，but Selvin has Howe Lssing！”

　　Selvin，就是易丞戚的英文名。

　　雖然易丞戚很感激郝樂思救場，但是郝樂思這一救場，直接把兩人的#二八CP#推上CP超話排行榜的一環（。）

　　即使易丞戚的英語水準很一般，他也知道姓氏放在英文名的後面才是正確語序。Howe Lssing 是什麼鬼，他只聽說過Jackie Chan，哪有人念成Chan Jackie的？

　　但cp粉閉眼吹，無腦護，說郝樂思這就是愛，護得你一世周全，寵得你無法無天，他什麼都可以給你，更何況只是英文姓氏沒有倒裝？

　　“？”

　　當年QQ簽名流行“顛倒世界只為擺正你的倒影”的中二少男少女，和現在的“為你，打破語法正確”的估計是同一批人。

　　易丞戚現在也沒有心情去糾結#二八CP#的孽緣起始，他那一張自拍照和那句“好久不見，你在幹嘛”已經讓二八cp粉集體高潮放鞭炮，還有粉絲猜測：戚戚銷聲匿跡這麼久，冒泡發這張照片的用意，是在暗示他和郝樂思近期將會有合作？

　　“。”

　　易丞戚想要以頭搶地，他無話反駁。

　　這，才是CP粉磕糖的正常水準啊！

　　可想而知，拍攝當天“應證事實”的路透照還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怕是#郝樂思 易丞戚公費談戀愛#的熱搜已經預定了微博熱搜榜的第一名。

　　易丞戚又想找氧氣瓶以備不時之需，小白實況轉播：“戚戚，郝樂思剛剛評論了你的微博。”

　　“……”

　　易丞戚也顧不上再找氧氣瓶了，他摸出手機上微博，看到郝樂思的評論被第一時間抵達戰場的粉絲頂到熱門第一。

　　郝樂思倒是不客氣，一來就甩了個鏈結：“wuli戚戚同款，欲購從速，007值得擁有[太開心][陰險]→[淘]寶貝詳情”

　　易丞戚恨得牙癢癢，在助理小白的指導下，假裝一派和氣地回復他：“一分鐘之內，把廣告費打到我的帳戶上[並不簡單]”

　　郝樂思評論下的鑼鼓喧天，和#二八CP#超話裏鞭炮齊鳴，襯得#一周CP#超話格外冷清。易丞戚的超話處女貼發佈了近一小時，閱讀量47，轉贊評卻依然為零。易丞戚彷彿行走在冬夜的冷風中，飄散的，踩碎的，都是他的CP夢。

　　易丞戚氣不過，又手賤點進CP榜第一的#二八CP#裏，翻到熱門一個分析帝的技術貼如是說——

　　「

　　郝哥哥微博上線6分鐘後才回復戚戚，這明顯不符合一拖四哥哥臨場反應無敵的作風！

　　po出我們群裏姑娘們的分析：提取出一拖四哥哥在戚戚微博下評論的那句話的每一句開頭，可得wuli＋欲＋0＋寶貝，結合語境可知，“wuli”是“我（們）”，“欲”是“想”，“0”是“你”的諧音，所以一拖四哥哥回復戚戚的內容，看似打廣告，實質上卻是“我想你，寶貝”。

　　」

　　“……”

　　易丞戚拱手相讓，瑞思拜，他真的瑞思拜（*respect）。

　　郝樂思趁機打廣告都能被cp粉美化得如此清新脫俗，愣是變成回應易丞戚千里傳情的隔空告白。

　　易丞戚宣佈，他對CP粉女孩的閱讀理解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磕個cp除了人手一台顯微鏡，還要具備破解藏頭詩的偵破能力，他就差以頭觸地，叩得哐哐響。

　　易丞戚被cp粉安排得明明白白，易丞戚望塵莫及，易丞戚無力反抗。他將這首戰失敗的原因歸結為戰略失誤和郝樂思太會搶戲。

　　冷漠的旁觀者小白，表示一切盡在預料之中，雖然不走尋常路的#一周CP#靠拉郎配視頻小爆了一陣，但後續沒有大手產糧續命，蒸煮也沒有互動，話題的熱度自然降得快。這#一周CP#也算師出有名，前後熱度勉強只持續了一周。

　　•

　　節目錄製當天。

　　易丞戚是和李圭仁一起去拍攝現場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兩人來自同一家經紀公司同一個經紀人，一起行動是為了避免無良媒體造謠兩人不合（同時也更省經費）；其二是易丞戚前天那張替郝樂思打廣告的自拍照，已經打破了CP榜一環五大X戚CP的動態平衡，所以易丞戚今天不僅要和郝樂思避嫌，還要扶持李圭仁的#人氣CP#。

　　這是易丞戚自作孽，所以他沒有say no的權利。

　　拍攝場地是某商業圈大佬投資新建成的大商都，即將營業，找來節目組代為宣傳，炒作熱度和知名度。

　　易丞戚和李圭仁到場的時候，郝樂思和孔佑力都已經到了。四人會面，X戚六大CP巨頭聚齊了三大頭。

　　郝樂思笑嘻嘻地湊上前要跟易丞戚打招呼，卻被李•今天的人設是護妻(戚)使者•圭仁義正言辭地擋開了。

　　郝樂思嗷嗷叫著：“李圭仁你不就占著和戚戚同公司才能登上CP榜嗎？嘚瑟個什麼勁！”

　　不只易丞戚會關注CP超話，郝樂思等人也常把這個指標掛在嘴邊，當成調侃的話題，順便營造爭風吃醋的氣氛娛樂一下大眾。

　　李圭仁笑裏藏刀：“羡慕嗎？羡慕呀？那就跳槽到我們公司啊，GG2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快來和wuli戚戚當相親相愛的好同事吧！”

　　郝樂思的助理很有危機感，腦袋上的警報器也嗶卟嗶卟響：現在的公司挖人都這麼直接的嗎？！

　　郝樂思反將回去：“好呀好呀，等你們GG兔(two)改名成GG碎(three)吧。”

　　……

　　易丞戚腦殼子疼，他不想搭理此二人，只跟旁邊的孔佑力打了個招呼。

　　易丞戚：“力哥！一會錄節目你得照顧下我呀。”

　　孔佑力點了點頭：“你盡力而為。我量力而行。”

　　“……”

　　孔佑力，一個走硬漢直男人設的硬漢直男。他之所以趕上X戚的CP熱，單純只是因為他的年齡稍長兩歲，成熟剛硬的硬漢氣息讓他看起來男友力Max，荷爾蒙爆炸，是眾多小gay gay口中“老公我可以”的超A物件，在這場大型的“既然姐姐可以，那妹妹也可以”的ME TOO現場，ALL戚粉不講道理的堅信“大家都可以，戚戚當然行”，於是，孔佑力榮膺#向佑看戚CP#，成為五大戚男郎之一。

　　吵鬧的四人組被工作人員帶去各自化妝間。其他人都是單人的休息室，只有易丞戚和李圭仁是共用一個。原因不再贅述，這是經紀人魏姐跟節目組要求的，總之易丞戚沒得選擇。

　　期間，節目主持人前來挨個打招呼，等送走主持人，易丞戚含蓄地問起工作人員：“所有嘉賓都來了嗎？”

　　工作人員笑臉相迎道：“來齊了，都來齊了。易哥和仁哥你們來的最早！”

　　“……”

　　這個工作人員並不知道易丞戚和郝樂思已經碰過面，見誰都說這句話。

　　易丞戚心裏一直在打小算盤，他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對李圭仁說：“那咱們也去串串門吧！”

　　李圭仁不放過任何碎片時間學唱歌，正哼哼唧唧著搖頭晃腦，茫然道：“啊？”

　　易丞戚用“串門”這個熱情洋溢的辭彙，代替了“去跟周沐犀打個招呼”的短句。易丞戚今天給自己下達的KPI很明確，要跟周沐犀打好關係，再不濟也要同框混張合照，回去當超話頭像。

　　•

　　另一邊。

　　周沐犀現在有點煩。要不是節目的導演組和他的親媽（某知名電視臺台柱）有交情，他也不會接下這期節目的錄製。

　　尤其是另外幾個嘉賓都是捆綁炒作的流量明星。

　　小助理姓周，名境澤，提前給周沐犀打預防針：“這期節目的流量熱度絕對會大爆，尤其是那個易丞戚。粉圈現在有個說法，都說和易丞戚炒男男CP是衡量一個小鮮肉紅不紅的新指標。”

　　周沐犀冷漠地回答：“我不需要。”

　　他當然不需要。

　　新晉的小鮮肉鮮不過他，同齡的演技派演不過他，當紅的流量明星紅不過他，即便是有和他一樣年輕，一樣有演技，一樣當紅的，家世背景和資源人脈也比不過他。

　　周沐犀紅得最實在，他只有被碰瓷的份兒，哪有去炒CP的理兒？

　　他可是周沐犀。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周沐犀是個深櫃GAY，他已經跟父母約法三章，說得明明白白——為了不影響事業前程，不讓二老操心，等他在鼎盛時期逐漸退居幕後，到時再談感情。而且他的男朋友必須是圈外人，清清白白，單純可愛，他只想平平淡淡地過好小日……

　　“小日子”的“子”字沒來得及冒頭，周沐犀也還沒勾勒出未來的美好藍圖，就聽到敲門聲響起——

　　“篤篤。”

　　小助理周境澤：“請進。”

　　門縫兒被逐漸拉開，周沐犀就看到，易丞戚的臉在門縫裏露了出來。易丞戚的眼睛bling bling的，有些靦腆地看向周沐犀，小腔調有點軟，說：“我們來串個門……”

　　“……”

　　周沐犀懵了一下，滿腔的怨氣瞬間就被掃平了。

　　他竟然會覺得，易丞戚本人……好像有點可愛？

　　不可能。

　　不存在。

　　不應該。

　　周沐犀否認三連，他不承認自己是這麼膚淺的人。更何況，他見過的唇紅齒白的小明星多了去，對生來自帶的閃避丘比特之箭的無敵外掛也十分自信。

　　他可是周沐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