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沐犀近兩天打開易丞戚的網劇的頻率越來越高，倒不是因為他沉迷這部劇的劇情，也不是他自暴自棄，而是因為——他需要靠易丞戚在這部粗製濫造的網路劇裏的演技鞭撻自己：你快看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啊！戚戚的演技和口碑還在等著你去拯救！你怎麼可以歇下來啊！

　　周沐犀深深地陷入對易丞戚的愧疚之中無法自拔。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周沐犀對易丞戚的愧疚感還一度被最大化。

　　起因是周沐犀日常刷新易丞戚的微博，第一時間看到易丞戚轉發節目官方發佈的訪談視頻。

　　周沐犀記得，易丞戚要去上這檔訪談節目的時候，還特意給他發了微信，問：我能不能在節目上公開你是我的偶像呀？

　　周沐犀當時搜腸刮肚，糾結了老半天給出的答復是：公不公開其實都無所謂，我一個人知道你的偶像是我就足夠了呀。

　　周沐犀當時覺得自己的回復可圈可點，既壓抑住不成熟的喜出望外的小竊喜，又見縫插針，深情款款地說了句情話。

　　當他看了易丞戚在訪談節目裏的回答之後，他也更篤定自己的回復特有水準。

　　易丞戚在訪談節目裏的對話如下——

　　主持人：你是選秀節目出道，每個人想到出道當明星的理由和契機都不一樣，有些人可能是受圈內的前輩影響，從小勵志要成為那樣優秀的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偶像。那你呢，你當時有沒有把誰當作偶像，並以他為奮鬥目標激勵自己呢？

　　易丞戚：我當時的話，應該算是還沒有偶像吧，我喜歡聽很多前輩唱的歌，也喜歡很多演員演的戲，但是，我更多的是因為從小喜歡唱歌這件事才會想要進入娛樂圈，能把小時候的愛好變成現在的工作，這是一件很幸福，也是特別幸運的事情。

　　易丞戚：不過……直到我進入娛樂圈之後，才體會到成為一個“明星”的不容易，在這個行業裏能夠做到“不忘初心”也更加艱難，我特別佩服這樣的人，這也是我現在奮鬥的目標，換句話說，就是我開始追星了，我也有偶像了。

　　主持人：所以，在你成為“人氣偶像”之後，反而有了偶像是嗎？我很好奇你的偶像是誰，能成為當紅人氣愛豆的偶像，肯定是一個優質偶像。

　　易丞戚：我自身還有很多不足的，配不上“偶像”兩個字，但是我也一直在努力向我的偶像學習。

　　主持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易丞戚：工作認真，待人誠懇，樂於助人，心胸寬廣……幾乎集齊了我在小學學到的用來形容好品質的詞語，他真的特別特別厲害，理智追星給我帶來很多正能量哈哈。我做不到向偶像看齊，但我會以他為目標不斷努力的。

　　主持人好奇地催問：所以，你的偶像是誰？會是我們熟悉的明星嗎？

　　易丞戚靦腆地笑笑：這是秘密，不能說的。

　　易丞戚在訪談節目裏留下懸念，關於“易丞戚的偶像是誰”這個問題也一時引發熱議。

　　周沐犀看完訪談，他此時的自尊心極度膨脹，還有點沾沾自喜，在他得意忘形之際，他偶然間在熱門評論區看到一條評論如是說：戚戚的偶像，就是周沐犀吧？？？週一cp is rio啊啊啊可是我突然好心疼戚戚啊！戚戚說自己不配“偶像”二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向周沐犀看齊，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周沐犀啊？而且戚戚不是不想說出周沐犀的名字，而是不能說，不敢說吧？因為一說偶像是周沐犀，就又會被diss捆綁周沐犀蹭熱度啊……我真實哭遼！

　　這條熱評的點贊和回評特別多，比如“姐妹你是魔鬼嗎？？我突然吃了一嘴玻璃糖，回去看戚戚說‘不能說’的那個笑容，真的覺得有點心酸了”。

　　周沐犀：“。”

　　周沐犀不信邪地拉回到上面的視頻，拖著進度條，專程盯緊了易丞戚回答那個問題的反應，易丞戚說“這是秘密”時臉上還笑得很靦腆，說到“不能說的”時卻下意識地垂下眼睛，別開視線……

　　周沐犀看到易丞戚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他的小心臟也跟著打了個哆嗦。

　　周沐犀突然覺得熱評那個網友說得好有！道！理！

　　周沐犀再反省易丞戚上訪談節目前徵求他的意見，怎麼看都覺得自己那個回答有歧義！

　　周沐犀心裏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想：戚戚會不會是誤以為我不讓他公開帶我出場了啊？？

　　畢竟他那句拐彎抹角的小情話也可以理解為，周沐犀委婉地表達了不讓易丞戚公開的意思。

　　周沐犀甚至都可以腦補出易丞戚當時的心路歷程——從忐忑不安到心懷期待，再到失望而歸。

　　即便如此，易丞戚還是在節目裏誇他特別特別厲害。

　　啊！

　　這該死的愛情，讓人卑微地俯首稱臣卻又甘之如飴……

　　周沐犀被自己的腦補虐得體無完膚。

　　周沐犀捂著自己的小心臟，剛緩過勁來，就火急火燎地在被檔和劇本鋪滿的辦公桌上打撈自己的手機。

　　周沐犀刻不容緩地給易丞戚發了條微信：

　　「[委屈]」

　　「戚戚，你現在在哪兒呀？」

　　•

　　易丞戚剛洗了個澡出來就看到周沐犀發來的微信消息，委屈的小表情太過於矚目，易丞戚正擦著濕漉漉的頭髮，面帶疑惑地回復他：「我在自己的公寓呀，你怎麼了？」

　　周沐犀秒回道：「我能現在過去見你嗎？」

　　？

　　易丞戚歪著頭，頭頂問號。

　　易丞戚下意識地先看了一眼手機頂部的時間，北京時間22:37，他的內心突然有點小緊張，但是他隨即又反應過來，時間早晚不是問題，問題的重點應該是在於周沐犀急著來找他是為了什麼事。

　　易丞戚略一思索，腦子裏自動蹦出一個念頭：周沐犀該不會是又要讓他現場教學哆瑞咪發嗦啦西哆吧？

　　易丞戚有點無語，但他又想到向來都是自己占周沐犀便宜，拿周沐犀好處，即便是上一次的唱歌教學，他也平白無故地拿到一首含金量超高的電影片尾曲。

　　易丞戚擺正心態，心懷感恩地回道：「可以啊，我把定位發給你。」

　　易丞戚發完定位的下一秒，沒來由的有點緊張和茫茫然，比如說周沐犀的來意成迷，還有在自己的狗窩裏招待周沐犀要做什麼準備工作——顯然，像他現在這樣，身穿浴袍，髮絲凌亂，發梢滴著小水珠，絕不是迎接客人該有的形象。

　　易丞戚立馬行動起來，一邊拿吹風筒吹頭髮，一邊站在衣櫃前挑著衣服。

　　助理小白剛剛收拾好東西，離開之前例行跟易丞戚打個招呼，他在門口探頭，道：“戚戚，我先回去了哈。”

　　助理小白的聲音被呼啦呼啦響的吹風筒壓了下去。

　　助理小白走進來，一見易丞戚把頭髮吹成七成幹，開始抓髮型了，他好奇地問道：“戚戚，你這個點兒還要出門呀？”

　　易丞戚頭也不回地說：“沒有啊，是周沐犀現在要過來。”

　　助理小白：“。”

　　此話一出，助理小白只覺得耳朵嗡的一聲響，甚至還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昨晚熬夜看週一cp18R同人文，造成的意識不清，以至於產生幻聽。

　　助理小白聲音帶顫，不敢相信地重複道：“……周沐犀現在要過來？”

　　易丞戚把頭髮抓好，左右都打量了一下，回過頭道：“是啊。你剛剛說了什麼來著，你是準備回去了嗎？”

　　助理小白突然支吾其詞。

　　周沐犀，在深夜十點多，來易丞戚的公寓見易丞戚。

　　這個問題的信息量太大，一時也讓助理小白陷入抉擇兩難的境地。

　　是走，還是留。

　　身為一個本命週一cp的鐵粉，助理小白此時的內心世界澎湃不已，兩行熱淚簌簌落下，週一cp真的szd啊啊15551，他必須立刻退場，給正主留一個方便把持不住的二人世界。

　　可是，正因為他是一個本命週一cp的鐵粉，試問，又有誰不想偷聽正主的牆角呢？又有誰不想住在床頭櫃裏呢？

　　助理小白猶猶豫豫，拖拖拉拉，他看到易丞戚站在衣櫃前翻衣服，就上前臨時充當易丞戚的服裝搭配師，還連哄帶騙地“教唆”易丞戚在衣服上噴香水，美其名曰：精緻的小細節體現了對客人的重視程度……

　　半個小時之後，周沐犀抵達公寓。

　　與助理小白設想的“周沐犀深夜隻身一人來到易丞戚公寓”不同的是，與周沐犀同行的還有周沐犀的助理周境澤。

　　大門一開，易丞戚一身清爽的出現在周沐犀的眼前。

　　兩人上一次見面是大半個月前一起在韓國拍攝綜藝，聚少離多是這個職業難以避免的世紀難題，周沐犀貪婪地多看了易丞戚兩眼，到底還是沒忍不住上前一步，給易丞戚一個大大的擁抱。

　　易丞戚眨巴著眼睛，突然被周沐犀攬進懷抱裏，他雖滿心疑惑，但還是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搭在周沐犀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

　　周沐犀的鼻尖蹭了蹭易丞戚的發梢，埋頭在易丞戚的脖頸間深吸一口氣，他嗅到易丞戚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這才心滿意足地鬆開易丞戚。

　　站在大門兩邊目睹了這一幕的助理小白和小助理周境澤，此時各有想法。

　　助理小白想要原地昏厥，遺言只有一句：週一cp我磕爆！

　　小助理周境澤心情複雜，原因是憑藉他對周沐犀的瞭解，自家老闆雖不至於性情冷淡，但也絕不是一個會把握生命裏每一次感動，和心愛的朋友熱情相擁的人啊……

　　小助理周境澤百思不得其解。

　　擁抱過後，四人進屋，助理小白去廚房洗杯子，周沐犀和小助理周境澤同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易丞戚坐在他們的對面。

　　周沐犀好奇地打量易丞戚的公寓。

　　易丞戚率先語調輕鬆地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啦，這麼晚了還特地跑過來，是又有什麼突發狀況嗎？不會是要我教你唱歌吧？”

　　周沐犀挪回視線，笑著對易丞戚搖頭，問：“你接下來有準備接戲嗎？”

　　易丞戚一臉茫然，眨巴著眼睛回答道：“暫時沒聽到經紀人有這安排……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呀？”

　　只見，周沐犀拿出隨身攜帶的文件袋，從中抽出一本劇本，放在桌上，推向易丞戚那邊，說：“你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劇本。”

　　易丞戚面露詫異，連忙雙手接過劇本。他翻開封頁，內頁第一頁的第一行寫到——原著《惡鬼與小孩》，片名待定。

　　坐在周沐犀旁邊的小助理周境澤，一看到易丞戚手上夾著桃粉色的燕尾夾的劇本，臉上也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

　　畢竟這個劇本，可是周沐犀晚睡早起翻了幾天幾夜，才從一大堆劇本裏篩選出來的……

　　再加上周沐犀剛才在門口的主動擁抱，還有之前的種種反常跡象……

　　小助理周境澤：“……”

　　小助理周境澤細思恐極，他的心情很複雜，彷彿在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他隱隱約約好像明白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