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易丞戚咳得天崩地裂，咳得死去活來，好在他的咳嗽來得快，去得也快。面對其他人的關心，他擦掉掛在眼角的眼淚，說：“我沒事，沒事……”

　　車諧星從周沐犀手裏接過廣告卡，看了看，掐著太監嗓念道：“周～億萬歲！”

　　他把廣告卡翻轉過來，給大家看，右下角的小字體應該算是狂熱粉絲的激情告白。

　　易丞戚：“。”

　　易丞戚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度敏感，以至於聽什麼都像週一cp。

　　金名嘴稱奇道：“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追星追到贊助偶像的節目，還讓偶像來念廣告，也算是人生贏家了。”

　　車諧星突然道：“這卡片背面底部還有留言，說是另外四家贊助商的廣告卡分開藏在房車裏，讓我們自己去找找。”

　　“……”

　　鐘一燚認真道：“不去找會怎樣？”

　　車諧星嚴肅道：“限時一個小時，如果不想找……司機會丟下我們就跑。”

　　“……”

　　且不深究司機棄車後又能跑到哪兒去的問題，到底是節目組安排的環節，他們理當配合執行。

　　房車行駛途中不能在車內走動，不多一會兒，房車停靠在一片空曠的地方，六人則開始分頭去尋找藏匿各處的四張廣告卡，間接的以明星的視角來帶領觀眾一起參觀房車構造和體驗車內的設施。

　　比如可用平板控制翻轉併合並成床鋪的座椅；比如廚房裏的翻蓋式桌面和洗手盆合二為一，更加節省空間；比如並排的沙發座椅中間有一台咖啡機……

　　車諧星更是直接化身搔首弄姿的售車武大郎，翹著蘭花指矯揉造作地輕撫真皮沙發，還對易丞戚勾勾手道：“你也來啊。”

　　易丞戚拱手告辭。

　　在尋找的過程中，他們也陸續搜到了藏在房車內的大米，麵粉，咖啡豆等等原材料，還有油鹽醬醋和辣椒等佐料。

　　集齊了五張廣告卡之後，房車也再一次啟動。易丞戚坐回剛才的車位椅，不想周沐犀卻在他旁邊坐下。

　　易丞戚微微有點兒驚訝。周沐犀系好安全帶，一抬頭對上易丞戚的眼睛，便低聲提醒他：“系好安全帶。”

　　易丞戚張著嘴，點點頭，軟軟的應道：“哦……”

　　鐘一燚一看自己的位子被周沐犀占了，只得坐到後一排去。

　　由柯演員帶頭，幾人開始合計彼此的實力，總結得出結論：在場六人均表示自己會煮速食麵，額外再加金名嘴會煎雞蛋。

　　金名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泡面加一個煎雞蛋算是高配套餐。

　　柯演員鼓著掌，調動大家的士氣，說：“一會抵達目的地，咱就挑饅頭啊燒雞啊這些熟食買，有盒飯就打包盒飯，填飽肚子沒問題！”

　　大家點頭稱是。

　　然而他們抵達的目的地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周圍除了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他們就在岸上站，聽不到艄公的號子，看不到船上的白帆，讓人不得不懷疑方圓幾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六人：“……”

　　節目組考慮得極周到，布下天羅地網，讓人無處可逃。眾人灰心喪氣之際，節目組提示，可到千里之外的魚塘主購入新鮮食材。

　　六人分工合作，留下三人在原地收拾，另外三人尋找食材。鐘一燚便送易丞戚離開千里之外，而易丞戚翻過小堤壩，卻看見，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放眼望去全是農作物和大片桑樹魚塘，連個房子尖尖都沒看到。與易丞戚同行的是周沐犀和金名嘴，三人下了堤壩，繞著池塘的壩上走。

　　沿途景色美麗，可惜行人沒有看風景的好心情。

　　易丞戚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魚塘主搭建的茅屋，柴門聞犬吠，遍地撒雞糞，易丞戚等人一靠近，雞亂跳，犬吠叫，易丞戚等人和攝像組都望而卻步，隔著百米距離和正在喂雞的魚塘主打招呼，把山歌對唱的對話模式帶入日常。

　　好在節目組事先應該有跟魚塘主走過程式，易丞戚三人花了50塊錢買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等易丞戚等人拎著大魚風風火火地趕回來，六個人圍著這條還在砧板上撲騰的大魚又犯難了。

　　易丞戚盯著不帶高光的魚眼睛看，彷彿看到一個表情包：哪怕我被燒成湯，眼裏也不忘閃著一絲詭異的光。

　　柯演員問道：“你們會殺魚？”

　　車諧星又問：“誰想學殺魚？”

　　鐘一燚疑問：“買魚不幫殺？”

　　面對三連問，場面一度尷尬。

　　易丞戚便又和周沐犀兩人呼哧呼哧地提著魚又回到茅草屋，找到賣魚小哥，真誠地求助小哥幫他們處理魚。小哥表示他這沒工具，而且殺魚還得額外加錢。手頭經費緊張，易丞戚想到又要來回跑一趟去拿刀又腿軟，餘光一瞥，看見地上還有一桶石螺，便拉著周沐犀到一旁商量道：“要不咱把魚換成石螺？”

　　周沐犀略帶一絲猶豫，回答：“嗯，你喜歡就行吧。”

　　聽到易丞戚要換石螺，小哥也高興，一手交魚，一手交螺，小哥還說“這螺螄已經吐了一晚上的泥，乾淨”，又附贈了一把金針菇和兩枚草雞蛋。

　　易丞戚和周沐犀大袋小袋提回去，大家看著這以一換三的食材，都覺得是自己賺到了。

　　車諧星指揮定下菜單：麵粉和麵下面條，田螺爆炒川辣椒，金針菇蒸豆豉油，雞蛋蔥花下個湯。

　　聽起來很是豐盛。

　　個人大顯身手的時候，現場對話多如刷屏彈幕：

　　（震驚）“和麵！你們不會？”

　　（慚愧）“不會……”

　　（攤手）“那我和鐘一燚兩南方人就更不會了。”

　　（旁白）“沒有說北方人一定要會和麵的意思。”

　　“……”

　　（疑問）“和麵要加鹽嗎？”

　　（猶豫）“應該不用加吧？”

　　（反問）“和麵不用加這麼多水吧？”

　　（慚愧）“鹽下多了，加水中和下。”

　　（提問）“要中和也應該是加糖吧？”

　　“……”

　　（金名嘴）“都能吃辣嗎？”

　　（易丞戚）“能！多加點！”

　　（鐘一燚）“金針菇也加點辣。”

　　（易丞戚）“蛋花湯要加辣嗎？”

　　“……”

　　兩菜一湯一主食，陸續出鍋上桌。六人儀式感十足地圍坐一桌，開始品嘗自己勞動結晶的美味。

　　麵條變成面疙瘩，軟綿綿沒嚼勁，幸運兒還能吃到沒拌均勻的一嘴鹽巴。好在田螺爆炒川辣椒悶得極入味。

　　眾人起筷，車諧星出手最快，一顆石螺含在嘴裏，他忽然鄭重其事地說：“同志們，我發現一個事關生死存亡的問題。”

　　其餘五人：“？”

　　車諧星吐出石螺，掉進碗裏叮噹響，他說：“這石螺悶的，是極入味，但是吧，一沒剪尾嘬不動，二沒竹簽剔螺肉，看得到，吃不著，你說這該怎麼辦？”

　　車諧星說話自帶打竹板說相聲的調，就差來個人給他捧哏：怎！麼！辦！

　　餐桌上一片沉默。

　　車諧星自己圓場：“來，大家學我，咱就嘬一嘬這辣味兒，誒嘶，辣得夠勁，配面疙瘩吃下飯！”

　　車諧星把嘴巴撅得能掛壺，配上BGM成鬼畜：你說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其餘五人：“……”

　　幾人白忙活一陣，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慘不忍睹。

　　有前面兩個對比，“金針菇蒸豆豉油”和“雞蛋蔥花下個湯”給他們的只剩驚喜，畢竟也已經沒法更糟心。

　　這一頓沒滋沒味的晚飯，愣是從下午三點鐘折騰到七點半。落日西沉，河畔風冷，六人從車裏拿出六張折疊躺椅，擺成一排，臥看漫天星辰，倒也很愜意。

　　金名嘴：“大家來總結一下今天第一期節目錄製。”

　　易丞戚：“餓。”

　　鐘一燚：“餓。”

　　周沐犀：“……”

　　車諧星：“導演組既然敢說這節目的上架標籤是美食和旅行，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看人家風味人間把大傢伙饞的，那一個哈喇子飛流直下三千尺啊，導演組自知不敵，及時調整了節目受眾的定位，很明顯是瞄準了減肥人群。”

　　車諧星分析得頭頭是道，柯演員只作補充說明：“美食這兩個字是拆開的，你看咱旁邊這三個小鮮肉，一個個都是下飯的菜，他們三人就代表這節目的色香味。”

　　負責“色香味”任選其一的易丞戚，摸摸自己的肚皮，把手裏的紙巾揉成一團，他起身想丟個垃圾，鐘一燚跟在他身後過去，還順手摸了兩盒擺在斜後方充當背景板的贊助商甜牛奶，遞了一盒給易丞戚。

　　鐘一燚貼身過去，姿勢曖昧地貼著易丞戚的耳朵說悄悄話：“小tips，多吃贊助商的東西，攝影師會多給你特寫鏡頭的。”

　　易丞戚接過牛奶。

　　鐘一燚側身而過，還對易丞戚眨了下眼睛。

　　易丞戚摸摸耳朵，他對鐘一燚不忘營業cp的行為習以為常，也能諒解鐘一燚演多霸總的形象，沾惹一身油膩。

　　他不太在意地掰開吸管紮進牛奶盒裏，抿著吸管，喝牛奶，奶味兒偏淡，帶著一點甜，倒是意外的符合易丞戚的口味。

　　口腹一得到滿足，易丞戚的心情就往上up。他抿了抿嘴唇，眼底含笑意，他一走回六人並排的躺椅區，冷不丁的，就撞上周沐犀的眼睛。

　　易丞戚一愣，周沐犀的目光裏夾帶一些讓他參不透的東西，四目相對，周沐犀又立即挪開視線。

　　易丞戚能感覺到周沐犀的心情不太好。轉念又一想：周沐犀心情不好多半是被節目組餓出來的。

　　鐘一燚剛回去就給所有人都分了牛奶，但周沐犀接過甜牛奶卻只是拿在手上，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易丞戚走過去，笑眯眯地對周沐犀說：“牛奶超好喝的，你試試，而且這是金主爸爸的牛奶，非比尋常，不能不喝哦。”

　　“……”

　　周沐犀仰頭看著易丞戚亮閃閃的眼睛，漫天星辰都成了他的背景板，內心因鐘一燚和易丞戚剛剛互動太親密而彆扭的小情緒也得到了安撫。

　　周沐犀微笑著對易丞戚點了下頭。

　　……

　　節目錄製結束。

　　饑腸轆轆的各大明星也保持不住鏡頭前的風度，易丞戚帶的幾盒懶人自煮火鍋立刻派上用場。

　　結果這一段也被節目組錄製成小彩蛋。

　　等到徹底結束拍攝，急於趕第二日行程的易丞戚和鐘一燚先行離開，金名嘴和車諧星一同回酒店，柯演員趕回劇組，周沐犀離開之前，把自己的小助理周境澤叫過來，小聲吩咐：“你去拿一盒贊助商的牛奶，就說你自己要喝。”

　　小助理周境澤：“？”

　　小助理周境澤心頭大惑，但老闆有令，他只負責執行。

　　小助理周境澤到現場順走一盒甜牛奶，回到保姆車上，交給周沐犀。他看著周沐犀一本正經地掰開吸管，紮進盒裏，忍不住好奇，問：“哥，你不是很討厭喝牛奶的嗎？”

　　周沐犀的確很討厭喝牛奶，所以他不敢在節目裏輕易嘗試，生怕被噁心得當場反胃。即便是在私底下，他也是加倍小心，輕輕地嘬了那麼一小口，舌尖抵著薄唇裏側，微眯著眼睛，細細地咂摸味道。

　　奶味很淡，還帶有一絲甜。一想到剛才易丞戚抿著牛奶吸管對他笑，舌尖的甜味又濃了幾分。

　　不排除是心理作用的緣故，總之，是比純牛奶好喝一點點。

　　小助理周境澤見周沐犀沒搭理他，只當周沐犀是被這個小破節目餓慘了，竟然餓到饑不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