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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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謝殤一走，林紫葉的身體就無力的順著牆壁滑落。

她心裡泛起了淡淡的憂傷在心湖激起微微的漣漪，然後歸於平靜。

有時候，如果不知道未來的走向該多好，那樣就能單單純純的享受著這一刻的相偎相依，那麼至少這時候還是快樂的，可是偏偏裴夙卻將謝殤暗中的謀劃告知於她，讓她即使是感受到謝殤對她真摯的情感，可卻根本無法全心投入。

而這，或許就是裴夙想要的結果了吧。那個男人，是不是在暗中看著她在網中盡力掙扎，冷眼旁觀還依舊拈花微笑呢？而自己，是不是注定要順著他所規劃好的這條路往下走……一直到心冷如冰，一直到再無可戀。

無情之道是自己的選擇，可是等到真正必須看破的這時刻，心裡卻依舊還是覺得，滿懷悵然。

林紫葉的眉目之間掠過一絲茫然，其實裴夙對他繼承人的要求，從他之前在秘境的設置就能看的明白。

煉心火海之路，考驗的是斬斷牽絆的堅決。天魔之舞期待她看破的是男女之情。最後的法寶選擇則是對物質的慾望。

裴夙既然會出這樣的考題，那麼想必這三樣對他來說，都是早已經斬斷了，遠遠拋在身後的廢物。

她雖步他後塵，踏上無情之道，可心裡，終究還是有情之人。

裴夙，你的心裡可還有沒有斬破的情感系連？你的心裡可還有需要被當做垃圾一樣拋下的情懷？

其實答案，根本不必親自詢問裴夙，林紫葉心中早就已經隱隱有了判斷。

他的親近，親密，溫柔，其實都不具有任何的意義。

她這樣想著，漸漸瞇起了眼睛。

*****

宿琰果然不愧是以風流出名的校園王子類型男性，林紫葉這幾日基本都在閉關消化之前從秘境之中得到的丹藥和修煉手札，偶爾踏出房門，不管是去家中花園逛一逛還是去前面的街上散散步，都能遇到他和靈素他們一夥人。

宿琰和靈素如今的關係顯然非常和諧，林紫葉在暗中靜靜偷看，靈素在陽光下微微仰起下巴衝著他露出了可愛而討喜的笑容---這姑娘很清楚自己的優點缺點，這個表情最能讓她顯得清純乖巧，從她的角度看去，那張秀麗的面容上是一面的崇拜和仰望。

宿琰和她輕聲細語著，靈素挽著他的胳膊，彼此之間的距離大約僅僅一拳以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種會讓不夠熟悉的人覺得非常彆扭的距離，而顯然，此時此刻的靈素，只怕已經對這位年少多金的俊秀男子有了好感。

可是這種好感有幾分呢？是否會讓她的「女主光環」影響到宿琰的命運線？

林紫葉微微一哂，摸了摸下巴，招了旁邊的侍女過來。

「瞧見那兩個人了麼？」她淡淡一笑，瞇起了眼睛，湊到侍女耳邊絮語了片刻。

那女孩兒猶豫了一下，瞧著她臉色堅定，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世家大族的這些下人們都善於察言觀色的很，知道主人既然下了決定，自然不是他們這樣的身份能夠動搖的，便除了堅決執行之外，再無置喙餘地。

宿琰，靈素。

只怕你們感情不夠深，便讓我再來助你們二人一臂之力吧。

一念及此，她的唇角隱隱泛起了幾分嘲諷的笑。

趁著如今尹昊天不在，恰好趁虛而入，看看能不能在寧熙景到來之前，讓宿琰在靈素的心裡扎根發芽。

若非如此，她如何能先前在拍賣會上出血？還不是為了試探？

看著眼前一對男女面前一群敲詐勒索的修士圍了上去，宿琰剛剛微微擰起了眉頭，略略露出了幾分「破財消災」甚至是腳底抹油的神情，他立時就聽見了主人那把含笑的嗓子在他識海裡讓他頭疼的響了起來：「好好表現，別想著跑路，主人看著你呢。」

宿琰聞聲一震，瞧著眼前的勒索者們眼中多了幾分恍然，伸手從乾坤袋中取出了法器。

他先前還在想在這繁華街市之上怎會遇到碰瓷的地痞流氓，原來是那位大小姐的算計，雖然只覺得眉心突突亂跳，很想斥她兩句「亂來」，可是以他的身份，卻不得不從命。

唉，真是想掉兩滴英雄淚啊，自從因為過剩的好奇心被那個魔頭抓住之後，他怎麼就從風流倜儻淪落到這個份上了？這會兒還要賣力演出，偏偏為的還是自己根本不喜歡的矯揉姑娘。

歹勢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手中朱雀環「鏗鏘」迎上了衝著靈素撲面而去的飛劍。

龍套帝地痞們果然配合的極為默契，不久之後就跪了滿地，個個哭喊著求饒--宿琰正糾結著要怎麼處理這批人說到底是那姑娘特意派來的人，處理重了交代不過去，處理輕了又怕被看穿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戲，這會兒一直有些嬌怯怯站在他背後被他一力護著的靈素站了出來，走到那帶頭的彪形大漢面前問道：「你為什麼要打劫我們？」

那人立時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家裡多可憐，家中幾乎要揭不開粥了這才如何如何等等，還說若是他們不信，可以跟著他去看看情況。

靈素立時心軟，這倒也免了宿琰的麻煩。

瞧著那邊已經開始說教，而靈素看著宿琰的眼中，閃爍著感動感激，林紫葉的嘴角微微上翹，估摸著事情已經□不離十。

宿琰啊宿琰，能幫你的我都幫了，剩下的事情，可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需知在原著之中，所有得到了靈素芳心的男子，可都是被開了金手指成就了大道的---若非如此，又怎麼配站在她身邊？

這一點，或許是金手指，或許是bug，但是卻引起了林紫葉的深思，這個局，從拍賣會當天她就開始布設了，到了這會兒，終於眼看著就能成功。

林紫葉知道自己這麼做的確有騙感情設局下套之嫌，可是她想確認的是一件事：如果天地之間的確有氣運天道，那麼是否，只要被靈素喜歡上，宿琰就可以分得一部分原本隸屬於她的氣運？

而宿琰是她的奴隸，不管他得到了多少好處，暫時他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這是一個……迫不得已的試探。

當日拍賣會上，靈素他們若是不貪，不拿她的那一點好處，那麼就不會沾染上因果。

如今收了宿琰給他們的「資助」，尹昊天即使能夠突破，那麼這件事上，宿琰也成為了他名正言順的恩人。

以尹昊天所習的道法來說，講究的是心念通達，胸襟開闊。

而恩將仇報，會在他的道心上造成巨大的損傷。

酸言酸語不算什麼，可若是他真正敢動手，之後就必然惹上因果，到日後渡劫之時，就會釀成心魔大禍。

林紫葉早早就已經開始從頭到尾的算計這整一件事，而她所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所付出的不過是區區數十萬晶石，錢財和命運，孰重孰輕，不言而喻。

其實若不是在原著當中寫的很明白，所有和靈素打交道的女性都會倒霉，而喜歡她的男性都能得到好處，她也不至於讓宿琰去攙和其中的因果，如今瞧著靈素的確像是動了心，在感慨之餘，她的心靈裡卻也忍不住的開始一再懷疑裴夙的做法。

算人者，人必算之。

當靈素他們墮入她的網中，是不是與此同時，她也正在裴夙的網裡越陷越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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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擔心著裴夙的真正想法，已經到了嘴邊的香餌她卻還是忍不住的吃了下去。

先前秘境之中，林紫葉已經得到了大量裴夙留給他傳人的「遺產」，只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她就一路奔波，根本沒什麼時間靜下心來好好整理自己的所得。

好不容易如今回到了家中，離著她的生日宴還有一小段時間，瞧著靈素那邊的局上了軌道，剩下的就是任由她的感情慢慢滋生發芽，林紫葉便吩咐了閉關，找了家中靜室，自管自的修煉。

裴夙的手札之中，將他的整一個修煉過程寫的極為詳細而分明。

無情之道，每一個境界突破的時候，同時也是心境突破的過程。

如果說在無情之道的修煉前期，境界是所謂的「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的話，那麼下一個境界，就是「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也就是說，或許可以投入感情，可是這種感情有幾分真幾分假，抽離多少投入多少，一切需要盡在自己掌握之中。

林紫葉緩緩的翻著他一頁一頁的心路歷程，一邊細細鑽研，看著那一行一行清曜冷傲的筆跡，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個一直微笑著，親切溫柔的男孩兒，心裡一邊警鐘狂響。

這樣一個境界已經到了大乘期的魔修，她是傻了才會相信他對她真有感情，她得是有多自戀，才能相信手上的這朵蓮花，不過是象徵著師徒之間不可斬斷的羈絆？

不，不管他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一切的一切，都絕對不簡單。

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絲苦笑，神念之中陡然警兆頻傳，偏偏在這個時刻，識海當中卻不停的動盪起來---林紫葉渾身一震，在這個關鍵時刻，她竟然就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