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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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流逝，當林紫葉他們一行人還在路上的時候，所聽聞的消息，漸漸開始的越來越對裴夙不利。

涉及到利益之爭，涉及到道魔之別，整個修真大聯盟，似乎都被這個消息攪渾，開始劇烈的波動。

這是原著當中，沒有發生過的劇情整個事態的發展，甚至遠遠出乎於林紫葉的預料之外。

她雖然並不清楚這究竟是因為原著裡將炮灰反角們的經歷當做細枝末節全然忽略，還是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造成了蝴蝶效應，總之如果依照如今傳達到她耳朵裡的消息來做強弱對比，除非裴夙的傷勢已經全部好全，修為回到被封印之前的狀態，否則他要應付如今的情況，只怕是極為艱難的。

林紫葉既有點幸災樂禍，想著「先前讓你看我的好戲，如今該換我看你的戲」了，同時卻又忍不住的在心裡暗暗祈禱著「在我還了因果之前不許死」，總之……心情頗為複雜，一言難以概括。

不管如何，一行人的腳程卻是暗暗加快了---不止一點，而這，從幾個人面上因為連日趕路而產生的倦態，一望可知。

每一次在路上打尖，夜聆會去找魔修們熟人們打探一二，林紫葉去負責補給---反正她最有錢，而宿琰，則是前往了修真者聯盟去打探消息。

這一日，宿琰打聽消息回來，臉色有些難看，他左右看了看，瞧著夜聆還沒回來，說話之間便多了幾分直接，「林紫葉，」他如今喊她的名字硬邦邦的連名帶姓，自從兩人匯合那天就如此了，「學校那邊傳來消息，我們學校也有人加入了誅魔者。你猜猜，為首者是誰？」

這麼問，林紫葉心裡已經有了揣測。在學校裡她也是個死宅，沒事兒不出寢室大門，他這麼問，結果不用說，她也能猜得到。

「是誰？」順著他的意思脫口而出。

「靈素，寧熙景，尹昊天。」宿琰垂眸說出了三個名字。

「唔。」林紫葉輕輕頷首。

宿琰暴跳如雷，這激烈的表情惹得林紫葉輕輕笑了笑。

「唔？你的反應就是唔？你現在要去找那個魔頭，我是被你所控，你不必擔心我會背叛，這倒也罷了，可是那三個人他們也是認識你的，到時候回到學校去說你勾結魔修，後果不堪設想，你有沒有為你自己的前途考慮過，還是你被感情迷暈了頭？」也許是因為如今夜聆不在，這許多日以來，宿琰第一次表達了他真實的想法，年輕男子素來直接，他不善偽裝，這刻面上滿是擔憂，瞧得林紫葉也是心中一動。

先是暴怒，然後是擔心，最後他瞧著她笑嘻嘻的樣子，原本一臉的怒色陡然之間就垮了，只餘一聲重重歎息。

他臉上露出了十分的糾結，那種「我覺得你錯大發了不能看著你繼續錯下去，可是我又不知該如何勸你」的隱忍的痛苦表情，讓林紫葉不忍再敷衍這位對她來說已經漸漸向密友靠攏的男子。

宿琰頹然坐倒在椅子上，他一字一頓的看著林紫葉收斂了笑意的臉頰喊她，神色肅然，這種神色，對這個性烈如火，脾氣傲嬌暴躁直接的人來說，是極其少見的：「林紫葉，」他一字一頓的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我不知道你當我是什麼，奴隸？」呵呵輕笑一聲，他搖頭滿面苦澀，「你現在的做法是自毀前程，自尋死路，你知道麼？究竟是什麼，誘惑的你如此飛蛾投火，自取滅亡？為了那樣一個魔頭，值得麼？」

林紫葉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他誤會了。

「其實那次寧客座撮合我們雙修不成，我問過他理由，他後來……告訴我了。」宿琰微微瞟了她一眼，見她臉有訝色，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修了無情道。那魔頭裴夙的來歷，早也是天下皆知，他和你，走的是同一條修真之路。無情道，修了無情道，如何還能是有情人？如果你是多情自傷之人，那你如今做這種自毀前程之事，我絕不會多言半句，畢竟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自輕自賤，自甘墮落，為了一個情字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女人！」

他語意堅決，林紫葉瞧著他臉上的神色，她心裡忽然閃過一絲了悟：這曾為情不管不顧的人，必然是他極為親近之人，如此，才會這般感同身受，心痛如斯。

只不知，是他以往情人，還是他家中親眷。

她沒有開口問，只聽他鏗鏘有力的聲音，語音重重的往下說。

「這些日子我瞧你行事，也算有章法，也算是自愛。可是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那個魔頭給你下了蠱麼？即使是師承與他，或者受了他天大好處，這渾水如何好趟？你修為不過金丹，就算你有天大本事，再多算計，在超過你幾個大境界的人面前，那也是螳臂當車不堪一擊！你這麼做，除了陪他一起死之外，還能起到什麼效果？」宿琰臉上痛心神色一閃而過，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眸，沉聲說道，「林紫葉，那魔頭和你都是修的無情道，他修為遠比你精深，到了他這個程度，你難道真以為他會愛上你！醒醒吧！」

宿琰的話說的極為無情，甚至痛心疾首，帶著一種振聾發聵的擲地有聲。

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若是換一個人，只怕當真要被他這樣的話狠狠傷到。

有什麼，比直截了當的告訴你「你絕壁是在自作多情」更打臉

林紫葉出乎宿琰意料之外的，忽然「哈哈」一笑，她一挑眉，伸出手來拍了拍宿琰的肩膀，宿琰一震，瞧著她的目光裡有了幾分驚疑不定，大約真以為她被刺激的瘋了，林紫葉笑了兩聲方才斂眉低首輕聲說道：「宿琰，不瞞你說，你講的這些，我都懂。我此去並非為情。各中緣由極為複雜，我沒想到的是，你竟如此瞭解我。」

她彎唇苦笑了一下。

原本沒打算和他說的。

她本來誰也不想告訴的。有些包袱，有些重擔，其實她真的打算自己背著一輩子的。

這是上輩子慢慢學會的經驗，有些時候，將你身上所背負的東西告訴不值得的人，非但換不來對方的憐憫和憐惜，反而只會換得他們在背後的嘲弄和取笑。

有些傷口，只適合自己背負一輩子，說出口，除非是當你確定它不再是軟肋之後。

然而宿琰這時候的痛心疾首，他這時候將近崩潰的，為她而動容的表情，卻打動了她的心扉。

修了無情道，她卻依舊不能全然做個無情之人。

想來宿琰如果這樣會演，一舉一動一喜一怒，是偽裝的話，那麼他也就不是火靈根，他也就可以去拿奧斯卡獎了。宿琰的性子不是那樣的人，這點她可以肯定。

「我如何不知我和他修的都是無情道？我如何不知，我身邊步步算計，必須步步謹慎？我如何不知，靈素機緣遠勝我百倍，我若想在修煉之道上脫穎而出，就必須冒險，必須付出比她多上百倍的努力，百倍的辛勤？」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眉目之間竟似是有幾分自嘲。

「那你還……」宿琰急道。

林紫葉抬起頭來，嘴角的笑容卻倏然斂去，眉目之間只餘下一片堅定和冷漠：「宿琰，你不明白的。無情之道的修煉，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你以為不動心就可以？如果是這樣，那當初裴夙為什麼要隱姓埋名，特意入我修真道來修心？這對他來說，難道不是陷身於敵，置之死地而後生？天道，給我們設置的這條路，格外的艱難啊。不，或許天道……」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略帶茫然的弧度，搖了搖頭，她歎息道，「或許天道除了對她格外厚愛之外，對我們都是如此嚴苛。可是我別無選擇。」

她？她是誰？

宿琰心中微亂，卻並未將這個問題問出口，而是靜靜的聽林紫葉說了下去。

兩個人認識也算有一段時間了，他還從未和她如此交心過。而隱隱約約的，宿琰心中明白，這樣的機會，這樣的坦白……或許對她來說，也是一生一次。過了，就再不會說第二次。

而她現在說出口，不是為了向他傾訴，而是她自己，或許也需要這麼一次整理她的心路，來安定她似乎開始凌亂的，忘卻了自己初衷的這顆心。

「我的確想過他在利用我。」林紫葉微微苦笑，「我猜測過，我和他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可是我有的選麼？我甚至必須讓自己陷身於這段感情，欲要出世，必先入世。想要看破局面，就必須深入其中。如果我最後能超脫，那是我的大幸，若我不能，那我所走的這條無情之道……到最後只會是失敗之局。可是若我一開始就在心裡設防，一開始就逼著自己看破不讓自己投入感情，那麼我必然和我們學院裡其他選擇這條路的人一樣，走火入魔，散功而亡。偏生……我卻不能修別的功法，走其他的道路。」爐鼎體質，已經限定了她能走的路，只有這唯一的一條！

天道何其艱難？欲達彼岸，誰不是要過千難萬險？

艱難行走在這條路上，誰都幫不了她！

裴夙也許是在利用她，那麼她呢，她就不是在利用這個男人了麼？

其實他們兩人之間，只看道高一尺，是否當真魔高一丈罷了！

她和裴夙，在這件事上的目的，大約真的是共通的吧。若是換一個人，比如換了謝殤……那個只求她和他在一起就覺得心滿意足的人，她只怕自己最後當真陷身情網，她甚至根本不敢嘗試。

越好的男人，越專情專一，可能打動她讓她最後心有偏移的人，她卻越是不能與之在一起。犯賤？找虐？或許。

她看著宿琰苦笑：「所以我根本不希望你跟著我。我的路，是我自己選擇的，不管之後如何崎嶇，甚或全盤皆輸，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而我，也已經做好全盤的計劃和安排，我在盡我能盡的最大努力。如果這樣最後都是輸，那麼，或許就真是命運了。到那時候我會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可是連累他人，我卻於心不忍。」

這一趟去火雲洞，前途凶吉難測---她甚至不能通過原著來預測一切是否會順利，畢竟，在原著裡，裴夙就是死在和靈素，尹昊天等人的角逐當中。

只是現在劇情已經有了變化，天機開始混沌不清，她所依賴的封神圖，如今卻無法測算非主人的命途，於是她自己也無法預料此行的結果。

不過靈素他們也去，對她來說，倒反而是個好消息。最少她預先埋下的，有關女主光環的諸多伏筆，當可一一用上。

過了這一關，她只盼著和裴夙之間，恩怨兩清，之後無論鬥法斗情，都不必束手束腳，到那個時候誰也不就欠誰了。

宿琰瞳孔一縮，他看得出來，她神色嚴肅，字字句句，全是肺腑之言。

他的心臟忽然絞痛起來，命途多舛，紅顏薄命。

有時候命運總是對某些人如此嚴苛，在他們手裡的牌，永遠都這麼糟糕。

他的臉上卻倏然綻開了安撫的微笑，對這個性烈如火的男子來說，治癒系……事實上並不是他的常態，然而此刻他緊緊攥了林紫葉的手：「當年我沒能守護她。如今，讓我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