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次的約戰

　　阿宅順著林蔭小道走到落水湖邊。

　　落水湖是亞爾林星上最大的淡水湖，亞恒學院就建在它的湖畔。

　　湖水是清澈的淡藍色，湖畔和湖中布滿了鵝卵石，青藍色的，淡綠色的，淡紅色的，帶著細密的白色斑點和天然的石子紋路，有些精緻得就像藝術品，隨便撿拾一塊都讓人愛不釋手。

　　阿宅挑選一塊平扁的石頭橫打出去，石頭飛快地掠過水面打出一連串漣漪。

　　一月初的天氣很凉，落水的水來自雪山，更凉，微暖的陽光也無法驅散那份凉意，湖面有陣陣風吹來，剛剛好能將衣服吹得緊貼身體的風力，吹起漂亮的漣漪，也讓人積聚不起熱量。

　　此刻阿宅却格外享受這份寒冷，湖風拂過臉頰冰冷的觸感總是讓人格外清醒。

　　某天她坐著飛行器在空中飛行的時候看到了落水，落水清澈淡藍的美麗有著讓阿宅這個一心待在實驗室裡的人也爲其駐足的魅力。

　　她來到落水，圖個清靜，也讓大腦保持清醒。

　　她不甘心，當然不甘心。

　　唯獨在機械上，她不想輸給任何人，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

　　從四歲第一次被帶進實驗室，親手觸碰到傳說中的异能源金屬的時候，她就愛上了它們。

　　她發現他們是互通的，她能感應到它，它也能感應到她。

　　它在她的手裡……是活著的。

　　也許「活著」是一種很奇怪的說法，但對阿宅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她能感受它們的「意識」和「思維」，只要稍微輸入异能量，它們就會回應她。

　　一直以來，只有她能感受到它們，哪怕是她的父親，也不曾描述出那份鮮活的感覺，他和她一樣，不，是他在她之前就同樣痴迷异能源金屬，却不曾有過和她一樣的感受。

　　再後來，她接觸了更多不同的异能源金屬，它們擁有各種各樣不同的生命能量，色彩斑斕的金屬內部的世界，活潑的，又或者是低沉的，它們有一些是相似的，但每一塊都是不一樣的。

　　她得心應手地操作它們，依照樣品製作出异能源武器，她根據需要修改武器，讓它們具備各種不一樣的功能，得到提升或變得怪异。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欣喜，操控它們對她來說如此簡單，仿佛那份天賦就流淌在她的血液裡，她天生就該如此。

　　她愛著它們，在還未真正瞭解世界之前，就已經决定將一切奉獻給機械製作，因爲沒有什麽比機械製作更讓她喜悅，更能讓她體會生命的鮮活，當她觸摸它們的時候，她就找到了存在的意義。

　　與此同時，她無比相信自己在异能源機械上的能力，即使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唯獨那份自信來得理所當然，不需要理由，她是如此堅信著，又或者，亦可以稱之爲一份自負。

　　阿宅不在意她是否有其他方面的天賦，也不在意是否能做好其他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她是聰明還是愚笨，好欺負還是目中無人。

　　她只要能製作機械便足够了，能體會這份喜悅就足够了。

　　她不在意其他的，唯獨在機械上對自己無比苛刻。

　　唯獨在機械上，她不想輸給任何人，不管那是誰，不管出於何種理由，身處何種環境。

　　輸，是沒有理由的。

　　輸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贏回來。

　　靠自己的實力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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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維找到阿宅的時候，她已經在湖邊待了兩個小時，整個人凍成冰棍，筆直地站著，怔怔地望著湖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宅……事情還沒有嚴重到要跳河自盡的地步……」戴維顫抖著說道，好像下一秒阿宅就會衝進河裡一樣。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跳河自盡了。」阿宅被冷風吹得僵硬，艱難地轉過來，翻了個白眼。

　　「我兩隻眼睛都看、兩隻耳朵都聽到了……我是說，我上完下午的戰鬥系課程，一出來就聽見有不少人議論你往湖邊來了，很多人認爲你要……」在阿宅不爽的逼視下，戴維識相地把話憋回去。

　　謠言這種東西總是越傳越離譜，一發不可收拾。

　　「看來你只聽到了故事的前半部分。」阿宅說道。

　　「啥意思？」

　　「我和那個……那個叫什麽來著？」阿宅發現，她好像直到現在都忘了問安妮塔的姓名，「算了，反正就是和前天一臉激動要和我比試的那個人約戰了。」

　　「約戰？你要把她打趴下？」戴維的第一反應是阿宅决定揍安妮塔一頓出氣，幷絕對相信阿宅有這個實力。

　　「當然不是，我是那麽凶殘的人嗎？」阿宅很不滿戴維的說法，「我是說一個月後機械系的第二次理論考試。」

　　「阿宅，我記得你今天的分數……」戴維小心翼翼地提醒到，傳言裡當然也包括了阿宅和安妮塔兩個人的分數，阿宅是三十分，機械系新生裡倒數第一，安妮塔一百五十三，光理論上是今天機械系前十的水準。

　　「我的分數怎麽了？」阿宅一臉理所當然，絲毫沒反悔的意思。

　　「我是說，有的人比較擅長理論，有的人比較擅長實戰，這是很正常的事，也沒有必要……」戴維努力控制自己的措辭。

　　開學一周戴維也上過一節機械基礎體驗課，機械系的基礎教材在他看來就好像天書一樣，打死他也學不會。

　　能來亞恒機械系的學生都是從小打基礎的，普通人一輩子也接觸不到异能量，更不要說异能源機械製作了，但這一切對於亞恒的學生來說却是必備的素質，總有那麽一些人，一出生就知道要往什麽方向走，因此通常也走在其他人的前面。

　　花一個月時間彌補一百二十三分的差距，就算是聯盟最狂妄的機械天才也不敢誇此海口。

　　哪一個异能源機械師，不是從小戰戰兢兢學習那些難得要死的理論知識的？沒有人敢說自己能輕易掌握這門技能。

　　因爲异能源武器製作，本身就是少數人才能接觸到的高等技能。

　　想成爲其中的佼佼者，無不要付出巨大的心血。

　　「我是認真的。」阿宅讓戴維看清她眼裡的認真。

　　戴維噎住了，他也看出來了，她是認真的，她真的打算隻花一個月的時間超越安妮塔！

　　「可是只剩一個月了。」

　　戴維最後掙扎，希望阿宅冷靜點，贏了什麽都好說，萬一又輸了呢？不是他對阿宅沒有信心，而是她又提出一件天方夜譚的事。

　　阿宅對於戴維的緊張很無語，她聳聳肩道：「還有一個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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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個月呢。

　　事情在阿宅輕飄飄的話語中下了定論，阿宅想了一想决定去找導師方明提高一下效率。

　　幾天來的流言倒是沒有傳到一直窩在實驗室裡的方明耳裡，就算聽到了恐怕他也不會在意，异能源武器製作又不是只要在紙上畫畫圖的事，理論只要肯花時間誰都能學會，實際動手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當方明聽清阿宅的來意的時候，表情小小失控了一下。

　　「你父親沒有教你基礎理論？！」

　　方明看著眼前的阿宅，一陣頭疼。

　　真像那個人的作風，魚恩居然不教女兒基礎理論，真不知道阿宅是怎麽自學到現在的。

　　方明還是頭一次遇到機械學習過程完全顛倒的人。

　　「你等等，我找找。」

　　方明打開亞恒統一的手環，翻出存在裡面的關於機械基礎理論部分的資料，從初級到高級，一股腦兒傳輸給了阿宅。

　　「雖然一級生的課會從初級部分開始上，但機械基礎理論考核中，包含百分之五十的初級部分，百分之三十的中級部分和百分之二十的高級部分，把這部分資料全部弄清楚差不多可以考滿分了。」

　　方明說道，想起幾天前方吉博笑眯眯的不算威脅的威脅，又補問了一句：「……需要講解嗎？」

　　「不用了。」阿宅小翻了一下，想了一下拒絕了。

　　阿宅發現每一章教材後面會有最終效果說明，那些效果說明和她最後做出來的實品是一樣的，過程中的描述也和她操縱异能量可以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與其說阿宅的做法符合了教材，倒不如說教材符合阿宅的做法。

　　前天夜裡阿宅惡補的時候就發現了，一旦理解了實例，要再弄懂理論也只不過是需要把名詞和腦海中的記憶對應起來而已。

　　在別的學生看來是公式是理論是運算，在阿宅看來却是事實。

　　原因在於，機械理論都是人類先鋒經過無數實驗研究總結出來的，先有了實例，才有了理論。

　　而阿宅十六年來做過的事情，與人類先鋒曾經做過的事情幷無差別。

　　她自學自做，還是懵懂孩童的時候就接觸异能源武器，從頭摸索它們的製作方法、內部構造。

　　她只需要背誦名詞就可以了，將那些名稱和她所理解的那些東西對應起來。

　　一個月，對付安妮塔，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