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舉辦方宣布現在開始抽籤。

　　爲了證明抽籤的隨機性和公平性，不使用電腦抽籤，而選擇傳統的紙箱抽籤。

　　現場觀衆排隊領取抽籤卡，他們可以在卡上寫上希望被抽到人的名字，依次投入抽籤箱中。

　　抽籤箱是一半透明一半遮住的設計，觀衆可以看到內部，進行整場監督。

　　整個過程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進行，觀衆的人數和順序也是隨機的，不存在作弊的可能。

　　因爲由觀衆填寫名字，所以實際上每個選手被抽到的概率不是一樣的，如果阿宅能看到觀衆的書寫情况，就會發現抽籤箱內半數以上的簽寫的都是她的名字。

　　阿宅那把拿來備用的武器，被選上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百了。

　　觀衆投票完，主持人將抽卡箱放上風機，啓動機器，卡片在透明箱內快速混亂地飛舞，很快，一張卡片被甩出，兩張、三張……

　　十張卡片被甩出，主持人關閉風機，撿起卡片，報出十個名字。

　　「請以上十位參賽者注意，明早十點於場館集合，統一將寶物交由主辦方，第三輪比賽將於明日下午。」

　　阿宅聽到自己的名字，不是很高興，如果可以的話她更願意做挑戰方，她對自己識別武器金屬的能力有信心。

　　提供武器就不一樣了，她沒有發現其他人使用過導向紋路，但保不准他們能識別出導向紋路的奧秘，鑒定和製作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能混到前百的不是等閒之輩，萬一勝率超過50%，她不是淘汰得很冤枉？

　　阿宅尋思，人群一散，她找到蓋伊交易區主辦方。

　　「你們這兒有外借實驗室嗎？」

　　「有，看你要什麽級別的，價錢不一樣。」

　　「給我最普通的就行了。」

　　簡單操作的時候阿宅習慣徒手，但高等實驗室確實有不少設備，可以提高效率，不用白不用。

　　她問交易區要實驗室倒不是爲了裡面的設備，阿宅是想，反正要住一晚上，出去找房間不如租個實驗室待著。

　　封閉式空間起碼比較適合集中注意力。

　　阿宅花一晚上的時間，在那件新型A•級武器上動了點手脚，她把原本刻在500异能量檔位上的紋路抹去一半，給200檔位添上一半。

　　很顯然不倫不類的做法。

　　普通的A•級金屬無法承載兩個導向紋路，每個一半勉强可以。

　　但這樣做出來的武器，完全是無法使用的半成品，沒有那個機械師會花大力去幹傻事，只有阿宅才有餘力實現如此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奇思妙想」。

　　阿宅的目的很簡單，讓其他人沒辦法在她手上通過。

　　她要拿第一。

　　就給他們增加一點小小的難度吧，這樣一來應該能攔住一半以上的人吧？

　　雖然阿宅更希望他們不要來選她的武器，其實她也不想互相傷害的，她摸著良心發誓。

　　……

　　第二天早上十點，阿宅帶著輕微黑眼圈走進招待室，背後背著一個黑色長形背包。

　　她趕到的時候，其餘九個人都到了，他們分散坐在四邊沙發上，手裡捧著或華麗或昂貴的箱子，等待時不乏警惕，以護孩子的姿勢抱著他們的「寶物」。

　　只有阿宅空手而來，背後背著她一直背的背包。

　　不管是她的做法還是外貌，都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其餘八個人還算矜持，沒有開口挑釁，只有一個人，似乎看阿宅格外不順眼，毫不掩飾他的敵意。

　　約拿質問道：「你的東西呢？」

　　「東西在這兒啊。」

　　阿宅解下單肩背包，往茶几上一扔，硬物相擊發出一聲悶響。

　　她扔包的姿勢太隨意了，隨意到讓人不敢相信包裡有什麽寶貝。

　　不僅僅是約拿，其他人也不太認同阿宅的做法，他們九個人中年輕的四十歲，最大的九十歲，從業幾十年，依然對自身的職業心懷敬畏。

　　好的寶貝就是他們的命•根子，他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讓寶物損傷一分一毫。

　　阿宅的做法，絲毫不像一個真正的鑒定師。

　　星際中真的有這樣的人嗎？鑒定技術出色，行事却如此胡來的一級鑒定師？

　　她到底是誰？

　　能留到前百的人中，百分之八十都是一級鑒定師，阿宅兩次奪魁的能力擺在那裡，其他人先入爲主。

　　星級鑒定師會受到邀請，用不著參加比賽，二級鑒定師太普通，拿不到第一，她肯定是一級鑒定師。

　　阿宅的想法很簡單，异能源金屬比一般物質硬多了，她不認爲像對待易碎的玻璃一樣對待武器就是尊重。

　　她確實不是鑒定師，她是機械師，是戰士，她製作武器，大半輩子都在實驗室；她帶著武器上戰場，與它們性命相依。

　　异能源武器沒那麽脆弱，它們是强大的凶器，浸染鮮血成長。

　　她不是鑒定師，不會像他們一樣把武器藏進寶盒裡。

　　阿宅始終知道，在异能源武器昂貴的價格之前，它首先是一件武器，戰鬥就是它全部的價值。

　　一如她此行的目的，其餘參賽者是爲了一睹珍寶，而阿宅在意的是珍寶能不能爲她所用。

　　對阿宅來說，再珍貴的金屬，如果不能完成它的功能，便一文不值。

　　……

　　不太愉快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主辦方來人，按次序讓他們打開箱子提交寶物。

　　每個人小心翼翼轉移自己寶物的同時，不忘關心其他人的寶物，暗自比較，哪件看起來很神秘，哪件看起來很奇特。

　　還有人懊悔他們怎麽不是挑戰者，雖然提高寶貝很輕鬆，但挑戰意味著擁有一次接觸新寶貝的機會啊，新寶物的誘•惑任何鑒定師都無法拒絕。

　　他們互相誇贊著，互相吹捧，都是圈子裡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打好關係說不定還有機會借來看看。

　　輪到阿宅，他們習慣了也想誇兩句，看了半天，誇贊的話說不出口了。

　　他們面前的异能源槍太樸素了。

　　扔進槍堆裡找不出來的那種。

　　一般异能源改造槍都喜歡弄點奇特的外表，都已經花大價錢大時間內部改造了，不顯得與衆不同怎麽能行，帶出去，要讓人不明覺厲才好。

　　异物種可不懂得欣賞，外表就是弄給其他人看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寶貝，凑上來問，主人才好假裝自然地介紹一下，低調地裝逼啊。

　　像現在，阿宅的槍看起來太普通，要找個獨特點的形容詞都找不出來。

　　多尷尬。

　　全場靜默的氣氛中，主持人强行救場：「……多麽沉穩的氣質，這件寶貝有返璞歸真的氣場！」

　　其他人鬆一口氣，敷衍地附和幾句。

　　從沒經歷過商業互吹的阿宅驚呆了，她做的武器，她怎麽沒看出它有什麽氣場？

　　唯有一人表現不滿，約拿陰沉著臉道：「阿宅，在場的人中只有我知道你的底細。」

　　其他人竪起耳朵。

　　「原本以爲你還有點本事，能拿出什麽真東西來，下一輪還有機會比一場，」約拿比阿宅高一個頭，充分演示什麽叫鼻孔看人，「現在看來用不著我親自出手了。」

　　阿宅也看約拿有點眼熟，他的敵意如此明顯，想必他們有什麽過節。

　　可阿宅盯著約拿的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她在哪兒見過他。

　　「我們認識嗎？」阿宅是不懂就問的好孩子。

　　阿宅的話徹底激怒了約拿，他壓低聲音威脅道：「別忘了你五天前做的事！你害我弟弟進監獄，他有可能一輩子出不來了！」

　　阿宅恍然大悟，眼前的約拿是有點眼熟，原來是和五天前自稱二級鑒定師的人長得有點像。

　　五天前阿宅拆穿了一個詐騙團夥，其中就有一個誑人的假鑒定師，沒想到那麽快就有人尋仇來了。

　　阿宅充分理解約拿的心情，决定給他一個爽快輸掉的機會。

　　她微笑，緩緩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被淘汰，因爲我要拿第一。」

　　阿宅沒有壓低聲音，她不需要向約拿一樣遮掩，她平和地第一次宣戰了，她的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一句話說得邏輯顛倒。

　　但在場沒有人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被淘汰才能拿到第一，這是正常的邏輯，她却說她要拿第一，所以不會被淘汰。

　　她將被動的因果變爲主動的結果。

　　此刻所以人都看出來了，外表看上去與世無爭的女孩是抱著必勝的意願來的，她從第一局就開始下戰書，而他們竟然不以爲然鬆懈應對。

　　現在她拿下兩局，毫不掩飾窺探王座的野心。

　　漫天黑水來勢滔滔，無聲迅速，即將淹沒城池奪走他們的位置，他們竟現在才醒悟過來。

　　友好粘糊的氣氛一瞬間凍結，他們回到互爲對手的位置，看不見的硝烟蔓延。

　　……

　　十件寶物匿名呈現，供剩餘九十個參賽者自由選擇。

　　爲了防止串通作弊，十個寶物提供者必須待在後臺，比賽結束前不能離開。

　　舉辦方給他們一人準備了一個房間，設施設備一應俱全。

　　挑戰者有十分鐘的時間選擇挑戰對象，用報名ID提交後不可更改。

　　事關淘汰，挑戰者知道沒一件是好對付的，猶豫之下，有三十個人選擇外表相對樸素的10號武器，想碰碰運氣。

　　每一位挑戰者擁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鑒定，如果完成度能達到50%以上即爲通過。

　　一個小時的時間，對於真正的寶物鑒定來說是極短的，相當考驗鑒定師的能力，平時他們鑒定一件特殊A•級武器大概需要五到六個小時的時間。

　　對手不會讓他們好過，不可能拿出A•級以下的東西。

　　只有五分之一的時間，却要完成50%的額度，免不了連蒙帶猜。

　　自行選擇也有一定弊端，選擇10號的人最多，要花整整30個小時舉行比賽，選擇人最少的7號只要5小時就能結束比賽。

　　阿宅在房間裡待了二十分鐘，就被人告知這個不幸的消息——她必須在房間裡待上30個小時。

　　阿宅：「……」

　　怎麽一不小心她的預言成真了，這下真的變成互相傷害了。

　　都選她的武器，以爲它好對付嗎？

　　哼，等著瞧吧。

　　……

　　阿宅在房間煎熬之際，新型武器不負衆望地成爲折磨各選手的利器。

　　第三輪的比賽時間較固定，比賽人數較少，觀衆可以不同房間來回觀看，他們很快發現一個現象。

　　1號房間到9號房間的參賽者大都眼神認真表情凝重，但下手利落，檢測如行雲流水，偶爾遇到難題，也能很快突破，頗有大師風範。

　　唯獨10號房間的參賽者，每次探查五分鐘後就開始汗如雨下，每每把手舉到答題器前，又放下。

　　越是得不出答案越是著急，臉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肉眼可見的越發慘白。

　　武器鑒定的第一步是什麽？

　　當然是判斷等級啊。

　　可進入10號房間的參賽者發現，他們連判斷它的等級都做不到！

　　怎麽會有那麽奇怪的武器？

　　它的填充速度和轉換效率經過數值判斷，完全是A•級武器的標準。

　　它的製作材質就不用說了，鑒定師們最熟悉的普通A•級金屬。

　　鑒定師不需要會使用A•級武器，他們是通過一些固有元素數值去探測判斷的，推測也是鑒定中重要的一部分，先推測才能驗證。

　　可它只配備200和500兩個等級的威力紋路，完全不符合A•級武器的標準。

　　兩個威力紋路上還有兩個奇怪的紋路，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判斷它的作用了。

　　憑藉多年鑒定師的經驗，他們知道它肯定是這件武器的改造核心，偏偏紋路只有一半，讓他們完全無法通過實驗猜測用途。

　　除非他們能補全另外一半的紋路。

　　那不可能，別說時間不够，就算給他們幾十年的時間，他們可是鑒定師而不是改造師。

　　鑒定包括判斷武器功能和改造意圖，他們必須要通過檢測武器的紋路，模擬出它的用途。

　　完全陌生的紋路，無法判斷的等級。

　　就像一道巨大的鴻溝攔住初次接觸武器的鑒定師。

　　如果無法得出核心部分的答案，就算他們憑經驗把表面的威力、填充速度、轉換效率寫對了，也無濟於事。

　　就像把兩道相似的題的過程寫下來，過程是對的，但題目不一樣，初始數據不一樣，還不是白瞎。

　　核心部分的不出來也就算了。

　　可它到底是什麽等級？

　　它的材質是A•級的，它的整體性能只能算B ，它的改造紋路却又似乎精妙無比，觸摸到S級的邊緣，怎麽會有人想到把三個如此奇怪的搭配組合到一起？

　　怎麽會有人造出如此半吊子的武器？它到底有什麽作用？

　　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奇怪的武器？

　　到底是誰吃飽了沒事幹把壓根不可能的組合改造出來？是誰那麽變態！

　　提供它的人到底是誰？！

　　一般改造是有迹可循的，爲了某種目的或功能，就算陌生，鑒定師也可以進行一定的推測。

　　可這件，相當胡來。

　　鑒定武器對於鑒定師來說是一場與武器歷史的交流，能讓他們看到製作它們的人的內心，他們能看到他的真面目，看到他的心血，他的思想，甚至他的經歷，他的訴求，他的欲•望。

　　改造武器凝聚改造師無數心血，銘刻他們的靈魂，每一件真正的改造武器都充滿獨特、隻屬製作它的那個人的氣息。

　　哪怕是改造失敗的武器，也能讓人感覺到那份不甘和不捨。

　　但是這件武器。

　　充滿玩鬧感。

　　仿佛在嘲笑他們的無知，充滿孩子般的戲弄。

　　他們面對的到底是誰

　　選擇10號房間的人感覺他們進入了一團迷霧，他們面對的是一團不明的龐大的氣體，看得見却摸不著，撲面而來，讓人窒息。

　　一小時太短，未知實在太多。

　　一道難題，不會做就是不會做，花再多的時間也白費。

　　每個時間用盡、被迫離開10號房間的選手，忽然對自己的命運有所預感。

　　10號房間30人團，面臨團滅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