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生第一次的臉疼

　　小新臉上的微笑還沒徹底成型，就被楚嘉年堅決果斷的關門打斷了。

　　「年哥，什麼情況啊？怎麼把門關上了？」小新到底比楚嘉年矮一點，剛剛被楚嘉年擋在身後，猛地一眼只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還有點……像個女孩子？這兩天基地大門的監控壞了，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小新一邊懷疑自己看錯了，一邊急的抓耳撓腮：「不是納命爺嗎？」

　　楚嘉年的眉頭皺得更深，心裡還有一種不妙的感覺蔓延開來，雖然門口的少女的打扮和之前兩次見面的時候相差非常之大，堪比楚楚可憐的小白兔和白雪公主心狠手辣的後媽，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這女人，分手了還能一張後媽臉的找上門來，倒是有兩分本事。

　　再開口的時候，他擺了擺手，向沙發的方向走去，語氣裡帶了一絲罕見的不耐煩：「是stalker，別理她。」

　　「哈？」小新一愣，臉上竟然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誰的stalker？是不是我的？咱們隊裡直播，就我的女性觀眾最多，我剛剛好像看到了是個女孩子，年哥你可別攔我，我小新別的不行，寵粉一流！」

　　楚嘉年還準備說什麼，小新已經快樂地上前一步，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果然是一個女孩子。

　　而且是一眼望去非常讓人驚豔的女孩子。

　　少女一身黑衣，雙手抱胸，雙腿筆直修長，過肩的茶色中長髮帶著微卷，襯托得她的側臉白皙而鋒利。少女原本是側身對著門口，這會兒聽到門又開了，慢慢轉過頭來。她帶著琥珀色的眼鏡，微微斜仰起頭，眼神從鏡片後面冷冰冰地看了過來，眼鏡的細鏈垂在她弧線優美的下顎上，紅唇微啟，倨傲中莫名帶了幾分涼薄的殺氣。

　　如果她手裡再加一把鐮刀，活脫脫就是一個末世女殺手。

　　小新被她這一眼掃過，活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下一秒，眼神帶刀氣質凜冽的少女突然衝著小新揚起了一個嬌俏的笑容。

　　小新：媽耶！女殺手對我笑了！看來真的是我的stalker！我的私生飯！我的stalker小姐姐這麼漂亮又氣質！笑起來這麼好看！好嗨喲！感覺人生到達了高峰！他要穩住！要端莊！

　　漂亮小姐姐難掩忐忑地望向小新的眼睛，茶色眼鏡片也擋不住她眼中閃爍的星光，小新挺胸抬頭，表情嚴肅正經，偷偷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努力將目光從小姐姐的紅唇上移開，分辨她一張一合的嘴裡說了一句什麼話。

　　「你好，小新！我是對面大漢納命來，很高興認識你！」

　　小新：……？？？？

　　他聽錯了吧？？？

　　「納、納納、納……納命爺？」小新的面部表情還沒從隱含興奮的端莊裡解脫，猛地轉換到晴天霹靂平地驚雷，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甚至還因為面部表情突變而有點臉疼，他結巴著後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俞苑苑。

　　神tm納命爺？不是花襯衫金鏈子的大漢，居然是個女孩子？

　　現在的女孩子都是什麼腦回路，起這種摳腳名字一點心理負擔都不會有的嗎？

　　開門的不是楚嘉年，俞苑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誠懇了幾分。

　　豔陽如火，透過樹蔭間的縫隙照在俞苑苑身上，小新的心噗通噗通直跳，連臉上的青春痘都變得更鮮豔了一點，他回過神以後，第一反應竟然是還好他早上眼疾手快洗了個頭！再想想大廳裡與他對比鮮明的雞窩頭綠帽子花褲衩，小新死死地按住了自己胸膛裡的尖叫，不動聲色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側開一步：「歡迎參觀am基地，快請進。」

　　快請進來看看裡面這群糙漢粗獷邋遢鬼！相比之下我小新的形像是多麼偉岸高大！

　　俞苑苑疑惑地看了一眼目露隱約興奮的小新，然後重新將實現移向了am基地的大門。

　　她抬腿，邁步，鞋跟與地面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am基地，我來了。

　　這邊楚嘉年眼看攔不住小新，雖然被俞苑苑的突然出現感到措手不及，但是隊裡之前也不是沒處理過這種上門私生粉事件，小新作為老隊員，應該知道怎麼處理這種狀況。正好就由小新出面，趕快把這個傢伙趕走……

　　他正如此這般鎮定地想著，門口就傳來了清脆的高跟鞋聲音。小新亦步亦趨地走在對方側面引路，目露興奮，宛如一個狗腿的跟班。

　　什麼情況？

　　隊裡是絕對不允許未經邀請的粉絲直接上門的！難道是這個女人在門口對小新胡說八道了什麼？騙的涉世未深的小新讓她進來了？

　　楚嘉年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準備處理意外狀況。

　　電腦面前的三個人聞聲轉過頭，就見身材嬌小瘦弱，氣場卻有兩米八的黑衣少女在眾人面前站定，扶了扶眼鏡，微微抬起下巴，謙和地勾起一抹笑容，聲音甜美禮貌：「大家好，我是對面大漢納命來。」

　　雙手捧著兩罐可樂的牛肉醬第一次感覺，自己穩如鐵臂的雙手有點拿不穩手裡的可樂。

　　雪餅雙手離開鍵盤，呆愣地望著俞苑苑，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他甚至冒出了一個念頭：原來當年把自己坑出心理陰影的原來是個女孩子？心裡竟然一下子覺得好受了許多呢？他是病了嗎？

　　帶著綠帽子的奧利奧：……女、女的？

　　他現在換個帽子來得及嗎？

　　答案當然是來不及，大概是因為帽子綠得深沉醒目，俞苑苑的目光已經第一時間落在了帽子上，然後在他臉上帶著問號地打了個轉，再假裝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奧利奧：……我沒有帶綠帽子的嗜好你別多想！我還有救！

　　一時之間，am基地寂靜到只有水冷機箱裡的潺潺流水聲。

　　楚嘉年僵硬在了原地，剛剛伸出準備阻止俞苑苑繼續前進的手停頓在半空，活生生擺出了一個爾康手的造型。

　　小新站在俞苑苑的旁邊，從一開始他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死死地蓋住自己從內心透到臉上的狂笑，快樂地圍觀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並且感到非常心滿意足。

　　畢竟這種隊內集體宕機的時刻簡直千年難遇！沒看連年哥都愣住了嗎！如果不是害怕年哥事後算帳，讓他灰飛煙滅屍骨無存，此刻的小新真想舉起手機哢嚓哢嚓拍個不停，然後再洗出一整版貼在每個人的電腦上。

　　……完全忘了自己片刻前的驚訝根本不亞於其他人。

　　俞苑苑當然感受到了整個基地裡面難以言表的凝固氣氛，雖然來之前多多少少能猜到自己是女生這件事大約會比較讓大家意外，但是沒想到效果居然如此拔群。她輕咳一聲：「那個，有人可以帶我參觀一下嗎？」

　　現場五人集體回魂，牛肉醬還保持著自己傻乎乎的驚訝表情：「納命爺，你……你居然是個女生……」

　　俞苑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頂：「當年女生玩這個遊戲很容易被噴，所以我一剛就起了這個名字，玩了這麼多年，對這個號也有感情，皮膚英雄都全，所以就頂著這個馬甲到現在了。另外，我叫俞苑苑，大家可以叫我芋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直播id就是我芋圓從不浪，不過我覺得還是納命爺更適合你！」牛肉醬一邊點頭，一邊帶了點遲疑地遞出了手裡的冰可樂。

　　俞苑苑多年混跡遊戲圈，當然知道牛肉醬遞過來的不是可樂，而是肥宅網癮少年之間友誼的橋樑，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順勢打開喝了一口，然後被冰得一哆嗦：「你這是冷凍櫃拿出來的嗎？」

　　牛肉醬一臉憨厚：「那……我給你捂捂熱？」

　　俞苑苑：……你認真的嗎？

　　早就知道am的輔助牛肉醬是隊寵，沒想到居然真的這麼可愛！

　　牛肉醬剛剛說完，頭上就被擼了一巴掌，楚嘉年不知何時不動聲色地走到了牛肉醬身邊，向來笑意盎然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面無表情的神色，牛肉醬察言觀色，嚇了一跳，大氣也不敢出：「年哥，你們談，你們談。」

　　俞苑苑挑了挑眉，終於在進入基地後，第一次正式將目光落在了楚嘉年身上，似笑非笑。

　　喲，年哥？

　　她電光石火般反應過來了什麼，之前兩人相處時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腦中掠過。

　　能被牛肉醬叫哥，肯定是隊內前輩一般的存在。

　　電子行業大約指的就是電競。

　　上次找她，說是要找「榮華園小區裡的優秀程序員」，難道其實就是她？

　　難怪在最後要加一句「遊戲打得非常好的那種也算」。

　　這可真算得上現實版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了，繞了一圈，她的事，貌似還得他管。

　　楚嘉年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眉梢的抽動。

　　他在自己心裡徹底打翻了對面前少女的所有印象，並且迅速回憶起了兩人兩次見面和溝通的點滴。

　　主持人四捨五入等於主播。

　　聽到i9雙眼放光，是因為真的喜歡。

　　家人不能贊同的職業……是來戰隊做職業玩家。

　　她誠懇地請求他幫忙的，是說服她的家人，到他的戰隊來做中單。

　　然後，他說了什麼來著……

　　哦對，他說，他不想趟這潭水。

　　楚嘉年望著俞苑苑意味深長的雙眼，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