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壞氣氛的神秘高手

　　信息石沉大海。

　　俞苑苑並沒有意外，想來身為am的經理，此刻楚嘉年應當是焦頭爛額手忙腳亂，沒有時間理她也很正常。

　　她戳開微信，準備和藺瓶子交流吐槽一下可樂的事情，才看到自己有一個好友申請。

　　竟然是楚嘉年。

　　添加成功以後，俞苑苑對著對方am隊標的頭像發了一會兒待，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片刻後，楚嘉年發送了一個定位過來。

　　俞苑苑定睛一看，這定位……不是傳媒大學的教學b樓嗎？

　　楚嘉年到她學校來了？

　　因為是公共課，俞苑苑坐的位置本來就比較靠後，趁著教授轉身的空檔，她貓著腰跑了出去。到教學b樓樓下的時候，果然看到了楚嘉年站在樓前的樹蔭下。

　　很少會有人能把襯衣穿得像楚嘉年這麼好看，淺灰色的布料勾勒出了少年挺拔的身形，寬肩窄腰，活脫脫一個衣架子。楚嘉年低著頭，手指不停地在手機上打著字，眉頭微微皺起，側臉俊秀，有陽光透過樹蔭細碎地灑落在他的身上，微風吹過，那細碎的光芒也隨之微微抖動，好似翩躚蝴蝶搖曳的翅膀，好看到不像話。

　　俞苑苑不由得放緩了腳步，下意識地想要多看一會。

　　走來走去的人都注意到了外型優秀到犯規的楚嘉年，他卻好似只感受到了俞苑苑的視線，向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微微一笑。

　　俞苑苑的心瞬間猛跳了一下，震得她胸膛微疼，她同手同腳地走了過去，露出了一個帶了一點莫名靦腆的笑容：「你怎麼來了？」

　　「你們大二還軍訓嗎？」楚嘉年卻盯著她，冒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俞苑苑一臉問號：「啊？大一就軍訓完了，而且哪有這個季節軍訓的？」

　　楚嘉年：「都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還同手同腳的走路？後遺症了整整一年？」

　　俞苑苑：……

　　片刻前冒出來的些許情愫和氣氛蕩然無存，俞苑苑被懟地啞口無言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楚經理，你來這兒就是為了看我笑話？」

　　楚嘉年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語氣輕鬆地換了話題：「陪我走走？」

　　俞苑苑還想說什麼，卻突然瞧見了他眉間的一抹疲憊和焦躁。於是到嘴邊的拒絕又咽了回去，她看了眼四周：「想去哪兒？傳媒大裡面其實也沒什麼好逛的，不然還去上次那家咖啡店？」

　　沒想到楚嘉年搖了搖頭：「就在校園裡隨便走走吧，多看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我心情也會好一點。」

　　……多看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您是七老八十了，還是大衍耳順了？

　　俞苑苑沒敢說出來，默默地跟在滿身低氣壓卻故作沒事的楚嘉年旁邊。

　　結果她不說話，楚嘉年也一路真的像是在看風景，甚至還到食堂裡參觀了一圈。食堂口裡的大媽大叔們也算是見識過風風雨雨，多少從傳媒大出去的明星都曾經是他們的顧客。此刻見到楚嘉年這張潛力無限的臉，明明不是飯點，大媽們熱情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地撲到了楚嘉年臉上。

　　「楚經理，原地出道考慮一下？」俞苑苑沒忍住笑出聲來。

　　楚嘉年也沒料到會有這個場面出現，哭笑不得地加快腳步走出食堂大門。不過經過這麼一鬧，他反而放鬆了不少，一直緊繃著的面部曲線也柔和了許多。

　　食堂不遠處就是操場，兩人並肩坐在了看臺的臺階上，操場上有不少男生頂著烈日奔跑在綠茵場上，雖然射門技術東倒西歪慘不忍睹，但該揮灑的汗水卻是一滴沒少。

　　楚嘉年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期間他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乾脆關了靜音扔到一邊，對俞苑苑說了一聲「等我一下」，就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操場。

　　再回來的時候，看起來溫和自持的少年竟然拎了一兜冰啤酒。

　　俞苑苑目瞪口呆：「你這是要借酒消愁嗎？大白天的，被抓住可能會被罰學分……」

　　楚嘉年眼皮都沒抬一下，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他的腿很長，微蜷起來還能搭到下幾層臺階上，語氣漫不經心：「我又不是這兒的學生。」

　　俞苑苑：……你不是我是啊！

　　楚嘉年抓起一罐啤酒打開，遞給俞苑苑：「放心吧，傳媒大的校長是我爺爺的學生，我從小就認識。來一罐？」

　　……失敬了大佬。

　　俞苑苑顫顫巍巍地接過，手指在不經意間碰到了楚嘉年的，她這才發現他的手格外修長好看，縱使她不是手控，也沒忍住多看了幾秒，而那隻手的溫度竟然比冰啤酒還要更冷幾分。

　　兩人就這麼望著操場，聽著少年們在球場上的喧囂叱吒聲，喝完了第一罐啤酒。楚嘉年捏著空啤酒罐，手指一點一點用力，直到將啤酒罐捏扁，發出了清脆的「哢嚓」聲。俞苑苑驚悚地向可憐的啤酒罐投去視線，心想大佬這是把啤酒罐當成可樂的人頭了嗎？

　　楚嘉年微微垂下眼睛，終於打破了沉默：「打職業其實並不輕鬆，也一點都不美好。」

　　「職業選手裡不存在天賦的較量，所有的成績都是背後的努力和汗水堆積出來的。打職業的路，就是獨木橋，你不向前，就會被推到河裡，然後就會有無數的網路暴力和攻擊迎面而來，直到連你自己都懷疑自己。這份壓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am的隊員都是我一個個地選出來的。奧利奧在ldm戰隊坐了整整三年替補的冷板凳，只有幾次上場機會；小新在青訓營裡一直打adc，但是這個位置一直是lol的修羅場，他發揮的並不出彩，想要換位置，卻一直沒有人支持；雪餅的性格太慢熱，別人都說他身為adc少了血性，但我知道，那是因為他的血性沒有被激發出來。牛肉醬是我從城市賽裡挖出來的選手，這孩子的意識強的可怕，不打輔助實在是可惜了。」

　　「還有可樂。」他的聲音停頓了一刹，似乎在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有一絲顫抖，隨即又恢復了鎮定：「可樂是我在網吧發現的，那天我朋友新開了一間網咖，我去捧場，就聽到全網咖的廣播聲，說艾歐尼亞大陸最強王者在某包廂登陸了，我出於好奇過去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傢伙的操作是真的不錯，然後他就成了am的中單。這傢伙，玩心雖然大了點兒，但對待遊戲確實是認真的。」

　　「我的眼光沒有錯，am只在lspl（次級聯賽）裡打了一個賽季，就升到了lpl（頂級聯賽）。lpl的第二年，am拿到了春季賽的冠軍，敲開了msi的大門。再加上這兩年，國內對電競的關注度越來越高，我本來覺得自己可以帶著這個陣容繼續前進，卻沒有想到，這才一個lpl的冠軍，就有人……」

　　楚嘉年隨手將捏扁的啤酒罐扔在一邊，又重新開了一罐，咕嚕嚕地喝了下去。他很少說這麼長的話，一罐啤酒也不至於有什麼酒勁，但是可樂出事兒，他的心裡其實是真的難受。他是整個am的脊樑骨，誰倒了，他都不能慌，只有此時，他才些微地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感情。

　　直到此時，俞苑苑才第一次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傢伙，其實也不過是個二十一歲的少年，甚至連上單奧利奧都比他要大一歲。可是他卻要背負著整隻隊伍砥礪前行，不能低頭。

　　「人都是會變的，這不是你的錯。」俞苑苑聽懂了他想說什麼，她猶豫了一下，按住了楚嘉年想要繼續開啤酒的手，對上他的眼睛，輕聲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做什麼都是自己的選擇。」

　　楚嘉年垂下眼睛，看向俞苑苑疊在他手背上的手，突然挑了挑眉，輕笑一聲：「這是女朋友對於男朋友的規勸嗎？」

　　一時之間，俞苑苑只覺得自己的手僵硬在了原地，收回來也不是，留在那兒也不是。

　　這個傢伙，是什麼破壞氣氛的神秘高手嗎？為什麼每次氣氛剛剛變得微妙，他都能成功地讓畫風走向另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

　　俞苑苑歎了口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語重心長道：「不，這是小朋友對於老年經理身體健康的擔憂。」

　　楚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