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一

　　s賽退賽後， 大滅其實產生過一次退役的想法。

　　這遊戲是個五人團隊的遊戲，雖說對於許多職業選手來說， 轉會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但對於大滅來說， 他從開始打職業起就進入了cam，低谷的時候在這裡，巔峰的時候也在這裡，他……不想離開。

　　可是對於目前的cam來說，從這樣的巔峰重重摔落，雖說是出於不可抗因素， 但很顯然， 所有人的心都已經散了。

　　雖然只是走了楚嘉年一個人， 但是隊裡的氣氛一天比一天消沉， 甚至有一天下午一點，大滅按照正常的訓練時間來到訓練室， 結果訓練室空無一人。

　　開機——點開英雄聯盟圖標——載入遊戲——

　　他的手在開始遊戲的按鍵上停了下來。

　　再等等吧，再等等， 他們應該就來了， 也許只是睡遲了呢？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下午。

　　日暮西下， 黑暗一點一點地籠罩了訓練室。只有顯示屏散發出來的熒光照亮了大滅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少年臉上的不羈被抹去， 他燃著夢想的雙眸也一寸一寸地被失望和茫然侵染。

　　兄弟都不在了，還玩個瘠薄玩？

　　大滅一推桌子，站起身來，拿了手機就往基地外走去。

　　cam基地曾經的位置距離市中心還有一段距離， 大滅從基地出來以後，突然有點迷茫，不知道去哪裡。

　　r市對他來說陌生又熟悉，他不是這裡長大的，純粹因為cam的基地在這裡，所以才來到了這裡，在cam的這兩年裡，他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在基地，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有一多半都是跟比賽，剩下的一點，也要擠出來回家看看父母親。

　　他好像，還沒有好好地逛過這個城市。

　　大滅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市中心的地標地點。此時r市華燈初上，滿目燈火，車水馬龍，去往市中心的路上，無可避免地……堵車了。

　　在車裡坐了二十分鐘，出租車還紋絲不動後，大滅直接和司機結了賬，開車門下了車，本來他就沒有什麼固定的目的地，這裡距離市中心也不算太遠了，不如就隨便逛逛。

　　堵車太嚴重，回頭望去，整條馬路都已經快要成停車場了，大滅嫺熟地單手帶上黑色口罩，在車群中穿梭，雙手插著口袋向人行道走，眼看還有兩步就能踏上人行道的道牙，身後突然被大力撞擊了一下。

　　大滅一個沒站穩，直接臉朝地向下栽去，著地的刹那，他的身上又猛地砸了一個人。

　　大滅趴在地上：……我今天是不是不該出門？

　　「對不起對不起！」身上的那個人還沒起來，就先開始道歉，隨即大滅才感覺到身上一輕。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大滅的手肘疵破了點兒皮，雖然不嚴重，但是看上去有點狼狽。他帶著黑色的口罩，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卻是極好看，等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再向肇事人看過去的時候，兩個人都楞了一下。

　　女生穿得很正式，一身米色的西服長褲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黑髮披散下來，垂至腰間，剛才摔倒以後起來，微微有點亂，頭頂炸著幾根待毛，而她的小臉和這一身西裝對比來說，似乎格外稚嫩了一點。

　　最關鍵的是……大滅覺得她道歉的表情雖然極其真誠，但是眼神卻完全沒有聚焦。

　　他福至心靈地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在花壇裡看到了半截黑色的眼鏡腿。

　　帶上眼鏡的少女似乎是活了過來，如果說剛才還是撞倒了人後的歉意，這會兒歉意裡還混雜了感激——

　　一方面是因為大滅幫她找了眼鏡，如果沒有大滅，她可能會失明到天荒地老，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如果沒有大滅當人肉氣墊，估計她就不止是破皮那麼簡單了。

　　是以她深深地給大滅鞠了一躬：「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果您晚上有空的話，不如我請您吃飯或者喝咖啡！」

　　大滅還沒說話，女生就懇切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後身體再度一歪——

　　「你這是怎麼了？」大滅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了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及時制止了一場慘劇，終於忍不住問道。

　　女生疼得齜牙咧嘴，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右腳高跟鞋的鞋跟斷了，還好腳腕只是有點疼，並沒有崴到腳。

　　「我……我沒穿習慣高跟鞋。」她泫然欲泣地蹲下身，把不堪重負斷掉的鞋跟乾脆從鞋底上扯了下來，「剛才摔倒也是因為一時之間沒站穩。」

　　然而這樣一來，一腳高一腳低，她根本沒辦法繼續走路，原地愣了一會，她乾脆拖了另一隻腳的高跟鞋，想要直接把另一隻鞋的鞋跟也掰斷。

　　用力——掰——

　　鞋跟紋絲不動。

　　女生：？？？剛才你斷的那麼輕易，這會兒怎麼這麼寧死不屈？？

　　大滅看不下去了，乾脆跟著她一起蹲下來，從她手裡接過了高跟鞋。

　　他的手纖長漂亮，女生看得有點待，然後更加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拿著自己的高跟鞋，猛地用力——

　　也沒斷。

　　大滅：……

　　女生：……噗。

　　這麼一出，女生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她拿回自己的鞋，乾脆不打算穿了，赤腳站在地上：「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日料，一起去嗎？」

　　她穿的是很薄的連褲絲襪，雖說這是城市乾淨的人行道，但是到底還是會有各種碎渣。

　　大滅本來是沒有打算和她去吃飯或者喝咖啡什麼的，但是此刻，他皺著眉看著她的腳，沉默了片刻，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什麼事，遇見這種事情，給她打車讓她回家，看這條路堵車成這樣也不現實，放著她自己直接離開，好像也有點良心過不去。

　　「先去買鞋吧。」大滅在心底歎了口氣，說道。

　　女生想了想：「也好，前面不到一站路就有商場，你在門口稍微等我一下就行，我很快就能買好。」

　　她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好巧不巧就踩上了半截枯樹枝，猛地縮回了腳。

　　看她試探地向旁邊繞道，大滅終於忍無可忍，上前兩步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向前走去。

　　燈火闌珊，長路平坦，少年眉眼冷淡，懷抱卻很溫暖，少女愣愣的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在心裡羡慕了幾秒他又長又濃密的眼睫毛，才弱弱開口：「我……我叫劉籽溪，叫我皮皮就好，你呢？」

　　大滅沒理她。

　　皮皮咽了口口水，這個姿勢走在大街上，向他們投來目光的路人很多，她用包遮住臉，一是害羞，二是害怕這個男生萬一有女朋友，被人拍到了影響會不好。她想逼上眼睛，但是又莫名地有點捨不得，甚至開始想要知道這個男生口罩下的臉長什麼樣。

　　為了掩飾緊張，她話癆的本性開始發作：「我……我是大三的學生，今年21歲，今天是去實習公司面試，但是我很少穿高跟鞋，鞋又不太合腳，剛才堵車，我實在是不想再在車上浪費時間了，所以才下車的。」

　　「……實習公司的hr好嚴格，但是我覺得我回答的很完美，群面過得也不錯，除了走路有點不利索之前也沒什麼別的缺點了，四捨五入這個實習崗位應該是穩了的！」

　　「……不過我的捨友也去了，她長得比我好看，那個男hr看她的時間比看我要多了十幾秒，所以說不定她可以靠臉拿到這個位置，唉，這個看臉的世界。」

　　「對了，你玩遊戲嗎？我捨友的男朋友喜歡打擼啊擼，據說很厲害很carry！天天在宿舍吹，還說自己堪比那個打職業很厲害的大滅選手，雖然不知道什麼職業選手，但是遊戲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所以我前兩天也下載了那個遊戲……遊戲好難啊，但是好好玩，我今天去面試的公司也和英雄聯盟有關係呢！」

　　她絮絮叨叨了一路都沒有得到什麼回應，但是少年冷厲的面部線條卻悄然柔和了下來，眉眼也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和笑意。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麼多帶著人間煙火氣的話語了，疵破了皮的手臂有一點疼，雖然女孩子很嬌小，但是抱著這麼一路也有點累，但這些都在她的話語中奇跡般的淡去了。

　　而當他聽到最後這一句的時候，終於開了口。

　　「哪家公司？」

　　皮皮驚異於他的開口，愣了一下才應道：「ope電子競技俱樂部。」

　　大滅不易覺察地擰了擰眉頭：「你去那兒做什麼？」

　　皮皮：「我是學視覺設計的，也會做海報和排版什麼的，看到他們在招做對外宣傳的實習生，要求有設計和美術基礎，所以我就去了……」

　　商場很快就到了，大滅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把皮皮放了下來，看著她進去買鞋，然後在站在商場門口的廣場上點了一支煙。

　　抽到第三口，大滅突然覺得自己等在這裡有點莫名其妙。

　　難道真的要讓她賠罪請自己吃飯喝咖啡？

　　大滅嗤笑一聲，把煙掐滅，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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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再見面。

　　cam搖搖欲墜這件事情別說圈裡人了，連圈外人都知道，楚嘉年手傷得徹底，基本上無望再回賽場，隊裡一下子沒了主心骨，下路雙人組在考慮轉會，上單年齡大一點，乾脆擬好了退役聲明，說這兩年打比賽掙的獎金不多不少也是一筆存款，夠他回老家結婚了，他的女朋友已經從校服等到工作服了，再等估計就得分手了。

　　風雨飄搖，大滅作為cam的王牌打野，早就有很多俱樂部投來了橄欖枝。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皮皮說了一嘴，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給ope的經理回了個電話。經理大喜過望，親自上門把他接到基地，說是先給他展示一下工作環境。

　　剛走到前廳，大滅就看到了一群人站在那邊，經理順口說了一句：「今天是招的實習生複試的日子，所以大學生比較多，我們繞一下，走這邊吧。」

　　因為是在ope的基地裡，都是搞電競的，大滅帶不帶口罩都會被認出來，何況他來ope基地也不是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他向來也不是很在意別人的看法，所以他今天沒有帶口罩。

　　是以雖然距離隔得遠，但是那邊的實習生候選人裡立馬就有人一眼就認出了他。

　　「臥槽，那個是滅爹嗎？別不是我眼花了吧？」

　　「我看著也是啊……滅爹！看這邊！滅爹！」

　　「啊啊啊啊啊——」

　　來這裡面試的，幾乎各個都是對這個行業非常熱愛的人，對電競選手更是如數家珍。大滅的人氣本來就非常高，否則也不會得到「滅爹」這種外號。大家來之前都想過，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看見ope的隊員，實在不行，看到二隊的成員也行，反正入職以後有的是機會，卻唯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滅爹。

　　這可是讓lpl所有粉絲們都心服口服的滅爹！

　　保安很快過來阻止了騷動，而大家心中隱約也有了一個猜測，互相遞著眼神——

　　滅爹是不是要加入ope啦？！

　　而大滅卻沒想那麼多，他下意識地向著人群的方向多看了兩眼，結果大家都湧在保安牆附近，他沒看到那天見到過的那個女生。

　　「你們是不是要招做宣傳會美工的實習生？」他順口問道。

　　經理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去關注這件事，但他腦筋轉得極快，熱情道：「這次招得崗位挺雜的，我具體不負責這塊，但是掃了一眼，應該是有的。怎麼了？有朋友想應聘嗎？叫什麼名字？我去問問。」

　　大滅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有個叫劉籽溪的女生。」

　　經理沒想到是個女生，沒忍住，「喲」了一聲，讓大滅在休息室稍坐了片刻，跑去和hr確認了一下名單，然後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是有個叫這個名字的，已經通過初試了，成績也不錯。」經理喘了口氣：「我給hr打過招呼了，讓他重點關照一下。」

　　說完這句，經理又小聲八卦了一句：「女朋友？」

　　大滅：……？？？

　　經理以為他默認，又擠眉弄眼地小聲道：「只要你進我們隊，實習期滿了我們立馬給她轉正，你簽三年保證她兩年晉升，你簽五年保證她一年晉升。」

　　大滅：……？？？？？？不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