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其實戚弦心裡已經有了一些蛛絲馬迹。但在真正認清害她的人是夏彤的時候， 她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完全不記得哪裡有得罪過夏彤，能讓她這樣費盡心思地抹黑自己。但無論什麽原因， 都不能成爲她這樣做的藉口。

　　戚弦跟保安道了謝，心情複雜地回了家。

　　江臨川洗完澡後下樓喝水，在走廊裡聽到江時嶼在房間裡駡駡咧咧。聽到戚弦的名字，他蹙起眉頭，敲開江時嶼房間的門。

　　「吵什麽？」

　　江時嶼立刻收了聲音， 轉過身來，眼神帶著濃濃的厭惡，「駡陰險小人。」

　　「跟戚弦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江時嶼指著電腦屏幕，「她都快被這傻逼毀了！」

　　江臨川彎腰去看上面的內容。等看清了那些照片， 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傢伙不知道戚弦家就住這裡嗎？還什麽拜金！」江時嶼越說越氣，「老子現在就黑了帖子！」

　　「別動。」

　　「爲什麽啊！這看著多礙眼！」

　　「這事兒交給我， 你別管。」江臨川抬脚往出走，頓了下又說， 「告訴媽，我會去仙風。」

　　被拋弃的江時嶼一臉臥了個槽的表情， 緩了緩， 「我靠， 那我也去！」

　　戚弦心裡很煩，回到家後也不想再去看那個狗屁不通的帖子。蔫蔫巴巴洗完澡就鑽進了被子裡。

　　一室昏暗，好像有隻無形的大手掐得她喘不上氣。她坐起來，將窗簾拉開一點縫隙。窗外的光無聲涌入進來，增添了一抹暖色。

　　戚弦朝對面的房間看過去， 這麽晚江臨川的房間還亮著燈。瑩瑩白光溢出，她的心奇异地平靜了下來。

　　第二天，當戚弦再有心情去看那個帖子的時候，發現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屏亂飛的表情包。

　　小動圖像下雨一樣往下掉，鼠標點上去，表情包就會暫停。戚弦看清之後，忽然不可抑制地笑出了聲。

　　上面是兩個做了卡通效果的人頭，一人面前放著一隻碗，一個勺子左右飛舞，你一勺我一勺地互相喂翔吃。

　　而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夏彤和她的男朋友。

　　戚弦笑完，飛快給江時嶼發了語音通話。

　　響了好久，他才磨磨蹭蹭地接通：「七七？你怎麽醒這麽早，昨天失眠了啊？」

　　「江時嶼我問你，這表情包做了多久啊？」她聲音裡帶著一絲愉悅。

　　江時嶼被問得雲裡霧裡：「什麽表情包？你說啥呢我怎麽聽不懂？」

　　「就是那個帖子啊！你就別演了。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你的作風。」

　　說到這，江時嶼睡迷糊的腦子終於有了幾分清醒。他躺在床上，胡亂地抓了抓頭髮，「我昨天本來想黑了的，但老大沒讓我動。」

　　戚弦微微一楞：「你說江臨川？」

　　「是啊！他說這事交給他。」江時嶼呵了一聲，「我以爲他有多高明的手段，原來就是做了幾個表情包？這能解心頭之恨嗎！」

　　「是啊」後面的話戚弦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腦子裡只剩下這些是江臨川做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她輕聲問：「那他現在在不在家？」

　　江時嶼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張嘴打了個哈欠：「應該不在吧。聽說今天要進設備，他應該去工作室了。」

　　戚弦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想了許久，一個猛子跳起來衝上樓。沒過幾分鐘換了套衣服下來，匆匆出門。

　　李阿姨在身後喊：「七七，中午還要不要做啤酒鴨？」

　　戚弦擺手：「鴨莫得！我中午不在家裡吃！」

　　一時衝動的後果就是，她到了工作室門前，發現門是鎖住的。白色捲簾門從上到下拉得嚴嚴實實，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戚弦無法，只好給江臨川打電話。

　　「戚弦？」在話筒裡的聲音有些失真，聽起來多了幾分低沉，變得更加抓耳。

　　戚弦感覺耳朵有點癢，換了一邊聽：「那個……你在工作室嗎？」

　　江臨川在那端靜默幾秒，緩緩開口：「你別動，我現在出來。」

　　挂斷電話，他把剩下的事情交給許星爵就要走。

　　「我去！你一臉蕩漾的幹嘛去啊！」

　　宋安時扯了他一下，笑說：「川兒哥有啥事還要跟咱報備啊！」

　　江臨川下樓，按下捲簾門的控制按鈕。伴隨著悶悶的雜聲，捲簾門緩緩上升。

　　他垂著眼眸，先是看見一雙白色球鞋露了出來。捲簾門往上，一雙被鉛筆褲包裹住的筆直長腿緩緩出現在眼前。

　　門完全升上去，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阻礙。戚弦眨了眨眼，看著就這樣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抬起手，「嗨。」

　　江臨川勾唇：「嗯。」

　　「我來……找你吃飯，你有時間嗎？」頓了頓又加一句，「我請你哦。」

　　他喉結動了動，「行啊。」

　　戚弦原本打算見到江臨川就問清楚帖子的事。但等見到他後，就覺得邊吃邊問也挺好。

　　兩人在商城裡找了一家粵菜館。吃飯人多，他們也來得晚，需要排號。江臨川領了號碼，正要帶戚弦找位置坐，抬眼便看見門口進來兩個人。

　　夏彤微微一楞，隨後十分自然地跟戚弦打招呼：「真巧，你也來吃飯？」

　　戚弦覺得她這個問題問得真逗，「啊，吃飯。」

　　「需要排號啊？不如我們吃別家吧！」說著，夏彤對戚弦擺擺手，拉著男朋友就要走。

　　她男朋友從進來後臉上的表情就十分不自然。當然同意夏彤的提議。

　　兩人走得飛快，轉眼進了前面的一家烤肉店。戚弦捏著號碼牌瞧著他們的背影，眼色難辨。

　　「我們不排了吧。」她抬頭，見江臨川也看著那邊，「忽然也想吃烤肉。」

　　於是兩人要了個沙發的位置，隨意點了幾樣菜品。等在上菜的期間，戚弦始終有點心不在焉。終於，在看見夏彤去洗手間後，她騰地站了起來。

　　「我去洗個手。」

　　「去吧。」江臨川拿過她的餐具，很自然的開始衝洗，「我就在這。」

　　戚弦心頭微動，「嗯。」

　　洗手間裡，夏彤衝了水出來，看見戚弦站在洗手台邊的時候，眼神有一瞬間的閃躲。但很快就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那家人太多了是不是？這裡的烤肉也很好吃。我男朋友有會員卡，可以借你們用。能打八五折。」

　　戚弦擰開水龍頭洗手，而後抽了兩張紙慢慢將手擦乾淨。

　　「你是不是在錦華美譽那個別墅區做家教老師？」

　　夏彤微微一頓，很快否認：「沒有，我是……」

　　「那真巧了。」戚弦將用過的紙巾扔進垃圾桶，笑了笑，「我在監控裡看到那個人實在太像你了。」

　　「監控？」

　　「錦華美譽是宗城出了名的豪華地段，那裡有監控不是很正常嗎？」

　　夏彤抿了抿唇，臉色漸漸白了下去。

　　「也是，不住那裡的人根本不清楚小區裡攝像頭遍地都是。」戚弦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晃了晃，「你猜我這裡存了什麽？」

　　「你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

　　夏彤抬脚就往出走，戚弦沉著臉，一把將她拉回來。夏彤被用力一甩，狼狽地後退了兩步。

　　溫和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夏彤眼一瞪，「戚弦，你是不是有毛病！」

　　「是啊。我得了有人害我就想報復回去的病。你在校內網不遺餘力地抹黑我，我應該怎麽還給你好呢？」

　　眼見著被拆穿，夏彤也不裝了。是她一時疏忽，因爲僥幸在男友的寢室發了帖子，讓戚弦抓住把柄。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輕蔑：「你不喜歡還吊著齊思賢，讓他給你買這買那，我只是讓大家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戚弦一下就笑了：「我，讓他給我買東西？」

　　夏彤冷笑，眼神極爲不屑，「還有上學期的獎學金。你明知道我有多麽需要還是搶走了，你用了那筆錢來幹嘛？買了一套護膚品！」

　　那可是她一個學期的生活費！

　　「對，後來我覺得那套東西不好用，直接放著了。」戚弦抬著下巴，「但這跟你有什麽關係？獎學金是我憑自己本事得來的，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你、你簡直不要臉！」

　　戚弦伸手幫她整理衣領，言語之中帶著幾分張揚：「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現在吃飯和消費的這棟樓，跟我姓。」

　　她撤開手，收起笑容，目光瞬間變得無比淩厲，「聽說你準備申請保研？」

　　夏彤一震，眼中涌上幾分慌亂。

　　戚弦慢條斯理地點開相册，把從監控室裡調出來的視頻打開。

　　畫面上，她被那個男人從背後勒住，而角落裡的夏彤正舉著手機在偷拍。

　　「你覺得這事兒還能成嗎？」

　　「呵。」夏彤忽然笑了出來，「戚弦，我覺得還是提醒你一下比較好。那個帖子已經被你的……隊友弄沒了。」

　　她想說的肯定是猪隊友。戚弦冷冷看她幾秒，輕嗤一聲：「是啊，現在滿屏都是你和你男朋友相信相愛吃東西的表情包。」

　　說完，戚弦直接繞開她走了出去。

　　桌邊，江臨川正將烤好的肉夾進她的盤子裡。戚弦舒了口氣，緩緩走過去。

　　「已經烤了這麽多？看來去我去得太久了。」

　　江臨川看了她一眼，倒了一杯蔬果茶放到她面前。戚弦喝了一口，食不知味地看著碗裡的肉。

　　「帖子我沒有删掉。」

　　「什麽？」

　　「我只是把它隱藏起來了。」江臨川不急不躁地擦著手，「別人看不到也回不了貼，但是要用的時候隨時可以調出來。」

　　戚弦抿了下唇。靜默片刻，她問到：「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報復回去？」

　　江臨川靜靜地看了她幾秒，忽然開口喊她名字：「戚弦。」

　　「嗯？」

　　「你要記住，對傷害你的人仁慈，那不叫善良，是愚蠢。」他像一個家長，在教牙牙學語的孩子如何邁開步走路，那麽溫柔和細心，「回擊不代表你記仇，人受了委屈總是要找個發泄口。」

　　戚弦輕輕應著：「嗯。」

　　江臨川笑了聲：「至於用什麽方法，那不是你應該去發愁的事，因爲有我在。」

　　他挑著眉毛，表情十足的囂張：「你只管高興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