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坐在車上， 戚弦感覺還有些緩不過來。

　　回到宗城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睡完一覺之後就直接換了身份。她將目光淡淡瞥向開車的人， 一道金光陡然炸進腦海。

　　戚弦的眼神變了又變，覺得身邊這人簡直就是一條腹黑的大灰狼。

　　到了樓下，汪嵐有眼色地不打擾小兩口的濃情蜜意，先回了家。

　　江臨川把行李從後備箱提下來，轉頭看見戚弦站在車旁， 眼睛像探照燈一樣瞄著他。

　　江臨川抑制不住地笑了聲：「戚弦。」

　　她咬了咬唇，猶猶豫豫地開口問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早知道汪嵐會過來。

　　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出發生。

　　他放開行李去拉她的手，女孩兒的手柔弱無骨，軟得不可思議。拇指輕輕掃過她手背， 指尖一片滑膩。他「嗯」一聲，也不隱瞞：「我媽那個性格……猜得到。」

　　昨天在接到戚弦之前， 汪嵐打了一通電話過來。明面是問有沒有接到人，實則是打聽別的。其實戚弦不說， 他也會把她帶到那裡。

　　沒別的原因，就是够近。

　　按照兩人磨合了二十多年的性格， 江臨川也猜到了汪嵐會過來。所以他昨晚沒有動戚弦。

　　本來就是兩情相悅的事， 他不想因爲別人的迫切而變成了逼迫。

　　如果讓汪嵐抓到把柄，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再也不是他說了算的。這是無論如何他也接受不了的。

　　戚弦想了想：「那你剛才的話……」

　　江臨川猜出她心中所想，立刻解釋到：「我剛才說要訂婚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想法。七七，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戚弦聽進心裡，不說話了。

　　江臨川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唇邊漾著柔和的笑意：「等我們一家商量好， 就過來提親。所以，你先不要急。」

　　她有些彆扭：「誰急了？我才不急！」

　　他笑：「我說錯了，是我急。」

　　又接著說了幾句，將小姑娘逗得開心了，江臨川才捨得放人回家。

　　戚弦進了家門，第一眼就看到她親愛的爸爸媽媽正坐在餐桌旁吃中飯。他們一如既往的相親相愛，甚至比平時表現得還要悠哉，悠哉到好像完全忘記她這個人了。

　　戚弦頓時覺得有幾分心酸：「你們吃飯居然都不等我？」

　　戚志誠夾菜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向門口。動作維持了幾秒，慢慢張大眼睛，「七七？哦，對了，你昨天就回來了。」

　　商映秋看了她一眼，「我們剛吃上你就回來了，幹嘛還特意等你？」

　　戚弦：「……」不敢相信他們竟然這麽對待自己。她真懷疑這對父母是不是她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

　　不過萬事吃飯大，戚弦决定不跟他們計較。畢竟很久沒有跟他們見面了，而且一年多沒吃到家裡的飯菜，她都要饞瘋了。

　　一家三口，久違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戚志誠放下筷子，將戚弦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換到了她面前，「多吃點，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

　　終於良心發現了。戚弦有點感動，「謝謝爸爸。」

　　商映秋看看戚弦，優雅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隨口問：「那邊的事情都辦好了？」

　　「辦好了。」

　　「畢業後再過去還是不走了？」

　　戚弦想了想說：「我在這邊聯繫了一個工作室。」

　　弦外之音商映秋哪裡聽不出來。

　　戚弦在國外的時候，她抽空過去看了一兩次。畢竟是親生的，一個人在外面時間長了多少有些不放心。

　　接觸到她工作的地方後，商映秋覺得，其實最明智的選擇是把戚弦留在那邊。這對她的以後有著絕對的好處。但私心是這樣想，决定權還是要交給她自己。

　　結果看這情形，她壓根就沒有留在那裡的意思。不管是爲了誰，她和戚志誠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留在身邊也是件好事。

　　「對對對，畢業後就別走了。」對於這個决定，戚志誠無比同意，「你出國之後爸爸天天茶不思飯不想的。」

　　戚弦疑惑地看著他。

　　爲表忠心，戚志誠連忙說：「爸爸對你的思念一點也不比江家老大差。」

　　聽這話，商映秋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嚷著再也沒人跟你搶紅燒排骨了。」說完告訴戚弦，「你走這一年多，你爸爸胖了十多斤。」

　　戚弦：「……」假的！都是假的！

　　什麽親爹親情，統統都是假的！

　　在家休息了兩天，戚弦便去了之前聯繫的工作室。因爲之前就有接觸，談攏之後，分給了戚弦一個編輯，暫時訂好了出版日期。等她手中的畫稿完成，作品集就可以發行了。

　　江臨川雷打不動地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汪嵐看在眼裡，面上不顯，心裡都開急得發芽了。

　　這離說訂婚那天都過了一個多星期，怎麽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這是尋她開心還是放屁呢？

　　越想越覺得自己被涮了。汪嵐虎著一張臉，叫住要上樓的江臨川：「哎你等會兒！」

　　江臨川轉過身來。

　　汪嵐仰頭看了他幾秒，蹬蹬蹬走上幾個臺階，直到自己比江臨川高了才停下來。

　　她垂著頭，兩隻手臂盤在胸前，緩緩開口：「你準備什麽時候……」

　　「戚弦剛回來。我現在過去提，會讓叔叔阿姨覺得我在跟他們搶女兒。」

　　有……點道理。

　　「那你……」

　　「不會忘。我比任何人都急。」

　　這話汪嵐相信。端起來的架勢一點一點偃旗息鼓，但爲確保，她又問：「要等……」

　　江臨川擰眉想了幾秒，說：「下月初吧。」一切等戚弦工作穩定下來再說。不然兩頭忙太辛苦了。

　　自此，這番談話在汪嵐一個問題都沒有說完整的情况下結束了。

　　——

　　一晃到了四月份。春天伊始，氣溫漸漸回升。戚弦踩著小高跟從工作室裡出來，看見江臨川靠在車邊等她，笑容一下涌進眼底。

　　她身上穿著一件米白色風衣，衣擺隨著脚步輕輕飄動。江臨川十分自然地接過她的包包，順手打開車門。

　　「今天要去哪裡啊？」

　　他從另一邊坐到駕駛座，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海悅酒店門口停下。戚弦跟著江臨川坐上電梯，心情莫名的調了起來。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樓層。江臨川牽著戚弦的手朝某一個包房走進去。

　　星級酒店裝修的金碧輝煌。走廊裡很安靜，脚下厚實的地毯吸收掉了脚步聲。很快到了包厢門口，戚弦莫名有一種緊張感。

　　她停下脚步，拉住江臨川的手，「今天到底要做什麽？」

　　江臨川看著她笑，傾身在她唇上淺啄了一口：「先進去。裡面的人都在等。」

　　一張大圓桌，坐著四位長輩。就連江時嶼都回來了。他擠眉弄眼地看著戚弦，被汪嵐瞪了幾眼才老實下來。

　　接下來，就是把酒言歡的場面。

　　兩家人自然而然地聊著天，說的都是十分平常的話題。戚弦默默吃著東西，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江宜年放下酒杯，話鋒一轉：「七七啊，你和老大訂婚的時間定在六月份，你覺得怎麽樣？」

　　戚弦恍然抬頭，張了張嘴。手一下被江臨川握進掌心。手被男人身上的溫度包圍，戚弦慢慢反應過來，思緒漸漸回籠。

　　原來不是她多想，今天這頓飯的目的真的是在談論這件事。

　　「我……覺得，挺好。」

　　戚弦同意，這件事基本上就是拍板定了下來。商映秋當即跟汪嵐頭挨著頭敲定具體細節。戚志誠翻著手機，跟江宜年討論都請哪些人來。

　　江時嶼指著面前的一盤香酥鴨，意猶未盡地說：「到時候能不能還有這道菜？」

　　不知爲什麽，戚弦心中的忐忑和不安一點一點消散開了。江臨川瞧見她唇邊的笑，暗暗鬆了一口氣。

　　飯局結束後，江時嶼想要蹭江臨川的車回去。被一句「我們還有事」給打發了。汪嵐沒好氣兒地翻了個白眼，拎著江時嶼的衣領把人帶走了。

　　十來分鐘後，戚弦跟著江臨川去了一個正在銷售的樓盤。兩百來平的平面房，裝修精良，戶型和方位都很好。

　　戚弦眼中帶著幾分訝异：「你……」

　　江臨川把鑰匙放進了她的左手，「這裡是我們的新家。」

　　冰凉的金屬硌到掌心，戚弦終於有了點真實感。她抿了抿唇，嗓音有點緊：「什麽時候買的？」

　　「你出國後不久。」

　　戚弦一怔，頓時說不出話來。

　　江臨川看著她的表情笑了聲，說：「你讓我等你，這就是我的答案。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的？」

　　她走之前對他說過「你可以不去看我，但是一定一定要等我回來」。現在江臨川給了她答案。他讓她等來了一個家。

　　戚弦捏著手裡的鑰匙，喉嚨發緊。右手被牽起，面前的男人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枚鑽戒，輕輕套進了她的中指。

　　「戚弦，我想愛你一輩子，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璀璨的鑽石泛著清冷的銀光。戚弦垂某看了看，點頭，「好。」

　　反正我這一生就認准了你，既然你說愛我一輩子，那就……好吧。

　　「我願意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