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到基地，楊遠在眾人下車的時候宣佈了一件事：「你們今晚都給我好好休息啊，從明天開始每天三場訓練賽，千萬要打起精神來，不准消極對待啊……輸一場扣兩萬，輸兩場扣四萬，輸三場一個月工資就別想要了！」

　　聽到扣工資，剛剛打完比賽還有些興奮的隊友們頓時哀嚎出聲。

　　其中皮皮嚎得最響亮：「能不能不要這樣啊，人家剛剛被俱樂部扣了一個月的工資誒嚶嚶嚶，再扣下去連飯都吃不起啦，還怎麼給隊伍搬磚？」

　　「叫你們裝窮，叫你們裝窮，叫你們裝窮！」非常自然地跳過了楚澈，楊遠在其他幾人的腦袋上都不輕不重地來了一下，「住靜安的別墅還在這裝窮？不在訓練賽上掏稀奇古怪的英雄屁事沒有！」

　　「趕緊都給老娘滾進去，再蹲在門口給戰隊丟臉，我現在就寫報告扣你們工資！」

　　眾人這才嘻嘻哈哈地起身，勾肩搭背地往基地走去，雲玥落在最後——因為她的包忘在車上了，得折回去拿。

　　然而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楚澈還站在原地。

　　「咦，隊長，你怎麼不進去？」

　　楚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長腿一邁，抬腳便往前面走去。

　　雲玥連忙把小包跨到身上，跟上他的腳步：「隊長，剛才楊哥說從明天開始每天有三場訓練賽誒。」

　　「嗯，聽到了，」楚澈速度不減，「怎麼，覺得多？」

　　「怎麼可能，這是最基本的訓練啊，來十場我也不覺得多，」雲玥走在他身邊，低頭拿手指頭去纏金色的包包鏈條，「時間不是問題，只是我們接下來可能會因為訓練賽沒有機會出去逛街了啊……」

　　楚澈的腳步頓了頓，但很快又恢復原速：「那就再說，現在訓練要緊。」

　　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但雲玥總覺得自己好像從中聽出一股子失望的味道。

　　……一定是自己剛才在車上小奶狗韓劇看多了，冰冷的感情殺手怎麼會有這種嬌氣包專屬的情緒？打死她她都不信。

　　「我知道訓練要緊，但我們今天沒有訓練呀，」她仰頭去看身邊的人，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青年流暢精緻的下顎線，「我們今天去，你有沒有時間呀？」

　　「……」

　　青年突然止住了腳步，雲玥一個沒注意直接急刹車往前倒去。

　　被一隻大手穩穩地拖住，她有些尷尬地撫了撫頭髮，扶住楚澈的手臂想要起身，抬眼卻剛好看到對方的喉結滾了滾。

　　楚澈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飄來：「我有時間，你等我回去換個衣服。」

　　雲玥硬生生地將自己黏在楚澈喉結上的眼神挪到他身上的圓領衛衣上：「這身衣服有什麼不好的嗎？」

　　「太隨便了，」楚澈的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托直，確定她不會摔倒後才慢悠悠地收回手，「回去換套正式點的。」

　　雲玥：「……」

　　這語氣，這內容，實在太容易讓她產生一種兩人是在約會的錯覺。

　　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試圖遮住自己泛紅的皮膚，她有些無奈地開口：「只是帶著狗出去買點東西，又不是去走秀。」

　　楚澈挑眉：「不去商場了？」

　　「帶著狗不能去商場，會被保安叔叔趕出來的，」雲玥聳聳肩，「下次再說吧。」

　　楚澈：「可以這次去商場，下次去買狗玩具。」

　　雲玥：「不行，我上次答應過圈圈先給它買玩具的，如果不兌現承諾的話它會覺得我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姐姐，以後就不愛我了。」

　　楚澈：「……」

　　看著面前滿嘴胡話卻一本正經的少女，他的嘴角勾了勾：「行吧，都聽你的。」

　　……

　　二十分鐘之後，雲玥牽著狗在基地一樓和楚澈匯合。

　　楚澈還穿著回基地的那件帽衫，只是手上多了一個錢包，他瞥了眼在大廳裡撒歡撓門的圈圈，俯身從鞋櫃裡挑了雙鞋穿上。

　　端著外賣的皮皮和幸運從兩人身邊路過。

　　幸運：「你倆幹啥捏，大晚上帶條狗去殺人放火打架搶劫？」

　　雲玥：「……」

　　「陪她去給她的便宜弟弟買玩具，」楚澈伸手從幸運手裡的外賣盒裡拿了兩塊披薩，一塊遞給雲玥，一塊放進了自己嘴裡，「謝謝。」

　　幸運：「想吃自己買，從我這拿一片五十塊。」

　　楚澈睨了他一眼：「你再多說一句這一整盒都是我的了。」

　　幸運：「………………爸爸我錯了。」

　　說罷還畢恭畢敬地給兩人開了門，微微躬身：「兩位請。」

　　楚澈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背，招呼了聲身邊追著狗滿大廳跑的少女，走入了夜色之中。

　　只留著基地裡的隊友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他們倆現在這陣仗，」皮皮從披薩盒裡撈了塊雞翅，「有點像帶著傻兒子的甜蜜小夫妻。」

　　「……」

　　幸運默了默：「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有點像。」

　　「…………」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懼而又不可思議的情緒。

　　……

　　已經出門的雲玥並不知道隊友們已經對著自己和楚澈的背影腦補出了一百八十集愛情連續劇，她只是單純地覺得能走在楚澈身邊，和他漫步在夜色之中，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上海的天氣已經逐漸轉暖，拂面而來的夜風也帶著一股暖暖的春意，雲玥走了沒幾步，就因為遛大型犬帶來的運動量出了一層薄汗。

　　她扯了扯自己的外套，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身子。

　　楚澈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怎麼了？」

　　「熱。」少女的聲音裡不自覺地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甜啞的尾音像一把小勾子，撓得人心癢癢的。

　　楚澈不動聲色地開口：「熱就脫衣服。」

　　雲玥低頭想了想覺得他所言極是，伸手就去解外套的扣子，右手卻因為拉著圈圈的牽引繩，不方便活動，動作了好幾下都沒解下扣子。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一隻大手非常自然地接過了她手上的牽引繩，楚澈拉了拉極度興奮的狗子，轉頭看著雲玥：「脫吧。」

　　雲玥：「……」

　　這男人，怎麼隨隨便便說句話就這麼色氣！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陣百合的淡香飄入鼻腔，楚澈再抬眸時，面前的少女便利落地脫好了衣服。

　　她現在只穿了件修身的短袖，勾勒出賞心悅目的輪廓，白皙的臂彎掛著寬大的牛仔外套。

　　眼裡閃過一絲欣賞，楚澈的眼神慢慢從她漂亮的鎖骨下滑，停留在了她的腰上——

　　短袖的長度似乎不夠長，露出了一小截纖細的腰肢，白皙的皮膚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扎眼。

　　楚澈：「……」

　　視線在那截漂亮的腰上多停留了幾秒，才慢慢地繼續下滑。

　　少女下身穿了條及地的牛仔闊腿褲，只露出了老爹鞋一個小小的鞋頭。

　　搭配得是挺好看的，但楚澈總感覺心裡像擱了塊石頭，有些提不起勁。

　　「我這身好看嗎？」見對方看著自己，雲玥便大大方方地轉了個身，「最近超級流行這種oldfashion，我就跟風一下啦。」

　　「嗯，好看，」楚澈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視線停在她腰上兩條利落的馬甲線上，「你還是把外套披上吧。」

　　雲玥愣了愣：「為什麼？」

　　臂彎裡的衣服突然被抽走，下一秒就出現在她的肩頭，青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披上吧，上海的晚上還是有點冷，你別感冒了。」

　　聽著對方聲音裡突然多出來的一絲喑啞，雲玥似懂非懂地「哦」了聲，乖乖地攏緊了身上的外套。

　　「你也注意保暖啊，我聽你嗓子都有點啞了。」

　　「……」

　　沒有聽到對方的答覆，雲玥抬頭，剛想說句「這你都聽不清我看真的得給你配個助聽器」，卻看到楚澈正在慢條斯理地挽袖子。

　　「？」

　　她看著楚澈的動作：「你不是說冷嗎？」

　　「我熱，」楚澈垂眼看了她一眼，「小朋友和大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不懂別瞎問。」

　　……

　　寵物店離小區的距離並不遠，所以兩人是步行過去的。

　　直到溜達到寵物店門口，兩人進行著諸如「老子十八歲不是小孩了好吧」「比我小的全部是小朋友」「你只比我大兩歲你牛逼什麼」「我不管，就算大你一秒你在我面前就是小朋友，更何況我比你大了整整六千三百萬秒」的胡丟垃圾話環節。

　　站在店內招待的服務員看著面前身高相貌衣著樣樣登對的兩個人，內心大致有了些猜測，非常熱情地上前問好：「兩位晚上好，有什麼需要的嗎？」

　　「給它買點東西，玩具零食罐頭啥的，」雲玥指了指跑到狗籠邊和同類激情交流的圈圈，「順便給它做個按摩？」

　　楚澈在一旁嗤笑：「一條狗，活得比人還滋潤。」

　　雲玥頭也不抬：「怎麼，不服？不服你也養一隻，給它打個鑲金的狗鏈天天在客廳溜達。」

　　楚澈：「我不養，家裡有一隻就夠鬧心了。」

　　聽著他們的對話，店員已經基本確定兩人就是情侶——

　　畢竟「客廳」「家裡」這種詞，還是很特殊的嘛。

　　殊不知楚澈口中的家裡，不止住著圈圈這個鬧心玩意，還住著四五個好吃懶做的老油條隊友和一群滿腦子謀朝篡位的高中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