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揭幕賽後的第一個早晨，雲玥是被圈圈給鬧醒的。

　　自從換了個生活環境，多了幾個新的飼主，雲玥覺得自家狗子的智商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如今的圈圈已經學會自己從紙箱裡扒拉出罐頭，屁顛屁顛地叼到戰隊經理面前，晃著尾巴心安理得地接受加餐。

　　而現在，這條即將成精的狗子正努力地從它的正牌飼主懷裡把被子給叼走。

　　隨著被子一點一點的下滑，雲玥成功地被凍醒了。

　　初春的上海還帶著一絲涼意，她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看著床下踩在自己被子上搖尾巴的圈圈，一把就將床上的玩偶砸了過去：「能不能讓我好好睡個懶覺！！」

　　圈圈靈敏地躲開了迎面而來的玩偶，非常不滿地嚎了兩聲。

　　你都有多久沒有帶我出去遛彎了？？你還愛不愛我這個弟弟了？？？

　　於是雲玥原本還殘存著的幾死睡意瞬間就被狗子的幾聲抱怨給嚎到了九霄雲外。

　　感受到了自家弟弟憤怒的控訴，她只得認命地晃了晃腦袋，不情不願地起身刷牙洗臉換衣服拿狗繩，打著哈欠推開了房間門，往樓下走去。

　　此時牆上的掛鐘直指八點五十。

　　打著哈欠的雲玥在一樓遇到了敷著面膜的戰隊經理，後者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她：「這麼早？你不睡覺是打算起床做神仙嗎？？」

　　「去遛狗，」雲玥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雖然我的人出現在了這裡，但我的心還留在床上。」

　　楊遠：「……」

　　楊遠：「去吧，好孩子。」

　　攥了攥手上的狗繩，防止自己被過於激動的圈圈給一把帶走，雲玥擰身衝楊遠說道：「那我就不拿鑰匙了啊，待會記得幫我開門。」

　　楊遠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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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雲玥頂著一頭亂髮——上海的妖風堪比大功率吹風機，牽著心滿意足的圈圈，叩響了基地的大門。

　　楊遠一把把門拉開，上下打量了下她：「你現在的髮型加上你大清早起床的行為，讓我開始懷疑og是不是從上海精神衛生中心找了個新中單。」

　　雲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楊遠側了側身，示意她趕緊進門：「更讓我感到驚奇的是，這種瘋子在我們基地還不止一個。」

　　正準備摸進廚房去找早餐的雲玥：「？」

　　「喏，」楊遠手一指沙發，「你前腳剛出大門，後腳那小子就起來了。」

　　雲玥：「？？？」

　　順著楊遠指的方向，她在沙發上看到了本來做不該在這個點出現的人——og著名起床困難戶楚澈。

　　平時不到下午四點絕對不起床的青年此刻正穿了件黑色的t恤，神清氣爽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了楊遠的話，他放下了手裡的切片麵包，抬眼看了看面前一臉驚恐的自家中單：「早。」

　　雲玥：「……早。」

　　楚澈挑了挑眉：「你這是什麼表情？」

　　雲玥：「你魔怔了吧，這麼早起床幹嘛？」

　　「這個問題不該我問你嗎？」

　　「……我早上被圈圈吵醒，被迫起床遛狗。」

　　「我就和你不一樣了，」楚澈掃了掃在大廳飛快奔跑的狗子，「我是早上被你摔門的聲音吵醒，被迫起床吃早飯的。」

　　「…………對不起。」

　　「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青年抿了口咖啡，慢吞吞地開口，「我主要是在等你。」

　　雲玥：「？你等我幹啥？」

　　哢噠。

　　楚澈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站起身走到雲玥面前：「不是說好一起去買東西嗎？」

　　雲玥：「……就我跟你？」

　　楚澈：「難道你還要帶狗？」

　　雲玥：「…………這樣不大好吧，萬一在外邊碰到個別隊的隊員，誤會就大了。」

　　楚澈嗤笑一聲：「誰大晚上出來啊。」

　　雲玥：「………………」

　　她默默地轉頭看了看外面的藍天白雲，晴空萬里的天氣——的確。對於網癮少年來說。白天黑夜是完全顛倒的。

　　看了眼雲玥亂糟糟的髮型，楚澈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雲玥：「…………」

　　腦袋裡仿佛有誰放了個煙花，還有小人在哩嗚哩嗚地吹著歡樂頌，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主機壞死的狀態，愣在了原地。

　　楚澈蹲下身子摸了摸在自己腿邊亂蹭的圈圈：「我上去收拾收拾，你也去換套衣服吧。」

　　說罷就轉身上樓，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只留下雲玥一個人站在原地，耳邊的歡樂頌已經達到了高潮，音量分分鐘就可以讓她昏厥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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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澡，洗頭，敷面膜，化妝。

　　雲玥甚至還夾了夾自己的睫毛，小心翼翼地抹了一點睫毛膏——平時因為太過難卸，睫毛膏在她這個懶癌十級患者的梳粧檯裡一直只算一個擺設。

　　拉開衣櫃，雲玥隨手拿出了一件帽衫就想往自己身上套……然而套到一半耳邊突然響起了楚澈的聲音——

　　【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和直男一個審美】

　　簡直魔音穿耳。

　　悻悻地把十來件五顏六色的帽衫塞了回去，雲玥半個身子都埋進了衣櫃，試圖尋找一件比較符合今日出行需求的衣服。

　　然後她就翻到了一套自她買來就沒來得及穿的衣服——一件手臂上帶著四道杠的灰色帽衫和一條藏青色帶品牌小標的百褶半裙。

　　雖然是裙裝，但款式和風格卻仍然被打上了四個大字——酷妹專用。

　　心滿意足地從櫃子裡翻出一件同品牌的襯衫，把襯衫系進了百褶裙，披上外套，雲玥打開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晴，20度，一個咬咬牙也能光腿的溫度。

　　在這種時候，平時恨不得喝口水都要泡枸杞加菊花的村口雲大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年僅十八的現實，一邊自我安慰「哎呀偶爾光腿一天又沒多大事」，一邊從鞋櫃裡拖出了一雙嶄新的馬丁靴飛快穿上。

　　看著鏡子裡帶著銀框眼鏡，露出修長雙腿的自己，雲玥滿意地抿了抿唇，把氣墊口紅充電寶塞進了一個小包，急急忙忙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此時隔壁的門也恰好被推開。

　　楚澈穿了件白色的帽衫，配了條深色的工裝褲，手上拎著雙限量的聯名球鞋——看上去像極了校園裡備受矚目帥氣逼人的焦點男孩。

　　雲玥呼吸一窒——這又是多少女孩的青春啊。

　　目光接著往上挪，青年剛洗過頭，劉海沒有像平時那樣放下來，而是用髮蠟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

　　然後，兩個平時從不帶眼鏡的人看著對方鼻樑上的玩意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雲玥：「……」

　　楚澈：「……」

　　雲玥：「…………」

　　楚澈：「…………」

　　雲玥：「隊長，你今天挺帥的哈。」

　　「你也很好看，」楚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將目光留在了她光裸筆直的小腿上，「穿得這麼少？」

　　雲玥低頭看了看：「我看今天溫度還是挺高的……再說商場裡不是有空調嘛，應該不會冷。」

　　楚澈：「可你昨天打揭幕賽的時候還試圖往隊服裡塞一件秋衣。」

　　雲玥：「……」

　　「今天的雲玥是抗寒小衛士，」她面無表情地開口，「昨天的養生女孩已經我親手被扔進棺材釘上釘子沉進黃浦江了。」

　　楚澈沒有答話，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想什麼，隨後丟下一句在這等著，就又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件外套。

　　「拿著，」把外套塞進了雲玥的懷裡，楚澈淡淡地開口，「冷的時候在腿上蓋蓋。」

　　雲玥看著手上和除了尺碼都和自己身上這件外套一模一樣的衣服，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

　　「走吧，」非常自然地從雲玥手上接過小包，楚澈甩了甩手上的車鑰匙，「皇兄帶你去消費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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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從楚澈的美色中回過神來，雲玥一邊感歎著「為什麼上帝造人總是這麼不公平」一邊看著路邊來來往往的車輛，直到車子悄聲無息地駛入了某大型商場的地下車庫，她在意識到此行的真正目的——

　　雲玥：「噫！！！」

　　「幹什麼？坐個車都坐不穩，」楚澈轉頭看了眼身邊的少女，「怎麼了？」

　　雲玥：「咱倆今天是來幹嘛的？」

　　楚澈：「消費啊。」

　　雲玥：「誰給誰消費？」

　　「……」

　　楚澈又認真撇了眼雲玥：「你腦子是不是凍壞了？」

　　「！！！！」

　　雲玥的反射弧終於在經歷了一上午的變故後恢復正軌，她瞪大了眼睛，「不是，我好端端地幹什麼要花你的錢呀？？」

　　楚澈一臉莫名其妙：「因為我之前答應過你啊。」

　　雲玥：「……女人盛怒和醉酒之後的話能信嗎？？」

　　楚澈給了她一個「你怎麼這麼難搞」的眼神。

　　「我都答應你了，」他將車停到了車位裡，將包遞給身邊的少女，自己則接過了那件蓋腿的外套，「乖乖下車吧。」

　　雲玥還在那猶豫：「哎，可是……」

　　「沒有可是，」楚澈一把拔出車鑰匙，漫不經心地開口，「小錢而已，就當是你carry揭幕賽的獎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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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雲玥都在試圖打消楚澈獎勵她的念頭——

　　雲玥：「我們還是回去吧，哪有揭幕賽carry一把就給獎勵的？？那拿了春季賽冠軍還不得直接獎勵一輛跑車啊？？」

　　楚澈：「行啊，你要真拿了冠軍，車庫裡的車你隨便挑。」

　　雲玥：「……」

　　楚澈：「回去問問楊遠我一小時的出場費是多少——五位數起跳。如果你現在要回去，那請直接給我打錢。」

　　雲玥：「…………」

　　楚澈：「所以，給我閉嘴。」

　　雖然被迫閉了嘴，但雲玥的眼神卻沒有停歇下來，在做好一會搶著買單的準備後，她就心安理得地跟在楚澈身後到處張望。

　　青年和少女的身高長相都很出色，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視線，順著周圍路過的人投來的視線，楚澈回頭看了眼一臉興致高昂的小狐狸，「嘖」了一聲。

　　然後微微靠近了她，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雲玥被他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怎麼啦？」

　　「人有點多，」楚澈面無表情地回答，「所以只能擠一擠了。」

　　雲玥：「……」

　　她也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楚澈的意思。

　　在身邊兩個妹子如影隨形的目光下，雲玥隨手就把包扔到了楚澈懷裡：「好重。」

　　青年什麼話都沒有說，沉默地接下了這個與他身型極其不符的小包。

　　姑娘們毫不掩飾地發出了失望的感歎，在那瞬間，雲玥覺得自己像極了韓劇的惡毒女配。

　　兩人就這樣慢慢地逛著，路了一家奶茶店，人氣很高，小小的店面圍滿了客人。

　　都說女人是奶茶做的，雲玥也不例外——看到甜的她就徹底挪不開腿了，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楚澈。

　　楚澈垂眼看她：「幹嘛？」

　　「我想喝奶茶，」雲玥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要喝嗎？我幫你買一杯。」

　　楚澈：「我聽楊遠說，一杯奶茶的熱量相當於十杯可樂加二兩花生油。」

　　雲玥：「……」

　　楚澈：「我還聽他說，喝奶茶會促進衰老，讓人提早長皺紋，皮膚鬆弛，顏色暗黃。」

　　雲玥：「…………」

　　楚澈：「據說身材還會走樣，腰部會變粗，體重會上升。」

　　雲玥：「………………」

　　雲玥：「這麼恐怖啊。」

　　「對啊，」看了眼身邊明顯被嚇到的少女，楚澈眼裡閃過一絲戲虐，「你還要喝嗎？」

　　雲玥抿了抿唇，看了眼奶茶店的招牌，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有道理，這麼嚇人的話，我今天就勉為其難地點杯半糖吧。」

　　說罷就歡呼著擠進人群去買奶茶了。

　　楚澈：「……」

　　少女回來的時候，不僅手上拿著一杯分量滿滿的奶茶，還拎著一個精緻的紙袋。

　　楚澈看了眼那袋子：「這什麼？」

　　「甜點，聽說是這家的招牌，」雲玥嘴裡嚼著芋圓，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就買了一點，帶回去給皮皮吃。」

　　青年不動聲色地開口：「幹嘛給皮皮吃？」

　　「他喜歡吃甜的啊，」雲玥回答道，「來都來了，就順手幫他帶一點啦。」

　　楚澈眯眼看了看少女手上的紅色紙袋，沒有說話。

　　買完了奶茶，兩人就直奔一樓——這才是今天的真正目的。

　　「先看衣服還是先看包？」楚澈轉頭問身邊的少女。

　　「先看包，」雲玥吸了一口奶茶，「包是女人的生命源泉。

　　楚澈笑了她一句「就你還算女人」，隨便挑了家店，抬腿就往裡走。

　　剛進門就有店員上前來接待，是一個中年的SA（專櫃櫃員），面帶微笑看著兩人：「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

　　楚澈淡淡地開口：「帶她看看包和鞋子。」

　　SA臉上的笑容更深，做了個手勢：「兩位往裡請。」

　　跟著SA在店裡逛了一圈，雲玥有些失望——好多她喜歡的款式都沒有擺上貨架，只看中了一件t恤。

　　「我不常買這個牌子的東西，」趁著SA去倉庫拿衣服，雲玥在楚澈耳邊悄悄開口，「所以他們就把好看的款式全部放起來，不給我看。只留給老客戶。」

　　楚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等SA再次回來的時候，楚澈隨意地詢問了一下是否可以用會員卡，在得到了對方的肯定，他直接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姓名。

　　雲玥：「？？？」

　　看著面前SA的臉色在看到楚澈的信息後直接從平靜變成恭敬，還直接兩人恭恭敬敬地請到了貴賓區後，雲玥一臉震驚地看著身邊的楚澈。

　　楚澈言簡意賅地開口：「我媽用我的名字在店裡開的卡。」

　　「……」

　　雲玥環視著貴賓室，面色有些複雜：「想必阿姨消費了不少吧。」

　　「還行，」楚澈單手撐臉，「不過她平時不來店裡買，都直接找人送上門挑。」

　　雲玥：「…………」

　　這是得什麼家庭啊？？家裡開礦山嗎？？？

　　「實在不好意思，兩位久等了，」SA抱著一個碩大的盒子進入貴賓室，「這裡有個剛到店的限量款，不知道雲小姐有沒有興趣。」

　　沒有女人能抵擋限量款這三個字，包括雲玥——還沒等SA打開盒子給她看款式，她就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卡。

　　「這個包，我要了，」她面帶微笑，「刷卡吧。」

　　坐在一旁的楚澈：「…………」

　　SA臉上帶著笑：「好的，我現在去為您開票。」

　　說罷就轉身出了房間。

　　靜靜地看著身邊少女的神色，楚澈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門外卻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吵鬧。

　　「這位小姐，實在不好意思，這個包已經被一位客人買下了。」是剛才接待雲玥的SA的聲音。

　　「那我們也要一個這個。」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耳熟。

　　「實在不好意思，這個包是限量款，只有這一個，」SA在外面連連道歉，「您不如還是看看別的款式吧？」

　　突然，一個女聲突然響起，音色極為悅耳，卻帶著幾分不耐煩：「不，我就要這個包。」

　　SA聽上去有些無奈：「可這個已經有客人預定了。」

　　「那就讓她讓給我，人是在貴賓室裡嗎？我去見見她。」

　　坐在休息室裡的雲玥皺起了眉頭，想要起身去看看，卻被楚澈攔住了。

　　「你坐在這別動，」楚澈說道，「我去看看。」

　　說罷直接走到了門口，拉開了大門。

　　「我就是看中這個包的客人，」他站在門口，淡淡地看著門口的眾人，「找我什麼事？」

　　門外，上一秒還在耀武揚威發脾氣的唐糖，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