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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拒絕下線》第75章
第74章 番外五(下)番外完

  玉兒湖此地, 常有靈獸出沒。

  顧念拜師已久, 却因年齡小這才是第一次出來歷練。爲此他提前做足了功課, 對此處的靈獸倒背如流,還給隗雪介紹:玉兒兔、玉兒鼠、玉兒鹿、玉兒狸...

  光是聽名字, 隗雪覺得這個地方像動物園,適合自己帶兒子玩。虞南說這些靈獸幷不凶猛,但靈巧异常, 不易捕捉。

  ...隗雪看了看自己背上這把刀, 嗚, 有種殺兔用牛刀的感覺。

  果不其然, 儘管此刀已經收斂了大部分的神魔之氣, 但當刀驟然變大, 氣勢凜冽地插在地上, 一股殺氣四散, 震得弟子們紛紛用靈氣蔽體。

  旁邊一隻悄悄路過的玉兒兔不慎被波及, 雙腿一軟,兩眼一閉嚇暈過去。

  隗雪:...自己還沒動手呢, 這是碰瓷吧!

  弟子們一邊感慨這把名爲「狂喜」的好刀, 一邊想撿現成的便宜, 摩拳擦掌地朝著那隻暈過去的兔子凑去,不料剛剛靠近, 那隻兔子突然蹦起,撞翻一個弟子,留下一個白色的殘影, 便沒入湖邊森林,消失不見。

  湖邊森林裡,原本幾個串頭串腦的動物因這股劍氣消失不見。

  隗雪帶著這把刀本是相幫他們的,不料幫了倒忙,將靈獸們都嚇跑了,她只得悻悻將刀收了起來。

  虞南與弟子們示範了一下,便任由他們去歷練,隗雪也不打擾自己兒子修行,便與虞南交流起顧念在天瓊宗的表現。

  兩人也沒聊多久,便見第五喬找來了玉兒湖。

  虞南有些驚詫地問她:「這麽快事情就辦完了?」

  第五喬點頭。道:「我去的時候,師父也在那裡...」

  第五喬前日忽然離開天瓊宗,是去了白雲城的第五宅。當初虞南替她將第五宅買了回來,後來離月天又在宅中布滿了尋魂燈,此燈燈芯以通靈草拈成的,靠著離月天的靈力一直在宅中點著,企圖將宅中極少還未輪回的幽魂殘魄凝結。此事不但費心費力,且希望渺茫。

  第五喬每年回去祭拜之時也會看一眼尋魂燈,皆一無所獲,不想這次她忽然得到消息說尋回了一星半點的殘魂,第五喬便立即趕回去了。

  第五喬:「師父將燈中的殘魂帶去金靈寺超度,然後在第五宅繼續點尋魂燈。」

  虞南問:「你沒跟月長老一起去?」

  第五喬陰惻惻地笑了笑:「我看他被人亦步亦趨地跟著,但那人又害羞不敢露面。我都察覺了,師父心中自然如明鏡,只是沒有說出來。這種情形我跟去幹嘛?」

  虞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一群弟子折騰了一日,合力捉到了一隻靈鹿,虞雲雲還抱回一隻白玉般的狐狸準備回天瓊宗養著。此外,大家還探到了林中有個山洞,裡面有隻玉麒麟。聞言,虞南便道,第二日帶著幾人深入林中去看。

  「我剛剛在湖中看見了玉蛟!」顧念激動地告訴師兄弟。

  隗雪見他一身濕噠噠,全是泥土,心想,這孩子該不會是掉進湖裡了吧?

  據顧念說,剛剛他追兔子的時候,看見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受傷少年倒在湖邊,半截身子浸在水中,血在水中飄蕩。顧念將他拖起來,用自己本就不多的靈力替他維持了生命,本想去叫人,但林中走出一個長得好看的哥哥給少年包扎,只是這哥哥的脾氣不好,還指揮顧念去附近採了不少的藥。

  顧念形容道:「那位哥哥正好挎著個裝藥的籃子,看起來很年輕,但頭髮是雪白的,將他包扎完後就離開了...」

  等到少年醒來後,向顧念鞠了個躬,便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顧念看見一隻白玉色的蛟自湖中蜿蜒而去,沉入了湖底。

  聽了顧念的話,大家一窩蜂都圍在湖邊去看玉蛟,却什麽都沒有看到。

  「娘親,你說我還能再看到那隻玉蛟嗎?!」

  隗雪:「先給你擦擦,明日我們在繼續去看好不好。」說完,隗雪還給他佩了一顆避水珠,讓他明日放開手脚歷練。

  晚上,大家都圍著火堆,虞南給他們總結今日的問題,明天再接再厲。

  天上開始落雨,澆滅了本就不旺的火堆,湖上泛著粼粼波光。

  隗雪撑起幻凝傘替大家暫時遮擋,直到虞南從儲物器中,拿出臨時帳篷,搭起來給自己的弟子們住,順手也給隗雪搭了個單獨的小帳篷。

  離開的時候,顧念還拖著隗雪的手:「娘親,你光給我們遮雨,身上都淋濕了!」

  隗雪看了看自己帶著小刀的那隻手袖子還是幹的,就覺得無所謂,揉揉他的頭:「沒關係,你跟師兄們一起歇息去吧。」

  顧念:「爹爹平日總說讓我保護好娘親,今天爹爹不在,娘親又怕冷,我給你暖床吧!」

  隗雪聽到「暖床」兩個字嘴角抽了抽,也不知平日爲了將兒子從她房間攆走,顧漣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誑走了顧念,隗雪才進那頂小小的帳篷中。

  帳篷很小,可以容納一到兩人。

  隗雪將刀取下,認真看了看,確定剛剛自己一直注意保護,幷未讓刀淋雨,才放下心來將刀放在枕邊。她打了個噴嚏,準備睡覺。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隗雪忽然感到一種逼近就快貼身的壓迫感。她半睜開眼睛,見放在枕邊的刀已經變成了個俊美的男人。這人正撑著手放在她的胳膊邊,將她籠在身下,看著她的一雙眼睛神色涌動。

  隗雪趕緊閉上眼睛,一動不敢動地裝睡。

  年輕男子的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開始撥她微微濕潤的衣裳。

  隗雪一把逮住他的手,想炸毛又不敢炸,小聲的訓斥他:「外面有人,你別亂來!」

  這麽多人,都是耳聰目明的人和青澀得不能再青的小少年!

  顧漣幽幽道:「你不出聲,不就沒事了嗎?你今日將我摸了個遍的時候,我也沒有吭聲啊。」

  隗雪:「是你說的,白日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顧漣:「對啊,不然我怎麽能忍到現在?」

  隗雪:...

  正當她心裡驚慌不已時,顧漣又開口:「感覺好些了嗎?」

  隗雪這才發現,剛剛微濕的衣服已經全幹了,不僅如此還熱烘烘的。自帶烘乾功能的顧漣睡下抱著她,就像一個取暖器。

  「以後不准再做這種幫我遮雨自己却淋濕的傻事了,知道嗎?」顧漣訓了她一句,才摸著她的頭道,「睡吧。」

  外面的雨忽大忽小,一會兒是緋緋細雨,一會兒又是大雨如注,雖然覺得這雨來的奇怪,但隗雪也沒想那麽多,她全身暖烘烘地,很快就入了夢。

  隗雪睡得很熟,直到半夜的時候她忽感自己住的帳篷顛來倒去,像被湖水衝到一般。她睜開眼睛,聽見外面果然是水聲,撩開帳篷往外一看,這才發現哪裡是被水衝到,分明已經沉入了湖水中。

  就在她睡熟後,玉兒湖的水不知何時,竟已漫上了堤岸,一發不可收拾地淹沒完整個湖外的樹林。

  而自己這頂帳篷被施了結界,雖在湖水中泡著,內裡却絲毫無恙。

  「師姐,你醒了?」顧漣地對她道,「你怎麽不多睡會兒?」

  隗雪心道,師弟,你這也太淡定了吧!

  「放心,玉兒湖裡沒什麽可怕的妖獸,應該是湖裡的小妖在作祟罷了。」顧漣看著外面道。

  「那念兒他們...」

  顧漣指了指隔著兩人不遠,被虞南施了結界,也泡在水中的那頂帳篷:「你放心,有他們師父在,自然也沒問題...」

  話還未說完,忽見一道凶狠的黑影從水底躥過來,對著兩方的帳篷一陣猛烈的襲擊。

  這邊顧漣和隗雪都不是吃素地,這種妖獸自然討不到便宜,當隗雪幾三下擊潰它時,却見另一個帳篷已被打得四分五裂。

  幾個弟子全部都沉在了水中,第五喬和虞南正在一邊混戰一邊撈人。

  隗雪和顧漣急忙敢去幫忙,隗雪一眼就看見顧念,被一道黑影卷起的旋波卷著往水底而去,與此同時,忽然一條亮白色影子尾隨著往湖底而去。

  虞南見自己弟子被卷下,跟隨而去,却被隗雪擋住,示意虞南和第五喬先保護好其它人,自己則跟顧漣一道去救顧念。

  然隗雪與顧漣凝著結界,向下潜行了不遠,顧漣忽然停住,對隗雪道:「這兒我熟悉,我一定找回念兒,你先上去。」

  隗雪還未參透他話中的意思,罩著她的那層結界便如同一個戳不破也打不爛的泡沫,不由分說帶著她就往上而飄。顧漣則化爲一道黑紅色的影子,閃電般消失不見。

  隗雪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她費了一些力氣,才將這層結界給打碎。

  水浪汹涌而來,四周都是腥鹹之味。

  這根本就不是在湖中。

  隗雪如今的修爲已可讓她在湖中也不受窒息之苦,她如海藻一般飄蕩著,往下墜,打走幾隻妖獸,再往下墜,直到四面都是黑暗,再到黑暗中折射出光亮,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一聲低沉的嘶吼聲,一個巨大可怖的妖獸扭曲著,張開牙齒衝著她而來。隗雪來不及躲開,準備迎戰時,却見自己從那隻巨大的妖獸身體中穿過。

  如同兩者之間,似有一只是透明的。

  隗雪有些懵,到底自己是透明的,還是那隻妖獸?

  但看見這隻妖獸又襲擊了身邊的其它妖獸時,自己絲毫不受它們打鬥的影響時,隗雪才確定,自己才是剛剛透明的那隻。

  不,自己也不是透明的,確切來說,她和這些妖獸,正處在同一空間的不同時間。所以她們互相無法接觸,就連互相看,也如看著水中的倒影一般,扭曲且看不真切。

  直到隗雪看見海底中一個扭曲却熟悉的人影時,她才確定自己是到了無妄之海中。

  無妄之海中有一個特殊的空間,當年這個空間中因沉有魔神之物和一塊魔刃碎片的關係,如同築起了一個結界,這個結界中幷沒灌入海水,與陸地無恙。

  在這個空間中,巨大妖獸骸骨混著少量的人骨堆積如山林脉絡,遍布青苔海藻,看上去是毫無止境的海下叢林,實際上其中妖魔無數,凶險至極。

  一個黑色的人影,正被海下一個燃燒著熊焰的獸類死死壓制著,身上已經破損多處,受了重傷,但却一次又一次地從地上爬起來。

  隗雪恍然,這不是很多年前在無妄之海海底與焰心獸惡鬥的顧漣嗎?

  無妄之海神出鬼沒,空間不定,沒人想到,今日這玉兒湖竟是莫名其妙地與無妄之海相接,更沒想到,在無妄之海中,連時間也會被折射出錯亂。

  隗雪知這是過去的影像,本不想做過多的留戀,急著去找真實的兩人,但繞了很久也沒有繞出去。

  她回過頭來,用術法攻擊焰心獸試了試,果然一點效用也沒有,攻擊之法穿過它消失在了別處。焰心獸抬起頭來,也看見半空中一個扭曲飄忽的白色影子,朝著她怒吼一聲,放出焚燒的烈焰,却也穿過隗雪的身體,毫無用處。

  過去的顧漣一身是血,見焰心獸猛烈地朝著別處攻擊,他喘息著抬起頭去,看著那個如同水中倒影,扭曲的白色影子落在自己面前。

  他的一隻眼睛受了傷睜不開,另一隻眼睛被血模糊著,他揉了又揉,還是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渾身上下,無一不透露出熟悉之感。

  「師姐,是不是你?!」顧漣問道,跑過去,却被巨大的焰心獸一聲猛烈的嘶吼聲給嚇到。

  「師姐,小心啊!」他朝著隗雪撲過來,却撲了個空。

  隗雪的身體是觸不到的,這件事對於過去的顧漣來說,簡直是件比看見焰心獸還要可怕的事。

  他還記得與師姐分離時,她正用滅神追殺著自己,自己本打定主意要葬身在她劍下,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向自己下手,放了他一條生路。

  現在,師姐是後悔了嗎?來找他了嗎?

  可爲何...自己連觸都觸不到她?而她扭曲如同一絲水中的魅影,就像魂魄一般...他有種可怕的想法,但又被他打消了,師姐一定好好地還在,這人或許不是師姐...

  隗雪見顧漣一見自己就將焰心獸忘到天邊去了。

  在不同的空間中,兩人的對話也聽不清楚。隗雪乾脆找了個地方暫時躲起來,然後在懷中摸出一張畫來。

  這張畫是顧念給她畫的。

  上面是隗雪站在院中的梨花樹下,長裙搖曳的模樣。

  顧念雖然人小,但於作畫上頗有天賦。

  隗雪將畫紙翻到背面,咬破指尖,用血簡單點出這隻焰心獸的弱點,又點出打敗焰心獸後,如何找到魔神沉下海底之物中的某樣東西,才能打破這結界出去。

  她知道,過去不能改變,但若自己能讓他减少一些痛苦也好。至此,她也終於知道,爲何自己寫作時在下面設置了重重生死障礙,顧漣在下面待的時間却比原文中縮短了那麽多。

  隗雪將這張紙放在他的面前,顧漣睜著一隻染血的眼睛,看見她留下後這張紙後,身影就消失不見。他追逐著撲過去,也只是撲了個空。

  水中空間的折射讓這張紙雖近在咫尺,却要很艱難才能辨認得出上面的字迹。

  顧漣清理乾淨自己的眼睛後,仔細只看了一遍,熟記心中,但紙背後那張女子的畫像却怎麽也看不够。

  直到一段時日後,那張畫紙也消失無踪,但海底的顧漣依然記得紙上的最後一句話。

  「師弟,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

  隗雪在這片海域穿梭不定,像一個無頭蒼蠅,忽然自己的手腕被一個人拉住。

  及時出現的顧漣拉著隗雪轉了個彎,領著她游出無妄之海這片海流複雜,易入難出的海底之域。

  隗雪看著游在自己前方的顧漣,再回過頭去看那個幾十年前的顧漣,却發現那個空間早已不在了。但隗雪依然忘不掉,那個過去的少年獨自立在深海之中,孤獨,無依,受傷的模樣...

  隗雪眼中酸澀,她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這才發現,顧漣的另一隻手,還緊緊牽著已被他找到的失踪兒童顧念。

  顧念因爲帶了隗雪之前給他的辟水珠,即便靈力不足在海中也暫時無恙。他還舉著一把玉白色的劍,朝著隗雪興奮地揮舞。

  過去的已經過去,幸運的是現在他們還在一起。

  從無妄之海出來後,隗雪才知道,今日這一番狀况,與湖中一對黑白玉蛟也有關係。

  他們修煉多年都沒有化身成龍,但這對玉蛟對湖海感知敏銳,知道無妄之海近日會與玉兒湖相連。黑玉蛟不知從哪裡聽說「蛟入海化身爲龍」,便想著趁機去無妄之海,但白玉蛟與之意見相左,它覺得此言是無稽之談,他們無法化身成龍皆因自身修爲不够,且無妄之海危險异常,幷不適合修爲還不够的生靈。

  兩隻發生分歧從來都以打一架來决定,不料白玉蛟這次被打成重傷。被救治後的白玉蛟决定與他分道揚鑣,却不料黑玉蛟趁亂卷走了幫過他的恩人顧念。

  白玉蛟追著去了無妄之海,却與黑玉蛟一道被無妄之海中的妖獸襲擊中,幸而顧漣及時趕到救下白玉蛟和顧念。

  白玉蛟願意跟隨顧念在天瓊宗一道修行,遂化身成爲顧念手中的玉蛟劍。

  隗雪沒想到這次陰差陽錯,顧念還能得到一隻靈獸化爲的劍,也算有收穫。

  顧念一身濕透,却興奮地揮舞著他的劍,問給他擦身體的隗雪:「娘親,你的那把刀呢,我和你比試比試好不好?」

  隗雪心道,比一下你的劍多半就廢了,今日你要空手而歸了!嘴上却對他溫柔道:「那把刀早不是刀了,但它永遠都會保護你的。」

  顧漣正在旁邊給兩人生火,聽到隗雪的話,抬起頭來糾正道:「不是他,是你們。」

  隗雪看著他,重重地點頭。

  當年那個被她在筆下虐著,又捧在手中保護過的少年早已成長,頂天立地,是她提著筆也寫不出的好兒郎。

  顧念聽不太明白父母在說什麽。

  他只知道這把白玉一般的劍,自己一揮便能劈開一條小溪的水,師兄他們會一邊誇贊自己一邊下河撿魚去做燒烤,魚多得每個人都能吃到飽。他還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有朝一日能劈開海水,在海下去撿最漂亮的珍珠送給娘親和雲師姐。

  沒幾日,小少年便將本不屬自己的「狂怒」、「狂喜」之類拋到了腦後。

  顧念見自己給娘親的畫像不見了,於是又畫了一幅,還添上了自己的爹爹。因爲他作畫的時候,忽然想起那日在湖畔,自己娘親依偎在爹爹身上。

  她說:「師弟,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他回道:「我知道,我也是。」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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