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接二連三的夢
離月天幷未去萬劍都, 而是直接趕往與萬劍都相隔一個山頭的鎮魔塔處。
鎮魔塔是萬劍都一個重要的標誌,傳說是萬劍都某位都主在飛升之前夢入仙境時帶回來的。在這位都主將衆多妖魔鎮入塔內後, 功德圓滿,終於突破最後的瓶頸飛升。至此,萬劍都世世代代都鎮守著鎮魔塔。
雖有萬劍都精英弟子長年累月地把守, 但鎮魔塔魔氣實在很重,整個山寸草不生,落得個「無人山」的稱呼。
離月天便是在無人山的山脚下,見到了萬劍都的都主萬相如。
萬相如白髮蒼蒼,體型矮小,却修爲高深, 眼神淩厲。他在山下打開結界, 與離月天一道上了山去。
「萬都主, 您說鎮魔塔异動是怎麽回事」離月天開門見山。
萬相如皺了皺眉道:「五日前, 鎮魔塔內忽發紅光, 整座塔都在顫動, 看樣子, 是妄念有狀况。」
聽到「妄念」這個名字, 離月天握住桂魄的手緊了緊。
三百年前, 萬劍都出過一位曠古絕今的天才,他曾將一把古劍帶回門派, 取名「妄念」。然而這把古劍魔性難馴,等大家查出這把妄念劍其實是「魔刀狂怒」的碎片所化時,爲時已晚。萬劍都幾乎全部精銳都葬身在劍下, 整個門派幾近覆滅。
最後這名將妄念帶回來的萬劍都弟子用性命將劍給封印在了鎮魔塔下。
因爲此事讓萬劍都遭受重創,斷層嚴重,漸漸有了頽敗之勢。多虧萬相如成爲都主後,一肩擔著門派,這些年才漸漸有了起色。
萬相如繼續:「异動之時,有一瞬白色靈光自結界外而入,進入了鎮魔塔內,塔內紅光這才消逝,恢復原樣。」
離月天沉默半響:「這之後還有异常嗎」
萬相如搖搖頭。
離月天又問:「异動之前鎮魔塔內有無异情,或是魔物出入情况」
「沒有异况,只是...」萬相如回憶一番,「月前鎮魔塔內關了一個魔族弟子,再之前,有位自稱來自金靈寺的小和尚說要進去普渡衆生。」
離月天:...
沒過多久,兩人來到塔下。
剛剛還是晴日,到了塔下天色昏黃,邪氣橫生,似有陰雲獨獨籠罩這座巨塔。
仰頭而望,塔頂高聳入雲,一時盡看不到頂層。青黑色的塔璧上刻著已有磨損的妖邪壁畫,但之生動,奔騰欲出。
而塔的底座四周是縱橫交錯的劍陣,這些劍陣由萬劍都的掌門每隔十年加持一次陣法。劍陣外,一百八十座人形石鎮守,有持劍護陣,有結印而坐...但很多石像面上明顯出現了裂痕。
離月天皺眉再仔細看,不僅是石像和劍陣,整座塔似乎也有了微微的裂痕,塔身有些傾斜,或用搖搖欲墜來形容也不爲過。
萬相如再道:「對了,還有一事,這座鎮魔塔的壽命怕就在年內了。」
離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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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雪眼前一片黑暗,一個聲音在召喚自己,讓人無法抗拒地要回答她,但又無法說出假言。
這個聲音問她:「你是誰」
隗雪差點脫口而出,複又頓住:「我爲什麽要告訴你」
聲音:...
楞了一下,聲音又問道:「你爲什麽會在這裡」
隗雪:「我也不知道。」
聲音又問:「你知道魔刀狂怒嗎」
隗雪:「不想說。」
聲音:「…你最愛的人,你怕的事是什麽」
隗雪:「關你什麽事」
聲音沉默下來。
旁邊有雜音道:「老大,她又不接招!」
另一個雜音:「老大,用絕招吧,帶上我們,長長見識!」
女聲沒理旁邊的人,冷哼一聲繼續對隗雪道:「你不說,我也能順著你的夢境一個一個問題地摸到。」
她的聲音充滿魅惑。
「那麽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
隗雪眼前的黑暗漸漸亮了起來。
她進入了夢中。
夢裡,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如往常一般打開筆記本電腦,在上面更新最新的章節。但寫了一會兒,她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於是從家裡出去透氣。
外面車水馬龍,她走進附近一家超市...完全沒注意身後鬼鬼祟祟跟著幾個模樣奇怪的人。隗雪站在超市裡心生疑惑,奇怪,自己總覺得還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做
「老大,她在幹什麽這個地方是哪裡好奇怪!」身後一個聲音問道。
女聲沒有回答。
另一個聲音:「別問了,老大可能也看不懂,這女人的身份實在太神秘了!哎喲...」
女聲:「滾!」
「第二個問題,你與魔刀狂怒有什麽關係」
魔刀狂怒,魔刀狂怒...這幾個字飄入隗雪耳中,却被她下意識地屏蔽,抵制住。
女聲道:「這般抗拒,怕是關係匪淺。罷了,我先看看你的弱點,到時也不怕你不說。那麽第三個問題:你最愛的,你最怕的是什麽」
隗雪再次陷入夢境。
隗雪和師父,師弟師妹幾人又聚在了一起。那是一次山野間歷練修行,四周是鮮花茂谷,幾人圍著離月天追逐玩鬧。
隗雪幾乎已經是本能的,眼光緊緊跟隨著自己師弟,他一身淺藍色的弟子服,模樣極俊,雖然身體不算强壯,但看著她的眼睛却神采飛揚。
隗雪對他喊道:「師弟,快點跟上!」
顧漣邁開步子向她跑來。
忽然他的身後一隻巨大的綠色鳥類妖獸面露猙獰,張開翅膀,將他給拎了去。隗雪趕緊施法,冰凝成的劍穿過鳥獸的胸膛,它一下墜了下來。
掙脫的顧漣在空中掉下來,隗雪飛身將他一把抱住,撑開幻凝傘,兩人才從空中慢悠悠落下來。
剛剛落到地面,隗雪一不小心被突然出現的石頭絆了一跤。她沒摔在地上,而是摔在顧漣的身上。顧漣護著她,被她壓在身下,手緊緊抱著她,一雙好看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師姐,你沒事吧」與他這樣近距離對視,隗雪不知爲何,耳根有點紅。
夢中的天空忽然變得晦澀起來,空氣中漸漸彌漫起一層血障,遮擋住周遭的視綫,剛剛環繞在身邊的師弟師妹早已不知去了哪裡。
「師弟,師弟,你跑哪裡去了」隗雪四處尋他。
血障變淡之後,眼前出現的是天瓊宗。
流光廣場上,天瓊宗弟子夾雜著魔族弟子的屍體橫七竪八地倒著,身首各异,堆砌如山。
第五喬從屍堆中爬出來,身上一條清晰的刀痕,血肉模糊,她向隗雪走來:「師姐,師弟他屠了天瓊宗」
虞南也出現在她的旁邊,一半身子已被焚爲焦黑,另一半還死死握著劍,也向她走來:「師姐,你早該殺了他!」
緊接著,隗雪又看見其它的長老和弟子,搖搖晃晃地從屍堆裡爬起來。
「你爲何不阻止他,爲何不殺了他」
「你早該殺了他!」
喪屍啊!
隗雪心驚地轉身開跑。忽見骷鈺鐮如月一般的血影劃過半空,在血幕中撕開一個口子。身後之人的頭顱便如被輕易割下的草麥,落了下來。
骷鈺鐮落在他主人的手上。
顧漣手持這把巨大的月形魔器,模樣却是還在天瓊宗的弟子裝扮的模樣。他轉身看著隗雪:「師姐你來了正好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笑著將手從背後伸出,提起一顆頭顱凑到隗雪跟前:「這是最後一個,不會有人再嚇你了。」
這是離月天的頭顱,眼睛緊閉,雙目下還有兩行血泪的痕迹。
臥槽!嚇我的是你啊!鬼畜啊!隗雪終於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
這一叫,她終於把自己驚醒了。
睜開眼睛,她透過裝著自己的透明琉璃刀盒,往外看了一眼。
背景是灰黑色的,遍布斑斑血迹,還有倒塌的石柱和巨大的鐵煉縱橫交錯。不同形狀的妖獸魔物正在其間蟄伏、穿梭——她知道,這是鎮壓最後一塊魔刃碎片的鎖妖塔,無疑。
隔著琉璃刀盒,幾張臉凑過來,左邊是一張綠色的鳥臉,右邊是一張打著哈欠的黑色馬臉,兩張醜得無法言喻的臉中間,是一張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臉。
「老大,老大,她醒了!」
「要你說廢話。」女人將旁邊嚷嚷的馬怪打飛,繼而抱臂看著琉璃罐中的隗雪。
「怎麽樣,做噩夢的滋味不好受吧」她滿意地欣賞著盒子中的隗雪。
隗雪雖保持人形,却是魂魄的狀態,隻如正常人手掌般大小,身體發出瑩瑩的白光,漂浮在劍盒的中間。盒子被四周的鎖鏈給圈住,困在一方石臺上。
幾日前,女子在鎮魔塔中召喚狂怒的碎片,然而狂怒沒有招來,反倒是來了一個不相關的魂魄,落在了她的陣上。
錯過了最佳時機,她只能在隗雪身上想辦法。
可連日來,女人使出的各種法子都無法從隗雪口中問出關於狂怒的消息,她只能繼續探尋著隗雪的夢境。
對隗雪而言,因事發蹊蹺,她只能對這個女人的問題全部予以沉默。
見隗雪還是不說話,女子道:「哼,那你就繼續做夢吧,夢做多了,我總能探到消息。」
說完,隗雪便又陷入了夢見。
連日來噩夢連連,隗雪似乎已經産生了一些定力,大致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她站在蜿蜒的崎嶇山石前,望了眼離自己最近的那座高聳石門之上刻著讓人聞風喪膽的「噬血壇」三個血字。但這幾個字已經不再如以前一般威風,被刀劍砍出裂痕無數,被萬箭射得千瘡百孔。
隗雪心道:呵,繼家裡、天瓊宗、瑤光門...這次的地圖又變成了噬血壇嗎
依然是堆積成山的屍體,成河的血流。
boss顧漣揮出的骷玨鐮從死者NPC的胸膛中抽出,血沫濺在空中,形成薄薄的血幕,腥味濃烈刺鼻。
雖然這個場面已經見怪不怪,但隗雪還是覺得渾身發冷,打了個寒顫準備馬上離開。
就在此時顧漣忽然轉過身來,一雙眼睛正正地盯著她。
「師姐,你來了」
隗雪轉身就跑,不知他又給自己準備了什麽驚悚的禮物。
然而自己在夢中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他。他搭住自己的肩膀,道:「師姐你跑什麽你就這麽怕我嗎」
隗雪已經無力吐槽了。她還記得在其它夢中,他殺過自己的家人、滅過師門,現在這場應是各派圍剿大屠殺...雖然麻木,但還是怕啊!
她不跑還等著繼續被驚嚇啊!
忽然,又是一把刀飛來,旋轉著,將扒拉著自己肩膀的顧漣給一刀砍成了兩半。
隗雪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去,看是誰如此厲害,屠殺夢戾boss。
她楞住了,砍死顧漣的,竟是另一個顧漣。
隗雪:...
這是一個徹底暴走的夢境,一個徹底暴走的師弟,瘋起來連自己都砍。
砍了「自己」的顧漣,在看見隗雪的一刹那,眼睛亮了起來。
「師姐」他先是難以置信,然後激動萬分地道,「師姐,是你嗎」
隗雪一聽他這個激動的聲音,心道不好,這個比之前的還栩栩如生,還要惟妙惟肖,角色升級了不行,快跑!
然而剛剛跑了幾步,又被這個顧漣擋在了前面。
他道:「師姐,我終於找到你了嗎你...是在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