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照顧

　　天璣門深谷裡，藥香氤氳。

　　顧漣昏睡了大半天才起來，讓隗雪不得不懷疑自己拍暈他時是不是下手重了些。

　　「真的是做夢嗎...可是太真實了...」顧漣扒在床沿邊，凝神思考，第十七八次提出這個質疑。

　　顧漣在採花時不小心掉下了懸崖，隗雪去找他時才將他扛了上來——這是兩人一致對外的說法。按照隗雪的意思，蛇洞裡的見聞與魔族有關不宜聲張，讓顧漣守口如瓶。

　　可之後在仙洞裡的情形...

　　「隗師姐說是夢，肯定就是夢！」

　　「就是，就是。」

　　葉子二與第五喬哼著小曲，一邊吃著零嘴一邊异口同聲地品評著顧漣的夢。

　　葉子一走來，將給特地煉製的藥丸塞到顧漣的嘴裡，順勢摸了摸他的額頭：「隗師姐定不會說假話。」

　　顧漣驚訝地抬頭：「她不過才進天瓊宗數日，怎地連葉一師兄也叫她師姐」

　　葉子一嚴肅地對他道：「進來第一日就能與虞南師兄交手不落下風，再幾日便救你於危難，還自願來谷中清掃做雜，換取師父爲你調理先天弱質。這樣德才兼具的榜樣，叫一聲師姐是理所應當。」

　　葉子二聽到此處突然拍手：「就是，師姐修爲在我們之上，聽說來自傳說中的一色觀，就算叫聲師姐，討了便宜的也是我們啊！更何况還經常帶好吃的給我們」

　　「重點是最後一句吧。」葉子一看了眼自己師弟，用眼神示意窗外。

　　葉子二翹首一看，遠遠瞧見藥老向這邊走來，條件反射地抹抹嘴巴，生怕上面沾了油漬。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全都沒事做聚在一起該養病的不養病，該做事的在偷懶，還真讓別人在外頭打掃！」

　　藥老剛踏進門，一個藥框子扔進來哐當擊中兩個人頭，劈頭蓋臉地駡過來。

　　「葉子二你這混小子，是不是又偷吃鶏腿了嘴上油光油光的！」

　　「絕對沒有！師父您看，風乾鶏四肢俱全！」

　　...

　　藥老風捲殘雲地一通脾氣後，葉子一和葉子二奪門而出，第五喬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藥老給顧漣檢查叮囑了一番，扔下一句：「不知你哪裡修來的好福氣。」便揚長而去，留下顧漣楞在那裡。

　　好...福氣自己此生怕是未曾與這幾個字有過任何沾染吧。他在開玩笑

　　顧漣不禁抬起眼，視綫剛好望向開了一半的窗戶。

　　窗戶中正好看見院中掃地女子的側影。

　　身材纖細，長髮黑色綢緞一般垂至脚裸，膚色雪白如高山終年不化的冰雪，乍一看以爲是冰雪美人，眉眼却彎彎地總帶有淡淡笑意，讓人不禁心生親近之意。

　　便是那身隨處可見的藍色弟子服穿在她身上也頗具風姿，裙擺隨著她掃地的動作輕輕蕩漾。

　　葉子二來奪她手中的掃帚未果，好像掃地於她如撿錢一般興致高昂。

　　【叮！功德值增加20點，目前功德值230，請再接再厲！】

　　打掃完畢，隗雪臉上的笑容比撿了錢還高興。原來藥谷也是一個積功德的好地方！

　　「你不必幹雜事，不然當真讓那群小崽子撿了便宜偷了懶。」藥老挽著籃子走出院子時，對身邊的隗雪道。

　　他所過之地，剛得臭駡的弟子無一不躲得遠遠的。

　　「無妨，還是要多謝藥老願意給顧漣調養。」隗雪道。

　　見四下無人，藥老停下脚步，擰著眉頭道：「那小子根骨奇特，說不上是好還是壞。但天生體孱這事幷不普通，具體情形我得再研究研究。」

　　隗雪深知顧漣的症結。他生來體內自帶魔神的魔刃碎片，自身魂魄被衝撞，才致身體孱弱。要解决根本問題的方法是成爲魔修，吞噬魔刃的其餘碎片，用以彌修體內的魂魄，這也是他在原小說中的做法。

　　當然這種做法的結果是最終成爲魔刃控制的軀體，淪爲新的魔神，毀天滅地。

　　那麽隗雪要做的，除了竭盡所能讓他遠離魔修，就是想辦法看看他的身子是否能通過正途改善，不必靠修魔也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得長遠。

　　當然，其中更重要的是拯救他的心智。畢竟他黑化的另一項重要原因就是不得所愛，被人輕賤，找不到存在感。倘若他歸於正道，那麽即便成爲一個不上不下的修行者，甚至普通人，也未嘗不可。

　　隗雪對木葉久恭敬道：「先謝過葉長老。」

　　「不過說好了，無論是否有效，你給的那朵『仙女之柸』，我可是不會還的。」藥老操起雙手。

　　「既已贈予長老自然沒有討回來的道理。」隗雪笑笑，「顧師弟自小命運多舛，以後還請長老多多照拂。若是以後我再得您需要的仙藥，自會贈予長老使其物盡其用。」

　　「再得仙藥好大的口氣！」他看著隗雪冷笑道，「我求仙問道已有百年，仙女之柸這樣的稀世之藥也只在古書中看過，你當真以爲仙藥就是大白菜，去趟懸崖就能摘到還有，你這小丫頭真是來自一色觀的顧漣那小子有何特別之處值得你如此關照」

　　藥老問題如珠炮，隗雪以爲修仙世界的妙處在於，各式各樣的疑難問題都能淡定總結爲幾個字——

　　「仙緣而已。」

　　藥老：「...」

　　還想開口說什麽，便葉子二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師父，葉師姐，顧師弟又吐血了。」

　　「思慮過多也會精魂不安，你且按我給你說的法子先去給他緩解一下。之後我會繼續研究。」藥老道。

　　「多謝。」隗雪說完，丟下掃帚忙不迭跑了回去。

　　看著她焦急離開的背影，木葉久嘆了口氣，提著籃子消失在院子外。等瞬息之後身形再次出現時，已是一處隱秘的園圃。

　　他一手提著竹籃，一手解除了結界。

　　結界散開後，原本的園圃幻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片青黃色的小花草地，中間立著一個青衣冢。

　　木葉久伫立在衣冠冢前，站了許久，才慢騰騰地取出籃子中一碟風乾鶏。

　　「這是你從前最喜歡吃的。可惜山上不能殺生，那些弟子又迂腐得很。就跟從前的我一樣...」

　　「罷了，你可知我近日得了什麽」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打開。

　　這是一朵奇异的白色花朵，花瓣像是一叢潔白的柳絮，在空中飄蕩飛舞。

　　「你還記得《四合靈樞百術》中提及的『仙女之柸』吧本還以爲是傳說，竟然被我得到了！哼，沒想老天也在幫我。

　　這樣一來，『回生引』需要的四味靈藥只剩『赤鬼石』和『紫普提』了。雖然難尋，但我有種感覺，不久就能得到。」

　　衣冢之上，淡藍色的衣帶飄飄，木葉久的長髮也隨之擺動，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伸出來，輕輕撩起他未束起的長髮。

　　「這些年我被那些老東西軟禁於此處，熬白了頭髮...不過，再忍一忍，我想就能見到你了。」

　　「他們欠你的，我會討回來的。」

　　「嬿嬿...」

　　院子裡。

　　隗雪用藥老教給她的琉木清心咒，爲顧漣調理了一番，成效立顯。

　　「這咒術雖有用，確是治標不治本。你切勿思慮過度，心神不寧。」隗雪扶他躺下。

　　顧漣這少年，心思深沉，喜怒不言於面。雖是生得唇紅齒白，面上却總是蒙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以後有什麽話千萬別憋著，說出來痛快些。」隗雪又道。

　　「那我說了，你可要回答。」顧漣看著她道，「你那日爲何要將我打暈後來發生了什麽事還有，你如此殷勤照顧我是爲什麽」

　　見他這般坦然地興師問罪，隗雪只能繼續編造謊言：「那日我破壞掉石壁後，引得洞穴坍塌，你不幸被碎石擊暈，我扛，不背著你逃了出來。至於照顧，因爲...我覺得你對小動物有愛心，善良、講義氣...這些算不算理由」

　　帽子扣得很高。

　　「關於你的夢境，肯定是日有所思。你現在還小，你好好調理身子，以後有的是外出歷練的時候，總會有遇得奇遇的時候...」隗雪循循善誘。

　　顧漣別過頭：「我不小了，別把我當小孩。」

　　「是是是。」隗雪狗腿道。

　　你是boss，是大爺，是祖宗！

　　顧漣的臉上恢復了些血色，沒有剛剛那麽蒼白，半響他道：「謝謝。」

　　隗雪一楞，見他彆彆扭扭道謝的模樣，心生憐愛，情不自禁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發現觸感柔軟。

　　終於安撫完畢，隗雪鬆了口氣，輕輕捂住胸口藏著的「嫦月之泪」玉墜。那日她親口答應了英招母女，幫忙將此東西還給女主角。

　　所謂財不外露，除了女主角第五喬决不能與任何一人提及這個東西。

　　「謝謝你的『仙女之柸』」，隗雪低頭給裡面的小英招傳音遞話，「還記得我要的另兩樣東西麽準備好了一起給我。」

　　「當然記得，不就是『赤鬼石』和『紫普提』嘛。作爲感謝禮物，我倒是覺得你虧了，這幾樣在我這兒就像大白菜一樣，你真的不考慮其它的嗎」小英招道。

　　「大白菜呵呵呵...」隗雪斜斜笑著，想到剛才藥老那副怒容，不禁誇道，「你真是金手指中的戰鬥機啊，給力得我都心動啦。」

　　不過是開個玩笑，耳中立即傳來系統緊張的提醒。

　　【危險警報！請於六日之內將『嫦月之泪』通過男主虞南之手，交還給女主角第五喬，否則甜寵度將扣除100%！】

　　【危險警報！請於六日之內將『嫦月之泪』通過男主虞南之手，交還給女主角第五喬，否則甜寵度將扣除100%！】

　　【危險警報！請於六日之內將『嫦月之泪』通過男主虞南之手，交還給女主角第五喬，否則甜寵度將扣除100%！】

　　要不要同樣的警報三連發隗雪揉了揉耳朵，聲音還够刺耳的啊！好像自己要賴著不還似的。

　　尤其是那句「通過男主之手，交還給女主」，真是騷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