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看到戈淵手中那粉紅色的信紙, 葉婉清頓時有種被雷劈的感覺。
主要是……
原本自家大男人也不是什麽有文藝細胞的人,這一封情書還被他念得跟揮師北上的誓詞一般充滿了殺氣和煞氣, 這味道……就像是熗炒朝天椒,那叫一個刺激。
怎麽就有這麽一條漏網之魚呢?
葉婉清吞了吞口水:「淵哥……」
戈淵黑眸睨過來, 抖了抖手上的信紙:「這是什麽玩意兒?」
葉婉清:「淵哥,我發現你比小月亮厲害多了, 你所有字都認識啊!」
「……」戈悅嘟起小嘴巴,不服氣。
戈淵也不服氣。
他又抖了抖手裡的信紙:「這是什麽東西, 你好好跟我說一說, 別給我顧左右而言他!」
「哇,淵哥你好厲害,居然會六個字的成語!」
「……」戈淵冷哼一聲。
扯住葉婉清的手, 他直接將人往房間裡拉。
「我灶上還煮著東西呢。」
「吃的東西還是我重要?」戈淵不滿反問。
葉婉清:「……」
算了, 男人吃起醋來比女人還可怕,她好好哄哄人吧。
不就是一封情書嗎?又不是解釋不清楚。
只可惜,戈淵要的根本不是解釋。
房門一關上, 男人高大的身軀就如大山一般壓過來,死死將她鎖定,將她的身體限制在一方狹小的空間中。
她一仰頭,唇就被狠狠吻住, 根本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太重,太狠。
葉婉清有些吃疼, 伸手推向男人的胸膛, 可他却像是一面墻一般紋絲不動。
感覺到她小小的抗拒, 他反倒更加凶狠了起來。
不滿足於唇齒糾纏著的甜蜜,他大手從她衣服下擺探入,順著她光滑的脊背往上走,狠狠揉著她背部那一片光潔的肌膚,極爲用力。
仿佛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之中,再不讓她逃走。
葉婉清欲哭無泪。
她眨了眨眼睛,沒有再抗拒,反而輕輕抱住男人精悍的腰,溫柔地配合起他來。果然,仿佛感覺到她的柔順,男人的蠻力也慢慢變小。
「呼,呼呼……」
一吻過後,葉婉清靠在門板上輕輕喘著氣,一張白晰的俏臉緋紅一片,乾淨黑亮的杏眸染上一層水霧,看著嫵媚又撩人。
仿佛一根輕羽落在戈淵心頭,他又欺身下來,在她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低聲威脅:「再有下次,我一定辦了你。」
「辦了我啊。」葉婉清才不怕。
又不是沒有結婚,又不是不能做羞羞的事情。她都準備好了小雨衣,是這男人自己非要當和尚。
用這個來威脅她,難道她還怕了不成?
戈淵:「你……」
「不,我就是不矜持,有本事你別揉我!」葉婉清伸手碰了碰自己後背,低低抽了一口氣。
她總覺得自己背上那一片肌膚被某人帶著厚厚繭子的手指給揉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會輕點兒?」
會!
戈淵再一次摸了上去,用行動表示:「我這次輕點兒。」
不僅輕,他還親。
猛地一低頭,他隔著衣服咬了葉婉清一口,還用眼睛睨著她,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灼人得很。
胸口酥酥麻麻一片,葉婉清臉蛋更紅了,猛地推開他:「你流氓啊。」
「你喜歡啊?」戈淵斜斜勾唇,說的話可不正經。
葉婉清:「……」
「這會兒先放過你,等晚上,你可要好好關照我兩次,嗯?」
戈淵剛才一直弓著腰,和葉婉清保持著距離。這時候將腰貼過來,故意壓在她的身上,她一下就清楚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
葉婉清:「……」
「行不行?」
「行行行!」
「三次。」
「你想累死我呀?」葉婉清瞪他,「最多一次。」
這男人每晚都要,偏偏還非不肯做到最後一步,總是讓她用手……
天知道,她覺得自己以後手臂力量一定會非常厲害,說不定能跟因爲常年運動而上肢特別發達的游泳健將比一比。
「親愛的:最近天氣炎熱,希自珍慰……」
葉婉清腦袋都快炸掉了:「停停停,兩次!你剛才自己說的,只要關照你兩次,兩次!」
「成交!」
戈淵得意一笑,從褲兜中拿出那封情書,三下兩下就扯得稀碎。
雖然這玩意兒讓他借機多爭取到了一次晚間福利,但他一點也不感激!
看來之前的準備不够,就算葉婉清的室友認識他,會在外面說明葉婉清的已婚身份也沒有用。有些人,就是該用拳頭告訴他們做人的道理!
他還得再去湘南大學刷刷存在感,讓那些小白鶏不敢再惦記他家小娘們兒!
——
兩三天戈淵都沒再提起情書的事情,葉婉清以爲他已經忘記了,不由得放寬了心。
同時,她對那些邀請她的男生更加沒有好臉色了。
如果有人當面遞情書給她,她一定會言辭拒絕,幷且還會說上一聲「我覺得,作爲一個有素質的大學生,插足別人的家庭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
這話有點重,可態度鮮明,也的確又給她省去不少麻煩。
由此她得出一個結論:不是人人都很識趣,對待這些不識趣的人就應該下猛藥,不用顧及他們的面子。
直到……
某人買回來好幾件花襯衣,好幾條喇叭牛仔褲,躍躍欲試地想戴上琥珀色到黑色漸變的蛤一蟆一鏡,還說要請她班上所有人吃飯。
葉婉清:「……」
「你覺得不行?」戈淵放下衣服,神情委屈,「你是不是覺得我拿不出手?」
「……不是。」葉婉清搖頭,「但是,我們班上那些人我還有很多不熟悉,沒有怎麽打過交道的,沒必要請人吃飯吧?」
戈淵:「……」
「你想想,我們班上還有不少男生給我寫過情書,你幹嘛花錢請那些情敵吃飯啊?這麽一想,你是不是覺得特別不爽?」
「好像是。」
「那就這樣,我們不請了。」葉婉清鬆了一口氣。
說真的,她還真不想那麽出名……請班上所有同學吃飯這麽土豪高調的事情,真不是她能幹出來的。再說,關係沒到那份上,她也不想花冤枉錢。
「真不請?」
戈淵皺眉,顯然還沒死心。
葉婉清提議:「其實我也覺得一直被人表白很煩,要不最近讓鐘老去接送小月亮,你騎車帶我行不行?你多去我學校幾次,別人就會知難而退了。」
「這個行!」戈淵又興致勃勃地問,「那你覺得我要不要穿喇叭褲?」
「不用!」
葉婉清把自家大男人買回來的花襯衣和喇叭褲都收了起來,打算到時候送給猴子他們。
作爲一個數學老師,這時候的戈淵在她看來簡直就是染頭髮、打耳孔,喜歡穿奇裝异服來標榜個性的叛逆少年……雖然有點可愛,但審美她接受不了啊。
還是簡單清爽的白襯衣和黑褲子讓她喜歡……嗯!
——
葉婉清原本只是無奈之下提議讓戈淵接送,沒想到的是,效果竟然非常好。
她發現說一萬次自己已經已婚,不如帶著自家男人在學校裡逛一圈。
那些文質彬彬的男生看到英武帥氣的戈淵之後,發現他看著特別凶狠,不像是好惹的人,立刻就在心裡掂量起來惹到人的後果,勇氣很快就消失了大半。
葉婉清收到的情書數量頓時暴跌,讓她輕鬆了好一陣。
戈淵日日準時到湘南大學接送葉婉清,也和趙靈仙幾個越來越熟悉,林可佳生日也打算請上戈淵,算是感謝葉婉清之前請的那一頓。
葉婉清覺得戈淵一定不會拒絕這個刷存在感的機會,便答應了下來。
「今天晚上六點,時間沒問題吧?」林可佳問。
「沒問題的。」葉婉清笑,「反正他會過來接我,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吃飯就好了。」
趙靈仙好奇問道:「對了,婉清,我還沒問過你愛人是做什麽的呢?他每天都來送你接你的,不用上班,不用工作嗎?」
「他是做個體戶的,目前自己做點小生意。」對此,葉婉清沒有諱言。
現在很多人看不上個體戶,覺得做這些很不體面,可葉婉清不覺得。而她自己也開店擺攤,雖然讀著書,也可以說是個體戶。
趙靈仙立刻就有點惋惜:「個體戶啊?婉清,我覺得你不應該那麽早結婚,怎麽著也要等大學畢業之後再找一個更好的。當然,我不是說你愛人配不上你啊,我就是覺得……哎,怎麽說呢,就是可惜。」
大學畢業之後選擇更多,到時候男方的家世和條件都可以挑一挑。
像是現在,一個小小的個體戶能給葉婉清什麽?
趙靈仙出身很好,眼光也高,因爲對葉婉清的認同,便覺得她也應該要挑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對象。
林可佳則關心地問:「婉清,你和你愛人是自由戀愛的嗎?不是被逼的吧?」
葉婉清笑了笑,雖然不認同趙靈仙的話,但也沒有因此生氣。
她知道趙靈仙沒有惡意,就是太直腸子。
「我覺得我愛人挺好的,雖然他現在只是個體戶,但國家提倡經濟開放,以後政策只有越來越好的,個體戶大有所爲。再說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學經濟的都看不上個體戶,經濟還能發展起來嗎?」
她又說道:「我和我愛人是自由戀愛的,我們感情很好。」
看著葉婉清臉上幸福的笑容不似作僞,林可佳溫婉一笑:「那就好,你們會幸福的。我覺得你愛人挺不錯,對你很在意,很寵著你。」
趙靈仙翻了個白眼,倒是也沒有說什麽了。
她雖然說話直接,但也不是不識趣。
幷且,其實戈淵長得挺不賴,高高大大的,英武挺拔的,跟葉婉清站在一起也很是般配……個體戶就個體戶吧,以後要是葉婉清過得不好,她就讓家裡多照顧照顧唄。
三個人說著話,周蓉一直沒有出聲。
她細心地用鐵勺子刨著蘋果肉,將絨絨的果肉喂到周甜的嘴裡。
周甜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乖巧地吃著蘋果,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剛才的對話。不過,見葉婉清看向她,小姑娘立刻抿著嘴小小的笑了一下,看起來很可愛。
——
林可佳的生日請了戈淵,也請了趙靈仙的對象許緒。
幾人晚上六點在校門口匯合。
作爲唯二的兩個男生,戈淵高大帥氣,許緒溫文爾雅,兩種不同的類型,却都同樣的吸引目光。
葉婉清多看了許緒兩眼,覺得許緒跟趙靈仙平時描述的「溫和有禮,善良大方,富有同情心」的形象不是很像,骨子裡有一股藏得很深的倨傲和清冷。
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麽,也不會表露出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只要趙靈仙和許緒相處愉快,旁人又何必多嘴呢?
人都到齊了,林可佳開口問:「你們想去哪裡吃?」
「去哪裡都行嗎?我們定?」趙靈仙問。
林可佳搖搖頭,不好意思地提前打了個預防針:「也不能去太貴的地方,我消費不起。」
學校門口的店面消費都比較高,但也不會貴得離譜。不過,如果說好吃又實惠的話,美食街當然是首選,也是最適合的。
葉婉清正準備提議,心直口快的趙靈仙又開口了:「那我們去美食街吧!我知道那邊有家不錯又實惠的店。聽說那家飯館雖然小了點,據說味道也很好。」
說著說著,趙靈仙就耍賴了:「不行不行,我聽別人說起那家店,都饞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去。」
「你們覺得呢?」林可佳問另外兩個室友。
周蓉不會反對,葉婉清也沒有意見。
於是,一群人就往美食街走。
趙靈仙還在介紹那家店:「聽說是川味的,有凉皮凉麵和凉拌菜……我之前去四川玩過,覺得成都的美食堪稱一絕,也不知道那店子有幾分精髓,又或者只是招牌好看。」
「對了,好像店子裡還有滷味,等會兒我們也點一些吧?可佳,要是你錢不够的話,我出啊。」
她嘰嘰喳喳地說著,許緒不時看向她,眼中有無奈也有幾分笑意。
林可佳被趙靈仙弄得有些窘迫,連忙擺手:「够的,還是够的,不用你出。」
葉婉清也心情複雜。
她越聽越覺得趙靈仙口中那個「雖然小了點,賣的東西上不了檯面,但還算乾淨」的店子,應該就是她擺的那個小攤兒。
所以……
「今天晚上你們誰都不用出錢了,我請吧。」葉婉清開口。
「那怎麽行?」林可佳不同意,「婉清,你不用太爲我擔心,我雖然經濟條件不算很好,可請你們吃一頓的錢還是有的。再說,今天是我生日呢。」
「……」葉婉清忍俊不禁,「行,那等會兒再看吧。」
等走到美食街,一行人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潮走到葉婉清的店子面前,曹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漂亮又兩眼的葉婉清,以爲她是來監督生意的,連忙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老闆,你過來了啊,今天生意不錯。」
趙靈仙:「……」
林可佳:「……」
許緒:「……」
就連周蓉都驚訝地看著葉婉清,仿佛看到了什麽神仙。
葉婉清無奈地一攤手:「就像是你們看到的這樣,這個攤子是我的,曹香是我請來的員工……所以,很感謝你們選擇了我的地盤,今天就讓我再當一回東道主吧?」
林可佳連忙開口:「今天我生日,還是我請吧。」
「也行。」葉婉清也沒有勉强,想了想,笑盈盈地道,「那我就給你送個生日禮物,給你打個六折怎麽樣?」
「行。」林可佳也笑了。
——
葉婉清當時租下這個攤位,就是看中了攤位旁邊一溜的空地可以擺上三四張桌子,這些桌子也的確很實用。
比如現在,就剛好派上用場了。
等了一會兒座位,幾個人將兩張桌子拼起來,圍著一塊兒坐下。
葉婉清來了,曹香自然是重點照顧。
她麻利地拌好了幾份凉皮凉麵,又弄了一大盤凉拌菜,切了兩盤子滷味,滿滿當當地給擺了一桌子。
「老闆你再嘗嘗我的手藝,看我退步了還是進步了。」曹香放下最後一盤子滷味,笑著道。
「看賣相就覺得進步了。」葉婉清也笑。
兩人閒聊了幾句,又有人要買東西,曹香連忙去忙了。
趙靈仙雖然之前嫌弃過個體戶,可現在也不覺得尷尬,見這個小攤竟然是葉婉清的,好奇地就問租金、收入這些。
哪有人會問得這麽直白?問收入更是有點忌諱。
說大點,這是打探商業機密!
許緒扯了扯趙靈仙的衣袖,提醒她,她反而眼睛一瞪:「你煩不煩啊,幹嘛老是扯我衣服?」
許緒:「……」
除了這兩人之外,其他人都忍笑沒出聲。
東西都上齊了,光吃的也能堵住嘴。
很快趙靈仙就沒空說話了,吃東西吃得又斯文又快,就連許緒這個大男人都搶不過她。
葉婉清看她這樣子,沒忍住又笑了。
小攤子沒有酒,戈淵起身去買了幾瓶啤酒回來,可謂想得很是周到。
幾個年輕人倒上啤酒一起舉杯說「生日快樂」,林可佳臉色紅紅的,笑著道謝,直言這是自己這麽多年最開心的一天。
這一頓,吃得極爲開懷。
歡聲笑語,青春肆意。
就連平時極爲沉默的周蓉都帶了點笑模樣,抱著小小的周甜在懷裡,舉起酒杯的時候,她那張被歲月薄待而有些滄桑的臉仿佛年輕了不少。
——
喝了點酒,有點微醺。
葉婉清走在推著自行車的戈淵身邊,兩人慢慢往家裡走,清風朗月,極爲自在。
戈淵突然問:「婉清,你室友是不是對個體戶有些偏見?」
「什麽?」葉婉清扭過頭。
「聽趙靈仙說的那些話,感覺得到她的一些想法。」
「你心情不好了?」
葉婉清有些著急了。
她懶得去反駁趙靈仙的話,是因爲她覺得每個人觀念不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別人怎麽想的,她不一定贊同,但也是不一定要把自己的意見强加給別人,一定要讓別人接受她的觀點。
可是,如果戈淵因此而心情不暢,那她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她朝著戈淵看去,發現男人眼中却幷沒有陰霾,反而是沉靜如閒雲的一片,極爲清朗。
「我沒有心情不好,我反而被激起了鬥志,覺得……誰?」說著說著,戈淵忽地提高聲音,一聲猛喝。
他扭頭看向一個方向,黑眸冷厲。
被他牢牢盯住的那個方向隱約藏著一道黑影,被他乍然識破,那黑影楞怔了一瞬便轉身朝著遠處跑,仿佛一隻落荒而逃的狗。
戈淵冷笑一聲,猶如獵豹一般飛奔,沒兩三下就將那鬼鬼祟祟的人影給抓到手上。
被戈淵抓在手中,那人使勁掙扎。
只可惜那人身材瘦弱,根本掙扎不出戈淵的手中,不由得就急了。
「你……你放開我!」
「我只是路過的,什麽都沒做,你放開我!」
這聲音,很熟悉。
葉婉清猛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由得一怔,快步走到戈淵身邊,聲音都有點發緊:「葉明珠,是你?」
黑影頓時不掙扎了。
戈淵拖著人到有亮光的地方一看,瘦瘦小小、渾身狼狽的人不是葉明珠是誰?
因爲太久沒有清理過,她頭髮一縷縷的打結,緊緊貼在頭皮上。身上的衣服也髒得不行,散發著一股酸臭的味道,整個人也瘦了不少,一張小臉黃中帶黑,看起來特別的可憐。
如果不是聲音太過熟悉,葉婉清乍一在街上碰到,說不定根本認不出她來。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葉婉清皺眉,「你不是帶了衣服出門,還帶了錢嗎?」
在她的印象中,葉明珠是一個心有算計的人,應該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不錯。可她沒有想到,葉明珠竟然這麽落魄,這麽慘。
葉明珠牙齒死死咬著唇瓣,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都被人給搶了!」
「被搶了?」
「不然呢?你以爲這個世界上都是好人,我一出來就能吃香喝辣,被人捧著嗎?」葉明珠突地大哭,「我以前跟車也來過省城,怎麽不知道省城有這麽多壞人?他們太可恨了,爲什麽那些人不去死?他們搶我東西給家裡人用,就不怕穿了爛皮膚嗎?!」
葉婉清深吸一口氣,被葉明珠的遷怒弄得有些惱意,問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要我送你回去嗎?」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妥。
果然,葉明珠一臉驚慌地搖頭,眼中甚至帶上了幾分恐懼和怨恨:「我才不回去!我要是回去了,他們會逼死我的!你現在是過得好,可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你根本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你過的什麽日子,但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質問?她憑什麽關心你?」戈淵突地鬆開手,嫌惡地將葉明珠給丟在地上,冷聲道,「之前是你葉家不要臉,用一萬塊買斷了十幾年的親情,你當時屁都沒有放一個,現在你們誰都沒有資格來指責葉婉清什麽!」
「可是,可是我是她妹妹啊……」葉明珠忽的一怔,捂住臉哭了起來,「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想好好的活著。可是家裡真的待不下去了,爺爺奶奶變了,爸爸媽媽也變了……他們都覺得我髒,覺得我不乾淨,但我不甘心!」
「我明明沒有做錯,爲什麽要被人指指點點,就因爲我被人欺負了嗎?難道該死的不是那些做了壞事的人,不是應該去槍斃他們嗎?爲什麽要我以死明志,才不會給家裡丟臉?」
「我不想死,所以我跑了出來,我也永遠不會再回去!」
「你們要是想把我送回去,那我就死在這裡!」
「……」
在戈淵的面前,葉明珠倒是不敢放肆,但說著說著却悲從中來,哭得不能自已。
「那你想要怎麽樣?」葉婉清突然問。
葉明珠楞了很久很久,就在戈淵快沒有耐心提脚要踹她的時候,她低聲開口了:「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不要你管。」
「誰特麽稀罕管你?!」戈淵冷笑一聲,拉著葉婉清就走。
葉婉清猶豫一瞬間,沒有反抗,順從地跟著戈淵回家。
說實話,她對葉明珠有些失望。
她同情葉明珠經歷了那些可怕的事情,但也不覺得自己就該犯賤地去熱臉貼人冷屁股。
如果葉明珠態度好,她肯定會拉葉明珠一把,給錢給物都行。但如果葉明珠一直是這個態度,那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曾經再親近的關係被破壞之後,有時候也比不過面對陌生人時候的善意。
葉明珠已經不是能仗著「姐妹」關係,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對象了,她不縱容。
——
兩人再一次踏上回家的路,只是這一次葉婉清的心情有些沉重。
身後葉明珠的哭聲像是一道堅固的枷鎖,將她剛才還飛揚無比的心給鎖住,讓她變得失落起來,還有些煩躁。
回家之後,葉婉清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爬上床,她都有些睡不著。
今晚戈淵體貼她的心情,倒是也沒有鬧她。
她側身朝著窗戶睡著,目光一直看向窗外,眼前浮現的還是葉明珠那一副狼狽可憐的樣子……
前世今生她都沒見過葉明珠那麽狼狽的樣子。
她曾經以爲看著葉家人淪落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但葉向黨住院,劉麗珍坐牢,葉明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都不能讓她笑一笑。
終於,葉婉清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沒有開燈,就著窗外的月光穿好鞋子,推開門走到院子裡。
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她徑直走向院子門,才一打開門,一道靠著院門而睡的身影頓時因爲失去依靠而跌進院子裡,重重摔在地上。
葉明珠迷糊一抬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