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走出房間， 葉婉清看著外面明媚的日光，掩唇打了一個哈欠。

　　泪眼朦朧的。

　　爲了趙靈仙這傢伙， 她也真是拼了。

　　晚上幹活到淩晨四點，她睡覺前還給自己定了一個四小時的鬧鐘。八點鐘鬧鐘響了，她起來簡單洗漱之後吃了個早點， 又畫了一張設計圖出來。

　　一共五張設計圖，哪怕裡面有款式趙靈仙二姨夫看不上，應該也能挑出一兩款能用的。

　　「你看看。」葉婉清把五張設計圖遞給趙靈仙，沒忍住，又抬手打了一個哈欠。

　　趙靈仙看著她這樣子，笑得彎下腰：「平時看你總是文文靜靜、冷靜理智的樣子，好難得看到你這迷糊的模樣哦，真是太可愛了……」

　　說著， 她還沒忍住在葉婉清臉上掐了一把。

　　「沒良心的，也不看我是爲了誰。」葉婉清打掉趙靈仙使壞的人， 盈滿了生理性泪水的杏眸瞪了她一眼。

　　趙靈仙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誰叫我是你好朋友呢，我有面子啊。」

　　葉婉清沒好氣的又拍了拍她，懶得說話了。

　　胡鬧幾下，趙靈仙認真看起了設計圖。

　　一共五張冬款的設計圖，葉婉清設計了三款呢子衣，兩款棉服。

　　呢子衣有短款，長款，超長款三種規格。其中短款的帶著點兒韓版風格，寬寬大大的， 溜肩，穿在身上很顯瘦。衣服紐扣用的是比一元硬幣還要大一圈的木扣子，實用又能當裝飾，看著顯檔次又別致。

　　長款的做成了風衣款式，帶著點兒簡化的軍裝造型，比較符合這時候人們的審美。

　　超長寬的呢子衣長到脚踝處，很修身的款式。

　　這個款式簡約而不簡單，只在袖口做出了別樣的花苞設計，腰身處也掐了掐，身材苗條高挑的人穿著應該會很凸顯氣質，尤其適合配著高跟鞋穿。

　　剩下兩款棉服，因爲這時候布料和棉花特性的限制，葉婉清都設計的是普通長度。設計也儘量簡單，只在小細節上花心思，讓棉衣看起來不臃腫。

　　其中一款衣袖處和衣擺處用毛綫收邊，既能防風又很別致。

　　另外一款，葉婉清設計了一個兜帽，帽子上設計了可拆卸的毛領，看著顯檔次，又能增添女性的嫵媚可愛。

　　「天啊，婉清你真是太厲害了！」看完葉婉清畫的設計圖，趙靈仙簡直驚艶，「這五款設計圖，我保證我二姨夫一定會挑花眼！」

　　「你喜歡就好。也不是我厲害，只是我見多識廣，不知不覺就有了積累。」葉婉清沒說錯，如果不是後世的眼光，如今她也不一定有這麽多創意。

　　但趙靈仙不知道，權當她這是在瞎謙虛，瞪了她一眼。

　　見到趙靈仙手中有漂亮的畫畫，戈悅也「蹭蹭蹭」凑了過來，踮著脚尖，拉著趙靈仙的手看葉婉清畫的設計圖。

　　「哇，這個好美哦！」戈悅也驚嘆，眼睛亮亮的。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是做什麽用的，但上面的漂亮美女她能看懂呀，就是覺得美美嫂嫂好厲害啊！

　　趙靈仙笑著捏了捏她圓圓的臉蛋：「這個不僅好看，還能賣錢呢！你嫂嫂可厲害了，等她賺錢了，可以給你買一百個桔子罐頭！」

　　「真的嗎？」戈悅忽地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原來好看的畫畫，竟然能賺這麽多錢啊？

　　一百個桔子罐頭啊，那能吃多久！

　　戈悅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一二三四五認真數了數，突然覺得手指頭都不够用了……

　　她仰頭看向葉婉清，非常認真：「美美嫂嫂，以後我也要開始賺錢哦。」

　　「你要賺錢幹什麽，想吃桔子罐頭，我等下去給你買好不好？」

　　「我想賺錢給你花呀。上次你和哥哥說被壞人欺負了，錢錢要沒了，其實我都有偷偷聽到哦，你看我這幾天吃飯都少啦。」戈悅一臉嚴肅，「我很棒的！」

　　葉婉清：「……」

　　她不僅不覺得羞耻，還覺得有那麽點驕傲，怎麽辦？

　　不過……

　　「你現在還在長身體，得好好吃飯，長大以後才可以保護我們呀。」

　　「沒關係呀。」戈悅笑嘻嘻地搖著小腦袋，「我有吃棗泥小蛋糕噠，一點都不餓哦。」

　　葉婉清：「……」

　　傻孩子，醒一醒……棗泥蛋糕比白米飯更貴啊！

　　然而還有更無耻的趙靈仙：「美美姐姐，人家也想吃棗泥小蛋糕。」

　　「滾蛋。」

　　趙靈仙：「嚶嚶嚶……」

　　——

　　葉婉清的設計圖得到了趙靈仙的認可，也沒有什麽要修改的地方，便跟著趙靈仙去了一趟郵局。

　　把設計圖寄去上海，想著戈悅的畫畫用具快用完了，葉婉清又跑了一趟百貨大樓。

　　金貴的畫具百貨大樓這邊沒有，但常見的畫紙和鉛筆還是有的。

　　等葉婉清買了畫具回家，一進門就見到戈悅小朋友非常嚴肅地在院子裡訓話。她面前圍著一圈兒孩子，都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以後我要陪著我美美嫂嫂，不能跟你們玩了，你們好好保重吧。」戈悅聲音裡透著一股子沉重。

　　小夥伴們很不捨，有人大聲問：「爲什麽呀？你不能偷偷溜出來跟我們玩兒嗎？陪著大人有什麽意思，他們就知道幹活幹活，很無聊的。」

　　戈悅搖了搖小腦袋：「我懂事，我乖啊！我們家被壞人欺負了，現在可窮了，我都有好一陣隻吃半碗飯了，哎……我現在要認真跟美美嫂嫂學畫畫，以後賺多多的錢錢。」

　　「賺錢都是大人的事情啊，我們還是小孩子，不用賺錢。」

　　戈悅嘆了口氣：「我已經長大了啊。你們還小，你們不懂。」

　　「小月亮，你真的好厲害哦。」

　　「那當然呀，我可是快八歲的大人了！」

　　「……」

　　葉婉清忍笑往自己的房間走，沒打擾戈悅同志的訓話，隻暗暗决定以後要少做點餅乾點心了。小孩子吃多了零食不好，還是得吃飯才能長得高。

　　設計圖寄出去一個多星期，葉婉清就得到了趙靈仙的通知，讓她聯繫趙靈仙的二姨夫朱磊。

　　趙靈仙陪著葉婉清一起，在學校裡給朱磊打了電話，接通之後把話筒給了葉婉清。

　　葉婉清也不怵，她可是連市長都見過了的人……

　　這個電話聊得還算愉快。

　　朱磊很滿意葉婉清的這五張設計圖，打算今年冬天都投入市場試一試反應，說不定能在春節前人們添置新衣的時候爆發一波銷量。

　　看到了葉婉清的真本事，朱磊也很有誠意地跟她談合作。

　　葉婉清如果同意買斷設計稿，那麽就是五百塊一張的設計圖。

　　如果不同意買斷設計稿的方案，走分成的方式，那就每賣出一件衣服提成一塊錢，賣得越多就賺得越多。

　　兩種方案，看葉婉清自己選擇。

　　葉婉清沒有著急做决定，而是笑著問朱磊：「朱經理，我想問一問您，這幾件衣服您打算賣什麽價格呢？」

　　朱磊道：「這些衣服樣式新潮，我們打算用好的布料來做，做精緻一點，幾件衣服大概的價格區間是八十到一百二左右。」

　　葉婉清這幾天沒有閒著，閒暇時間會去百貨大樓問一問布料的價格，也會去市場上問問布料的進貨價。

　　像是服裝廠這樣的地方，拿布料肯定是最優惠的價格了。

　　她把自己瞭解到的情况跟朱磊說了一下，大致算了算每件衣服的成本，然後提出自己的看法。

　　「朱經理，跟布料和人工一樣，其實設計也是一種成本，幷且還是一種决定性的成本。我認爲在衣服的銷售過程中，設計得讓人眼前一亮的衣服會首先吸引消費者，然後消費者才會去關注布料和做工等細節，您說是不是？」

　　朱磊應道：「你說的也沒錯，但是設計費這東西在我們廠子裡畢竟是先例，我這邊能理解，別人可能也不能理解啊……」

　　聽著聲音，朱磊有些爲難。

　　「其實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的。」葉婉清聲音溫和，說著自己的理由，「剛才我們算到每件衣服的成本價格在三十到五十元左右，毛利也就是五十到七十元。我希望每件衣服的提成價格能提高到五元，最高占百分之十的毛利，這樣應該不過分吧？」

　　「我知道廠子購買設計圖可能是第一次，但國內經濟飛速發展，各種合作模式只會越來越多……幷且，我相信只要這一批衣服賣得好，廠裡員工拿到了實打實的過年福利，他們的接受能力肯定也會與時俱進的。」

　　「哈哈哈哈……」朱磊爽朗大笑，「你這丫頭，口才還真不錯。」

　　葉婉清笑著應聲，就當這是誇獎了。

　　朱磊還價到每件衣服提成四塊，葉婉清沒有多磨纏，直接答應了。其實她的心裡價位是每件三塊，有四塊也是意外之喜。

　　在商言商，雖然她有心幫助趙靈仙，但是……有錢不賺王八蛋，友情和金錢也是可以共存的嘛。

　　大不了多請趙靈仙吃幾頓。

　　葉婉清把電話交給趙靈仙，她又和自家二姨夫說了幾句。

　　等趙靈仙挂了電話，葉婉清有心就今天的「討價還價」跟趙靈仙說兩句。雖然知道趙靈仙多半不會有芥蒂，但她還是要解釋一下的。

　　哪裡知道，她還沒有開口，趙靈仙就「嗷嗚」一聲抱住了她，哈哈哈大笑起來。

　　「怎麽了？」葉婉清有點懵。

　　「我二姨夫說你真的很不錯，又聰明又精明，以後肯定有大出息，是我朋友裡面最厲害的一個，說我眼光好！」

　　葉婉清：「……」

　　看來有些話不用多說了，她乾脆問：「靈仙同學，你今天想吃什麽？」

　　趙靈仙眼睛眨了眨：「珍珠肉丸行不行？」

　　「行啊！」

　　——

　　葉婉清這邊的飾品事業做得紅紅火火。

　　她一邊從富源村女人們手裡驗貨收貨，一邊把成品低價批發給學校裡有意願的、家裡條件不那麽好的同學賣，中間差價雖然賺得少，但積少成多，累積起來也很可觀。

　　一個髮卡的成本價加人工是兩分，批發價一角，建議賣價兩角。

　　一個發圈的成本價加人工是四分，批發價兩角，建議賣價三角一個，五角兩個。

　　還有檔次更高一些的，墜了小珠子的，那價格就貴了，五角到一塊不等。

　　這些新奇的髮卡和發圈做工精緻，擺攤出去賣的時候很好賣。一開始還沒有多少同學找葉婉清拿貨，可慢慢的，不少人都聞名而來，找葉婉清「勤工儉學」。

　　是的。

　　現在的人雖然還有點看不起個體戶，但打著「勤工儉學」這個名頭，又能實打實爲自己賺一點生活費，這很好啊。

　　富裕的學生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好，家裡情况不好的能補貼家裡，還是很多人願意的。

　　葉婉清最開始每天大概能出手一百個左右的髮卡和發圈，有十幾二十塊的收入。到後面，每天出手的數量越來越多，收入也增加到上百塊。

　　這還是因爲富源村女人們隻利用閒暇時間做活兒生産力有局限，速度怎麽也加不快，導致出貨量不够的緣故。

　　看到飾品銷路好，葉婉清當機立斷地决定擴大生産。

　　這種髮卡和發圈很容易被模仿，她想要賺錢的話，就得搶占先機，幷且不斷推陳出新。

　　剛好村子裡有人要賣院子，葉婉清直接拿下了這個院子，花了兩三天時間改造成辦公地點。

　　改造院子的同時，她還招了二十個婦女，以後會以基礎工資加績效獎金的方式發放工資，這舉動再一次讓富源村熱鬧起來。

　　之前葉婉清用來做飾品的布料都是用的碎布頭，現在她以此賺到了錢，也沒有那麽摳門兒了。碎布頭還是要的，但她也購買了整匹的合適布料當材料。

　　因爲跟江南紡織廠有良好的合作，她買布料的時候，劉大洪做主給了她內部優惠價。

　　嗯……

　　這種種改變意味著，以後，她的家庭作坊就要變成鄉村作坊了！